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以前在这住过一阵, 后来她搬去老宅和知知、陶姨一起, 周蔓就住到这里。虽然江随的房间还保留着, 但平常没什么事她不会过来,上次来还是很久以前。
那把备用钥匙她今天找了好久才找到。
这个时间,家里没人。
江随在门口换了双拖鞋,进了屋, 从书包里取出装丝巾的礼盒放在茶几上, 将写好的贺卡压在下面, 打算在这等周蔓回来。
她随意看了看,觉得客厅的摆设好像有些变化,屋里很干净, 应该是有保洁来收拾过。
江随没多想,去了趟卫生间,洗手时,发现洗手台上的置物架很空。
她有些惊讶。
以前这里放了很多瓶瓶罐罐,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怎么都没有了?
江随疑惑地站了一会,走出卫生间,看了看客厅,渐渐发觉不对。
家里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摆在电视柜上的那张合照不见了。
玄关的鞋架上一双高跟鞋都没有,墙边的衣帽架只挂着一条男式灰色围巾。
江随愣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点无措地站了片刻,走去旁边的衣帽间,推开门看了看,脸色渐渐变了。
*
四点半,江放走出哲学院办公楼,步履匆促。他的老师今晚在母校办了个小型的茶话会,这是每年正月初六保留活动,这次点名让他去做主持,江放自然不能拒绝,手头的事情没做完就放下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沿着校园里的林荫道去往停车场,远远看见校门那边走来一个小身影。学生还在放假,校园里没几个人。江放一眼就注意到了。
阿随?
他正奇怪,那身影已经跑过来。
江随背着书包,脸颊通红,额头已经出了汗。
她在江放面前停下来,轻轻地喘着气。
“阿随。”江放惊讶地看了看她,“你怎么来了?”
江随手攥着自己的书包带,没有说话。
江放注意到她的神色,问:“怎么了阿随,出了什么事?”
“爸爸,”江随抬头看着他,小声问,“你跟周阿姨怎么了?”
江放一瞬间愣了下。
“阿随…”他皱了皱眉。
没想到江随突然跑来问这个。
离婚的事,其实他一开始就不打算瞒着江随,后来是周蔓和他商量,两人才决定暂时不要告诉孩子们。
江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来就不怎么会撒谎。这么多年,对待江随,他既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朋友,并没有把她当小孩糊弄过,除了这件事。
这会儿突然被问到头上,更没法糊弄她。
江放迟疑了会,看了下时间,说道:“阿随,爸爸现在没有时间,要赶着去做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江随没应声,看着他的表情,其实已经猜到了:“是分开了吗?”
江放点了点头:“是分开了。”
“什么时候?”
“有几个月了。”
“为什么?”江随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好好的就分开了。
江放一时无法和她讲清楚。
江随执拗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啊。”
江放无奈:“阿随…”
“你不是说,遇到好的人要珍惜么?”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
江放愣了下。
有几秒,江随都没说话,低头抹了抹眼睛。
“周阿姨是很好的人,知知也是,”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我喜欢周阿姨,也喜欢知知…”
江放没料到她会这么难过。
女孩的心思毕竟细腻,他再怎么多加考虑也无法感同身受。
“阿随,对不起,”江放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语气严肃地说,“这件事爸爸一定会跟你说清楚。这样好不好,你先去家属院那边,我尽快回来。”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要给她。
江随没接,低着头:“你去忙吧,我自己会回去的。”
她站了一会,没再说什么,抬手抹了把眼睛,转身朝着校门走了。
水蓝色的书包在她身后,上头的小企鹅挂饰一晃一晃。
*
一直到六点半,快要吃晚饭,也没见江随回来。
周池给她发了短信,没收到回复,电话打过去,没接通。
知知饿着肚子,想吃饭:“是不是手机没电了,要不咱们先吃吧,我姐说不定在那边吃晚饭呢。”
陶姨:“哪能呢,阿随不像你哟,她哪回没个交代的,不回来吃饭她要讲的呀。”
“那怎么办?一直等啊?”知知看着一桌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周池拨了周蔓的电话,提示“正在通话中”。
周池起身:“我去一趟。”
“啊?”知知惊讶,“你现在过去啊?万一她在路上来了呢?”
周池没理他,已经出了门。
陶姨在后头喊:“路上当心哟。”
外面天全黑了。
周池刚走到巷口,手机就响了。
是周蔓打来了。
他刚接通,周蔓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通:“我说你闲着没事儿干是吧,是不是你在阿随面前乱说的!你怎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说了叫你保密,你憋不住话是不是!”
周池听懂了,皱眉:“我没说。”
“你没说她怎么知道了?”周蔓朝前头说了句,“小赵,转个弯,绕个近道。”说完又转向手机,“你老实点,真没说啊?”
“没有。”
“真是怪了。”
周池问:“她现在跟你在一块儿?”
周蔓按了按眉心,“在我公司呢,前台打电话,我才知道,说有个小姑娘在门口坐半天了,我刚跟江放通完电话,那丫头下午去找过他。”周蔓叹了口气,“哭着走的。江放有事,没顾得上管她,她大概一个人去我公司了。”
周池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他已经走到巷口,拦了出租车坐进去:“我现在过来。”
“你过来干嘛?嫌我不够烦?”周蔓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你管我。”周池语气很冲,“你跟她爸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想过她?”
周蔓:“…”
行,这小子能了,顶嘴比知知厉害多了。
她懒得再说:“行,随便你。”反正地址他知道,周蔓直接挂了电话,跟开车的小赵吐槽,“还是阿随最省心。”
“可不是。”小赵说,“小姑娘懂事,心里再不高兴也没给您添乱,自个在那乖乖等呢,电话都没打一个。”
周蔓说:“是啊,我跟老江缘分不够,跟她倒是投缘。”
说话间,车已经拐过去,到了公司门口。
周蔓下车,走进大厅,一眼看见江随坐在前台那边的小沙发上,书包还背着。
“阿随!”她喊了声。
江随站起来,周蔓走过去,看见她眼圈是红的,上前搂了搂她肩膀,笑着,“哎呦,走,先上楼!”
江随被她带进办公室。
“晚饭没吃吧?”周蔓问。
江随点头。
“刚好我也没吃,等着,咱们叫点好的。”周蔓给小赵打了个电话。
等她打完电话,江随开口:“周阿姨。”
“嗯?”周蔓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擦脸,可怜死了。”
江随接了,跟她道谢。
周蔓看了看她,说:“我跟你爸打过电话了,他还在开会呢。虽然我跟你爸分开了,不过你看,我跟他还是好朋友是不是?咱们还是一家人,一点都没变,大人的事跟你们小孩子都没关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江随沉默了会,摇了摇头:“不想问了。”
她从书包里取出礼物和贺卡给她。
“回家的时候买的,新年礼物。”
周蔓接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阿随怎么这么好啊。”
江随低着头,说:“谢谢周阿姨,这几年我都很开心。”
周蔓笑了:“我也很开心啊,知知那小混蛋肯定更开心。”
她话没说完,门被推开了。
周池走进来。
江随抬头,看到了他。
周蔓皱了皱眉,指指他:“你等会,我跟阿随讲话呢。”她看向江随,“刚说到哪儿了,对,其实我跟你爸早就说好了,刚好你爸也忙,没法照顾你,以后你还继续住在那儿,跟以前一样,等高考完了再说,怎么样?”
江随摇头:“不了,我自己住没关系的。”
作者有话要说:只是解决一下心理障碍,谈恋爱而已,别紧张

第28章 第28章

周池刚退出门外, 沉着脸在墙边站着, 突然听见江随的话, 他蓦地愣了下,透过半开的门看向她。
周蔓也意识到事情大概有点麻烦了,江随性格好,一直很听话,对大人的安排从来不会有意见,这次却不一样。她的声音小小的,语气却很坚定。
周蔓说:“你在那不是住得挺好嘛,离你学校也近,再说了,知知肯定也舍不得你,是不是?”她拍拍江随的肩, 安抚道, “这事不急, 再想想,明天我跟你爸一道回去,咱们慢慢说。”
江随没有说话。
这时候,小赵拿了打包好的晚饭进来, 放在桌上又出去了。
周蔓说对江随说:“肯定饿坏了吧, 先吃东西。”
江随摇头, “周阿姨,我要回去了,陶姨也做了饭的。”
周蔓看她情绪似乎好了些, 放了心:“那行,还是陶姨做的饭更好吃,回去多吃点儿。我让小赵送你。”
“不用麻烦的,我打车回去就好了。”江随起身,把书包背好,礼貌地道了再见,很快出了门。
“哎,阿随——”
周蔓站起身,看见门外已经有个身影跟了过去。
她松了口气,难得觉得周池这臭小子还有点用处。毕竟那么大个人,好歹能照应点江随。
*
外面天全黑透了。
街灯亮起。
不同于市中心的拥挤热闹,产业园区这一片相对空旷,马路都要宽阔很多。
街灯亮起,主路上不断有车驶过。
人行道上却很冷清。
路灯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往前。风比白天更大,吹起她的头发。
周池走在她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她书包上的挂饰晃来晃去。
从刚刚离开周蔓的公司起,她没讲过话。
快到下一个路口,江随的脚步慢了,走着走着,脑袋低下来。
周池皱眉看了好一会,走过去,什么也没问,伸手搂住她。
“江随。”
“嗯。”她哽咽着应声。
“不哭了行不行?”
江随脑袋点了点。
周池抬起手在她眼睛上轻轻抹了几遍,掌心湿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随的脑袋从他臂弯抬起来,脸庞红着,眼睛还是潮湿的,有些狼狈。这样发泄了一通,她似乎好了很多,小声说:“我弄脏你衣服了。”
“没事。”
江随看了看他,“你怎么来了?”
周池说:“你没回来。”
江随顿了下,道歉:“对不起。”
“没怪你。”周池低头看着她,“饿吗,带你吃点东西?我跟陶姨说过了,我们晚点回去。”
江随点了点头。
周池说:“书包给我。”
江随愣了下。
“背一天了,不累么?”他抬手捏着她的书包带子,“帮你背会。”
往前走了一段才有餐厅。
周池走在前面,推开门站在门口等江随进去。他左边肩上背着江随的水蓝色书包,上面还挂着他自己送的粉色小企鹅,这风格怎么看都跟他不搭。后面有两个刚下班的年轻女孩挽着胳膊进来,看到了,都忍不住笑。
“有点可爱诶。”
“现在的男生都这种风格了?是我们老了?”
“帮女朋友背着的吧,喏,他前面那个…”

江随走到里面,回过头,看了一眼周池。
“坐那边。”他指了指靠墙边的位置。
江随走过去,服务生拿了菜单来,周池让她选,江随翻了翻,说:“你吃披萨吗?”
周池说:“你吃什么就点什么。”
江随要了个牛肉披萨。
周池又加了一份面和两杯热饮。
江随吃了两块披萨就差不多饱了。她喝着饮料,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周池。他在吃面,头低着,江随看着他漆黑的眉。
“周池。”她叫他。
“嗯?”他一口面没吃完,抬头。
“你也知道了吧,我爸和周阿姨离婚了。”
周池嗯了声,把嘴里的面咽下去,等着她说话。
江随停顿了会,轻声说:“我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们的事,你怎么搞得清楚?”
江随点点头:“是啊,我太懂,为什么就分开了,难道以前喜欢,现在就不喜欢了吗?”
周池皱眉,说:“这样的事不是很多么,不然怎么有那么多离婚的。”
“嗯,是很多。我就是有点难受。”江随喝了口饮料,不知在想什么,没再说话。
周池看了她一会,喉咙动了动,“江随。”
“嗯?”
“真要搬走?”
江随点点头,“我迟早得走的,不可能一直住在那。”
周池说:“离不离婚是他们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江随说:“怎么会没关系。他们分开了,什么都不一样了,我住在那算什么?以后,如果周阿姨有了新的家庭,怎么跟别人交代我呢?”她停顿了下,说,“不应该给别人添麻烦的。”
周池没话说了,低下头拿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面,半天也没吃一口。他脸色已经很难看。
江随注意到了,“周池?”
他没抬头,似乎笑了一声,语气凉淡,“你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懂事?”
“…”江随闷了几秒,不知道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出租车上安安静静,司机师傅起初还努力搭话、活跃气氛,后来就放弃了。幸好路上很顺利,堵车也不严重。到家的时候,陶姨还在等着,知知没心没肺的,已经上楼了,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在玩别的,反正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第二天上午,江放和周蔓一道来了。
知知搞不清状况,觉得特别奇怪,这俩大人怎么突然都来了,他还来不及问,周蔓就把江随叫去书房,而且好半天都没出来。
“怎么回事啊?”知知一头雾水,跑去楼上向周池打听,“我姐犯什么事儿了嘛?我妈把她叫书房去干啥呀,不会跟江叔叔混合双打吧。”
周池心情本来就不好,知知这时候抖机灵,刚好撞枪口上了,他一个冷眼,知知就有点哆嗦,“干嘛啊,我瞎猜猜也不行啊。你再凶,我告诉我姐啊!”
周池瞥了他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自己不爽也不想让别人好过吧,他淡淡地说了句:“不是你姐了。她要走了。”
知知没听懂,瞪了他一眼,“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姐就是我姐,她走哪儿去啊。”
周池垂眼,脸色不怎么好,也不想搭理他了。
知知愣了愣,“莫名奇妙的。”
他懒得问周池了,反正跟这个小舅舅讲话从来都是“三句要骂、五句喊打”的,纯粹是找罪受。
书房里。
江放正在和江随解释离婚的原因,无非就是“性格、观念出现不合,更适合做朋友”这样的话。江随在电视剧里听过类似的理由,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不管原因是什么,经过一个晚上,她已经接受了结果。
或者说,她只能接受结果。
十几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能决定什么呢。
谈话到末尾,商量江随的住处。
江放和江随是一样的意思,周蔓为此还和他起了争执,但最终也只能尊重江随的想法,她问江放:“你准备怎么安排阿随?真让她一个人住?”
江放还没说话,江随先开口了:“没事的,周阿姨,我可以住宿舍。”
周蔓皱眉:“宿舍条件不好吧,好多人住一起,你哪能习惯?”
江放开口:“这事我跟阿随再商量一下,离开学还有一些时间。”
周蔓没再多说,看了看江随,“以后要是住不惯,想回来就回来,反正房间给你留着。”
江随应声:“嗯。”
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江随说:“那我今天就收东西了?”
江放点头:“嗯,明天爸爸来接你。”
江随回屋之后,江放就先走了。
一头雾水的知知被周蔓叫进书房。
作为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知知无疑遭受了一个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命苦,可怜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姐姐,结果转眼就没了。
即使平常有点没心没肺,他这时候也是又气又伤心,眼圈都红了,在书房跳脚大半天,还跟他妈赌上气了,趴在屋里,吃饭也不下来。最后还是江随过去安慰,他才好了点,把她送上楼的一碗饭吃了。
晚上,江随在屋里收拾东西,知知就在旁边蔫头耷脑地叹气,很失落。
他捡了江随的一只拖鞋当作垫子,坐在行李箱旁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往里面装书,一直哼哼唧唧。
“就不能不走么?我妈不是说收你做干女儿了嘛,那你不还是我姐嘛。”
“不住在一起,我也是你姐啊。”江随把收出来的一个空笔记本递给他,“这个给你吧,还没用过呢。”
知知接到手里,眼神有点儿凄凉,“一个本子就想打发我啊。你看看,这还没走呢,姐弟感情就快要完了。”
“…”江随推推他,“你正常点。”
知知脑袋晃了晃:“姐,你经常来玩,行不?”
江随说:“嗯,经常来看你。”
“你说话算话啊,我以后找你,你可别翻脸不认人了!” 知知嘟囔着,“我没钱花,还能找你借不?”
江随拿书敲了敲他脑袋,“你怎么就知道钱。”
“那我穷嘛。”
“知道了,”江随无奈地说,“没钱就找我,会借给你。”
知知好像高兴了点,过了会,又想到件事,脸又灰了,“哎,以后我小舅舅欺负我,都没人救命了。”
江随顿了下,想起周池,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过了会,说:“你别惹他生气啊。”
知知哼了声:“谁惹他了。”
不知怎么的,虽然和平常一样插科打诨,但就是不那么愉快,有点悲凉的意味。
越待越难过。
“姐,不瞒你说,我快要哭出来了。”他撇撇嘴,拍拍屁股起身,“我还是给你买个红薯去吧。”
江随看着他那满头的狮子毛,有点感动:“去吧去吧。”
江随的衣服收得差不多了,书也收出一箱,但还有不少。这几年买的最多的就是书,有些打算留给知知,还有几本武侠,其实想给周池,不知道他看不看这个。
从昨天回来,周池就不太高兴。
江随心里清楚原因,但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傻,看得出周池不想她走,但她没法答应。
说真的,这两天,其实有点顾不上他。因为江放离婚的事,她心里很乱,想了很多,让自己接受了现实,同时也在想自己以后的生活。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开始考虑要独立,而不是继续像个拖油瓶一样。
如果江放又有了新家庭,江随希望自己不再成为他的负担。
犹豫了一会,江随还是没去找周池,她把那几本武侠书放在一边,找了两个大盒子,整理书柜里的其他书。
收拾了好半天,起身倒水喝的时候,才看到门外的人。
江随握着杯子,愣了愣,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周池穿着一身家居服,运动风的卫衣和长裤,脚上是拖鞋,头发好像刚洗过,从上到下都干干净净,脸也白白的。
而江随却是另一个样子。
她刚刚一直在忙碌,脸上冒了汗,耳边的发丝浸湿了,贴着脸颊,因为爬上爬下地搬书,身上蹭了灰尘,衣服袖子还卷着,像摸鱼的一样。
周池走过来看了看,说:“收东西了?”
江随:“嗯。”
“要不要帮忙?”他声音很淡,眼睛黑漆漆的,没什么笑容,但也不太冷。
江随看了看他,摇头,“不用了,别弄脏你衣服,没多少了,我自己来吧。”
他却没听,已经走进来,看了看书柜。这是个顶天立地的大高柜。
最顶层还有满满一层的书,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放进去的。
“那么高,你怎么拿啊。”他转过头。
江随说:“有椅子垫脚。”
周池扫了她一眼,“你这身高,垫了也不好拿吧。”
“…”
周池脱了鞋,拉过旁边的椅子踩上去,伸手就拿到顶层的书。江随赶紧放下杯子,在旁边接着。一整柜的旧书,有些还是初中毕业的时候留下的参考书、练习卷,她什么都没丢,全放在里面。
周池有点儿无语:“怎么什么都留着?”他翻了一本,是她初中的周记本,字迹略显稚嫩。
“那个时候没丢,后来就舍不得丢了。”江随说,“难道你初中的东西都没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