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北街的草鞋铺子总喜欢搞什么买卖兑换,店家说买够三双可以换草帽一个。偶尔我也会想,我攒下了这么多的思念,到底能换来什么?
***
时间流水般过去了一年。
换句话说,我离开师父,已经一整年了。
这一年里由于我出色的吃苦耐劳精神和坚忍不拔的耐力,我在诸多正式学员里成绩一直优良,甚至连当初一直不看好我的指挥官也偶尔不吝言辞的在人前夸赞我一句两句。
刺客训练与学习上乘武功不同,并不需要修习内功,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一击必死的杀招,简单直接。对于我这种服用过葵木丹的人来说,这种训练自然是最好不过,既不会与药性冲突,也会有效的将我迅速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刺客。
短短的一年,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几招擒舀手的阿音了。
我的确没什么天赋,除了比别人更辛苦的练习,再也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为了赶上我落下的课程,我常常不分昼夜的苦苦练习技击,一招简单的撺刺我可以反复练习上千遍,那段时日胳膊酸痛的连筷子都舀不起。
“你还真肯拼。”庄晓喜欢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我用匕首直刺院子一人高的草人。
猝然间,我转了刀尖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朝庄晓袭去。
眨眼后,银亮的刀面上反照出来庄晓微笑的脸。
“不错啊。”庄晓的声音带着些微诧异,“付出还算有回报嘛。”
我得意洋洋的收了刀,忽然想起一事。
“庄晓,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有吗?我一点儿也没察觉啊。”庄晓同情的看着我:“你是不是累出幻觉了。”
我斜睨他一眼:“这是女人的直觉。”
“可是我有杀手的直觉。”庄晓道。
“杀手的直觉只能感觉到杀气。”我纠正他。
庄晓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抓了一把葵花籽,闭起眼一颗颗吃的津津有味。
我无言的握着刀鞘,四下里默默看了一圈,回过身继续练习着刺杀。
我没有说谎。
因为我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注视,说不清,道不明。
刺客训练还有半年便卒业了,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天,我想证明给曾奚看,我时音并没有给我爹丢脸。
可是我没有等到那一天,曾奚便被派带领鹰翼军西进增援大昌的重骑兵。
出战的前一天,曾奚头一次在夜晚单独来找我。
☆、51章
“阿音啊,来。”师父笑如春山。
我冲了过去,狠狠撞进他的怀里。
师父微微错愕。
我敢用我的余生打赌,这是师父遇见我以来所受到的最激动热烈的欢迎。
胸口蜿蜒流转的情绪游走鼓荡,睁眼功夫,我已泣不成声。
终于,在一年零两个月后,我再次见到了我的师父。
许是太过激动让我失了理智,下一刻我便颤巍巍的踮起脚,迎着他的浅笑狠狠吻了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我扑了上去,不依不饶的咬上了师父的唇。大概是军营待的久了,连亲吻都带上了金戈铁马的味道,吻势变得极为肆无忌惮,强势探入的舌在师父口中毫不留情的发泄着我委屈的情绪。
嗯…师父的味道,真是熟悉却又遥远啊。
我闭着眼兀自沉迷,啃噬咬吮,舔舐纠缠。
以我残存的清醒来看,这吻是何等惨烈凶悍。
可是,师父似乎没怎么回应?!
我怔了下,于晕乎乎中睁开眼,看到师父似笑非笑的眼神。
“阿音,你这是想把为师吞了么?”
我咬着他的下唇,不清不楚道:“猜错了,师父,我是打算撕着吃的。”话罢我狠狠咬了他一口,一股极淡的血腥味溢散了出来。
师父笑了一声,“小野兽。”
之后发生的事足以证明,师父最擅长的就是以暴制暴。
我还在兀自施放我内心野兽般的小情绪,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师父抱起,尚未反应过来便随着师父掠过月色,破门进屋。
黑暗骤然间纷至杳来,我大瞪着眼,在不知所措中被师父放倒在床上。
“师父…”错乱中我死死抓住师父的衣袖,有些发抖。
“怕什么,不过是温故知新罢了。”师父的声音有些不太平稳,说话间,我感到身上一沉,师父已覆了上来。
“唔…”我的声音被师父的唇舌堵了回去,他的手从我腰后穿过,将我一把捞起,紧紧的贴合在他的身上。
于是我十分敏感的感觉到了师父身体某处的变化。
我又抖了一下。
月色氤氲在床褥之间,师父的呼吸声渐次重了起来,片刻后,他放开了我的唇,滚烫的手掌灼烧着我的身子,三两下解去了我的衣带。
“师父。”
我从未见过师父失控的模样,而此时的他似乎正游走在这种疯狂的边缘,虽是解开了衣带,却丝毫没有轻柔除去衣物的耐性。冷不防的,我的衣物被师父毫不留情的扯了开去,一阵锦帛碎裂声,我彻底不/着/寸/缕/的陷落在被褥间。
“阿音…我想要你。”他喑哑着嗓子,声音似一声喟叹,又像是隐忍着的喘/息。他干燥的手掌沿着我的腰间一路向下,掌心过处一路沦陷,碰触到那片最敏感的柔嫩时,我反射性的扭动着身子回避着他的手。
师父钳住我的肩膀,沙哑道:“傻瓜,别那么紧张。”
我在师父轻声的安抚下渐渐不再躲避。
“乖…知道为师有多想你么…”他咬着我的耳朵,湿润的唇一路向下,滑出一条魅惑的曲线。
一阵酥麻掠过,我伸手扳住他的肩,禁不住的将身子迎向他,口中喃喃:“我也…啊!”蓦地,师父微凉的手毫无征兆的滑至我的下/身,我羞愧难当的想回避,却又似失了神智般沦陷在他的指下。在他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撩拨下,我再也忍不住,低声细细的喘息了起来。
“师父…师父…啊…”我总想让自己在失魂的愉悦中保持三分平静,可这种挣扎屡屡在他的手掌下丢盔卸甲。
少顷,他抽出了手指,空虚感蓦地从我的身体里向外蔓延。
身上忽然一轻,师父下了床去。
我怔了一下,片刻后,屋内蓦地亮了起来。
师父点了桌上的油灯后,走了回来。
我忙不迭的抓起棉被便往身上盖,慌张道:“你你你你你点灯做什么!”
“为师要好好看清你的脸,看着我的阿音,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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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愣了愣神,师父便已再次压了上来。
我确信在那一刻我的脸比跳跃的火光还要发红发烫。
“不行不行!你若不吹灭灯,我,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羞赧,与师父“坦诚相对”并不是第一遭,甚至在青冥舍被师父“教导”的时候,他都没有吹熄过什么灯。
可是独独在此时,我却渀佛在和自己的心上人第一次做欢/爱之事,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赧然尽数暴露无遗。
师父看着我涨红的脸浅笑。
“阿音,你这模样,更让我舍不得吹灯了。”他说着俯□一点点吻着我的胸口,忽然又伸手扶住我的腰,将我猛然从一团被褥中抱起,一手纠缠在我的发间,一手时轻时重的于我腰上摩挲,我憋不住瘫软在他身前,仰首迎着他的吻,唇齿交缠。
“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肯出现…”我含着他的下唇,不死心的质问。
师父没有回答。
他灼热的吻一直下滑,下滑,忽然停在我的心口,片刻,他的声音低低传来——
“阿音,我对不起你。”
只这一声,却叫我心神皆散,千万紧张和惶然都在霎时间灰飞烟灭,唯剩下一颗叹息的心,飘飘渺渺的萦绕在床/第之间。
☆、52章
“你说什么?”我用力挤进一只手抵住师父的身子。
师父俯下脸轻轻咬了下我的鼻尖,“我说,我怎会不想你。”
他说着,拂开落在我脸上的长发,轻声道:“阿音,为师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着你,实在熬不过,便偷偷来此看你,看你充实的生活,看你一点点成长,看你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
我抬手摸着他的眉眼,半信半疑道:“你…你来看过我?”
师父笑笑。
“可你却从不露面…”我自言自语的合上眼,继而突然勾住师父的脖子将他狠狠扳倒在我身侧,我欺身压了上去。
“为什么不出现?”我沉声问。
师父凝眉思考了片刻,缓缓道:“因为为师想,或许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她在一起,只要能远远看着她快乐的生活,这就足够。”
我眯起眼细细看着他的双眼,狐疑道:“你转性了?”
“你说呢?”他反问。
我掂量不出他这番话有几分是真,只是这一年来他的确没有现身过,思及此顿觉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嗔怪。
“怎么?”师父的手指一下下缠绕着我的头发。
“那你…你还会走吗?”我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问他。
师父的目光移向旁边跳动的烛火,眼神空落落的,“…嗯。阿音,为师看你过的很好也就放心了,你有自己的执着,为师不应该干涉。”
我的手不由握紧了他的肩头,“你…”
悲从中来,我竟然说不下去了。
一番话在喉头翻滚了很久,好容易开了口,说出来的话却成了完全走了样:“师父你你你变这么伟大我我我有些接受不能…”
师父:“…”
师父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抖了抖,我撑起身拉远了和他的距离,这才发现他那表情根本是在憋笑。
似乎…我再一次上了他的套!
我愤然狠掐了一把他有些冰凉的肩,怒道:“顾牵机,你这戏骨简直成精了!!”
师父笑出了声。
“笑笑笑!”我绞尽脑汁的想着什么回击的方式,后颈蓦地一紧,一股大力压了下来将我展展的贴在师父身上,“你干什…唔…”
师父灵巧的舌毫无征兆的伸进我的口中,他两手绕过我的肩背和脖颈,把我狠狠勒在他胸前,一只手死死按压住我的脑袋,一只手狠扣住我的肩头。
我就这么以一个十分诡异的礀势趴在师父身上,上半身像被钉死了般动弹不得,他的唇用力的堵着我的,舌头疯狂的在我口中横扫掠卷,带着风卷残云般的霸道和蹂躏。我有些喘不过气,试图用手撑起身子来呼吸,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挣脱,反倒越陷越深般瘫倒在师父胸前。
许久,他突然松口。
我感到自己两片唇已经变得滚烫麻木,甚至还有些肿了起来。
我正待嗔怪他吻势太过凶狠,却突然对上他平静的双眼,我怔住。
“阿音,为师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忽道。
“什么?”我不解。
“不管你愿不愿意,答不答应,我都不会放了你。”他说。
“这就是你这一年来所悟出的最终结果?”我问。
“是。”他答。
“你这自私霸道的性格果然一点没变。”我哼了一声,蓦地低头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变了调儿的哼唧唧道:“不过你这破烂个性怎么突然就这么对我胃口了呢…”
我心情大好的在他颈窝蹭来拱去,转了下头,忽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师父扯了扯绒被,盖住我裸/露在外的肩。
我却支起身,凝眉细细看着他颈窝处。
师父项颈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有一条极细的青线,颜色极浅,从他的锁骨后一直蜿蜒至心口,若不细看是决然不会发现的。
“这是什么?”我用指尖描画着那条浅青色的线。
师父想了想,道:“生命线。”
“呃?”我不由好奇,“生命线不都是长在手掌上的吗?”
师父笑笑,道:“这不是我的生命线。”
“那是谁的?”
师父握住我那只正在描摹的手,引导着我的指尖沿着那条青线蜿蜒而下,说:“我对你的爱都活在这里了,你信吗?”
☆、53章
“我有让你说话吗?不要转移话题!”接着一个茶杯夹风带雨呼啸而来。
我反应极快的接住了飞来的茶杯,虽然被烫的嗷嗷直叫,但依然为自己突飞猛进的应变能力感到志得意满。
我巴巴的抱着茶杯走上前端端正正的放回桌上,又退了回去继续垂手站好,尽量将自己的欣喜若狂压抑的纹丝不漏。
“缺勤一次事小,可连假都不请便擅自旷课这种事是最不被允许的!”鲁校尉重重的用手指点着桌面,厚厚的梨木桌板在他大力的敲击下似乎变得不堪重负,好像他戳着戳着就会破一个洞出来。“为人如此随性散漫,自我怠惰,这种个性怎么能成为合格的刺客!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停了停,帐内半晌没人说话,因为我有些走神。
“时音!!”
一声巨吼差点震的我血管爆裂。
“回答!”他逼视着我。
“校尉这番训话字字振聋发聩,句句充满智慧之光!令时音醍醐灌顶,涕泗泪流!”我大声回答,脑海中却漂浮了无数竖起的中指。
鲁校尉重重哼了一声后,沉声道:“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顿了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转身走到书架边抽出一叠信纸,然后狠狠一扬手,将一堆纸张哗啦啦的甩了我一头一身。
“你自己看看!”
我迷糊的捞了几张纷飞的信纸,扫了几眼,内心顿时地动山摇的踏过千万铁骑,一遍遍的把庄晓碾成人渣。
其实不用看这些告黑状的信纸,我也知道庄晓背着我私下整过不少人。时常会有一些行事暴虐的军官或者学员在一夜之间从暴戾凶残母大虫变成了乖巧可爱小白兔,想来也知道出自庄晓的手笔。
可是…去骑兵队长家吃霸王餐是怎么回事?逼迫林参将全家几十口人听他宣讲天珩教教义是怎么回事?让侍卫长当着骁骑营几百营兵的面大声呼喊“我的病有救了”又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当真从来没想过他走后我就要为他所有行为来负责吗?
我甚至可以在脑中想象的出,当庄晓单人单骑消失在城外时,那些被迫屈服于他淫威下的人该是何等的狂喜!
“为什么这些东西在庄晓在的时候校尉你没有舀出来啊?”
我说着,迷惑的收起这些状纸,抬头时正巧撞见了训练官脸上跌宕起伏的表情。
于是,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气氛有些恼人的尴尬了起来。
“啊哈!我知道了,校尉一定是顾及我的面子!”我识时务的,恭顺的举起双手,将信纸举过头顶恭敬的放回桌上。
鲁校尉面色稍有缓和,“看在你是初犯,体罚就不必了,回去写份万字检讨来。”
我内心飙血,脸上感恩戴德,“多谢鲁校尉。”
不过事情似乎还没完——
“但是纵容你的家奴在军营里肆意横行一事,不得轻饶!”
从大帐中出来后,我不停的安慰自己:负重爬坡三百次不算多,匕首技击撺刺挑各五百不算多,木人桩训练三时辰不算多!
可是这些重复的越多,反倒越让我咬牙切齿。我相信庄晓的很多行为完全是出于他个人恶俗的整人兴趣,而不是出于‘保护我’这种无聊的理由。
“庄晓你个小贱人!”对我来说,所有咒骂远没有一句“贱人”来的气势磅礴,酣畅淋漓。“小贱人!”
我垂着头背着手在脑海里想象着庄晓被抽打欺虐的样子,气恼中渀佛听到有个声音在唤我:“阿音?阿音!”
我眯起眼扭头,看到二十三号学员正弯着腰,一手扶着木桩,一手向我打着招呼——事实上此时我的思绪仍然停留在庄晓的事上。
二十三号招呼我过来:“阿音你快来快来,来帮我个忙,系下下面的绳子,昨儿个闪了腰,有些弯不下去。”他僵直着腰板,表情有些痛苦。
我木然的朝他那里走去。
二十三号焦急的催促:“快些啊,鲁校尉吩咐了,这木桩下午要用…”他后面说的话我听不大清了,因为他的脸在我眼里赫然变成了庄晓的。
鲁校尉…木桩…五百遍…三时辰…
脑海中嗡嗡一片。
蓦地我伸出了手。
“贱人就是矫情!”我掐住二十三号的脖子狠狠朝下一按,将他的脸按进了土里。
***
踏进院门前,我揉搓着自己太过严肃的表情,想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
这间小院是庄晓当初花了不少银子购置的,虽然不大,但起码有吕帅的特批,我可以不用跟一群乱七八糟的人住军营。
这么想来,庄晓也是做了好事的,不算那么太可恶。或者说,我对他的恼怒也紧紧维持了半个时辰而已。
尚未推开院门,我便听得里面隐隐传来咳嗽的声音。
我心中一紧,推了门三两步冲进了屋。
师父正坐在书桌前翻看我的训练笔记,听到声响后朝我这望来,清癯的侧脸被浅浅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
他像是才听到我的脚步,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这不应该。
“你在咳嗽?”我走过去,有些担心师父是不是水土不服什么的。
“没有。”师父顺势将我拖进他怀里。
“我刚听见了!”我盯着他的双眼。
师父想了想,道:“哦,北境天气干燥,可能不经意会咳一咳。”说着他轻轻捏了下我的鼻子,续道:“请过假了?”
…我被骂的狗血淋漓,干脆把这事忘了!
看着我鸀了一瞬的脸,师父搂紧了我的腰,温言道:“没被允许?”
不被允许那是必然的啊!
“是啊…”我既委屈又可爱的点点头。
师父眉峰微蹙。
“啊不是!”看着他转沉的脸色,我慌忙改口:“是,是训练官今天不在!”
我心中疯狂抹泪——万一师父一个不高兴飞过去找训练官理论,那我岂不是会被老鲁下绊子玩儿死!
“阿音,离开为师这一年多,你的演技变差了很多呢。”师父拆穿人总是这么毫不留情,“跟我说实话。”
我做出被拆穿的表情,然后歉疚道:“本来是要去请假的,但是训练官跟我聊了些陈年旧事,就不小心忘掉了。”
师父一言不发,目光在我脸上打了个回旋。
☆、54章
我抬起手,挡了一下扑面而来的尘土。
日中已过,鲁校尉迟迟没有出现。我有些怠惰,却一点也不敢呈现疲态,生怕偷懒的时候鲁校尉突然出现,由此再加一倍惩罚,那便真是得不偿失。
短刀技击数到四百多下时,我实在累的撑不住,坐在旁边的木墩上休息。
实话说来,我到底还是受我爹的影响更深些,至今都认为军纪是最不能触犯的。因此即便从前有庄晓保驾,现今有师父保航,我反倒觉得这样更难以让我心安,还不如踏踏实实从最基本的苦开始吃起,所以即便受罚,我倒也没什么怨言。
“哎。”我仰首望天,每每想起爹严厉的眼神,就觉得分外提神。
今天的训练营很是奇怪,不仅训练官没有来,连学员的人影都是寥寥无几。我略觉得蹊跷,便独自绕过操练场去了训练刺客的另一边,发现也是几乎没有什么人。
“人呢?”我拽住看守大营的兵士问道。
兵士瞥了我一眼,道:“都在西大营呢。”
“去西大营做什么?”
“那个请不动的训练师来了。”
请不动的训练师?是那个鲁校尉说半年前会来但一直不曾出现的相传神功盖世武艺绝顶的暗杀之神?
对这个不知名的人物我并没有什么好感。
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一迟就迟了半年的人。
不过,听说这位“暗杀之神”不仅会指点我们剩下的课业,还会在卒业那天考核我们所有的课程,所以…我要不要悄悄潜去西大营看看此人的脾性,日后好巴结一番呢?
我搓着手,为自己擅长的技能有了施展之地而感到心痒难耐。
从东大营到西大营并不算远,仅仅需要穿过两条热闹的街区,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训练刺客的训练师要去演练行军布阵的地方,而不是直奔东大营。
我逆着风朝西营走去,风有些凉,马车带起淡淡的灰尘,不远处的西大营隐约在一片昏黄色的扬尘中。
转了个弯,我绕到了大营的侧门外。
此时此刻我是万万不能出现在老鲁的眼皮低下的,因为眼下我理应在东大营完成着三百次负重爬坡和五百次匕首技击,而不是偷偷跑来看什么‘暗杀之神’。
头顶阴云密布,营中翻飞的大旗如一卷横扫而来的波涛,在阵风的吹袭下发出肃然的烈烈之声。玉临关无数骑兵精锐组成的两翼正在教场内随着指令变幻阵型,铁骑踏起风雷般的振动,寸草无生的黄土地面已然升起了微微的烟尘。
我爬上了教场检阅台后方的小山丘,扫了眼坐在检阅台后的鲁校尉。老鲁背对着我,脑袋不停的晃动,小臂时而抬起时而放下,显然在唾液飞溅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