“顾希城……”她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才抬起头,把手机放回深蓝色的牛仔裤兜里,平静地看着她:“我就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今天把话也说得很明白了。那么当初写那封信给我,动机是什么?”
心又砰砰跳了起来,她头皮一阵阵发麻,连语言能力都变弱了:“那个……我……当时我也……我,只是觉得好玩……”
“是因为好玩。”他想了想,点点头,向她投来了冷漠的目光,“我知道了。”
他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背好书包,转身走入地铁站。
完全没想到他会就这样掉头走人,申雅莉彻底傻眼了。想要跟上去,但脚像是被钉在了水泥地上无法动弹。终于,看着他高挑瘦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人群中,她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顾希城,你等等!”
“什么事?”他回头。
冰一般的眼眸让她一时忘记了要说什么。同时内心的尊严又一次很可恶地作祟了。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生气了?同学之间开个玩笑,没必要这样小气吧?”
“我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清楚。”
申雅莉再一次哑然。他却不给她机会多说,又一次转身。她立即拽住他的白T恤衣角,焦急地说:“你,你不要这样……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啊……”
其实对一个青春叛逆期的独生女孩来说,她的语气已经很软了。她不能再做更多妥协。可是,他却只是扫了一眼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放手。”
她彻底呆住,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他冷冰冰地命令道:“叫你放手。听不到么。”
松开手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后,像是身体里的发动机也在一点一点熄火,最后整个人变成了冰冷的、停止运作的机械。
地铁站外的雨越下越大,将整座城市都淋成了香烟粉末般的灰色。只有细细划落的雨丝像是银色的珠链,在灰白的世界里闪烁出千万道微光。申雅莉走出地铁站,如同迷失在异乡的孩子,完全不知接下来该往哪里去。热泪在冷风中迅速凉下来,仿佛在脸上凝固成两道冰条。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雨中徘徊,最后还是漫无目的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上百个行人从她身边走过,还有人留下来问她要不要帮助,她都只是摇头继续哭着。
——他为什么会这样对我?那样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凶。他一定很讨厌我了。
——他讨厌我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绝望,她蹲在角落里呜咽起来。
忽然,有个大妈叹息道:“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都傻,把女朋友弄哭了还只是站在旁边看,赶快上去哄哄啊。”
一只手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她抬头看见了顾希城不悦的脸。他琢磨了半天,最终只是硬邦邦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一旁的大妈这才笑盈盈地说:“这才像样啊,赶紧把你小女朋友牵好,别走丢了。”
他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大妈,但还是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往地铁站外走去:“我去买一把伞,你等等。”
她却不肯松开他的手,使劲摇摇头,还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把书包上的外套取下来,罩在两个人的头上,让她撑着右边,自己撑着左边。然后又一次在外套下小小的世界里牵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入雨中。
那个下雨天,他和她一起回家。
那时候,他们并没有正式在一起。但抬头看着他在外套下近在咫尺的侧脸,手指感受着他的掌心的温度,她却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喜欢上他了。
长大以后,人的喜欢分很多种。可以是对方给了自己利益而感激的喜欢,可以是对一个人实力性格欣赏的喜欢,可以是比爱少一些带着好感的喜欢,可以是没感情相亲的夫妇长期培养出犹如习惯的喜欢,可以是彼此为共同的事业目标奋斗衍生出的喜欢……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会越发清晰地认识到,人的感情原来可以这样复杂,这样多变,连喜欢的方式都有几百种。
可是,再也不会有那一年那一种的喜欢。

那是人生中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
是第一次如此近地和男孩子站在一起,闻到了亲人以外异性的气息。
是第一次让她心跳加速的,后来熟悉而让她怀念的,只属于希城的味道。

那是第一次的喜欢。

*** *** ***

Dante和申雅莉去的地方不像餐厅,反倒像是酒窖。
它建立在最高的一栋摩天大楼顶楼,进去却需要从楼梯上走下来。餐厅空间很狭窄,沉沉的屋顶压得极低,让人有一种站起来就可以用肩扛起它的错觉。高靠背皮座是半开半闭式的,深陷在被时光洗练的灰色石墙中。墙壁上没有一扇窗,只有砖块间细缝中漏入的星光。
这家餐厅的名字叫Puttin’ on the Ritz。名字取自Fred Astaire演唱的经典爵士乐《Puttin’ on the Ritz》。因为伦敦和巴黎有Grand Ritz酒店,纽约有Ritz-Carlton,所以这首歌的标题意指穿着高贵,歌词也演绎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奢华与品味。角落里,老旧的古铜色唱片机缓缓转动,播放着懒洋洋的萨克斯曲。唱片机上挂着电子仿真相框。相框中悬着的,是穿着带白色胸花燕尾服、头顶高高大礼帽的Astaire的枯瘦脸庞。餐厅生意并没有太红火,但零零散散坐着的都是打扮入时的年轻人,以及一些西装革履的外国老人。
“你可能不会喜欢这里。”Dante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菜单,放在申雅莉的手上,“不过我想了很久,觉得只有来这里吃饭,别人才不会尖叫着把你围起来。”
申雅莉翻菜单的手停了一下,撑着下巴朝他笑笑:“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喜欢这里?”
其实并没有不喜欢,只是看过菜单上的价格,不由感慨室内品味这东西就跟时尚界的高跟鞋一样,越虐越受宠。不同的是,高跟鞋是跟越高越火,餐厅是越老越火。
“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因为你看上去……”
“很Chanel很Hermes?”她含笑咬着吸管,嘴角扬出了性感的形状。
成为明星最让人觉得懊恼的事,大概就是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很肤浅。而且很多人看来,有了外貌、金钱和名声的女人,如果再有深度,那是很不符合宇宙运转规律的。
“一般像你这样时髦又漂亮的女性,喜欢这种风格的确实不多。”
“可惜要让你失望的是,我不仅喜欢这里,还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里。”
他来了兴趣:“申小姐居然知道我喜欢这里。”
申雅莉指了指屋顶、餐厅门口、转角的洗手间、还有窗台上一个铜铸的船舶:“吸引你的是这些吧?”
他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十指交叠在桌面,桌下的孟克式皮鞋也往前挪了一段。但脸上的笑容还是礼貌的,毫无侵略性的:“请继续。”
“餐厅门口篆刻着字母C,下面缠绕着图书装订线雕刻,象征了这家餐厅的老板Charles先生姓氏,以及他以前从事的是图书发行行业。洗手间叩门把的装饰虽是自然主义风格,但把手形状很像上个世纪的绅士拐杖,与这家店的名字与风格结合得很好。窗台的船舶象征了远洋船的船头,Charles先生转行后做餐饮业,不仅将餐厅开满了全球,也将美酒从大西洋运送到太平洋、印度洋。船舶朝着窗外的蓝天,既有事业再起航的隐喻,也暗指1946年的电影《blue skies》,这部电影刚好用了《Puttin’ on the Ritz》这首曲子。你喜欢风格与主题完美融合的建筑。”她又指了指上方,“至于这屋顶,拱形结构和装饰性线条是你设计风格里用的最多的元素。”
Dante愣了许久,忽然侧过头笑了:“真有一种被赤裸裸看穿的感觉,申小姐很博学多才。”
这时,侍者端着前菜上来了。是Dante的英国西部乡村切达干酪土豆泥,他把它往前推了推:“你饿了一天,要不要先吃我的?”
“好,谢谢。”
这时候出于礼貌应该百分百拒绝,然而饿了那么多天早就神经衰弱了。她毫不客气地把碗拨过来,大口大口吃起来。不到三十秒她就把碗都吃空了,然后擦擦嘴,补充道:“我不是博学多才,只是也对建筑有兴趣。这家餐厅如此别出心裁,我一早就看过它的介绍了。虽然我设计完全不行,但鉴赏方面不会输给你。”
他看了她半天,惊讶道:“申小姐,你吃饭速度好快。”
她眨眨眼,看了一眼空碗,摸摸自己的喉咙:“我的食道大概比一般人大,吃东西不怎么咀嚼就可以直接吞下去。”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平时说话的声音是低沉而带金属感的,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有些着玻璃般的冰冷。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特质,哪怕他的态度再温和有礼,也会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感觉。可是一旦他笑起来,这种隔阂就烟消云散了。他声音的温度上升了几十度,像一把揉在手心的温暖流沙——让人很想靠近,很想触摸,很想了解一下他的体温是否也如此温暖。
她看着他的笑颜,出神了很久很久。
哪怕长得不像希城,这个男人也应该很迷人吧,起码是她喜欢的类型:个子高,腿长,身材略瘦却不单薄。皮肤白,头发多却柔顺。不是少年了,却有着可以称之为美丽的脸庞。
可是,如果不是像希城,她也绝对不可能盯着哪个男人看这么久。
这时她的汤也来了。她赶紧抬碗喝汤,把整张脸都埋在热气腾腾的碗中,把滚烫的汤统统吞入喉中。一旁高傲的侍者看见她这样用餐,脸又黑又拉长,就像古罗马军官佩戴的镀银面具。而Dante却像是很欣赏她的直率,笑着为她递上纸巾。
之后和他聊着有的没的,主菜也上来了。英国料理虽以“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扬名于世,但这家居然能把英国传统餐点和农舍美食做得十分地道。索默塞奶酪鸡芝士入味七分,配着苹果酒味道堪称一绝。西餐大部分不及亚洲菜精致,却有着入腹后的饱胀满足感。申雅莉狂吃了一个小时,正在琢磨着要不要不顾形象加餐,Dante却把自己点的一道大虾推到她面前。
“饿了吧,多吃一点。”他微微一笑,“你刚才不是说为拍广告减肥么,其实我觉得你还是胖点好看。”
“谢谢了。”
她继续不客气地吃他的菜,心却随着最后那一句话泛起了涟漪。
希城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很瘦,而她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有婴儿肥,还是全身级别的。每次和希城站在一起,她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胖猪,抱着他也会觉得自己浑身是肉好自卑。所以,减肥是终生目标,节食是日常习惯。而这恰恰也是希城最不喜欢的地方。他生气的时候甚至会说“你现在十来岁还在发育就减肥,到时候胸减平了长大想长都长不出来”,每次听见他这么说,她都会尖叫着说你这变态大色狼,不准想恶心的事,使出全身力气捶打他。
高中时,真正让她停止减肥的是一件不经意发生的小事。
当时物理课复习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老师说,任何两个物体都会相互吸引,引力大小和物体的质量成正比。如果其中一个物体的质量加倍,两个物体之间的引力也会加倍。听讲的时候,她收到后面同学递来的纸条,同学说是你家希城给你的。
“听到没有,万有引力定律说了,如果你的质量增加,我们之间的引力也会增加。所以老婆乖啊,别再减肥了。”
她笑着回了他的纸条:“看在你认真听课的份上,我就再减个十斤。”
说是这么说,但从那以后除了大学时跟风凑凑热闹,她就真的没再减肥了。到这么多年后的今天,除非工作需要,她都会把自己喂得好好的,就算长胖也不会亏待自己。

用餐结束后,两人一起离开餐厅,朝停车场走去。
雨依然阴冷地下着。
夜空惆怅而美丽,如同一座无边的大祭坛。而下面的城市,就像是一片被雨水灌溉的黑色深海。人们被夹在一排排高楼大厦中间,细小一如悬崖峡谷里的尘埃。公车呼啸而过,仿佛一只只奔驰的野兽在竭力嘶吼,溅落了路人满裤腿冰凉的水。
申雅莉在伞下行走,在关闭的商店橱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个女性穿着发亮的小马皮长靴,双手插在灰色大衣的口袋里,领口高高地立起,雨伞在脸上投落深邃的影子。帝国式高腰裙紧紧包裹着苗条而紧绷的身体,更加彰显低调的尊贵。
小时候看过不少漫画,曾默默地羡慕过那些成熟而优雅男女主角。而现在的自己,几乎就是当年幻想中未来最美好的样子。当然,当年的她为未来构图时,也不会忘记在未来的自己身边摆上最重要的人。那个成熟了的,更加迷人的恋人。
她在橱窗里看见了自己身边的人影。细细密密的雨丝中,他撑着伞站在自己身边,穿着同样价格不菲的黑色风衣,即便系着苏格兰羊绒围巾,也是一丝不苟地藏了一半在典雅的衣领下。
“现在换季,容易感冒。小心不要被淋着了。”他体贴地把伞往她的方向倾斜。
申雅莉看着他暴露在雨中的大衣肩部,上面的肩带扣子在雨光、车光中闪闪发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伞柄:“可是这样你会被雨淋……”
“没关系。”他还是和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坚持把伞往她的方向靠。
这时候到底要不要靠近一些呢?
交通工具的轰鸣声穿梭在街道,灯光如同翻滚在海岸的浪涛,射在街道交叉路口的大玻璃窗上,使它看上去像是码头即将起航的巨轮,被灯光照耀着,同时一阵阵点亮这座钢铁铸造的城市。
光辉同时照亮他的轮廓。
干涸的嗓子试图吞一口唾沫,却只能听见砰砰的心跳。
想要触摸他的妄想已经遍布了整个身体。她低垂着头,朝他身边挪动了一些,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就不会……”
这时一群喝醉的大学生从一旁冒雨走过,挤挤嚷嚷地把一个壮壮的男生推到一边。那男生刚好撞到申雅莉身上。她径直扑到Dante的怀中。他连忙伸手去扶她的手,同时斥责那几个人道:“你们走路小心一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
那个男生道歉的时候,其他人还跟着一起大吵大闹。申雅莉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Dante身上。他黑色风衣上略微潮湿的气息。淡淡古龙水的香气。他支撑起风衣肩带的宽阔肩膀。那只握住她手的手,每一个指尖都与她的皮肤轻轻相触。让人想要永远靠着再也不离开的胸膛。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不行了。
想要紧紧拥抱他,想要大声哭泣。
其实心里知道,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说话方式,不同的生长环境,不同的感情……他们是不同的人。
“对不起,你还好吧?”
可是,他迅速放开她以后,还是会在摇头说话的空隙,去偷偷看他的容颜。他的话不多,但脸上一直都有着淡淡的笑。
触觉是幸福的,视觉却是悲伤的。
因为画面会通过晶状体投射到视网膜上,再通过感光细胞神经纤维输送到大脑里,变成人们的记忆。
他的黑发,眼睛,鼻子,嘴唇,微笑,手指,怀抱。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瞬间,都完完整整记录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看着前方,忽然低低地说道:“虽然有些为时过早,但还是想问一问,不知以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再约你出来吃饭?”
“当然有啦。”她豁朗地笑了。

沉沦在这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就像是到了癌症晚期。
知道爱情的生命已经流失,思念却像不断扩散的癌细胞,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会占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吃再多的药,做再多的化疗,也只能以让自己难看的代价换来延迟的死亡,却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皮靴已经沾满雨水。她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
雨声不曾断过,支离破碎地砸落在雨伞上。沙哑的声音闷闷地传下来,像是破旧收音机的音乐,带着震颤着的噪音浸入每一个撑伞人的神经。在沉寂悲伤的呼啸声中,雨水从夜空中落下,让这座庞大却空洞的城市,变成了一座流动着水光的玻璃之城。

第六座城

雨果在《“诺曼底”号遇难记》中说到:“真正的强者是那种具有自制力的人。”
在被白风杰于若琪那么挑衅之后,申雅莉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终于在收到新剧本的时候崩塌了。新电影的名字叫《黑桃皇后》,是皇天集团投资的最新女性都市时尚大片,讲的是离婚33岁女强人和24岁赌场大亨之子互相讨厌、使诈、折腾,最后欢喜团圆的爱情故事。这不是第一次饰演比自己年纪大的角色,也不是第一次演姐弟恋,但看见演员名单后确定的男主角姓名,申雅莉想,就算变成弱者也完全没问题,她想现在就去杀掉李展松。
以前她曾经和某人气小歌王演过一部《剩女与奢侈品》,也是个姐弟恋的都市大片,不过是职场剩女主管姐姐和新进公司的白领的故事。以前她总认为,只要自己的演技够好,哪怕对方是新人,也有一定的带动作用。可是,真正和小歌王开始配戏以后,她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一种人演技可以蹩脚到这种程度,假笑挤出来比哭还难看,更不要说从眼中透露出什么复杂情绪。最可恶的是,小歌王有后台撑腰,无法换人。她在那部电影中的精神损失,哪怕后来票房红火也没能弥补过来。
从那次心理阴影过后,她再也不愿意和没经验的演员合作。没想到时至今日,李太子T台玩腻了,开始进军影视圈,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竟然是她。《黑桃皇后》的开拍时间是在《巴塞罗那的时廊》取景结束后,时间非常紧急,她打算第一时间推掉。这公司里没一个人敢违逆李公子的任性,这事得直接找本人。
听说李展松也刚到公司,她按了电梯按钮,准备直接去他办公室。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不知为什么会在公司都看见于若琪那几个弟弟妹妹。
“唉,若琪姐怎么还没谈完合作呀……我等得好心烦。”文静女孩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高傲女孩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头也不抬地说:“皇天集团有钱啊,架子大让咱等等也很正常。你们别闹了。”
眼镜男生附和道:“是哦,你们听见刚才走过去那几个人说了么,李太子打算进军影视,开头几分钟的取景要跑七个国家,全都是N架直升飞机同时全角度拍摄,简直拉风死了。这才是真的有钱人啊。你跟人家比比看,再乱花钱有没有羞耻感?”
文静女孩撅撅嘴巴:“我为什么要有羞耻感?你们男生考虑的就是怎么变成李太子,我们女生考虑的可是怎么嫁给李太子。”
“你这女人就是爱做梦,太子党那帮人在国外成立了慈善活动创办机构,他们那个负责人Vincent——你去网上搜他们的英文官网,contact us里第一个名字就是他。他亲口跟我说的,李太子喜欢的人是皇天集团的女明星,好像还是很出名的。”
文静女孩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傲女孩已经不屑地叹了一口气:“得了吧,你是咱们这个圈的人,说这种平民才说的话好不好笑。豪门公子跟女明星最多玩一玩,哪里会动真情,到头来都是娶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
文静女孩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说:“就是就是,李太子怎么可能喜欢什么女明星。就像那个申雅莉,外面说是影后、超级天后,实际我们这圈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
真是躺着也中枪。
申雅莉忍着冲过去掐死他们的冲动,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跳动。这时,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那三个孩子下意识看了一眼电梯方向,看见了申雅莉,都呆住了——电梯里面站着的人居然是丘婕、李真还有几个女模特。
“雅莉,我们正好在找你。皇天集团准备重拍官方宣传海报,叫我们去摄影,你也一起来吧。”李真朝她勾勾手。
“我先去找一下李展松,有事要跟他说说。”申雅莉扶着额头走进去,挥了挥经纪人递给她的剧本。
“难道是因为《黑桃皇后》?”
“你们知道?”
随着电梯“叮”一声关掉,丘婕挤出来,拨了拨才染的闪亮红发:“现在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这部剧是弱受的爱情剧,但投资那可不是一般的攻啊!”
李真点点头:“没错,你运气真好。本来只是小投资的电影,太子爷看了剧本喜欢得不得了,说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昨天才让人把新剧本改好,突然多了一堆国外场景,像阿根廷的肉牛场、意大利的咖啡种植园,还有大面积的南非场景拍摄……哦对了,他下午和盛夏集团的夏二公子约好吃饭了,打算租用他们在伦敦的赌场一天,不知道是想要干嘛。”
申雅莉张大嘴半晌,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我看这本子我是真的不能接。马上就要去西班牙取景,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跑那么多个国家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