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界天 作者:君子匪
【剧情梗概】
傅时牧起初很瞧不起花晏,他没见过像她这么衰的土匪老大。
后来他却为了保她一世安宁,自己宁愿豁出性命。
再后来他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花晏本就不属于任何人。
因为她是迷途的佛子,指不准哪一天突然开悟,就再也回不来了。
【一句话文案】
这是一个从“看不起”到“爱不起”的故事。
【必看提示】 1.此文非穿越。某匪是亲妈,不BE。
2.女主上一世是被坏了修行的佛子。
3.男主上一世是破坏女主修行的那个罪魁祸首... ...
【此文绝对不坑! ~(^(∞)^)~ 留言不需要注册的】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破镜重圆 性别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晏 ┃ 配角:傅时牧,纪怀宿 ┃ 其它:非NP,结局HE
楔子【题记】
没有人知道你所选择的方向。
但纵使前路黑暗苍茫,我依然是你唯一的光亮。
【楔子-前世】
日暮时分,天下起了雨。
烟盖云幢中,古旧的千佛殿渐渐隐入了一片灰暗苍黄。殿前石阶下默默跪坐着一个肩披袈裟的和尚,背影深沉静敛。
那人微微颔首,虔诚似正在听闻佛法的尊者。
他已在此静坐七日。
这寺中任何一个比丘都不曾打扰他的禅定,他们都知道他大限将至,只求往生时一念清净,万相皆空。
他抬头,仰视着大殿内高坐的金佛。
朝闻其道,夕死可矣。对于死,他的确不曾忧虑。
因为无所牵挂,所以无可畏惧。
天色更暗了,寂冷的寒意在稀稀落落的滴答声中逐风追雨,一点点漾开。
???髑嗷蚁拢?醇?桓雠?丝羁疃?础?
女人撑了把月白油纸伞,脚步清晰舒缓。纸伞下的脸已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双眸却依旧似水,脉脉含情。
脚步声自远即近,和尚却不曾回头。
远远的,不知哪个比丘敲起了暮鼓,似是遥遥轻雷。
“该上晚课了吧?”听着这鼓声,女人止了步,停在他三步之外。
她没有替他遮雨。因为她知道他不需要。
和尚没有答话,依旧仰视着殿内肃穆的大佛。
女子见此,也跟着转身,面朝着千佛殿。
“相公。”许久,她忽道。
“阿弥陀佛,贫僧非相。”和尚双手合什。
“嗯。”女人点点头,“是的,十七年前你就不是我相公晏骅了。”
她走至他身侧,半蹲下去,伸手轻轻抚摸着他极为削瘦的脸。
和尚未动,目光沉静,神色安定。
“我能说什么呢?”她苦笑。
几声轻雷,风骤起,雨飘摇。
“要我说,恭喜你即将往生极乐?还是??羡慕你跳出轮回?”女人摇摇头,忽然咧嘴笑了,“不会的,晏骅,你不会如愿的。”
“你还有一念未了,要我提醒你吗?”
和尚的眼神一动,如湖面忽起的微波。
雨水在石阶上滴答飞溅。似是蹲得累了,女人也同他一起跪坐了下来。
“不记得了?那年灯会?啧,万灯竞彩的,好生热闹。”女人理了理裙角,“在一盏五色帛灯下,你托起我的脸,说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我满面绯红,却说这灯火炫目流转,跳开来便挤入人海,你慌忙追赶。后来我跑累了,坐在石桥下,便不肯再走半分。你替我整着微乱的头发,我却有心作弄,只伸出脚去,说鞋不合脚,偏要你再为我买双新的。”
女人说着,神色蓦地黯淡下来,“直到你走前,那夜的时光都是美好的。哎,香莲碧水,水动风凉。你不记得了吗,晏骅?”
过了一阵,她轻叹:“那夜我看着你重新消失于人海,一个人在石桥下等你,只是你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你还欠我一双鞋啊,相公。”女人的脸忽的贴近,他甚至感觉的到她如兰的气息。
他突然开始咳嗽,剧烈且无法停止。
女人咯咯笑了起来,笑声被斜风撕扯着散落四处。
“晏骅,我就是来坏你修行的。”
轻雷乍起,疏雨风狂。
她最后看了眼他削瘦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缓缓站了起身。
“你就准备投胎轮回吧,好好求菩萨,愿你我来世别再相见哟。”女人抿嘴微笑,妩媚多情。
终于,她撑着油纸伞,一扭腰,慢慢悠悠的走了。
跪坐的僧人依旧颔首静默,一脸无悲无喜,微偻的背影渐渐凝入初生的夜色中。雨势愈发猛烈起来,豆大的雨滴仿佛要把他的背脊压弯,让他伏于地面,归于尘土。
那人便如此保持着那份誓死的虔诚,默默跪叩在佛祖脚下,再也没有起来过。
远远的,正在上晚课的大殿内传来阵阵念诵。
声声般若,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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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1.往生即是跳出轮回,不会再次投胎。但是如果死前有杂念,就不可能成功往生。
2.虽然有可能是废话,但俺还是想说:大多数人重新投胎是没有上一世记忆的!!所以和尚投胎成为女主后,是不可能记得自己上一世是个男人的≥??≤
再遇【数百年后】
作为一个极易安于现状的人,傅时牧对他在流水镇生活的半年颇为满意。他说他喜欢流水镇缭绕的晨雾,柔软的夕暮,还有这里朴实的村民。
每次说完这些傅时牧便笑嘻嘻一负手,看着围在他身周的村妇们露出一脸脂粉盖都盖不住的花痴相。
他没说其实他更喜欢村东头的柳随芯。
他时常会梦到柳随芯。比如今晚,梦中两人在一片翠色春光中你情我愿两好一双,他的随芯妹妹嫣然巧笑,笑声似风拂叶尖,挠得人心尖痒痒。
“啊!啊!!”
一个极为耳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听着倒有八成像是柳随芯的声音,不过远没有梦中那声婉转柔媚,倒像踩着死老鼠了似的。
猛地惊醒,傅时牧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三两下把衣衫套好了冲出门去。
天才蒙蒙亮,门一推开,凉意争先恐后的窜进傅时牧的颈窝。他没有缩脖子,反倒是先伸长了朝楼下看了一眼。
好家伙,楼下不请自来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一律身著黑衣,长长的野鸡毛插在头巾一侧,还有一两个腰裹兽皮,□的上身醒目的扎着团团钢针似粗硬的胸毛。
后来傅时牧想,如果没有遇到浮屠山的悍匪,他或许就打算在流水镇老老实实卖一辈子桃酥了。
是的,傅时牧是个做桃酥的。他做的桃酥味道醇厚香脆,咬下去满口留香。
大概傅时牧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些赖床,所以每日等傅时牧与被窝一番拼死肉搏后,柳随芯早已在去市集的路上顺道给他的灶头生了火煮了水。
“随芯!”傅时牧一声大喊。
听清了头顶传来的声音,柳随芯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就肆无忌惮的晕了过去。
强搂着柳随芯的黑脸土匪一脸莫名其妙,刚才还奋死挣扎的姑娘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那人闻声抬头,于是看到了从楼上冲下来的男子。
那是个身量瘦高的男子,他有一张略窄的脸,削尖的下巴,和一双温柔狭长的眼。一身素青外衫的扣子还没有全系好,右眼微红,似是才被揉过。
总的来说,这个青年才睡醒,脸侧被枕头压出的印子还赫然未褪。
“随芯,随芯!”傅时牧冲上前来将柳随芯从黑脸土匪手里拽过,却是一个没站稳,被柳随芯压得一个趔趄。
“呦嚯,老子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从我楚三生手里抢女人的。”黑脸悍匪摸了摸钢针一般的胡茬,倒似乎也并不恼怒。
“你们!你们这群强盗!你们这群山贼!”傅时牧戟指怒目。
强盗们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是强盗,他们是山贼,所以他们不明白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有什么好让他暴跳如雷的。
傅时牧虽然气愤,但却没有继续骂下去。越是紧张的时刻,傅时牧却越是比常人显得冷静的多。
他安置好柳随芯,负手转身,一脸不卑不亢,“怎么,你们这些喽??Ю锾鎏龃痈⊥郎较吕矗?臀?饲牢艺馓宜值辏磕忝抢洗笠蔡?谎劢缌税桑俊?
话音才落,强盗们突然集体噤声,神色各异的看向傅时牧的身后。
傅时牧顺着众人的眼神转身,蓦地愣住。
他看到一个姑娘正背对着他,拈起桌上一块未收起的桃酥,轻轻咬了一口。
一阵风来,吹得破门一阵吱咯吱咯。
傅时牧有些晃神。
女子的头发很长很软,初升的晨光斜斜照入,在她的发丝上弹出墨玉般柔润的光泽。她的头发被一只钗简单的绾着,那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钗,钗头镶着一朵炽火般酌目的红莲。
傅时牧脑中蓦地轰然。
千叶红莲,炼狱烈火。
他想起儿时烧掉的转灯,当灯飞快转动的时候,灯面上那一朵朵红莲似地狱跳出的业火,能烧尽一切带灵魂的东西。他手一抖,灯便掉在了地上,一阵火焰腾起,纸灯转瞬化为灰烬。
眼前那人墨发红钗,一点没有看到傅时牧此时古怪的神情。
“咳咳??姑娘,那是昨夜的桃酥了,味道陈了,不好吃了。”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却依旧好心提醒着。
女子闻言,想了想,又咬了一口。
傅时牧摇摇头,又好心提醒了一句:“姑娘若喜欢吃,日后再来光顾小店,今日??”傅时牧瞥了几眼身后的山贼,发现那些人均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奇怪,嘴上却道:“今日实在不便,生意是不做的,姑娘快请回吧。”
那女子似是轻笑了一声,转过身。
“我说,桃酥哥哥。”她十指纤纤,捏着小半块桃酥。
倒霉的傅时牧一脸哭笑不得:“咳,在下傅时牧。”
“傅时牧,是你刚才唤我的,为何又叫我走人呢?”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双唇却似轻染,红的娇艳。
傅时牧两眼圆瞪,一脸不解。
“你刚说我没眼界啊。”她的笑容漫不经心,悠悠荡荡的。
如此被她笑看着,傅时牧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浮屠山无色山庄大庄主,花晏。
傅时牧不知道是谁在他身后悄悄提醒着,他只觉得这个名字像一只无形的手,蓦地探入他心底最幽暗的深处,狠狠一抓,却似水中捞月,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捞着。
傅时牧蹙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依旧直了直腰,道:“不知道浮屠山的人看上我这破店铺什么了,若要上缴银两,也不用弄这么大阵仗吧?”
“桃酥不错。”花晏抽出手帕净了净手,“人也不错。”想了想,又看了眼伏在桌上依旧未醒的柳随芯。
“三叔既然喜欢,就带回山吧。”花晏转向适才抱着柳随芯的黑脸悍匪,“只是下次再看上什么妞,不要搞这么大动静,下手干净利落些,这些我平时没少交代吧?”
“还有,你们废了老半天的劲儿,就是来抢一筐桃酥?还是隔夜的?”说这些话的时候,花晏的语气始终不紧不慢,甚至不愠不怒。可围在门口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山贼个个缩头缩脑,跟兔子似的大气也不敢出。
可傅时牧却分明看见楚三生的嘴角撇起一抹不屑的笑。那笑躲在花晏身后,待得她转身,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知道了。”楚三生换了一脸恭顺,低头抱手。
花晏侧过头,最后看了眼傅时牧,目光深得让人迷惑。良久,她才一甩长袖,带起一阵清风,施施然出了门去。
楚三生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喽??呱锨埃?焓直闳ケЯ?嫘荆?只姑挥信龅剿?,忽觉有什么东西呼啸生风朝自己飞来,接着眼前一黑脑袋一疼,便不省人事。
“我道你生得柔弱,谁知却是蛇蝎心肠,同为女子怎么忍心强抢良家闺秀!”傅时牧手里提着长凳,冷冷的瞪着花晏突然顿住的背影。
傅时牧很少粗口骂人,所以鲜少能骂出水平骂出风格。他绞尽脑汁,不过一句“为所欲为”加一句“无情恶毒”颠来倒去,豆腐三碗三碗豆腐。
花晏背对着他,听得淡而无味。
她甚至没有转身。
一个女匪,一个匪窝之主,听见的听不见的咒骂比她吃过的盐都多。
她原也是愤怒执着的,但那都是曾经了。
是的,她有一个遥远的曾经,至少是在她父亲花远苍还活着的时候,至少那时她的不甘会被温暖的安抚。
花晏站在那里,极目远望,似乎透过清晨湿漉漉的薄雾能看到那座并不高峭的浮屠山。至于傅时牧说什么,很久以后再回忆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三叔。”花晏突然开口。
“在。”楚三生应声。
“把他也一起绑回去,以后就在山庄做桃酥吧。”花晏淡淡道。
傅时牧惕然一惊,正要挣扎,眉间却蓦地闪过一丝犹豫。
他看着迅速扑过来的悍匪,悄然收回了伸出的手,接着便觉脖颈一阵巨痛,两眼一翻,向一边倒去。
失去意识的刹那,花晏发间那朵业火红莲在傅时牧眼中渐渐模糊成一团红点,于眼前消失,却在心底拔根破土,汲血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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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花晏←→晏骅 至于小傅??咳咳??
花晏人设:谢谢leo的线稿~二娘荒河的上色~
傅时牧人设:谢谢陛下的上次~叩谢.....
黑锅花晏一直认为父亲花远苍虽然是个粗俗的土匪,但他对自家闺女可是一等一的疼爱。人人都看得出花远苍有多宠他家姑娘,谁夸他家花晏一句好的,老头子能挤出满脸笑纹。
花晏多怀念父亲那得意又自豪的笑啊。因为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梦到那样的笑脸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诡异的,带着灰败色彩的笑容。
没错,那张笑脸的确也是花远苍的,只不过是挂在已死的花远苍的脸上的。
这张脸一年来无数次的出现在花晏凄惶的梦中,将她惊出一身冷汗。
比如现在,花晏呆坐在桌前,虚汗沁满了她的额头。
不过是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竟然又梦到父亲死前的模样。
花远苍的死的确十分离奇。
这位当了一辈子土匪头子的老庄主,一年前的某天突然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死时面露
微笑,全身无一处伤口,内脏无丝毫破损,整个人端正的坐在桌前,手里还拈了一粒没落盘的棋子。
“这是下毒!一定是下毒!!”尽管仵作说了血液中无丝毫中毒现象,可花晏内心深处仍然死死咬定了,一定是下毒!
于是花晏理所当然的就将目标锁定到了靳明靳二庄主的身上。理由很简单,一来靳明最擅长使毒,二来围棋这种高雅的娱乐活动全庄只有靳明能陪花老庄主下几盘。
至于杀人动机,花晏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靳老儿觊觎大当家的位子!
这种简单而直接的想法,花晏整整维持了一年,而且丝毫也不遮掩的将这种怀疑的矛头指向二庄主靳明,搞得全庄上下人尽皆知。
“死老头子!”想到靳明,花晏狠狠咒了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靳明还真就这么被她咒死了。
“大大大大??大庄主!”
不是早就把那个传话的刘结巴换掉了么?花晏蹙眉,抬眼看见刘结巴从门外跑进来,一脸死了爹似的苦相。
“怎么了?”花晏奇道。
“靳二庄主死了!”
这下真成了死老头子,花晏心里竟也没有一丝快感,反倒是大吃一惊。
听刘结巴讲,靳明前日被花晏派去跟枕焰山那窝土匪交涉,免得为地盘问题火拼,结果回来的路上莫名其妙的犯了喘病,包袱里的针灸药剂不知道被谁偷了去,于是生生喘死了。
刘结巴断断续续的描叙完,花晏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惶:“这下完蛋了,全庄上下的人肯定认为我是故意害死靳老儿的!”
刘结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脸上满是“这不摆明是你做的嘛”的表情。
靳明死后,正如花晏所言,全庄上下的人看花晏的眼神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这算是花晏背上的第一个黑锅。
不过比起之后随即而来的第二个黑锅,眼下这个还真不值一提。
的确,两天后她还会再背一个更大的。
“那??靳叔他人??”花晏犹犹豫豫的问着。
“二??二庄主尸体还正往回运呢,这事儿还??还是二庄主的下属云川快马加鞭跑??跑回来通知的。”刘结巴继续苦着脸。
“那??楚三叔怎么说的?”花晏似乎更关心这个。
还能说啥,这不很显然大家都怀疑你这个大庄主嘛。刘结巴搓了搓手,心里嘀咕了一阵,决定装傻:“小??小的不知道,先赶来报信??信了。”
“算算,我去一趟吧。你先回去吧。”花晏摆了摆手。
刘结巴刚走出门,花晏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那两个山下绑来的人呢?”
刘结巴想了想,回头道:“按??按您的吩咐,男的给丢进猪??猪圈了,女的叫??叫三庄主领走了。”
听他说话真累,花晏压住不耐烦,挥手叫刘结巴回去了。
才是正午时分,窗外风起云涌,天色忽而转阴。
花晏随便抓起一件斗篷披在身上,出了门去。
扑面的山风迷了花晏的眼,她揉了揉眼,再睁开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一片萎黄的木叶缓缓飘落,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阵细碎零丁的声音,花晏警觉的凝神静听,那声音却戛然而止。
花晏猛然回头,身后空空如也,长长的走廊游荡着鬼啸似的山风。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披着斗篷的女子竟愈发觉得冷,被冻住一般的僵立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身。
刹那间,零丁声再起。蓦地,花晏猛然拔剑。
剑尚未出鞘,三支墨箭已如破空陨石,齐齐向花晏飞来,速度快的似乎连空气都被擦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花晏承认自己看清飞来的箭矢时一时惊吓到腿软。
于是从未见过这种暗杀场面的大庄主登时因为腿软,一脚踩到斗篷下摆,朝一边跌了下去。
三支墨箭与她擦身而过时,她甚至听的见箭矢破空时尖锐的鸣叫声。
“该死!”毕竟是叱咤风云的老匪首花远苍的闺女,花晏极快的稳住心神,抽出赤剑迎接第二轮飞箭。
的确有第二轮。
如果说第一轮躲开靠的是运气,那么第二轮考验的就是实力了。
可惜很显然花晏的实力经不起考验。赤红色的短剑勉强打掉两支箭后,第三支一头扎进花晏右肋,剧痛之下她险些连剑都握不住。
幸运的是,第三轮并没有来。放暗箭的人似乎害怕暴露,第二轮匆匆忙忙放了三支箭后便极快的消失在茂密的枝杈中。
半晌再无声息,大庄主始终提起的心终于一点点放了下来。
花晏苦撑着回到住处。她手捂着伤口,一边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边还不忘顺便感叹原来自己忍耐疼痛的极限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很多呀。
女匪首进屋后反手将门关上,屋内光线比阴雨天的暮色更暗沉。
她缓了缓,扶着墙一步步的挪到桌旁,解开斗篷扔到柜子上。坐下去的时候倒吸了口冷气,接着轻轻拉开衣衫,右肋下早已是殷红一片,一截被她切断的箭簇还留在伤口里。
伤虽然不重,可这位大庄主的受伤经验可谓一片空白,这点伤也足够折磨她很久。
“嘶??”花晏又抽了一口冷气,一边紧咬贝齿,一边反胃的小心翼翼的看向肋下那一片模糊的血肉,然后扎着两只手,像一个毫无经验的接生婆。
“功夫渐长呀,竟然才中了一支。”花晏想自我安慰一番,结果不小心牵动伤口,痛的她嗷嗷直叫。
“哪个天杀的暗算我!”花晏一边抽抽搭搭的处理伤口,一边细想着自己最近和谁结了梁子。
“咔。”忽的头顶一声轻响。
房上有人?!
花晏一惊,忍痛冲出门去。可是再一抬头,哪有什么人影?
幻听?花晏又疑惑的朝房顶瞟了几眼,围着院子绕了一圈后,犹犹豫豫的进了屋去,突然想起自己曾私藏了瓶伤药,也不知用不用的上。她挪步到柜边,正准备抓起盖在柜子上的斗篷,忽觉那斗篷似是被移了位置。
花晏登时想起适才那声轻响,“糟糕!调虎离山!”花晏连忙拉开柜子,一番拨拉后发觉自己私藏的伤药一个都不见了。
花晏心中又惧怕又无助,甚至还夹杂了三分莫名其妙。的确,比起那些被仇家追杀的人来说,那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惹到谁的人,明显更悲剧的多。
花晏就是后者的代表。
“竟然偷伤药?”大庄主嘴里叽咕了一句,狠狠的把抽屉合上后,却突然想起前日里阴雨连绵,自己私藏的伤药全部长了霉,于是早被她扔到了后山乱石岗。
花晏无力捂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屋里安静的像一座古墓,而花晏看上去也就比死人多了口气儿。
自从父亲离奇死亡后,花晏便和庄上每个人都保持了距离。她不信任这庄里所有的人,而那些人对她也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
所以高高在上的无色山庄大庄主,身旁没有一个近身丫鬟。
因为她不需要。
或者与其说她不需要,不如说任何一个丫鬟都有可能成为杀父真凶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