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冷夜,宫州烟海之上,一轮圆月悄挂夜空。银华照满海面,我忽然想起了陈思王的诗:“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这种莫名的伤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看来我没选错地方。”苏疏在窗边对我回眸一笑,“你应该很喜欢这里。”
我还是只会点头。没错,这里是很美,就是心里一直觉得…
这时,我们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手机,原来是苏语菲在微信小组里发的消息:“快来!救命啊!”
原本以为她又在大惊小怪了,但我们刚到楼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火警开道尖锐的声音。对面街道上交通堵塞,人山人海,一股呛鼻的浓烟味扑来,淹没了星巴克的标志。二楼的窗户前,一些没能逃出的客人在拍打玻璃,惊声惨叫。我诧异地望着那里,看见了苏语菲的身影:“惨了,语菲…!”
“她在那里!”苏疏也反应过来,径直朝那个方向跑去。
我赶紧跟上去,但很快我们都被消防人员推到安全区。我抓着他的手,催促他帮忙救人。消防人员却挥挥手:“想救人就配合一点,不要挤,我同事已经进去了。”
我焦头烂额,却也只能在原地干跺脚。苏疏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比我焦虑得多。他拨通了电话号码,转过身去打电话了。
就在这时,许多围观的人整齐地惊叹了一声。
我抬头,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弥漫的浓烟中。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人,他悬在二楼半空,转动脑袋,目光扫过玻璃窗后的人群。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真的是浮在空中的,而且身上没有任何钢丝或发力物。妈呀,这是新研发出的救火技术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就像是电脑特技处理的画面一样,他竟直直地飞到其中一扇窗面前,一拳打碎玻璃,拉出惊慌失措的苏语菲,再横抱着她,跳到地面上,把她放下来。我和苏疏跑过去,扶起她。她余惊未定,只是呆呆地望着我们,说不出话。
接下来,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黑衣男人又重新飞回浓烟中,一溜烟不见人影了。但是,消防车里的水却呈柱状,集体倒流入高空,凝结成冰块,击碎剩余的玻璃窗。最后,冰块继续升入高空,融化为瓢泼大雨,倾盆浇落下来。
不出多久,这场火在大水的浇灌下完全熄灭。
“这、这是新科学吗?”我瞠目结舌地叹道,“还是说,是特异功能?”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疏也没回过神来。
“我居然看见他本人了…”苏语菲是最不正常的一个,她捧着红红的脸,一脸花痴,“…真的是‘夜海怪盗’本人啊。”
“…夜海怪盗?”我完全茫然。
回去以后,听苏疏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宫州出了个专门偷窃古董的盗贼,从他出现到现在,古董失窃案已发生了二十四例。最后一例,遗失的是一周前的南岛琉璃鼎。然而,他又是个很有正义感的英雄大盗。据苏语菲说,他只偷坏人的东西,并且会分钱给穷人。许多地方发生灾难,他也会到现场救人。因为只穿黑衣,每次离开都朝海的方向撤退,所以有了“夜海怪盗”这个外号。一直以来,这个兼职蜘蛛侠工作的楚留香,是苏语菲的偶像。
所以,从被救开始,苏语菲更是彻底被他折服了。每每提到这个神秘的男人,她都像被西门庆调弄的良家妇女一般,满脸羞红,然后陷入幻想中,再笑得到处滚动。
匪夷所思的是,虽然现场有很多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但最终出现在照片、视频上的画面,却连夜海怪盗的影子都没有。只有苏语菲从二楼飞出来,并且以诡异姿势落地的抓拍。这件事很快闹得沸沸扬扬,苏语菲也因此多次被记者围堵,但不论采访结果怎样、新闻如何报道,由于没有任何证据,大部分人并不愿相信我们看到的结果。
“他们当然不愿意相信啊,因为夜海怪盗,就是一个神一般的男子。”作为神秘怪盗的脑残粉,苏语菲对此必然是维护到底。几天后的下午,她在陆西仁店里,一边啃榴莲,一边感叹道。
“你懂什么,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陆西仁听我们描述了过程,决定一个字都不相信,“对于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花痴?”
“你才什么都不懂!你其实就是在嫉妒他,对吧?谁不知道你小时的梦想,就是变成这样的人。可是啊,你太嫩啦!哈哈哈哈!当他抱着我跳下楼时,我就知道他是一个三四十岁的成熟男人…”
“年龄你都能看出来?”陆西仁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是看,是感受。他的胸膛很宽阔,很男人,很性感。”苏语菲捧着脸,满脸神往。
“够、够了。”陆西仁皱着眉,脸颊有点发红,他抱着胳膊搓了搓,打了个哆嗦,“你果然是汉子,一点羞耻心都没有。那男人有哪里好啊,被你说得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
“比你好多了。哦,不,要找一个比你这非洲小鸡差的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不要含着榴莲跟我说话,榴莲都喷到我身上了!”
“闭嘴,今天你们家的榴莲一点都不新鲜。”
与苏语菲的斗嘴结束后,陆西仁应约带我去找小樱。然而,坐上他的车不到二十分钟,他却在一家高级定制服装店停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来这的目的,他已动作敏捷地跳到店里,拎了两个大袋子,从车窗里塞到我怀中。翻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两件晚礼服,只摸摸面料,就知道质地不凡。
“我们是要出席什么正式场合吗?”我迷惑了。
他点点头,一反常态,神色凝重:“那里不是很安全,一会儿到了以后,你记得少讲话,跟着我走就好。”
“好。”
“这些年,其实我有私底下和老大见过面,但不知道是不是新环境给他太大压力,他把我拒之门外了。只希望跟你见面,他能够变回来一些。”
“他跟你关系比和我好,如果你和他谈话都没用,我去更没用了。”
“不,有用的。”他沉思了片刻,“虽然后来你们闹得那么僵,但我一直觉得,小时候他应该是喜欢你。”
我倒抽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咳,咳咳,陆西仁我服了你了。那时候我们都是小学生啊,你在瞎说什么…”
他扁着嘴,摸摸下巴:“也是。见了面再说。”
一个小时后,夜色渐浓,绮丽的灯光照亮车窗外的世界。我挽着陆西仁的胳膊,从一辆黑色豪华轿车中走下来。抵达这里以前,我一直觉得奇怪,陆西仁换一套礼服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专程去租一辆这么高档的车。最怪异的是,他还递给了我一副面具。面具由冰冷金属制成,浅金色,皇后式,上面镶嵌了大量玳瑁与珍珠,插着一根夸张的白色羽毛。而陆西仁自己,则戴了一个银色的小丑式面具。
此刻,我总算明白了原因。
眼前的建筑覆盖了大半条海滨大道,像一座皇宫一样,仅小门就有二十来个。每个门上都镶满人造珠宝,被旋转四射的灯光照得闪闪发亮。高空中,印有“Herson Group”标志的直升机绕着这栋建筑徘徊,不时也被灯光射中,呈现出耀眼的银白。这是一座融合了古典与现代艺术的杰作,集休闲、娱乐、赌场、酒店、餐饮、会所于一身。每天晚上八点后,正门的喷泉就会被自动换为火山模型,每十分钟爆发一次,将冰蓝建筑烧成了红色。在这里,妓女就像南迁的鸟儿一样繁多,她们妆浓艳丽,如同红磨坊出来的舞女,踏着大理石台阶进进出出。宫州赌风盛行,而这是世界上所有人提到宫州时,第一个想到的酒店赌场。
真是略感意外。我们这个晚上的终点站,竟是甄姬王城。
同时,陆西仁的表现,也非常超出我的意料。他给我的礼服,是一条裸肩曳地长裙,色彩是明快的水蓝,胸前有一朵雅致的花。裙身有着流苏般的线条,走路时飘逸如仙,像是被那朵花牵引着摇摆一样。而他自己则穿了一套雪域山峰气息的白色西装,衬着他黝黑的皮肤,竟有几分好莱坞男星的味道。当我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他就像那些上流社会的绅士一样,将手臂抬到了腹部。
陆二货突然变得如此有品位,反差实在太大,让我久久无法适应。
进入甄姬王城之后,我们把外套和包存了,他两只手指夹着五张钞票,递给存衣女郎,作为小费。看见那五张钞票的面值都是一百美金,我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内心已经晕厥了一百次。
陆西仁,榴莲真的这么好卖钱吗?你知道五百美金可以买多少东西吗?你这样花钱,是打算把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所有榴莲都挖来卖掉吗?然而,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因为他最早一句“少讲话”,保持了沉默。
可是,我真没想到,小樱和我们失去联系的真正理由,竟是染上了赌瘾。
且不说他家境一般。即便是再有钱的人,只要和这个东西沾上边,都会彻底完蛋。唉,怎么会这样呢…
电梯在甄姬王城的正中央刷刷飞升。因为是全透明的,我们能从里面看见每一层楼的画面,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场景:除了大量轮盘、巴卡拉、老虎机、牌九等等博彩娱乐,还有奢华到令人咂舌的鸡尾酒宴会、化妆舞会、服务人员远多过客人的酒店大堂、价值连城的艺术展览厅、通过人造卫星向全球直播的拳击赛…我甚至在某一层入口处看见活鲨鱼和老虎,但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状况,电梯就与它擦身而过。
最终,电梯停在第四十五层。这里有全透明的旋转餐厅,天花板也是全透明的,能看清上方的星空,浪漫得一塌糊涂。然而,下电梯后,陆西仁却带我刷卡进入另一个门,徒步走上楼梯。
“甄姬王城其实有四十六楼。”陆西仁小声说道,“那个四十五层的顶,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折射出四十六楼才能看见的星空。”
上了四十六楼,过了安检,他向两位穿燕尾服的门童出示了两张邀请函。然后,他们为我们打开厚重的皮革大门。虽然之前已经看过无数眼花缭乱的场景,但进入这道门,我还是为之一惊:里面是一个赌厅,扑克嗒嗒嗒嗒的洗牌声传了出来。地面由黑白格大理石制成,就像国际象棋的棋盘一般。角落里摆放着大量红白玫瑰。墙上挂着白色的时钟,大到占了半面墙,弯曲的黑色指针仿佛有扭转时空的魔力。在这里来往的宾客,每一个都盛装出席,却都戴着面具。中央摆着一个巴卡拉桌,周边围了一群正在豪赌的人。记账员穿得就像德普饰演的疯帽子,拿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平勺在桌上铲牌。周边的服务人员的着装也如同从扑克牌J里走出的侍从。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猎奇的细节,就是巴卡拉桌的对面,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超大的乌龟,它像个驼背老头,背上的壳拱得高高的,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我自觉就像爱丽丝,进入了wonderland。
原来,小樱还不是一般的赌徒。他混入了豪赌的上流社会。
就在这时,有人拍拍我的肩,同时低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章(下)
我拧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身后。
他与陆西仁差不多高,头发是深褐色,穿深红西装、黑色衬衫,系白色领带,胸口有一个金色古典徽章。骑士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洞里的双眼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情绪管理能力很好的人。面具下的嘴唇颜色很浅,十分饱满,嘴角微微下垂。他看上去很年轻,我却很快明白,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你不是应该还在飞机上么。怎么发现这里的?”没等到我的回答,男人又一次说道。
陆西仁也闻声转过头来。我看了一眼陆西仁,不知该如何接口。陆西仁揽过我的肩,把我拉近了一些,像是在防备坏人一样,故意斜眼看了看他:“你认识他?”
我老实摇头:“都戴着面具,我怎么认…”
男人瞳孔微微紧缩,淡淡说道:“抱歉,我认错人了。”然后转身走掉,回到自己的朋友圈里。
“陆西仁,我快撑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赌场啊。不过这是秘密交易的赌场,只有特殊邀请函的人才能进来。老大经常来这里。”
“你个卖榴莲的,怎么会有这里的邀请函?”
陆西仁神秘莫测的笑一下,回避了我的问题。
其实,甄姬王城玩的就是博彩,按理说赌场不应该修得这么机密才对。开始我还以为原因是交易数额超出政府规定,后来在陆西仁的解释下,才知道事实比这个夸张多了!
这里每一个宾客入场都会用巨额数据买下筹码,选择性参与唯一一桌的巴卡拉纸牌游戏,以淘汰式赛制进行到最后的决赛。胸前别了金色徽章的客户,也就是VIP客户,可以直接参加决赛。而最后的胜出者,可以用所有的筹码换取现金,或者换回一个商品。这里的人都是冲着后者而来,因为这些商品来自各种灰色或黑色渠道,是在别的地方无法交易的东西。它们由甄姬王城评估收购,所以他们最终往往能赚到很大的差价。
举例说明,现在的交易商品,就是那个笼子里的乌龟。笼子外面只简单写着它的名字:
平塔岛象龟(Geochelone nigra abingdoni)
我在新闻里看到过关于这种动物的报道。它们曾经生活在厄瓜多尔西面,东太平洋科隆群岛的平塔岛上。最后一只被命名为“孤独乔治”的平塔岛象龟死于2012年,此后没有再发现纯种的个体,所以,科学界宣布平塔岛象龟为灭绝物种。
所以,这…这是已经灭绝的动物吗?这里居然被他们弄来了活口。
上流社会的思维,吾等平民无法理解。他们要这种绝种龟干嘛?基本已经被认定是世上最后一只了,回去养着当吉祥物,最终看它消失在地球上吗?
但事实说明,比这绝种龟还奇葩的商品多了去,令人眼花缭乱。我们在这里等了许久,看见他们卖掉绝种龟,又接连卖掉了北印度洋的艾赛恩海岛、已故好莱坞巨星梅布尔·莉安的卵子、多明尼加共和国的军事机密、提香·韦切利奥未公开的圣子油画遗作…
这个晚上真是大开眼界。遗憾的是,没能等到想找的人。
“小樱大概今天不会来了吧。”午夜过后,我无奈地说道,“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喜欢赌博啊…”
“他和庄家、VIP关系都不错,经常来这里逛。”
见我打了个呵欠,陆西仁看看表,带我离开赌场。临行之前,我发现之前认错人的男人一直在看我,于是跟陆西仁说了这件事。
“哈哈,他把你认成谢欣琪了。”
“谢欣琪也经常来这里?”
“不,她的个性不适合玩博彩,到赌场输了几次就闹得满城风雨,从那以后再也不来了。但是,她哥经常来。”
“她哥?”我想了想,在脑中搜索那个豪门公子的名字,“…谢修臣?”
“对,就是这男的。”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的袖扣和鞋。”
男人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人群中,身形笔直。他穿着一双灰白相间的皮鞋,和领带搭配,时尚感十足,却是最正统的牛津式,不带一点花边或繁复设计。他的袖扣是一朵白金蔷薇花。
“谢修臣打扮很正式,哪怕出席这种场合也一样。他不喜欢花哨的东西,但妹妹设计的东西会放在身上。白金蔷薇花是谢欣琪珠宝设计中加入最多的元素。”
“陆西仁,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不是卖榴莲的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难道不知道,爱吃榴莲的都是美女,有美女的地方都有富人,有富人的地方,就有各种八卦情报。”
这样解释,似乎也是有点道理…但怎么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儿呢?
翌日下午。一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像风一样,呼啸卷席过海滨大道。然而,在距离甄姬王城几百米的红绿灯处,它却来了个急刹车。开车的谢欣琪戴着墨镜,身穿绕脖式多褶连衣裙——也是大红色,性感无边。她不耐烦地把手袋里的东西全倒在副驾上,从一堆化妆品里,抽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喂。”
“宝贝儿,你回国了?”
打电话的是上次和她荣登艳照的男主角,F1赛车手,没什么脑子,但因为像儿时偶像余文乐,所以她把他收了。
“是的,亲爱的!”作为情场高手,谢欣琪总是能机智地编出各种谎话,“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说,这下全荒废了…”
“是温蒂告诉我的啊,她听你回来,很高兴呢。”
“亲爱的,原来是这样噢,你等等啊亲爱的,我还在机场,到家给你回电话啊。”
不等那边说完“怎么不要我来接”,她已经飞速挂断电话,拨通了损友的电话:“喂,温蒂,你是存心跟我作对还是怎么着,我叫你帮我保密回国的事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他请你吃饭?像你这种智商级别的选手还需要吃饭吗?舔舔盐就好了吧!既然是你泄露出去的,就帮我拖延时间,最起码要等和King相亲结束…你问我King如何?我只见了照片啊。照片如何?呵呵…”
她拨了拨刚弄好的栗色大卷发,拿起口红,单手把口红帽剃掉,对着倒车镜熟练地描了一圈,抿嘴发出“邦邦”两声。顿时,镜中的双眼变得邪气又深邃:“我志在必得啊。等我搞定King,小赛车手就送你了。”
她把口红往副驾上一扔,猛地踩下油门,杀到海滨大道上最大的建筑门前,像是《环太平洋》中的机甲战士从变形金刚中走下来,把钥匙扔给唯唯诺诺的门童,踩着细高跟走上台阶。路过一扇玻璃门,她看见里面的倒影,摘下墨镜,翘了翘臀,撅了撅嘴,用大卷发挡住一只眼睛,扭进甄姬王城。
但二十分钟后,她从同样的门中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备用的平底鞋,头发也全部扎在了脑袋顶上。尽管如此,她被高跟鞋重伤太过,还是有些跛脚。她打着电话,摘下沉重的耳环:“哥,你在家里给我等着!我和你没完!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那男人是个神经病?什么男人?你还好意思问我是什么男人,伟大的‘国王陛下’啊!”
说到“国王陛下”时,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挑衅地勾了两下。然后,把日本进口的假睫毛也撕下来,愤怒地丢了出去。
“你是不是迟到了?”电话那一头,谢修臣声音平静无波,忽略了她的愤怒。
“十五分钟。”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女人和男人见面,迟到十五分钟根本不能算是迟到!”
“我以为妹妹纵横情场多年,早已学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对King有做过调查么?”
“没有,我真没想到他是个神经病!”说到这里,她从Bra里抽出两块透明的塑胶水饺垫,猛扔出去,却不慎砸在了路人脑袋上。
事情是这样的。
回国前,King的助理就发邮件通知她,这个下午四点在甄姬王城下午茶餐厅豪华间见面。她进去以后,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约177cm,留着和尚头、小短胡,一张脸几乎没什么肉,下巴窄且骨感,笑起来有一些痞气。
意识到这并不是照片上的男人,她有些疑惑。经过解释才知道,他是甄姬王城负责市场的副总,因为她没来,King先走了,他留下来等她。
“绝对不能比男人早到”是谢欣琪恋爱法则中关键的一条。但是,King居然连等十五分钟的耐心都没有。这对她而言,是多么壮丽的奇耻大辱。终于,她做出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留下副总的电话,约他明天晚上在海边幽会。副总愣了一下,弯着桃花眼,露出阳光笑容,还有几分孩子气。
这小和尚头也很帅,笑起来那小脸可真迷人。
有了替代品,按理说心情应该好些,但刚走出餐厅,她就看见两个黑衣保镖朝自己靠近。一看看他们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谢修臣派来监视自己的——他猜到她不会直接回家。
她见招拆招,钻进女厕所,从另一个门溜下楼去。本想开车溜掉,谁知还没走出大门,就看见自己跑车旁,还站了两个保镖。
这些跟屁虫一样的黑衣人,才是她真正愤怒的原因。最终,她只能乖乖挂了电话,像劳改犯一样,被他们押着回家。
然而,楼上两个保镖却迟迟没有下来。他们接到谢修臣的通知,偷偷回到下午茶餐厅豪华间门口,打探里面的情况。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人打电话的声音。这个人还提到了谢欣琪的名字。他们立刻竖起耳朵听。
“没错,就是谢少的女儿。她约了我,明天晚上在海边见面…行,那到时候我就不去了,这机会让给你…杨大哥,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都是跟了炎哥多年的人,互利互惠一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