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是你们小时候的照片。”弗丽嘉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张兄妹照上。
如果不注意看,照片上的兄妹俩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弗丽嘉的个人趣味,他们俩连发型和衣服完全一样,都顶着一团碎碎乱乱的金色小卷毛、穿着华丽的白色翻领贵族童装;只不过贝伦希德的头发灿烂一些,法瑟的发色柔软一些。照片上的小法瑟温和地搂住小贝伦的肩,澄澈的大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小小年纪就很有哥哥的架势;而小贝伦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怒气,眼睛也没在看镜头,好像一点也不愿意拍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下面还有两张连环画一样的照片:前一张里,贝伦希德把嘴里含着奶嘴的小赫默高高举在空中,法瑟一脸担忧地伸手去接赫默;后一张里,赫默已经掉在地上大哭了,法瑟蹲下来哄他,贝伦希德两条小细腿儿跪在地上,正在捶地笑。
贝伦希德殿下从小就是个小恶魔,这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安安没看出来,法瑟曾经也是一个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目光再落回法瑟身上,他已经在一旁和侍女们交代送茶点的问题,似乎有些刻意回避这样的场景。
弗丽嘉的手指在贝伦希德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却因眼中饱含泪珠而不敢眨眼。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开心,安安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惊讶地说:“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孩子是谁?好可爱。”
“对啊,撒迦没看过这几张照片。”弗丽嘉强装开心地笑了笑,把那张照片从相簿中抽出来,指着里面的孩子说道,“这是我们可爱的瑟瑟哦。”
安安差一点噗出声来。
照片上的金色小卷毛头上扎了两个冲天炮,穿着精致的泡泡袖公主裙,正坐在妈妈的腿上,眨巴着紫色的大眼睛看着镜头。
安安强忍着爆笑的欲望,接过照片,看着那个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姑娘:“这是法瑟?”
一旁的法瑟似乎警觉了什么,立即冲过来抢走了安安手里的照片:“母后,照片别随便给人看。”
弗丽嘉非但选择性无视了他,还继续翻后面的照片:“那时候我特别想要个女儿。虽然瑟瑟是男孩子,但是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所以我就帮他买了一些裙子,你看这一条真可爱,简直像个小公主一样。”
不过多久,女装婴儿照都被抢走了。法瑟拿着一堆照片打算出去销毁证据,弗丽嘉却毫不在意,只是指着又一张照片惊喜地说:“撒迦,你快看这一张。”
安安直接噗了一声。
那是一张胎毛都没掉尽的□婴儿照。弗丽嘉眨了眨眼,摸了摸照片上的白色小包子:“看我儿子真是好可爱。”
法瑟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冲回来,弗丽嘉就抽出那张照片,指了指男婴胖胖小腿中间的位置:“看我们瑟瑟的虫虫。”
安安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凑过去盯着那个地方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法瑟的脸唰的苍白,狼狈不堪地丢掉手中的女装照,把那张婴儿照抽走:“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照片给她看?”
“因为我觉得很可爱呀。”似乎孩童法瑟的□照还有很多,弗丽嘉宠辱不惊地又抽出一张正在用浴巾擦屁屁的小卷毛照,“看,屁屁也好小好圆。”
安安才看到肉包法瑟的包子屁股不到一秒,照片又迅速消失了。弗丽嘉再拿出一张照:“你看这个,瑟瑟的虫虫真的很可爱哦,好小好小,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母后,够了!”
照片再次被抽走以后,法瑟把安安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不再让她看那些照片,脸颊甚至有些泛红:“哪个婴儿生下来就会很大啊。”
“我说的是实话呀……”弗丽嘉很是无辜。
安安抬头看了一眼法瑟,又顺势往他的身体下方看去。她从来没见法瑟这样慌过,觉得新奇极了。原本想再多看一点他的囧照,却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出门去。
“瑟瑟,既然快结婚了,这些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照片回头我还会给你未婚妻看哦。”弗丽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随便你吧!”法瑟连头也没有回。
两人走到悬空的庭院回廊中,华美的宫殿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这么说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法瑟就要结婚了。
安安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个婚期,而是回想着照片上的大眼睛金发小肉包,微微笑着说: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如果能回到过去,真想把缩小版的你蹂躏一番。可爱到爆了。”
“……要蹂躏去蹂躏赫默就好了,他小的时候比我还小只。”法瑟背对着她,似乎情绪还没调整好。
“比你还小只?没发现啊……”想了一会儿,安安突然反应过来了,“难道你说的是小虫虫?”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是这样吗?可是你的也很小很可爱啊,不要害羞嘛。”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了法瑟的神经,他突然转过身,把安安拖到自己面前很近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她:“这么快就忘记神木林的事了?要不要重演一下给你刷新一下记忆?”
突然间转变危险的气息让安安的心悬了起来。
根本不需要再重演,只要一回想那一天发生的事,那种直冲心脏的撞击就令她头皮发麻。她甩掉法瑟的手,别过头去:“所以我才说你小的时候可爱一点!”
“女人真奇怪。好好的男人不喜欢,却喜欢那种弱小的东西。而且你更奇怪,都没有生过孩子,却对小孩子喜欢成这样。”
“说得像是你有生过孩子一样。这是天性好不好?”
“我本来就差点当了父亲。”
“……什么?”安安飞速抬头看着他。
神殿内部的丛林中传来了鸟叫声,除此之外,万物寂静。
法瑟闭上眼,轻轻叹了一声:“安安在辞世的时候,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
百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法瑟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脑中只剩一片混沌:
“安安……?”
“嗯,就是你认识那个安安。”法瑟的眺望着远处,眼中一片空洞,“……她死的时候,孩子还没有来得及出生。”
九十九年里,安安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能活下来——就算有赫默的帮助,她也没可能从那样滔天的火海中侥幸逃生。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仪式需要的基因,她的孩子身体里也有。而孩子代替她,成为了火海中的祭品。
……
……
法瑟派人去把赫默斯薇等人接过来,但其他人都到齐了以后却都不见斯薇的踪影。不仅如此,这一次家庭聚会之后两天,斯薇都完全消失了。而安安虽然没有消失,也会帮法瑟治疗,但除此之外再没有离开过星耀神殿。赫默一向是个标准的好丈夫,也跟着她待在宫殿里不出来了。
终于,在婚礼还剩下最后两天的时候,斯薇才出现在金宫。她的双眼红肿而充满血丝,似乎刚哭过,却努力维持着冷静:
“法瑟陛下,其实这件事,我们都是受害者。”
原本以为他会因为她的离去多少慌乱或者愤怒,但他只是静静地喝着红茶看报纸,很是怡然地拉开椅子给她:“坐下来慢慢说。”
法瑟的反应有些出乎斯薇的预料。她迟疑了一下才在他身边坐下,想等他发问,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终于她有些耐不住了:“难道你一点解释也没有吗?”
“我以为你有话想说。”
斯薇握紧了裙摆的蕾丝边,指节发白:
“对于你生病这件事,我真的完全没法接受。我很同情你的处境,但这对我实在太不公平了。”
法瑟点点头:“可以理解。继续。”
“我想说的是……”斯薇顿了顿,接下来说的话令她从喉咙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你近期会去做手术,我恐怕没有办法嫁给你了。”
法瑟没有半分讶异,只是抿了一口茶,看着她点点头:
“嗯。”
“但现在九大世界都知道我们订婚的消息。我不愿意让大家知道你的病情,但也不想让别人认为我被你抛弃。所以如果取消婚礼,希望你能告诉大家是我提出的分手。”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恐怕……陛下的病情就瞒不住了。”
法瑟扬了扬眉,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如果你近期内不打算做手术,这个婚我还是会结的。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以后我们生了孩子,不论是王子还是公主,都要让孩子当储君。第二,孩子出师后你可以做手术,但是要允许我改嫁。在那之前,保留我的神后之位。”
一口气说完所有条件,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都已发泄出来,斯薇的双肩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
法瑟放下手中的东西,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沙发中:
“没有问题。”
斯薇怔住,水晶般的大眼睛透明得有些空洞:“真的……吗?”
“对,为防误解我重复一下:一,让我们的孩子当储君。二,孩子出事后允许你改嫁。三,改嫁之前保留你的神后之位。没错吧?”
“……是。”
“我都答应你。”法瑟微微一笑,重新端着红茶用汤匙搅拌起来,“现在可以放心地去准备婚礼了吧,我未来的妻子。”
斯薇恍然地点点头,又在法瑟示意的目光下站起来,迷茫地走了几步。
这一瞬间,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原本有备而来,打算和法瑟大吵一架,也想过法瑟会杀掉她一类的话来威胁她不准说出病情,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他们在一起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得到法瑟的允诺,就算他给足了她面子,以后想找个好男人嫁掉都非常困难了。
她甚至以为他会破口大骂:“你居然让我不治病,你打算让我去死吗?你这下贱的势利女人!”
但他却如此平静,像是她不过要求他陪自己吃一顿饭一样。
她是在要求他不要治病。
不治病,他说不定会死啊……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强压下去的热泪突然涌出眼眶。斯薇转过身去,飞扑到法瑟的脚下跪着,紧紧抱住他的腿,失声大哭起来:
“陛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个自私又虚荣的女人,你生这么重的病,我还对你做出这么卑鄙的事……对不起……”
法瑟先是一愣,后来不由微微一笑。
就算他拥有翻云覆雨之力,就算他还处于神族世界的顶端,都有那么多人在模糊或清晰地离开他。
何况是在失去王权的情况下。
斯薇是个条件优越的女人,和一个普通神族男人在一起非常委屈她。原本这时候的离去显得再正常不过,她的要求也不过是交易的一部分,没想到却哭成这样。
果然年轻的女孩还是很感性的……
他摸了摸斯薇的长发,温和得像是一个成熟的长辈,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
……
良久。
斯薇离去以后,法瑟起身进入里面的房间。正在绘制神木林地图的莱斯威和克瓦希尔抬起头来,彼此对望了一下,又迅速埋下头去干活。
法瑟戴上精工手套,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不经意道:“莱斯威,下次我和别人说话,你别再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诶?”莱斯威激烈地抬起头,眼镜差点掉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法瑟头也没抬,手指了指他身后高高挂着的监视器。莱斯威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个笨蛋,一不做二不休丢掉尺子:“你简直是疯掉了才会答应她那些要求,这女人真变态!如果我的尤茵和她一样,我立刻就去死!”
法瑟取下他摇摇欲坠的眼镜,架在自己的鼻梁上,仔细扫视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被法瑟无视以后的莱斯威心情更不爽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根本不打算治病的事?这样她会超级、超级愧疚吧!”
他还是没有得到法瑟的回答。
“可能对陛下来说让她愧疚没有任何意义吧。”克瓦希尔瞥了一眼法瑟,“陛下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莱斯威,我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克瓦希尔比你了解我。”法瑟用笔在地图上的某个角落做了一个标记,“这里位置有偏,重新做。”
婚礼前一日黄昏。
红云弥漫的阿斯加德如梦境一般,凤凰森林上方笼罩着火烧的晚霞。
安安穿着黑色的长斗篷,一路埋头赶到了与“另一边”会面的老地方。身材魁梧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巨树的下方,肩头有一些细碎的叶片。他穿着战甲,钢手套轻轻拂去了那些柔软的嫩叶:
“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婚礼结束后三到七天内,法瑟会调兵遣率精锐部队派去暗之神界的传送阵,进入神木林,在他离去以后阿斯加德防守会变得十分薄弱,你们可以考虑那时候打进来。”安安从袖中抽出一堆文件递给他,“还有,这是法瑟的作息时间表、星耀骑士团的行程表还有边防军队调遣计划书。”
“……这些东西,你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齐全。”梅勒接过那一叠文件,眼睛眯了起来,“为什么以前不给我?”
“有时间问问题,不如计划何时占领南境。”安安转身离去。
“明天。”
她站住了脚步:“什么?”
“明天婚礼的时候,攻占南境。”
“哦。”安安想了想,回头笑了笑,“那祝我们好运。”
她走了几步,梅勒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顾安安,直到今天你才对法瑟彻底死心,是么?”
安安又一次停下脚步。
但这一回,她没有回头,只是停一停就快步走出了他的视线。

  Chapter 29

  回到星耀神殿以后的安安一直心神不宁。
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是该复仇,是该过得更开心,还是该争权夺利,她都想过。或许与法瑟的重逢和神木林的意外的让她再一次动摇过,但孩子的死讯也令她彻底清醒了。
她已经把该放下的东西放下,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这一晚无论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心情沉重压抑,就连跟赫默说话也一直心不在焉。
直到夜晚完全降临,银色的云朵稀拉地半掩着繁星。她看着这片深黑色的夜空,突然间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法瑟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她不认为自己还对这男人有爱情,但人类的占有欲作祟,她心情还是很低落。
赫默总算没有像前几日那样黏人。晚上十点,安安离开了星耀神殿出去散心。
翌日的婚礼会很早进行,城里的行人并没有以前那样多。安安绕过阿西尔王族图书馆、神圣的钟楼、世界之树还有十二主神战役英雄纪念碑,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帝都大道。
因为次日的婚礼的巡逻队伍会经过这里,一个小时前这里才做过最后的检查,现已封路。阿斯加德这一夜已积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地神族和外族,治安秩序也比以前混乱很多。不过安安是华纳王后兼阿斯加德的贵宾,有权进入封闭的地方,所以她靠近后看守的骑士没有阻止她。
羽萱花正灼灼盛开着,若隐若现的残雾将枝桠与花瓣笼罩,潮湿了宽敞的大道,这条路不曾像此刻这般空旷。魔法网形成的光在大道中央悬浮着,那些落下的花瓣就会自然落入这些网,以保持地面的干净整洁。
安安绕过灌木丛进入草坪中,轻轻依偎在一棵羽萱树下,任凭那些转瞬即逝的花瓣落在自己的发上。
从这个角度抬头看着阿斯加德的星空,似乎与神殿处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好像夜空更加广袤、神秘,也更加高远。
空中又不时有翼龙飞过,其中不乏最珍稀的金翼龙。
也是在这片夜空下,她曾经和法瑟骑在龙背上,穿透了神界的云层,越过了帝都的繁星,最终抵达了人界,她的家乡。那时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因为王子紧握的手而怦然心动。那时的故事和往事,真是美丽得就像童话一样。
此时想起那番情景,有说不出的讽刺与可笑。
安安闭着眼,将全身的力气都托付给了身后的羽萱树。
当世界变成一片黑暗,那些如同烙印一样的痛苦便会减轻一些,她也再看不到那些蒙蔽人眼的纯白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
半睡半醒中,她听见大道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个人固有的,明明不响却深沉稳重的脚步声。
安安慢慢睁开了眼。
出现在帝都大道里的身影让她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
这个时间,法瑟多半都是待在金宫里工作等待她去治疗,很少这样悠闲地出来散步。看样子结婚也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在帝都大道上缓缓踱步,不时抬头看看盛开的羽萱花。
他抬头的时候,被枝桠剪碎的光影在他的脸上零稀漂移,他的瞳仁因为银光的照耀变得透明,像是破碎的紫水晶。
他在那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安安不小心碰到树干,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什么人?!”法瑟的手中立刻燃起一团暗紫色的火焰。
“……是我。”安安站起来,从树丛里走出来,“晚上有点闷,出来走走。”
法瑟这才收回魔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也是。不过没想到我才想起你你就出现了。”
“想起我?想起我什么?”
“想起如果今天我要是遇见你了,就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法瑟垂头往前走了一段,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撒迦,这辈子我只爱过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顾安安。”
原本跟着他走过去的脚步顿时停住。看着他的背影,安安沉默了。
“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牺牲了她。”法瑟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还有我们的孩子。”
“这些事我都知道。”安安想忍,但还是禁不住继续问道,“你说,你爱过两个女人?那还有一个是谁?”
“这是在安安死后的事,我不想告诉任何人。”
是在她死后么……
安安看着他的眼神很冷漠,双手却紧握起来:“明天你就跟她结婚了,不用你说大家也都知道。”
但法瑟却突然转过身,答非所问:
“你希望我结婚么?”
“什么?”安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要求,我可以不结婚。”
“你这人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希望你不结婚?”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结婚,想让我帮你做决定?”
“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你今天脑袋不清醒了吧。”
安安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在停顿的时候,她看着法瑟的眼连眨也不敢眨:“你结婚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法瑟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笑了:“你完全不在意,对么。”
安安迅速转过身去,两行细细的眼泪毫无缓冲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在意。”
“我知道了。”直至安安走远了,法瑟的声音才又一次响起,“祝你和赫默幸福。”
这一刻,像是所有的精神防线都已被击溃。安安哭得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泪水随着她的飞快的步伐落下,脸庞因压抑的悲恸而微微发红,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然而,除了她急促的脚步声和风声,整个帝都大道中再没有一点声音。
她离去以后,花影亦在风中你追我逐,变成了这片寂然中唯一的动静。
尽管法瑟穿着黑衣,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却淡得几乎融入星光。毫无动作的站立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美丽的雕塑,或是一个完美的假人。总之,没有生命。
这一晚,安安的世界里只有痛苦。
第二天要早起,必须精神状态满分地为法瑟和斯薇的婚礼咏唱颂歌。安安躺在赫默的身边,紧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但尽管双眼疲倦之极,泪水却还是会顺着眼缝流下。
如果能把法瑟从她心中连根拔起,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
……
翌日,阿斯加德早上六点,满城已挂满了阿西尔部落的旗帜,超过二十万的阿西尔神族和七万外族在街头庆祝这场王族婚礼。
这是继奥汀和弗丽嘉的婚礼之后神界最隆重盛大的活动,九大世界的元首、政界名人和各个领域的领头人物都将在大圣堂亲眼见证这场纪元婚礼。贵宾们已经在大圣堂就坐,英灵、魔神、星耀三大骑士团最先从帝都三角的骑士团本部出发,犹如机械一般整齐划一地从欢呼声中列队前进,在经过四个小时的游行后,终于在中心的英灵神殿正门口集合。
在伴郎赫默法王的陪伴下,法瑟王率领三大骑士团的精兵从金宫出发,即将经过雾海之宫、走过帝都大道、众神广场、世界之树、英雄纪念碑,最后会抵达宾客满席的大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