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简听来听去,总算完全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的脸色不好看了。
“我跟小天不一样,她天生就是站在舞台上的人,我不是。”
倪简说,“我只会画漫画,也只喜欢做这个,偶尔配合宣传可以,其他的,你别想。”
挑挑眉,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不要现在就否定,等《逃》火了,你再跟我说。”
倪简没理他,喊导购帮她脱衣服。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倪简下了车从窗口探出头,跟她确定明天出发的时间。
之后,车开走了。
倪简进了小区大门,然后就看见了孙灵淑。
孙灵淑站在门卫室门口。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倪简一眼认出了她。
她上次穿的也是白色。
白色,给人纯洁无瑕的感觉。
倪简扯了扯嘴唇,走过去。
孙灵淑也看到了倪简,她把包往肩上提了提,也朝倪简走来。
两人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站定。
孙灵淑先开了口。
“倪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倪简看了看她,说:“孙记者等久了?”
孙灵淑说:“是等很久了,你家保姆警惕性不错,陌生人不让进门的,你管得好。”
倪简:“哦。”
孙灵淑抿了抿嘴,淡着脸看着她。
倪简说:“你在看什么?”
孙灵淑说:“看你。”
倪简笑了一声:“你找到这儿来是为了看我么。”
孙灵淑说:“那倒不至于。”停了下,“找个地方说几句。”
倪简没有异议。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小区里的茶馆。
孙灵淑点了一壶茶,给倪简斟了一杯。
倪简没客气,端起来就喝。
谁知喝得太急,烫了嘴。
孙灵淑笑了一声。
倪简捂着嘴,没听见,抬起头时看到孙灵淑的目光。
“你笑什么?”
“我笑了?”孙灵淑唇角淡淡勾着,“你听见我笑了?”
孙灵淑说:“你听不见。”
倪简点头:“是,我听不见。”
孙灵淑有一瞬没说话,她看着倪简,不知在想什么。
倪简被茶烫到之后,没什么心情再喝,对孙灵淑说:“有话直说,我想早点回去。”
孙灵淑沉默了两秒,说:“我刚刚在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倪简说:“想出来了么。”
孙灵淑摇摇头。
倪简翘起唇角,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孙灵淑也笑了:“想不到答案,很有可能是问题出了错。”
“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可能不是喜欢。”
“那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怜惜,也许是同情,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就是这样的,好人一个,以前对我也是这样。”
孙灵淑说完这话,注视着倪简,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点什么,但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震怒,没有慌乱,也没有伤心失望。
倪简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平静如常。
孙灵淑想,这是一种不在乎的姿态。
因为不在乎,所以不认真,不计较,甚至没兴致说这个话题。
没错,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用真心,她只是利用陆繁,利用那个温暖真挚得近乎憨傻的男人,填补她空虚的心,补偿她在其他人、其他事上遭遇的失败。
她是个聋子,她追求过一个钢琴家。她真正钦慕的是那个层次的男人,不是陆繁这种。
陆繁,只是个可怜的调剂。
孙灵淑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了。
倪简不开口,只能她来说。
“倪小姐。”孙灵淑说,“我想你最好还是离开陆繁,甚至,我还想建议你离开中国。”
倪简哦了一声,淡淡说:“好,你的建议我收下了。”
孙灵淑绷着脸,一瞬之后,沉声说:“倪简,我说真的,不只是站在情敌的立场。”
顿了一秒,她说,“你能听我的,那最好,你不听,那我等着看你后悔。不只是你,连陆繁也要后悔。”
一大早,倪简醒了。从枕头边摸出手机一看,有一条的信息,还有一条陆繁的。
倪简看了下时间,昨晚十一点发来的,那时她已经睡了。
倪简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给陆繁回了一条:昨晚睡了,今天去上海。
早饭后来接倪简,坐了一个半小时高铁,到了上海。
上午十点,书迷见面会在上海展览中心举行。
这样的活动,倪简以前在国外参加过,但在国内还是第一次。
她不知道在国内也有这么多书迷,很多是男孩,还有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看悬疑恐漫的姑娘不多。
很多人带了漫画书过来求签名,但倪简的右手还没好,握不了笔。
这成了此次书迷会的大遗憾,还有个男孩甚至在现场表示了自己的担心:手折了,是不是代表很长时间不会有新漫画出来了?
这个问题戳到了的心窝,回到酒店看着倪简的右手长吁短叹。
倪简倒不在意。
下一个活动是《逃》的媒体见面会,在周五,这中间有三天空闲。
倪简几乎都在酒店每天跑得不见人影。
周四下午,倪简收到一条短信。
看完短信,她顿了好一会,最终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注意我爸爸的安全,其他人随意。
这几天,上海的天气一直很好,但到周五这天,却突然下起小雨。
《逃》的媒体见面会如期举行,定的时间是下午1点到4点。
倪简12点半就到了,先见了导演、编剧和一众主创。见完后,倪简只对导演有点印象。
时峻这个名字,倪简知道,但这是第一次见他,三十出头的样子,板寸头,穿一件红色冲锋衣,不像导演,倒像登山队的,也有点赛车手的味道。虽然看着挺年轻,但说话挺有味,据说是国内公路片之王。
倪简跟那些演员没什么话说,也就跟时峻聊了几句,说的都是剧本的事。
一点钟,众人准时进场,各路媒体都已经准备就绪,场内挤满了各家粉丝,还有一部分是原漫画的书迷。
主创团队一进场,粉丝就沸腾了,现场秩序好一会才稳定下来。
倪简的位置在时峻旁边。
主持人介绍到她时,底下一阵尖叫:“jae!jae…”人气丝毫不逊于几位主演。
前面的环节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倪简安安心心做着陪衬的布景,话筒递到面前就说几句,感觉挺轻松。
之后是现场提问。
起初记者的提问都是冲着演员去的,到后面画风突转,一连几个问题都点名要倪简回答。
倪简回答完一个女记者的提问,正要坐下,又一个男记者站起来。
“你好,我很好奇,你在《逃》的原作中将重量级的女二号苏珊设置为女同性恋,并且费了不少笔墨去描绘她与莫莉之间的深重感情,请问对这个人物的灵感是来源于您自己的性向吗?外界一直传闻,您是梅映天的女朋友,请问莫莉这个人物是不是梅映天?”
话音一落,台下一阵抽息声,紧接着观众议论纷纷。
台上的几位主演也转过头看向倪简。
这个问题是倪简没有想到的。她不是明星,不是艺人,她只是个漫画原作者,没有想到也会被问到私事。
倪简捏着话筒,有些发怔。
紧接着,另一个记者站起来:“jae,你不回答,是默认了吗?我也有一个问题,有人爆料说你跟著名国际钢琴家daiel苏曾经在一起五年,还被拍到从他的寓所出来,可以透露一下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吗?是因为梅映天插足吗?还是因为daiel苏不能接受一个聋子做伴侣?”
这话如同砸下一道雷,场下一片哗然。
有人惊讶于倪简竟然是个聋子。
有些人则震惊于她和苏钦的关系。
这些人中有很多是苏钦的拥趸,这个爆料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人群中哄闹起来。
有人在喊:“天哪!”
有人高声问:“是不是真的?”
“她是双性恋吗?”
“这…太糜乱了…”
但这还没完。
从这两个问题开始,场下接连有人站起,有些戴了记者工作证,有些没有。
他们高声喊着,爆出一个个猛料。
“jae,国际富豪肖敬是你的继父,你能这么迅速地打入国内市场,他出了几个亿?”
“有人爆料你已经在去年结婚了,请问你现在的另一半是男是女?”
“有人拍到你跟一个消防员**,请问他是你的**还是老公?”
场内骚动不止,炸开了锅似的。
主持人意识到不对,时峻也意识到了,这些人是有预谋的,是安排好的,他们不是为了电影而来。
他们是冲着倪简来的。
主持人试图救场,但根本没法压下去。
时峻迅速站起来,从倪简手里拿过话筒,走到最前方。
“各位,今天这一场是《逃》的电影发布会,请你们尊重片方,尊重主创人员,也请你们尊重为我们画出这个故事的jae,今天我们只回答与电影有关的问题。”
与此同时,主办方安排了安保人员进来,将嚷得最凶的几个人带出去了。
也快速进来把倪简带到了休息室。
见面会草草结束。
时峻走进休息室时,倪简就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表情,倒是一旁的格外气愤,一直在打电话,请人查这事。
看到他,挂了电话过来喊:“路导!”
倪简也看到了他。
时峻走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倪简笑了笑,说:“抱歉,毁了记者会。”
时峻也笑了笑,然后说:“小事,别多想。”
倪简点点头,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见面会虽然结束了,但其他的并没有停止。
料一旦爆出来,不发酵够了不可能歇下去。
当天晚上,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的新闻,见面会上提到的、没提到的全都被扒了个干净,连倪简现在住的小区大门都被拍了照片传到网上。
倪简跟梅映天发完短信,就靠在沙发上。
在浏览网页,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爆出脏话,不断回头跟倪简吐槽。
“这跟你妈有什么关系?扒小天和苏钦就够了,怎么连你妈和你继父的情史都能说,真是够了!”
“你继父什么时候赞助过你的事业了,这些人说得跟真的似的,啧,真能编!”
“消防员?消防员怎么啦?他爹做过牢又怎么了,到底关他们什么事?你嫁给谁关他们屁事啊!”
吼得唾沫横飞。
倪简看着想笑,扯扯嘴角,又笑不出来。
她吸了口气,对说:“看起来,你对娱乐圈也没有多了解,现在还希望我挤进去么。”
嚅嚅嘴唇,低声说:“还是乖乖画画,这些人太过分了。”
倪简这回真的笑了笑。
挠挠头,有些歉疚地说:“对不起,这个活动我当初不接就没事了。”
倪简摇头:“不会,不是这个,也会是别的,人家安排好了,怎么会失手?”
想想也是,恼怒地说:“让我查出是谁这么阴险,我弄死他。”
也沉默了。
过了会,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我怕你妈那边不好交代,还有…”
“还有你丈夫,网上连这个扒了,有个专门的帖子扒你俩,已经有人在质疑他这样的背景怎么能做消防员,我看他们说,国内这边好像对这种审查得很严,直系亲属有犯罪记录的,好像不能做这种工作。”
倪简有一瞬没说话。
过了很久,才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想想这些。”
她揉揉脸,“给我买张票。”
一愣:“去哪?”

第47章
倪简这一趟纯粹是冲动了,下飞机时她就意识到了。
为什么来找他?
要对他说什么?
给他看她这副鬼样子么?
要让他分心么?
她到底来干嘛呢。
她没仔细想过。
因为不想待在上海了,因为不想面对那些,所以来这里,向他而来。
这么多年,她只是逃避,永远逃避。
和肖家的关系,和程虹的矛盾,当年苏钦的拒绝…
她整个灵魂都写着懦弱。
四月初的广州和上海不一样,暖和得令人犯困。
倪简把围巾摘下来,揣进包里,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宾馆,关上手机就睡了。
一觉醒来,到傍晚了。
倪简揉揉头发,起**冲了个澡,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拉开窗帘,外面红霞漫天。
昨天的一切像场梦,全都没了。
倪简随便收拾了一下,下楼找了个小餐馆,挑了挑,最后吃了碗饺子。
之后翻出短信记录,查了一下陆繁在的那个综训基地,不算太远。
倪简坐出租车过去,五十分钟就到了,天还没黑。
营区在城郊,偏安静,到了基地附近,司机说:“听见哨声了,还在训练哩。”
说完好几秒,没见倪简有反应。
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木木地看着前面,只当她在想事情,没再多说。
到了大门外,倪简付了车费下车。
司机说:“你什么时候走,这里不好找车的,要不要我等你一会?”
倪简扭头看看附近,只有一排矮房子,有一间是小卖部,隔壁是个两层小破楼,外墙上的水泥掉了很多块,露出红砖,楼前摆了个掉漆的牌子,写着“刘家旅馆”。
倪简从包里拿出两百递给司机:“麻烦您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我,我住在那。”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刘家旅馆。
司机收下钱,答应了。
倪简走进刘家旅馆,穿着大红外套的老板娘靠在躺椅上看电视。
倪简在黑乎乎的柜台前站了一会。
看得出来,这个旅馆条件挺差,但也没有别的选择。
倪简问:“还有房间么?”
老板娘闻声转过头,稀疏的眉毛抬了抬,似乎很惊讶这个时候还有客人来。
倪简又问了一遍,老板娘站起来,朝柜台走来。
“几个人住?”
“一个人。”
老板娘又看了她一眼,有点不信的样子。
倪简也看着她。
最后,老板娘拿出一把钥匙:“楼上第一间,一晚一百块,还要交一百块押金。”
倪简接过钥匙,给了她两百块。
老板娘接过钱,看她要走忍不住又交代了一句:“晚上要查房,要是发现房里多住了人,要补两百的。”
倪简看了看她,应了一声,转身往楼梯走。
房间很小,勉强放进一张**、一个柜子,收拾得也不太干净。
四月的广州还是回南天,空气潮湿,屋子里有一股明显的霉味。
倪简抖了抖被子上的灰,摸了一下,感觉被套和枕头都有些发潮。
这样的环境对骨折的人很不好。
倪简在**上坐下来,看了看右手腕。
只住一天,应该没什么要紧。
卫生间更简陋,狭窄逼仄,洗脸台脏得能写字,莲蓬头也让人看不下去。
倪简勉强上了个厕所,洗了手,就再也不想进去了。
她从包里拿出围巾,铺在枕头上,钻进被子躺了一会。
六点半,倪简下楼,问旅馆提不提供晚饭。
“晚饭啊…”老板娘手一指:“隔壁我们家小店有泡面卖。”
倪简只好过去买了一桶牛肉面,找老板娘借了开水,坐在楼下小桌子上吃。
老板娘还在看电视,隔壁小卖部的老板跑过来催促她去做饭。
他们说的是广州话,倪简看得不太懂,勉强辨认出“饭”这个字。
老板娘似乎不乐意做饭,很凶地吼了两句,老板就蔫了,指指隔壁的小卖部,然后自己进了后堂的小厨房。
感觉到倪简的视线,老板娘得意地冲她抬抬下巴,用普通话对她说:“小姑娘,看见没,男人就得管成这样,让他乖乖听你的,别上赶着给他们做饭,得让他们给你做!”
她想起陆繁,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
等他们到了老板和老板娘这个年纪,陆繁一定还会愿意给她做饭的。
倪简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这时,老板娘终于从躺椅上爬起来,说:“你在这慢慢吃,顺道帮我看个门,我去隔壁看会儿,那些小伙子下了场子要来买东西的。”
倪简一愣,问:“他们可以出来?”
“可以啊,就一刻钟,都是些年轻人嘛,平时管得严,白天训练,晚上还要上课,就这一会能出来买包烟抽两根,我一天也就赚这点香烟钱。”
倪简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老板娘瞅瞅墙上挂钟,说:“就几分钟了,到七点就该训练完了。”
老板娘去了隔壁。
倪简一桶面没吃完,剩了一小半。
她没给老板娘看门,收拾好垃圾就上了楼。
她的房间里有一扇小窗,木制的,很久没打扫,积了厚厚一层灰,蜘蛛在上面结了网。
倪简拉出生了锈的插销,把窗户推开了。
营区那边灯光明亮,很多人从大门出来,往小卖部走。
小卖部门口挂了两盏简陋的白炽灯,虽然功率挺大,但灯光始终是昏黄的。
倪简站在窗口,眼睛望着楼下。
穿着训练服的男人三三两两地过来了,他们进了小卖部,过了一会出来了,也没走,就站在小卖部外面的空地上抽烟,火点闪烁,像星星。
倪简一个一个看过来,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往远处看。
他会不会来?
她知道,他也抽烟,但不多。
倪简摸出手机看了看,七点零五分。
只有十分钟了。
再抬头时,倪简看到了灯下走来一个人。
她的目光立刻顿住了。
那个人走进了小卖部。
倪简贴着窗户,头探出去。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人出来了,在灯下点着了一根烟。
他穿着军绿色的训练服,和别人一样。他站在那抽烟,也和别人一样。
他背对着这边。
倪简甚至没看清他的脸,但她确定他就是陆繁。
她知道,他就是。
在那群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中,他的年纪有点大了。
但他身上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他走路的姿势,他站立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也许别人发现不了,但倪简知道。
十分钟过得飞快。
很快,营区的铃声响了。
男人们掐灭了烟,一个一个往营区走。
倪简死死盯着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忽然,小卖部门口的灯灭了。
所有的身影全都看不清了。
倪简张着嘴。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喊他呀,你喊了,他就会停下来。
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不要喊,他不能停下来,即便是你,也不该让他停下来。
喉咙里的两个字转了无数遭,始终没喊出来。
倪简捏着窗棱,风裹着她的长发。
很久之后,她缩回身子,一只手慢慢关好窗户,然后抹抹眼睛,从窗边走开了。
晚上十点半,陆繁的短信来了。
和以前一样,还是先问她的手。
倪简捏着手机,有点儿失神。
他们现在的距离大概是五十米?还是一百米?
他现在在哪?宿舍、走廊还是训练场?
半刻后,倪简回过神,告诉陆繁她的手恢复得很好,已经拆了夹板。
陆繁回了个笑脸,是这样的——
:)
他很少发表情,更不会用那种夸张有趣的颜字,这种过时的笑脸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时候,倪简发自内心地感激陆繁这些老旧的跟不上潮流的习惯。
他的世界比别人清净。
那些冰冷的丑陋的残忍的东西,他没那么快知道。
那些,也不该由他来面对。
第二天,倪简在小旅馆睡到中午,然后下去买了一桶牛肉粉丝填饱肚子,坐在楼下小板凳上跟老板娘聊天儿。
老板娘对她有点儿好奇:“你在这住一天,也没见你做什么事,找什么人,你到底是干啥来的?”
倪简说:“不干什么,就看看。”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你像城里来的,在这住不惯。”
“还行。”
老板娘笑了一声,看着她说:“到这儿的姑娘都是来看男人的。”
“我也是。”倪简老实地说。
“那人呢?”
“我看过了,他很好。”
傍晚,出租车司机来了,倪简和老板娘道了别,上车走了。
老板娘上楼收拾房间,抖被子时抖出一条薄围巾,酒红色的。

第48章
在出租车上,倪简收到了程虹的信息。
倪简并不意外,这在她的意料之内。
倪简认真看完了信息,没有选择像以前一样关掉手机逃避。
她给程虹回了一条信息。
晚上九点到机场,十点到家。
程虹在门口等着。
倪简过去喊了一声,程虹没应,也没什么表情。
倪简低着头,找出钥匙开门。
母女俩一起进了屋。
倪简关上门,蹲在鞋柜边找出一双新拖鞋放到程虹面前,然后起身进了厨房。
屋里一点热水都没有,余阿姨不在,她得自己烧一点儿。
一只手做这种事不容易,倪简折腾了好一会,才装好水插上电。
出来时,程虹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倪简走过去,在她跟前站着。
程虹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右手腕上,眉头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