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路过一幅油画的时候,贺英泽停下脚步。一盏英式壁灯朝着画的方向,照亮了画上红白相间的蔷薇花。他伸手描摹了一下花瓣,满意地说道:“这幅画不错。”
小时候,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就很喜欢叫我“小蔷薇”。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但我心情很乱,没有心思回答他。
“所以,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贺英泽依然在欣赏油画,随口说道。
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他说“我们的话题要从哪里开始”。这句话其实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暗示意味。所以,我可以觉得他喜欢上我了吗?可以有所期待吗?还有这段时间,他总是毫无理由地要我陪伴…如果这时候我对他说,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会不会就会有很幸福的结局…
开什么玩笑。
上一回深夜,我终于鼓足勇气给他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个女人,说他在洗澡。还有,之前在甄姬王城的几个商务模特,不都是与他有过一段的人吗?且不说真的和他在一起会受到怎样的伤害,就光看看我自己这样…不管是身高、妆容还是身材,都没办法和那些女孩子比。如果说她们是艳丽的红玫瑰,那我,说好听点,顶多算得上一捧清新的满天星。确实会有一些男孩子喜欢我这种类型,但他们都是和我一样朴素上班的白领阶层。喜欢挑战的贺英泽绝对不会看上我这款的。
终于理清了思路,我握紧包带,对他说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总算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好糟糕。也好头疼。他真的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管是侧颜,眼睛,睫毛,还是笑容,甚至是头发,都是让我心动不已。可是,这样的男人我是把握不住的啊。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才对,贪心真的不好。我咬咬牙,努力平和地说道:“谢谢你今天为我解围。你真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我遇到麻烦了。”
“你觉得是麻烦,我倒认为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是,是吗?”我抓抓脑袋,有些窘迫,“其实工作以后已经好很多了,今天是例外。”
他轻笑了一声:“例外?没有我在,今天你根本没法收场。”
“可能吧。所以才要谢谢你。”
“不谢。以前我就答应过你,会帮你摆平欺负你的人。”
到现在为止,他根本没有提到日记的事,哪怕他已经听到了内容。看,我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早就知道,他不会把我那点幼稚的心思放在眼里。可是,这男人到底还是有一点可恶,不能回应我的心情就算了,还要强调我离开他就会很没用这种事实。真是越想越绝望。
“那个,关于日记的事,请你忘记吧。”我犹豫了半晌,实在没脸再叫出“小樱”这两个字,“贺先生,我确实曾经对你有一点点心动,但现在已经想好要和其他人认真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没事。”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一句话,简直就像巨石一样砸在了脑袋上。我早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也早就知道他不是温柔的人。但是,我丢脸丢成那样换来的回应,居然就是这样。就只有“没事”两个字?
啊,不行,快要哭了…
“那,我先回去了。”
我赶紧垂下脑袋,转过身去。明晃晃的吊灯显然有些太刺眼了,几乎是转头的瞬间,两行滚烫的眼泪就顺着内眼角滑了下来。
都是我的错。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喜欢上离自己这么远的男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这么难吗,非要写什么日记。这下好了,连单相思的资格都没有了。明天就辞职吧。不,干脆直接离开宫州。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被伤害,也不想再去伤害别人。
我不敢做出擦眼泪的动作,只是放纵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埋头快步朝门外走。但还没有走出几步,手腕已经被人紧紧抓住。
“放、放手。”我有些慌了,一直不肯转过头去,“我得走了。”
身体被强行扭转过去,难堪的模样还是尽收对方眼底。贺英泽叹了一口气,用大拇指擦掉我脸上的泪水:“如果我就这么放你走了,你打算自己躲起来哭多久?”
我摇摇头,除了拼命忍住眼泪,不能说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闹别扭?刚才说那么一通话,没一句是真的。”
我不想和他争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无声地反抗他,试图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挣扎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他反而用力一拉,就把我拽到他面前。突然之间和他站得这么近,我垂下脑袋,皱着眉不敢看他,但手腕还没有放弃挣扎。后来,手腕都被他捏痛了,我急道:“你放手,我要走了。”
“给我说实话。”他冷冰冰地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我用另一只手去拍他的手,想让他放手,但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按到了墙上。被他用这么羞辱人的动作牵制住,我终于忍不住动怒了:“贺英泽,你放开我!”
“说。”
“我不知道你想要我说什么实话!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
话没说完,他已低下头,重重地吻了我一下。我整个人都僵掉了。
“说,你喜欢谁?”
这人…这人实在太过分了…
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可是,就在我张嘴的那一秒,他已再次埋下头,含住了我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来。他把我整个人压在冰凉彻骨的墙壁上,把逼得走投无路,如何也躲不开他强势的吻。舌与舌相触的那一瞬,大脑闷响了一下,就像短路一样无法思考了。然而,心脏却还在剧烈且疼痛地运转着,刺激着泪腺涌出越来越多的泪水。随着他的吻越来越深,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最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呼吸有一丝凌乱,但态度还是很强硬。
“回答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待在我身边。”说到这里,他像是在刻意诱惑我一样,变得温柔了一些,“洛薇,你喜欢谁?”
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可是,先爱上的人,真的会输得一塌糊涂。
“…我喜欢你。”

这个夜晚,一场大雨淋湿了宫州。岛屿精致而碎裂,犹如摔碎的盘子,浸泡在无尽沧海之中。然而,夜晚如此幽深,大海如此无垠,再是骁勇的狂风暴雨,也至多模糊了它们的容颜。这是个无月之夜,苏疏站在码头上,望着天海交际处的混沌,任自己被淋得彻底。忽然,有阴影将他笼罩,头顶再无雨水。他抬起头,发现一把伞撑在他的头上。打伞的人是一脸无奈的谢欣琪。
“你是绝症还是破产了,犯得着淋成这样么?自虐的男人真是一点魅力也没有。”谢欣琪把伞递给他,“你个子高,你来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我不是自虐,只是在赏景。”苏疏果真如他所说那样,看上去并不难过。
“赏景?有人会冒着感冒危险赏景吗,你真是逗我玩。”
“我太老了,不会再感冒了。”
看他满脸正经地说着这种话,谢欣琪“噗嗤”一声笑出来:“苏教授,你这粉嫩的模样,说是十八岁我都信。想学大叔玩沧桑,好歹先留个络腮胡吧。”
苏疏浅浅一笑:“也是。古人常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还真是挺有道理。”
谢欣琪听后,拨了拨头发,点点头:“是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讲中文。”
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帮她顺了一下头发:“有时候我看着你,时常会想,年轻真好。”
谢欣琪很久没有由于这样的小动作而心动。苏疏抚摸她头发的那一秒,她的心跳其实加快了几拍。但她脸皮向来很厚,忘事也快,摆摆手说:“说得你好像很老似的。我记得你和我差不多大啊。”
“对,我比你大三岁。但这只是生理年龄。”
“那心理呢?”
“我也不知道…曾经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别人眼里最不成熟的人,但现在,却时常觉得自己活得太久,有些累了。因为,最初圆满的东西,最终都会破碎。你看,就像宫州一样。”苏疏眺望海平面,指了指远处的零碎岛屿,“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地方都曾经都是宫州的一部分。现在,却像是人生一样摔得七零八落。”
如果是别人说这番话,谢欣琪肯定会觉得这男人要不是在装深沉,就是搞艺术搞出抑郁症了。但不知为什么,苏疏说这些话的样子却很自然,就像真的亲身经历过时代变迁一样。她也看向那些岛屿,疑惑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什么时候,来个精准数字。”
“太久,上古时代的事。讲下去都要成神话故事了。”
“我喜欢神话。”
“传说这里以前不叫宫州,叫溯昭,是天帝身边一位神尊造的空城。溯昭在人界与仙界之外,汲取天地万物之灵气,渐渐有了生灵居住。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座世外桃源。以前,这里周围不是海,而是银河,这里住的也不是人类,而是挂镜舞袖的仙子。因为溯昭离月亮很近,每月十五,出门就能看见很大的圆月,所以,它的别名又叫‘月都’。”说到这里,苏疏低头望着她的眼眸,虽在笑着,却有一丝难言的惆怅,“这里最后的统治者是一位女性,她法力高强,会乘风踏云,这里的人都很敬仰她。”
“你说的人是洛神?”
“是的。”
“我喜欢这类故事。以后你可以多讲一点给我听。”
“好。”
故事本身动听与否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欢讲故事的人。而且,她确实因为他淋雨一事表现得嫌弃他,但听见他在这里,丢下参赛设计作品开车飞奔而来,假装自己就在附近路过送伞的人也是她。谢欣琪脑子里出现了各种经典浪漫的影视桥段,诸如《新白娘子传奇》《茜茜公主》《魂断蓝桥》…想到最后一部的剧情,她露出被恶心到的扫兴表情,还像娘gay一样挥了挥兰花指。她的世界里是不允许有悲剧的。就算是分手,也要以最华丽的方式结束。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对于这段爱情的节奏,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想到什么了?表情这么丰富。”苏疏有些好奇。
“我在想,第一次我强吻你,你妈妈为什么要把我扔出去。”
苏疏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谢欣琪,说话真是有意思。他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你太漂亮,她怕我驾驭不了你。”
她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能不能‘驾驭’我,现在就知道答案了?”
苏疏愣了一下,似乎有一些羞涩:“我当然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吗?”谢欣琪却不屈不挠地走近了一些,用自信的笑容面对他。
见他再次陷入沉默,她正犹豫着接下来是应该亲他的脸还是嘴唇,他却突然低声说道:“欣琪,当我女朋友吧。”
“不行。”
她总是这样,先飞速把答案抛出来,然后再眨眨眼说:“立刻答应你,我岂不是太不矜持了?让我考虑一下。”
“我等你。”
“我想好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他一下。她微微撞偏了伞,雨水滴在她的脸颊上。伞下的她肤色雪白,双颊却红润如同樱花花瓣。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他的嘴唇微冷,和她想象的温软不大一样。这与另一个人的嘴唇更不一样。之前的记忆一下涌入脑海,那个炽热到几乎焚烧身体的吻…不,赶快忘记。谁知,她正想到这里,苏疏又一次凑过来,双唇覆上她的。他慢而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形,像是夜晚的洛水一样潺潺不断。她自觉有些醉了,学着好莱坞电影女主角那样,翘起一条腿。
真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谢欣琪这么想着,一切都到回家以后中止了。
他们都是开车过来的,苏疏开了她的车送她回家,然后打算折回去开自己的车。但是这么晚不好打车,等车的时间里,两个人在楼下亲昵拥吻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才回到家里。父母都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地脱掉鞋,轻手轻脚地踩上楼梯,却正巧碰上下楼的谢修臣。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睡衣,似乎是在起夜。
“哥…”她小声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现在下来做什么?”
“我看你开门花了很长时间,以为你带错钥匙。既然没事,我回房间了。”他转过身,“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好好。”待他走了两步,她又补充道,“哥,我和苏疏在一起了。”
“哦。”他连头也没有回,停了很久才说道,“今天才在一起的?”
“对。”
“他对你好么?”
“才在一起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以我对他的观察来看,他绝对是个新好男人。而且,像我这种高手,怎么可能会让别人亏待我。”
“对你好就行。”他总算转过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只要你幸福,不论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哥…”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像是刚被主人喂了骨头的小狗。现在她终于发现,不论他怎样凶她、骂她,她都不怕。她就怕温柔的哥哥。只要他一温柔,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其实,从那个奇怪的夜晚之后,他们俩一直都怪怪的,在家里见面也只是简单地打招呼而已,很久没有进行超过三句的对话。
能像现在这样恢复到以前的关系,真是太好了…
谢修臣又一次道了晚安,就直接把她送到门口,然后自己回房睡觉。她还沉浸在和苏疏在一起的喜悦中,一关门就开始和苏疏狂发短信。因此,并没有发现,哥哥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吻她的额头,或是看她躺在床上才离开。


第十一章(上)

“洛薇,你是在和小樱发消息吗?”
“嗯?你怎么知道。”半晌,我才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面前的同事脸上。
“因为你脸上有好夸张的笑容。”同事咂咂嘴,“恋爱中的女人,情绪真是比贫穷还要难以掩藏。”
“嘿嘿。”完全不想否认,眼睛一直在看着手机。
“什么时候把小樱带给我们看看?这几天你提起这个名字的频率,都快比‘我’还要多了。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把你迷成这样。”
“你说谁到底什么人?”
“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听到这三个字,我更是幸福得快要漂在七彩祥云上。是啊,男朋友。小樱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他的女朋友。我竟然真的和小樱在一起了。其实,那天晚上我原本都不确认他那个吻的含义。之后我问他,你这样不讲道理亲我,是因为占有欲太旺盛吗。他一脸莫名,说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所有物有占有欲。我硬着头皮问你喜欢我吗。他说,我喜欢任何属于我的东西。我气不过了,干脆直接说,那你在外面还有女人吗。
“自从和你重新见面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他是这样回答的。我无条件相信他,并且激动了很久很久。而且,经过一番沟通,我了解到,原来那天半夜接我电话的女人是他父亲的属下,四十来岁,已婚,声音听上去比较年轻。当时她不过是临时赶到他那里找文件,在他房间里帮忙输出资料。
综上所述,我之前太过杞人忧天了。小樱真的喜欢我。
不厌其烦地想着这些细节,我脸上的肌肉笑得有发酸。这时,手机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我迅速打开手机查看。同事看了我一眼,说:“这条不是小樱发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上去特别失望。如果是小樱,你会是这种脸。”她捧着双颊,眨巴着大眼,其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我对他们这种反应已经习以为常。听说我恋爱以后,工作室里部分男生夸张地捂脸泪奔,说自己的梦中情人被人抢了;女生要么笑我花痴,要么要见传说中的男朋友大人。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嘲笑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因为,现在我的眼里除了贺英泽,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手机突然响了。听见异常浪漫的钢琴铃声,我心里一跳,再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小樱”二字,我飞快接起电话:“喂…”
“过来。”
“好,我下班就过来。”
“我已经跟Edward说了,现在来。”
接着,又是毫无商量余地地挂断电话。我看看手头刚开始的工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这时,同事探头过来说道:“是小樱打给你的?”
我静止了两三秒,理清思路说道:“不,是King。他又要叫我过去跑腿了。”
“King最近怎么每天都找你啊?感觉频率都快超过男女友约会了。”她忽然睁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难道…King就是小樱?”
我猛然转过头去,拼命摇手:“不不不,不是的…”
谁知,同事“噗”的一声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捶桌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啊,你居然这么认真地解释,洛薇你怎么这么单纯可爱…你男友可能是King吗?哈哈哈哈…”
“说、说的也是啊。哈哈。”
带着一种略微被羞辱的心情,我赶到了甄姬王城。一只脚踏入贺英泽的套房,我差一点就再也不想进去。总觉得贺英泽的生活方式很有问题。他每天会花一个小时在健身房,半个小时在游泳池,按理说是一个热爱运动不怕辛苦的人。但除此之外,只要不开会,不参加活动,他所有时间都是待在这里——就算是国王,好歹也会去不同的房间召见不同的人吧。但贺英泽不管要用到什么人,都是让他们到这里来。
此刻,客厅里面再度挤满了人。他们说话声音都很轻,却全都忙作一团:有几个服装设计师在墙角整理新设计的长裙,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厚厚的书册在角落里翻看讨论,几个欧洲鞋匠在用尺子精细地测量鞋跟长度…最夸张的是,客厅正中央,贺英泽正坐在一个截取了部分的模型车座中,他转了转方向盘,靠靠身后的靠垫,站起来像挑大白菜一样拍拍椅背。
“我觉得有点高。她的身子没这么长。”见我站在门口,他朝我招手,指了一下那个车座,“洛薇,来,坐这里试试。”
所有人整齐看向我。我低下头小跑过去,坐在他要求的位置上。紧接着,听见他们说了一堆听不懂的专有名词,例如汽缸马力之类的,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贺先生,你要买跑车?”我弯腰又确认了一下——底盘低成这样,应该是跑车吧。
“不,是定做。”他和旁边的人又说了几句,转而问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车?”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吧,你又不是开给我一个人看的。”
“车是买给你的。你选一个颜色。”在他的示意下,旁边的车商把一个印刷精致的册子递给我。
“什么?”我没接本子,反倒像是坐在刺猬背上一般,立即从座位上跳下来,“为什么要买车给我?我不要啊。”
贺英泽扬了扬眉:“不要?这是我第一次亲自给女人选车,你应该高兴。”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才刚在一起他就要给我买车?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习惯啊。如果他送我一串项链或一条裙子,我可能会欣喜若狂,但一下玩这么大,我觉得自己迟早会被他吓跑。但是,我又不敢和他唱反调,只能委婉地说:“我不会开车。”
“去学。”他回答得相当干脆。
“最近没时间。”我也很干脆。
他想了想,总算把车商遣散。然后,他又叫来了另一波人——原来之前在角落里看房子图片的人,都是地产商。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一看见我,笑得一脸谄媚:
“您喜欢什么类型的房子呢?”
“洛小姐,现在整个宫州最好的住房地段有两块,一个是南岛的谢氏庄园,那里全是别墅。一个是北岛洛水旁的雁门华英公寓…”
“您喜欢僻静一些的地方,还是闹市区?”
“贺先生,我是认真的,你让他们走吧。”最后这句是我说的。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贺英泽:“搬家很辛苦,我不想换地方住。”
“那我帮你把现在的房子买下来。”
“不要…!”我差一点爆发,“你…你让他们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你说。”
终于,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被请出去了。我重重吐了一口气,走向沙发上的贺英泽,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小樱,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待在你身边。”
“你的选择是对的。”他没有看我,只是拿遥控器换着电视台。
我沉默了许久,认真说道:“但是,我也不是完全没条件的,我也有想要的东西——不是你想给我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