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爱世界我来爱你 作者:君约
《繁简》 他叫陆繁。
他差三个月满三十岁。
他是个普通的男人。
他长得不错,甚至可以说有点小帅,但仍是平凡到不起眼的普通男人。
他拿着微薄的工资,做着一份很多人不会去做的工作。
他沉稳、坚定,从不迷茫,从不伤惘。
也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他过着安静的日子,认识一个温柔的姑娘,娶她,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男孩,也许是女孩,也许是一男一女。
他的一生,平凡却幸福。
但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在这里,没有什么温柔的姑娘。
和他相爱相守的是小聋子倪简。
她乖戾嚣张、特立独行。
她矫情恶劣、屡教不改。
但——
她会在深夜等他。
她会跨越千里见他一面。
她会在始终寂静的世界给他讲电话。
她会对他说:“你去爱世界,我来爱你。”
第1章 ...
进机场前,倪简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一直贴着她的大腿震动。
程虹大概要气爆了。
倪简这样想着,摸出手机,等它不震了,飞快地按了关机丢进包里。
收件箱里几十条未读信息被彻底无视。
下午四点多,航班抵达北京。
睡了近十个小时,倪简昏头涨脑,从T2楼走到T1楼,半小时后坐上飞往C市的班机。谁知没过多久,机组广播就通知发生机械故障,飞机要返回停机坪进行检查。倪简问了身边人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一折腾就耽搁了两个小时,这趟班机取消,倪简被安排乘坐八点半的航班。
到C市云林机场时,已经夜里十一点。
外头在下雨。风也有些大。
在倪简的记忆里,五月的南方应是温暖的时节,但现在她冷得打了两个哆嗦。
她把风衣的扣子扣上,一手拉着小拖箱,一手提着一只米白色布袋,一路小跑到高架桥下。
就这么一会,脸上全是雨水,风衣湿了一半,只有紧抱在怀里的布袋幸免于难。
倪简拿下背上的小背包找手机。摸了几圈没摸到,她又仔细翻了两遍,发现手机真的不在。
她回想了一下,上次看到手机还是在西雅图机场,这之后她没碰过背包——
不对,转机后她从包里拿过一本书…
倪简站了几秒,伸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开始找车。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别说出租车难找,连黑车都是供不应求。
倪简一连锁定了两辆出租,都是还没走过去,就有人钻进去了。
她把注意力放到黑车上。
不远处并排停着几辆车,司机站在车外拉客,热情得吓人。
倪简犹豫了一会,朝最角落的一辆黑色车走过去。
她先绕到后面,看了下车牌,默默记下。
这是她的习惯,可是这次记完后她才想起手机丢了。
那车停的位置不显眼。倪简过去敲车门时,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嗯,她没回信息,还是关机…倪叔你不要急,可能改签了…嗯,好。”
倪简敲了好一会,车窗才开了,她看到里头是一个男人。
光线偏暗,倪简看不清他的脸,也就没仔细看。反正能看到嘴唇就够了。
她张口问:“你好,信宁区去吗?”
男人愣了一下。
倪简站在那等他点头。
她有很大的把握他会答应。像这种天气还跑机场来拉客,必定是很想挣钱的人。
可是等了好几秒,男人还是没做声。
桥下虽然淋不到雨,但倪简头发和衣服都是湿的,风吹过来很不好受。她又打了个哆嗦。
“我会多给你车费。”她说。
男人看了她一会说:“你上来吧。”
看见他嘴唇动了几下,倪简松了口气,赶紧打开后车门,把小拖箱提进去,然后把手里的布袋放到后座上,人跟着坐进去。
“到七树路经纬公寓。”她说完想起这是黑车,而他也并非专业的出租车司机。
“你会走吧?”
男人嗯了一声。
倪简见他没反应,直起身子又问了一遍:“你认识路吗?”
男人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住在信宁区。”他说完发动了车子。
他刚才转过脸时,后面的车灯恰好打过来,倪简不仅看清了他说的话,也看清了他整张脸。
长得挺周正的。
尤其是眼睛,深黑清亮,虽不是那种憨厚老实的模样,但也没让人觉得像坏人。
挺可靠的样子。
倪简放心地靠着后座,望着黑蒙蒙的窗外。
·
倪简是被拍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着的。明明在飞机上睡了那么久。
“到了。”面前的男人对她说。
倪简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外面,雨好像停了,路灯照得地面透亮。
她从车里钻出来:“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
“哦。”倪简把箱子拿出来,又拿起被自己压成枕头的背包。
“谢谢你。”她从包里拿出三张,递给他,“够吗?”
“一百就够了。”
倪简觉得她没看错,这男人的确挺老实的。她说:“我说了要多给你车费的。”
“不用。”他从倪简手里抽了一张,转身往驾驶座走。
男人关好车门开车走了,倪简仍然站在那里没动。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她回过神,脑子里仍记得刚刚那男人的背影。
苏钦。
这个名字在倪简的齿缝里碾了一遍。
倪简使劲咬了下嘴唇,痛感让她迅速清醒。
只是个相似的背影罢了。
倪简拖着箱子往小区里走,走了两步,发现了不对——
她的袋子呢?
·
倪简按了门铃,过了几秒,门开了。
穿着鳄鱼睡衣的人站在门里,肤色白皙,短发,偏瘦,身材高挑,雌雄难辨。
倪简吁了口气:“小天。”
“怎么搞成这鬼样?”被称作“小天”的人一张口,嗓音就出卖了她。
她是个女人,全名梅映天,圈里人喊她小天。
“短信不回,电话不通,不是说有人接你?”
梅映天看起来很生气,但还是立刻伸手把倪简的拖箱拎进去。
十二公斤的箱子在她手里像一袋面包似的。
倪简跟在她后头进门,踩过泥水的短靴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脚印。
她蹬掉靴子,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作什么作?”梅映天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灰白色拖鞋,“穿上。”
倪简很听话,穿上鞋走到沙发边,脱了风衣靠上去。
梅映天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倪简摇头:“不想喝。”
梅映天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到沙发上:“怎么回事?”
“我画稿丢了。”
梅映天皱紧了眉:“哪儿丢的?”
倪简把这一路上的糟心事跟梅映天倒了一遍。
梅映天听完就问了一句:“车牌号记不记得?”
倪简一顿,猛点头。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简单。
倪简知道梅映天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就在冰箱上看到便笺,上面写了个地址。
倪简心情甚好地吃完了梅映天给她留的早餐汉堡,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找那个阳光汽车维修服务中心。
倪简虽然在C市出生,但她幼时一直住在城东,对城西这一片不熟,四年前倒是跟着梅映天偷偷回来过一次,可是就待了三天就被程虹派过来的人逮回去了。
那三天里,她只来得及见倪振平一面。
想起倪振平,倪简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昨天她的手机丢了,她到现在还没跟倪振平联系上。
也许,他会担心的。
她在小区门口想了一会,走到旁边的小超市借了电话,拨出一串数字。
倪振平的手机号换过好几个,她记不清楚,只有这个号码她从来没有忘记。
那是家里的座机号,仍然和十八年前一样,没有变过。
倪简七岁离开那个家,之后的两年她偷偷往家里打过很多次电话,虽然每一次都要让那个胖胖的便利店老板娘帮她听电话,但她很满足。
这样的事持续到十岁。
那年六月一日,程虹给她生了个弟弟,全家都很高兴,她在被窝里哭了一晚,第二天放学忍不住给倪振平打电话。
电话是打通了,但老板娘告诉她那头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从那以后,倪简再也没有打过。
直到四年前回C市,她让梅映天帮她打电话叫倪振平出来。那次见面后,倪振平把手机号留给她。父女俩偶尔会发几条短信。
倪简耳朵听不见,发短信已经是最方便的远程联络方式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就不行。
倪简拨完号码就请旁边结完帐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帮她听电话。女孩了解了情况,既诧异又同情地看了她两眼,倒是很乐意帮忙。
电话接通后,女孩子用唇语告诉倪简是个女人。
倪简说:“我是倪简,我找倪振平。”
女孩对着话筒转述:“这边是倪简,她要找倪振平。”
那头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回话:“他不在,闺女生病了,他在医院陪着,有什么事吗。”
女孩如实告诉倪简。
倪简顿了一下说:“我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他一声,我已经回来了,也安顿好了,昨天手机丢了,没联系上他,让他别担心。”
话传过去后,那头的女人说了声“知道了”。
倪简把电话挂了,跟那个好心的女孩道了谢,付了电话费就离开了。
阳光汽车维修服务中心在林浦路,其实就是个修车铺,属于老城区,这两年正在改建,所以环境很糟糕,到处都能看到拆迁队的半成品。倪简绕了两圈才找对地方。
她抬头看着顶上掉了几块漆的蓝色招牌,跟便笺上的店名比照了一下,然后往店里看了看,发现这招牌好像有些高大上了。
她走近,看到了昨天晚上那辆车。
旁边一个在洗车的年轻人看到她,过来问:“小姐,洗车还是修车?”说完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发现没有车,他挠了挠脑袋说:“…还是您要租车?买二手车?”
倪简摇摇头:“这车是谁的?”
那人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哦,这是我们老板的,您看中这辆啦,这辆不卖的。”
倪简说:“我不买车,我找你们老板。”
那人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我们老板不在。”
倪简皱了皱眉:“那我能看看车里吗?”
“这…您想看什么啊?”年轻人有点儿为难的样子,“我们老板很宝贝这辆车的,平时除了陆哥,我们都摸不得。”
“我昨晚坐过这车。”倪简说,“我落了东西,我想看看在不在里面,能看吗?”
话一说完,她就看到那人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您昨晚坐这车啦?您跟我们老板是…是…”
“我能看吗?”倪简打断他。
那人上下打量着她,几秒后,仍是为难地说:“那个…您等会儿,我问问陆哥。”说完转身跑了两步,冲着不远处的棚子喊了一声:“陆哥,这边有事儿,你来一下!”
倪简远远看到那边一辆大卡车下爬出一个人,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身形高大修长。
他大步走过来,离倪简越来越近。
她看清了他的样子,眼皮抬了抬。
第2章 ...
陆繁一路走来,也认出了倪简。
他很快走到近前,倪简看到他脸上都是汗。在日光下,倪简发现他的肤色其实是有点偏黑的。
但这并没有让他显得难看。
那双眼睛比夜里更吸引人,乌黑,深邃。
他很高,腿也长,看得出身材应该不错,肩是肩,腰是腰。
从背后看,应该更好。
倪简莫名想起昨夜那个深黑的背影,她眼睛一跳,陡然回神。
小罗看到陆繁过来,凑近了说:“陆哥,她要看老板的车。”
陆繁抬眼朝倪简看过来。
倪简说:“我昨天有个袋子落了。”
陆繁皱了皱眉。
倪简急于拿回那袋书稿。她走近一步,又问:“还在车上么?”
陆繁摇头。
“那在哪儿?”
陆繁看了她一眼,沉默两秒,转身往刚才的棚子里走,返回时黑乎乎的手套不见了,他手里多了个米白色布袋。
正是倪简丢的那一个。
倪简走过去,脸上的表情松下来,竟有了一丝笑意:“就是它。”
她伸手要接,陆繁没给。
倪简不明所以。
陆繁抬眼,看着她的眼睛说:“坏了。”
倪简眼皮跳了一下。“什么坏了?”
陆繁递来布袋,倪简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这谁干的?”她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一旁的小罗吓了一跳。
“啥东西坏了?”小罗凑过来,伸着脖子朝倪简的袋子看,“咦,这不是早上兜兜玩的画儿吗?是你的啊。”
倪简盯着陆繁,整张脸都是冷厉的:“兜兜是谁?你儿子?”
陆繁没答,小罗抢着说:“是我们老板的儿子!小孩不懂事,瞎玩,跟陆哥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倪简脑袋里轰隆隆的,肺里一股火往外窜:“车是他开的,开黑车就能随意处置乘客遗失的物品?我不知道有这样的道理。”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那一袋子纸片,更觉得烦闷,“你有什么权利把我的东西给小孩玩?”
陆繁没说话。
小罗看她说话这么冲,有些听不过去。
他觉得这姑娘人长得挺好,但心有些小了。多大事儿啊,这么大火气。
“又不是陆哥撕的,放在那里被小娃娃看见了,不就玩起来了吗?就是几张纸,没这么严重吧?再画一遍嘛,大不了赔纸给你。”小罗嘟囔着,“再说,陆哥什么时候开黑车了。”
倪简冷笑一声,“怎么赔?我画了三个月的原画,就是照着摹都不能让每个分镜、每个表情一样,更不用说毁成这个样子,我连台词都还原不了,他拿什么赔?”
小罗张了张嘴,像是没怎么听懂,怔怔地看着她。
倪简突然泄了气。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小罗扭头看陆繁:“陆哥,你看这…”
话说一半,看到倪简走了。
“哎,小姐——”
小罗喊了一声就打住,他看到陆繁跟过去了。
倪简走到马路上,想拦车,高大的身影追上她。他站在她面前,日光都被挡住。
他说:“如果粘回去,你能摹吗?”
倪简仰头,眯眼看他的脸。
他说完话就抿紧了唇,薄唇平平的,线一样。
倪简扯着唇:“粘回去?”
陆繁点点头:“你给我点时间,我粘好这些。”
要不是倪简现在心里极度沮丧,她几乎真的要笑了。
她觉得这男人真有意思。
糟蹋成这样,他说粘回去?
“你要多少时间?”
她勾着唇问他,明明心里觉得好笑,口气却是认真的。
她对这个开黑车的男人有点兴趣了。
陆繁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五天。”
倪简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清得看不见一点儿杂质。
“好。”
倪简看了他一会,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给他,左手掌在他面前摊开。
陆繁看着眼前白皙的掌心,顿了一下。
倪简淡淡说:“你的号码写下来。”
陆繁看了她一秒,接过笔,伸手从工作服裤袋里摸出一个瘪瘪的烟盒。里头还有一根烟,他抽出来咬在嘴里,低头在烟盒上写下号码。
陆繁把烟盒递给倪简。
倪简看着他,不接。
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号码。”
倪简皱着鼻子:“我讨厌烟味,不要这个。你写这里。”
她白白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下,仍是将掌心对着他。
陆繁盯着她看了几秒,她的表情很严肃,眼神认真,不似故意调笑的模样。
他握着笔,低头在她白皙的掌心写下十一个数字。
圆珠笔在皮肤上划过,有些疼,有些痒。
倪简一下没动,直到他写完。
她从陆繁手里接过笔,把怀里的布袋给他。
“时间到了我找你。”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看到陆繁拎着袋子回来,小罗走过来:“陆哥,她怎么把这碎画儿给你了,不是挺宝贝的吗。”
陆繁站在那儿,手里那根烟放进了嘴里,点着了。
小罗心里咯噔了下:“她不会真让你赔钱吧。”
陆繁没说话,小罗当他默认了,有些急了:“这姑娘怎么这么小气,几张画嘛,”说完一拍大腿,“对了,石头哥那个弟弟不也是画画的吗,要不咱们找他画几张赔她算了。”
“不一样。”陆繁吐了口烟,“她画漫画。”
还是恐怖漫画。
“漫画?”小罗挠挠头,“很难?”
陆繁嗯一声,没再多说,笔直地朝着车棚走去。
修了一半的卡车还在那等着他。
梅映天深夜回来,倪简早就洗完澡窝床上了。
梅映天喊她起来吃夜宵。
倪简穿着吊带睡裙走出来,头发跟鸡窝没两样,梅映天从裤兜里摸出个手机丢她面前。
倪简拿起来划拉两下,里头已经装了SIM卡,只有梅映天一个联系人。
倪简想起什么,跑冰箱旁看了眼便利贴上的号码,存进手机里。
输完数字,到联系人姓名那栏,她顿了一下,发现不知道他的名字。
想了想,她点了几下,存储完成。
联系人里多了一个:开黑车的。
倪简存好电话,转身,撞上梅映天一马平川的胸膛。
“谁的号码?”梅映天扬了扬下巴。
倪简说:“就是那个开黑车的。”
梅映天问:“画稿拿回来了?”
“还没。”倪简说,“我过几天找他拿。”
梅映天点点头,没多问。
倪简说:“你什么时候去比赛?”
“21号。”
“所以最近都不陪我?不给我做饭?”
梅映天嗤声:“倪三岁。”
“我以为这是做你女朋友的福利。”
梅映天挑眉:“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么?”倪简笑了一声,把桌上的平板拿过来递给她。
梅映天刚看了标题就皱了眉。
是个豆瓣的八卦贴——
“818犀利怪咖小天和她的漫画家女朋友…”
倪简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梅映天纠结的表情,“看到没,他们说你挺爱我的。”
梅映天额角直跳。
“你没事看这种东西?”说完,把平板丢回给她。
倪简不以为然地说:“你别说,当故事看还挺有意思。”
梅映天白了她一眼, “这要是呈到你母上面前,你还觉得有意思吗?”
这句戳得真狠。
倪简嘴巴嚅了嚅,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像不屑。
更像无奈。
自从梅映天五年前公开出柜,在程虹嘴里,倪简跟梅映天的关系除了变态,没有别的形容词。
即使梅映天曾经救过倪简的命。
即使倪简跟梅映天之间是十分纯洁的友情。
程虹不管这些。她像个固执霸道的女王,一厢情愿地要救自己的女儿。
倪简曾经一天之内见了十二个男人,都是程虹为她找的。
当时的架势,似乎只要她点头,程虹就能立刻为她和其中某一个男人举行婚礼。
那天,倪简气笑了。
倪简想,程虹或许不在乎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并非真的关心她幸福与否。程虹大概只是单纯地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罢了。
毕竟,程虹是个自负的女人。
意识到这一点,倪简再也不想跟程虹解释。当然,她也不听程虹的话。
梅映天提起这事,倪简才有些意外地发现这次程虹竟然还没派人追过来。
算一算,她已经一周没跟程虹联系了。
所有烦人的短信随着那个丢掉的手机不见了。
这种脱离程虹掌控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
倪简有点喜欢了。
梅映天出去集训的几天里,倪简一个人过日子。
她不做饭,不出门,只叫外卖。
画稿毁了,她什么正事也不做。
第四天晚上,她想起该给那个开黑车的发短信了。
她的短信很简单,开门见山。
——我明天去找你拿画稿。
半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我不在。
倪简:你跑了?
第3章 ...
陆繁看到倪简回的三个字,有些好笑,他点了呼叫,觉得还是打电话方便一点。
他很少发短信,也不喜欢发,因为浪费时间。
电话里嘟了三声,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陆繁知道是对方把电话挂了。
这时,短信提示音响了。
——我接不了电话。
陆繁想想也觉得他刚刚贸然打电话过去确实不妥,也许她所在的场合现在不方便讲电话,也许跟她一起住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编辑短信:“我没有跑,明天不去那修车,明天晚上我拿给你。”顿了一下,加了一句,“你还住经纬公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