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他停下来。
“洗碗就麻烦你了。”
他呆了两秒钟:“我真是撞大运摊上你这么个病号!”他狠狠的说,走了出去。
我看着乌宗珉往我膝盖上固定药包。
“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哼,一个饭都做不好的人还能做好什么。”乌宗珉哼了一声,“不知道要敷多久,这个草药一会儿可就凉了。”
“凉了就凉了呗。”
“你以为是晾凉皮呢,老头不是说用温热的三足草敷关节吗。”
“哪有这么麻烦,再说也不那么严重。你也不用这么亲历亲为啊,我可付不起银子……”
“清清。”他打断我,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是乌宗珉少见的认真。“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不然你让我良心何安?你现在成这样几乎都是我的责任。若不是我行刺了暗门的人,我不会去劫载了你的马车。若不是我劫了马车,你定不会随我跋涉山林。我明知道你无路可走,还是让你陪我一起跳了河。你险些丧命,现在又弄成这样,以后每逢阴罹,你都要受这酸疼之苦……”
“不是的,应该说若没有你,我现在肯定还在暗门手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而且我膝盖没先生说的那么严重,先生不是说只要调理的好几年后就不会发作了的。”的
“但愿是吧,还好三足草在哪儿都找的到。”
两个人都没说话,乌宗珉固定好膝盖上的药包后又在我脚踝和手肘上也缠上药包。
其实我是不配他这么干的。暗门的追查不是因为他,而正是因为我,若是没有我,他不会受内伤。若是没有我,他现在应该早就逃出去了,在凝脂楼左拥右抱,而不是在这个小山谷里当个缩头乌龟。
乌宗珉怎么说也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柔弱的大家女子,处处照顾。可是我一直都只是利用他而已。利用他逃跑,利用他当挡箭牌。他在跳瀑布的时候把我遮在身下,用自己的脊梁去挑战自然的力量。他背我走一天一夜的路程来山谷求医,根本不管自己身上的伤。还有其他点点滴滴,数不过来的小事。
可是我却从未告诉过他我到底是谁,这种刻意的欺骗让我在他面前显得那么无耻。他为我做那么多,我却连最起码的坦诚也做不到。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觉得不安。
出神间,乌宗珉已经收拾妥当,收拾了东西走到了门口。他停了停,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说出口,抬脚走了出去。
他人已经走了出去。留我一个人坐在那里。
门外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贯穿草屋,有水气的味道包围四面。
我坐在屋子内很专心的听着雨落的声音。
像一段绵延不绝的朗诵,在赞美主的恩赐,在赞美主的仁慈,在赞美主的怜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轻轻扶上膝盖上包着的两个大草包。还是温热的,暖暖的很舒服,这种温暖沿着我的指尖往上传,一直暖到我心里去了。
次天,终于放晴了。
下午我实在受不了一直躺在床上,趁乌宗珉被主人家强迫去采药的时候偷偷溜到屋子后面的小山坡。
雨后的野草野花格外有精神。一个个挺直了小腰板,不顾上面任自有些水滴,在阳光下闪啊闪的。
我也被阳光感染起来。东走走西逛逛。
“喂,不知道外面潮气大吗!你是打算以后让我一直背你还是怎么的!”
突然有个声音从天而降。
我微笑的转身,看见乌宗珉吊儿郎当的依在草房旁边。
“不是去采药了吗?”
“谁理他!采了三足草够你用就行了。”他走过来,“你在这里玩的又是哪一出啊。”
“薄命女落难芷蒲谷,朝暮侠沦为煮饭婆。却道是柳暗花明,自有世外桃源。”
“呦,你还会唱大戏呢!”他满脸戏谑。
我垂眼一笑,清了清嗓子。
“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
隐隐约约有声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
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荡漾着青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
印在花衣上。”
歌声洒遍山坡,我看到乌宗珉眯着眼看着我,随意的坐了下来。
“我唱着妈妈唱着的歌谣
牡丹儿绣在金匾上
我哼着爸爸哼过的曲调
绿绿的草原上牧牛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
偶尔沾湿了我发梢
阳光下那么奇妙的小小人间
变模样”
阳光洒满我的衣袖,却驱不开空中泥土草地的芬芳。
“我唱着妈妈唱着的歌谣
牡丹儿绣在金匾上的
我哼着爸爸哼过的曲调
绿绿的草原上牧牛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一直不停唱。”
谁把快乐洒满山坡,谁教的这些花草也随歌摇摆,可有谁看见我嘴角的那抹轻轻的笑。
“我唱着妈妈唱着的歌谣
牡丹儿绣在金匾上
我哼着爸爸哼过的曲调
绿绿的草原上牧牛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
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
一直不停唱
一直不停唱
叶儿上轻轻跳动的水花
偶尔沾湿了我发梢
阳光下那么奇妙的小小人间
变模样。”
一曲终了,余音不断。乌宗珉都和我没有说话,他坐着,我站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
突然的,身后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小梨……可你是回来了,小梨……小梨。”
我转身回去,看到那个主人家蹒跚的走到我跟前,一股酒精味也随他而来。他张着一双浑浊迷蒙的眼,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伸手欲抱我。
我本能的忘后一退,躲开了他。
“小梨,你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告诉他……小梨……”
他扑了个空,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来时眼神里已布满痛苦。
“先生,先生你喝醉了。”我伸手去扶他。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小梨……”
我摇摇头,“先生,你喝醉了,我不是小梨。”
他听我说着,眼睛瞪大了一点。看了我好久。终于,长长嘘出一口气来,满是失望的放开了我,人立马倒下了。
“先生,先生!”我担心起来,摇晃着他。
“不用摇啦,醉过去了。”身边传来乌宗珉的声音。
乌宗珉把那人安顿好了,出了房来,看我站在房外便向我走来。
“你可知道那个小梨是谁?”
我摇头,“不知道。”
“那他怎么口口声声叫你小梨?”的
“可能是我和她长的有几分相似吧。”
“你觉得那个小梨和老头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
“嘿嘿,我说是情人关系,后来小梨不知怎么离开了,老头儿伤心之下就归隐山林啦!”
“你倒挺能自我发挥的。”我翻了个白眼过去,“真该去当个说书的。”
第 19章
次日,那人醒来后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一样。我也就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还是吵吵闹闹,平时还是安安稳稳,一天过去复一天,一夜过去天又明。掐指算来,来芷蒲谷已经十来天。
还和那几日一样,我洗完碗看见乌宗珉在劈柴。的
身着土布衣服,却依然难掩倒三角的身材,宽肩窄腰,一头黑发只是用个布条很随意的系起来,有一两丝滑了出来,贴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乌宗珉。”虽然他抗议过很多次,说连名带姓的叫很生分,但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他。
“干什么,没看我在忙吗!”他头也不回的说。
“我们来这里有十来日了,外面应该没那么紧了,我想……”
“哦,你身子能行吗?”
“不碍事了。”
“恩,那就明天一早启程吧。”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啪。”他利落的劈开一段柴火。
晚饭的时候,乌宗珉对这里的主人家说了我们明天要走。的
“哦,是吗。本就该走的,还是走的好啊。”他感叹道。
“老头儿哀叹什么呢,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乌宗珉说。其实乌宗珉还是对这主人家有点感情了吧,好歹一张桌子吃饭吃了半个多月。
“好好,你定要多回来看我啊!”
“老头儿……”
“你做的饭吃久了还是挺好吃的。”
“混老头!只知道吃喝!下回回来你别先醉死就行了!”
……
……
还是一顿生龙活虎的晚饭啊!
夜色笼罩,我独自来到山坡后的梨树丛。
那人果然还在那里,还好,他怀里的酒坛几乎是满的,还没怎么喝。
“先生,”我低低的说,“今天不喝了?”
“恩,喝了明天怕赶不及送你们出谷了。”
“先生救了我二人性命,又多蒙照顾,收留多日。大恩不言谢,我若能平安回去,来日定当回报先生。”
他摆摆手,“丫头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当日救你不是图你回报。别的不说,但说天主教圣女的身份就值得我救了。”
我不语。
“你今晚来找我就是说这些的?”他看我不说话,主动问我。
“特来向先生辞行。”我说着,弯了一下身子。
“嘿嘿,真的是辞行那么简单?你个丫头,心思转的太多了……罢了罢了,你坐来下,我说与你听。”
我脸一红,有点被拆穿后的不好意思。倚着他对面的梨树坐了下来。
“关于前圣女你知道多少?”
他这一问我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他这么问我我当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把那天乌宗珉说的简要复述了一遍。
“最后,圣女跳崖而死。”我最后说道。
“跳崖而死?嘿嘿,苏沩好本事啊,编个幌子骗了全天下。”
“难道不是跳崖而死?”
“不是,”他摇头说,“苏沩这么说,是因为没有找到圣女的尸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沩自然对天主教无法交代,所以就有了个跳崖而死。”
“那圣女是怎么死的?”
“当时,圣女没有死。”的
我吃惊不小,“没死!”
“是我救活的。”的
“那她……”我惊讶的有点结巴。“她既然没死,那现在在哪里?”
“现在?现在她就葬在你的脚下。”
连续两个惊讶,我真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长长叹了口气,“十八年前,我才刚刚学成出山,才在江湖上行走不到两个月。在天山附近迷了路,就在一棵梨树下见到奄奄一熄的小梨。”
“小梨就是……”我猜了七八分。
他点点头,“小梨就是当时天主教的华焰圣女。”
“我当时不知道小梨是圣女,但是看她一个人在荒山野岭的,就救了她。”
“我带着昏迷的她到了一个小村庄,借了间村民的房子给她养病。她醒了后才告诉我,她是天主教的圣女。可那时,已经有传闻出来,天主教的圣女跳崖而亡。”
“我问小梨要不要送她回天山,她却哭着求我别告诉别人她还活着。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摇头不说……我就没再勉强她。陪着她住在那个小村庄。一开始小梨总是发呆和流泪,后来日子长了也慢慢笑了出来,这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人的目光那么悠长,整个人都沉溺在那半年的回忆中,想必那是他最珍惜的回忆。
很久,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说:“原本我以为,我们也许就这么住一辈子也不错。可是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找了来,说接她回家……”
“那年轻人是苏沩?”
“不是,那个年轻人就是外界盛传的圣女的情郎。”
我吸了口气。
“我叫小梨不要走,她不听。我求也求了,骂也骂了,可她还是跟那个年青人走了,我一气之下也离开了,继续在四方游荡。”
“先生,”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打断他,“你说那个年轻人找到了她,那天主教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因为苏沩真的相信她已经死了。”
“不是说没找到尸体吗……”
他苦笑,“当年销金一族出动了是真的,但是销金一族根本就没有遇上圣女。”
“圣女当年在去约定地点的路上,难产了。”
我瞪大了眼睛。
“是我帮她接生的……”
“孩子刚生下来不久就来了一队天主教的人马,我不愿多事就藏了起来。领头那个人只看到休克假死过去的圣女和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没想到的是,销金一族的人这时候也恰好寻来,两队人当下撕杀起来。”
“我就趁乱带走了小梨,可是那孩子却还是落在了那队天主教人马的手里。”
“最后只有女婴被带回天主教,苏沩认定是销金一族的人虏去了圣女的尸身,聚集教众,歼灭了销金一族。活捉了族长一家十八口,严刑逼供圣女尸身的去向,自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就算苏沩算尽天筹,也算不出会有个我来吧……”
我疑惑地说:“那个女婴……”
“那个女婴被苏沩编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养在天主教天颜殿,一满十八岁就是下任圣女……”
我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谁知道这段前尘往事居然牵扯到这俱身体的身世。
“也就是说,我是……”我艰难地说。
“是啊,丫头,”他看着我,有心疼,有悲悯,还有一种复杂的情愫,“你是华焰圣女的女儿。”
我纷杂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是圣女和谁的女儿?那个浪客?还是苏沩?”
他轻轻叹了一声,并不回答。
两个人坐在梨树下,各自心潮起伏。
半晌,耳边又传来他叙述的声音。
“我在外漂泊了两年,却每时每刻都想着小梨,走路在惦记着她的内伤,吃饭在想她吃的好不好……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晚上去了小梨那时的家。”
“小梨整个人全是惨白的,看到我连笑容都那么苍白。我问她是不是那个人对她不好,她摇头说不是。我一搭她的脉就知道,她是操用《天降大典》太过了,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几乎要油尽灯枯了。我看她那个样子心里很不忍,又跟她说:‘跟我走吧。’她说不,我气的质问小梨那个人有什么好,值得她为他这样吗!她只是摇头,说她对不起他,这是她该赔偿的。我一气之下,又走了。”
“这一走又是两年。”
“两年后,我又去找小梨。她更是虚弱,连象样的衣服都撑不起。我便要她跟我走,她说不。我问她为什么,她不说。我问她是不是那个人不让她走。她也说不是。最后被我逼急了才告诉我,那天她生的女孩就是那个人的,她没本事,孩子都没保护好,一直在天主教,她也没脸回去看自己的孩子……”
“我问小梨那个人知不知道孩子的事,她说她一直没有告诉过他有过这个孩子。我告诉小梨那不是她的错,她没必要因为孩子而觉得对不起那个人。我还是叫她和我走,她还是不肯。于是……我……我一时被气昏了头,就去找到那个人说了孩子的事,告诉他小梨没有欠过他什么,叫他放我和小梨走。”
“那人听闻孩子的事,震惊万分,来找小梨对质。小梨见瞒不过,便说了实情。小梨当年难产,伤了身子,跟了那人四年也再无所出。那个人听闻他还有个女儿,当下想上天山去接女儿。”
“可他一人之力,哪里可以抗衡天主教?他这一去天山,小梨肯定又会被苏沩接了回去.小梨苦苦哀求他不要去,他都不听,一心一意要上天山去。”
“……最后小梨竟然吃下索命根,以死相逼,要那人立下重誓,不去认女……”
“……那人答应了……”
“……饶我自诩医术当时第一,最后也没能救了小梨性命。不到三个月,小梨就撒手人寰……”
“……我趁那人在丧妻之痛中偷了小梨的尸身,葬在这芷蒲谷内,按照小梨以前的心愿搭了草屋,栽了梨树,就一直在这里住下了……”
梨树林内有虫子在鸣叫,唧唧喳喳的议论着坐在梨树下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们坐了那么久?为什么他们都不动?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看呐看呐,那个头发灰白的坐着坐着居然有晶莹的露珠从他眼里流了出来,可是他对面的小姑娘为什么只是苍白着脸,紧抿着嘴唇?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站了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这片梨树磕了三个头。前圣女自然不是我妈,她甚至不能算是这个身体的娘,因为她从来没有尽过母亲的义务。但是我相信她是爱她的女儿的。天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子女的。她是否经常仰望天山,眺望天山的方向,想象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她曾是天主教的圣女,几乎是这一界权利最大的女人。最后也只是个可怜人。
我磕完头,站了起来。的
“丫头,你可是有怨过你娘?”那人沙哑着声音说。
“华焰圣女自然有她的苦衷,我从未见过她,从未听过她的声音。从何而来的怨?”
“哎,丫头……”
“多谢先生坦言相告,只是先生,”我苦笑,“我现在却很后悔知道了全部。前圣女背地生子,与人私逃,且不说她是否幸福,就说她抛下她的责任,她的义务,她的女儿……她可看到销金一族血流成河?可看到苏沩为天主教殚精竭虑?这样自私的圣女,这样自私的母亲……但是我不怨她.我愿意相信她最后死是幸福的.天主教圣明牌空置十八年……她不让她的夫君上山来找我是否早就想好要让我来完成她未能尽的义务?”
他垂下了头,没有说话,只看见晶莹的线断断续续的从他脸上延伸下来。
我站了很久,默默无言.那个华焰圣女早就想好了的,想让自己的女儿来弥补自己欠天主教的.
许久,我慢慢转过身子。突然有块石头砸到脚边。
“这是你们刚来时,我问那小子收诊金买酒,他从脖子上取下来的。看他舍不得那样儿,应该是重要的人所赠。你寻个机会帮我还了他吧。”身后的人说。
我俯身拾起来。的
是一块雕成锁状的墨玉。触手生温,圆滑润泽。锁的形状雕的很精致,连锁眼似乎都有细雕。
“谢谢先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表急,表急着下定论,剧情才刚刚开始....
第 20 章
我和乌宗珉沿原路出谷。两个人都有些惆怅。虽然是在惆怅不同的东西。
我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片月下的梨树林,那人灰白的头发,苍老的眼神。
其实只是未老先衰,哀愁催人老。人未亡,心成灰。常盼梦里故人来,买酒醉,心惆怅。早添华发,只为心伤。
还有他送我们出谷时的身影,一个孤零零的人立在芷蒲谷的入口,以前是一个人,以后也是一个人,一个人陪着那片梨树林,然后一个人老去,一个人死去……
“可是腿不舒服?”前面的人看我速度慢了下来,回过头来问我。
“没事,没事。”我说道。抬头看了乌宗珉的脸,还是错愕了好一翻。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快走。”
我忙把视线转开,快步跟上他。
芷蒲谷那人的易容术真和他医术有得一拼。看他调了些面粉明胶,又佐了些奇怪的东西,往我和乌宗珉脸上随意一糊弄,两个人立刻大变样。
现在乌宗珉是个面色蜡黄,眼眶深陷的中年模样。
谷中没有镜子,我在水中看到的自己已然是个鼻宽耳大,满脸雀斑的黑妹子。我问乌宗珉:“我看起来怎么样?”的
他两眼一翻,“原本还是可以看的,现在完全看不得了。”
从芷蒲谷出来才走半日就遥遥可见宝瓶口了。
我和乌宗珉站在高地眺望。
宝瓶口果然是天险。那连着的山脊像在那里被利剑劈开来一样,只在那里露出一线天。一条河流奔腾着钻进了那条山缝,想必就是那日我们跳入的溪涧汇集而成的。
乌宗珉沉默地看着宝瓶口。
“看到什么了?”我问他,习武之人的眼力肯定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