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忽然又笑着说,“真奇怪,除了上学的时候,我还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呢。”他拿手肘推了推肖樾,“哎,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啊?”
肖樾看他一副喝高了的样子,抽走他手里的半罐啤酒,起身收拾一桌的垃圾。
…
六月剩下的一半日子,殷遥在日本度过,十天都在东京,项目结束后也并不想立刻回去,于是独自去了奈良,直到薛逢逢催促,说工作室常合作的那家时尚杂志发了慈善晚宴的邀约,让她必须要去,殷遥才在月底返程。
北京已经非常炎热。
殷遥到家几乎没有休息,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开车走了,她按薛逢逢给的位置去银泰试礼服。
店里的经理推荐了一套黑色的,殷遥换上,挺合适。
没想到五分钟就试完了,时间还早,她去了柏悦六楼酒吧,等到准备离开时才记起是开车来的,她像从前一样给周束拨了电话,拨通才想起已经…
正准备挂,那头却接通了,周束似乎很高兴,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殷遥只好开口,结果得知周束此刻在重庆老家。
她更觉得这个电话拨得不恰当,立刻说:“没事,我叫代驾。”
那头周束语气很急地说:“别叫代驾了,你喝多了,万一睡过去,多不安全,这样吧,我叫肖樾来,他今天有空!”
殷遥原本要说她只是喝了酒,并没有到喝多的地步,但忽然听到肖樾的名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
周束又说:“你就在那等着,别走哦!”
殷遥于是把那家礼服店的名字告诉周束,说:“我在那儿等。”
挂了电话,殷遥依然在酒吧玩,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了一下。
她点开,干干净净的对话界面有了第一条消息——
肖樾:我到了,没有看到你。
她收起手机,起身下楼。
远远看到站在店门口的身影,他不知是从哪过来,一身运动风,黑色系,T恤和锁口长裤。他目光一直看着左边一家儿童品牌店,直到殷遥走近。
殷遥朝他笑了一下,他依然是淡淡点个头。
殷遥看到他右边眉下有道暗红色伤痕,面积不大,但在好好的一张脸上就有些明显。
她再一看,发现他下颌也有道印子,像是擦伤。
或许是她看得太直接,他忽然微微侧过脸,声音依然冷淡:“可以走了吗?”
殷遥说:“等会,我拿一下衣服。”
她进门去取礼服,肖樾并没有跟进来,直到看见她拿着挺大的一个盒子出来,才朝她伸手。
殷遥把盒子递给他,去往地下停车场。
肖樾走在她身后。
进了停车场,左转,往前没几步,殷遥脚步忽然停下。
前面一辆红色车,两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迎面走来。
殷遥在这一瞬间回过身,拉了肖樾的手,要走另一边,这时身后已经传来声音:“遥遥姐。”
她身体立时僵了一下,人顿在原地。
肖樾也怔了怔,手心里温热又柔软,他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
白迎迎已经走过来,声音清脆如铃,“遥遥姐,好不容易碰上,你怎么躲这么快?”
殷遥松开了肖樾的手,回过头。
白迎迎穿一身白色裙装,袅袅婀娜,妆容明艳,脸上挂着笑,看了看殷遥,“你怎么在这儿?好巧。”
见殷遥不接话,她又看了看肖樾和他手里那个盒子,道:“原来你也来拿礼服。”说完接着又抬头,仔细打量肖樾,目光别有意味,“遥遥姐又换了伴儿,这个挺帅的。”
殷遥应了一声:“是啊。”
白迎迎又走近一步,温温柔柔说道:“那最好了,不然我怕你伤心,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我跟津南哥的婚期已经快要定了,家里正在看日子。”
殷遥没有接话,她又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让你哥哥给你带个帖子?”
“不用了。”
“你是还没有忘记津南哥吗?”
殷遥脸色很差,抿了抿唇,讥诮地朝她笑:“当然没有忘记,他床上很不错,我替你试过了,恭喜你。”
白迎迎立时变了脸,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尖着声音叫道:“你贱不贱!真可怜!”
“没你可怜。”殷遥笑了一声,“至少我不会靠家里安排男人。”
白迎迎气得脸发白,被旁边的闺蜜扶住。
殷遥不再理她,径自走了。
她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掐着伤疤也要跟人斗嘴,要是薛逢逢在,一定骂她有病。
夜色深重。
车一路平稳行驶,窗外一道道霓虹河流一样蜿蜒。
七月天气总是神奇,好端端又下起暴雨。
雨停后,路上车堵成长龙。
肖樾停了车,在这间隙,转头看了殷遥一眼。她坐在副驾,半侧着脸,从上车起,一直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重修了这一章,晚了点,抱歉
第6章
车里有些闷,肖樾没问殷遥的意思,将两边车窗降下了。
雨后晚风凉爽温柔,殷遥恍然间回过神,望向沿街热闹的店铺,过了一会,低下头,手指轻轻拂过眼睛。
大约只有那么一两分钟,她又抬起脸,很安静地看窗外夜景。
这夜晚永远流光溢彩。
肖樾将一切看进眼里,收回视线,什么话都没说。本来就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人,他也并不热衷于管陌生人闲事,现在已经因为周束管了她一回,又一回。
路况转好,车流重新涌动。
车子行驶起来,窗口吹来的风更大,殷遥仍然那样靠着座椅,偶尔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拨到耳后。
前方道路畅通,往前不知行了多久,汽车转弯,驶入一条相对冷清的道路,街道两旁有些小小的店面。
肖樾忽然将车停了。
殷遥转过头,他已经解掉安全带,开门下车。
在路灯的光线里,殷遥看到那高高的身影几步走上人行道,穿过行道树,去了路边的一家小铺。
是个奶茶店。
大约五分钟后,他提着袋子返回。
殷遥看着他上车,看着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是一杯珍珠奶茶。
她愣了一下,伸手接了。
肖樾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
半个小时后,到了殷遥的工作室。
肖樾将车停稳,殷遥手里那杯珍珠奶茶刚好喝到见底,她情绪好了许多,对肖樾说:“我帮你叫车。”
“不用。”他低头解安全带。
殷遥已经从包里摸出手机,很快地操作完:“已经叫到了。”
她身体微微侧向他,捏着手机,把司机接单的界面给他看。
肖樾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又有些奶茶的味道。
殷遥说完,拿了车钥匙,一手提着装奶茶杯的袋子,一手拿好自己的包,开门下车。她绕到车尾,去拿后备箱里的礼服,肖樾走过去:“要帮你拿进去么?”
“不用了。”她背着光,表情不甚清晰。
说完,弯腰把盒子提出来,放在地上。
后备箱角落还有一束花,薛逢逢昨天用了她的车,也不知是从哪收来的。
殷遥一并拿了,把花抱在怀里,关了后备箱,抬头看向肖樾。
这个角度,光线将他的脸庞照得很清晰,他皮肤真的好,有种温玉般的光泽,只是那两处伤这样看就更显眼。
殷遥问:“你脸怎么受伤了?”
肖樾顿了一下,说:“拍戏时擦了一下。”
殷遥还想再问,这时候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下,说:“司机来了,那你回去吧。”
肖樾点头,转身往外走,忽然又听到身后的声音——
“肖樾。”
他回过身,看见殷遥提起手里的袋子,“谢谢你的奶茶,好甜。”
她怀里抱着大束的红玫瑰,站在柔黄的灯光里,瘦弱得像是江南小巷里的卖花姑娘,她微微一笑,眉眼弯起,和一个小时前银泰停车场里那个她仿佛两个人。
…
殷遥抱着花和礼服去办公区,依然有不少人在。
修图师在加班,这很正常,可是今天不只修图师,还有她的助理汀汀,连新招的实习生小助理也在。
汀汀看她拿着一堆东西上来,立刻上前去接,看到有一大束红玫瑰,汀汀有些惊讶,眼神都不一样了。相对于其他同事,她和殷遥要亲近一些,便大着胆子问:“殷老师,谁送的花啊?这么大一束。”
殷遥说:“我也想问呢,薛老大还在吗?”
“在啊。”汀汀说,“在办公室呢。”
殷遥更觉得奇怪,问:“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哎,还不都是那个程怡默吗?”
汀汀皱着眉,告诉殷遥,“赵老师给她拍的那套明明挺好的,人家杂志方都觉得可以了,她怎么都不行,还点名说要让你给她重拍,薛老大气得要死,偏偏人家杂志方特别给她脸,又把图打回来了,薛老大打算先让修图师再试一试,实在不行恐怕真得让你上了。”
这个程怡默殷遥知道,因为最近太红了,随便上个微博都能看到她,算是新晋的小花,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演了部古装戏,突然就红了,但是殷遥不知道工作室和程怡默有合作,看来她去日本的这段时间,薛逢逢做了不少事。
殷遥把礼服交给汀汀,抱着花去找薛逢逢。
殷遥进去前先敲门,没听到声音,才将门开了一条缝,看到薛逢逢在打电话,殷遥便走进去,将花放到沙发上,乖乖站在一边等她讲完。
薛逢逢挂了电话,殷遥就说:“你辛苦了。”
薛逢逢看怪物一样看了她一眼。
殷遥:“我听说你遇上了麻烦。”
“是啊。”薛逢逢语气很是气愤,“这个程怡默,一张整容脸,这才刚红几天,作妖倒是厉害的。”
程怡默整容这事儿是老早就传了,人家自己没承认过,但薛逢逢坚定地认为就是整了。
殷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甲方是上帝,我早告诉过你,咱们拿钱办事,人家出得起钱,我们就得尽力让人满意。”她说完又哼了一声,“不过这个程小花,我放进黑名单了。”
“所以…我可能要给她拍?”
“不急。”薛逢逢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殷遥点头。
聊完公事,殷遥指了指沙发上那束来路不明的玫瑰花,问:“那花在我车里,哪来的?有人追求你啊?”
薛逢逢一噎,脸色都变了:“谁有那胆子追求我?”
她这样就是不承认了。
殷遥一眼看穿了:“你脸都红了。”
薛逢逢:“你眼神不好吧?”
殷遥走过去,靠着薛逢逢的老板桌,低声说:“你如果告诉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薛逢逢看了看她,感觉她不像是在套路自己,问:“什么事?”
“你先说。”
“好吧好吧。”薛逢逢懒得磨蹭,一口说道,“靳绍那小王八蛋送的!”
“…”殷遥愣了三秒,“…不会吧?”
靳绍送花给薛逢逢?
这是什么人间奇事?
殷遥:“他追你啊?”
薛逢逢:“他脑子被驴踢了。”
“…好吧。”殷遥心里震惊,又颇有些钦佩靳小公子虎胆雄心。
这时,薛逢逢已经等不及了,开口,“哎,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殷遥表情微微僵了下。
薛逢逢看她这神情,心里有了数:“跟梁津南有关?”
殷遥点头,停顿了下,说:“我今天碰到了白迎迎。”
薛逢逢皱眉:“那个尖小鸟儿?”
白迎迎叫起来声音很有特色,薛逢逢原来叫她“尖叫鸡”,后来自己买了个尖叫鸡,觉得尖叫鸡挺可爱的,白迎迎不配,于是有了这称呼。
殷遥点头:“在银泰。”
薛逢逢瞪着她:“卧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你不会跟她打起来了吧?来来来,我看看你受伤没,受伤了要说啊,我明天去替你报仇。”
“逢逢,”殷遥轻轻吸了一口气,说,“梁津南要结婚了。”
薛逢逢听完一愣, “前段时间不是在传婚约要取消吗?”她虽然不想殷遥跟梁津南再有任何牵扯,但也不乐意看白迎迎如愿。
殷遥摇头,“我不知道。”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薛逢逢看着她,“是不是到今天你才彻底死心了?彻底认识到梁津南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就趁你在国外一无所知,跟你谈着恋爱呢,还在国内有个未婚妻,那么多年都不告诉你,说什么婚约不是他乐意的,让你给他时间,现在倒好了,没话可说了吧。他真是屁用没有,一张嘴尽会说些恶心话,骗身骗心,你还惦记个屁。”
殷遥默不作声。
薛逢逢到底是对她心疼更多,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好了,你今天要是想哭,我不骂你,好吧。”
殷遥摇头:“不想哭。”
薛逢逢惊奇:“你大老远跑来,跟我说这事,不是为了借我肩膀?”
“…就是跟你说一下。”殷遥推了推她,“回去吗?我累了。”
“得得得,回去吧,我今晚去你那儿睡,免得你想不开。”
殷遥:“…”
自然是薛逢逢开车。
到家已经过了十一点,殷遥浑身疲倦,她先洗了澡,窝在沙发上,薛逢逢难得对她开恩,给她买了甜点,她一边吃,一边划着手机看今天的新邮件,看完之后,想起件事,她点开微信,找到肖樾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你到家了吧?
正准备退出界面,却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殷遥便等着。
很快跳出新消息:到了。
殷遥又回复:好,那你早点休息。
停顿了下,又发一条:晚安。
发送完,殷遥放了手机,把剩下的甜点都吃了,起身去刷牙。
等薛逢逢洗完澡,两人便去床上,但也没立刻睡觉,就一起躺着,没有主题地聊了聊天。
临睡前,殷遥起来拿手机设闹钟,才发现她发的那条消息,肖樾在三分钟后回了她。
两个字: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后面可能有些章节也会在发之前修一下,就不固定更新时间八点了,差不多都在这个时间更吧
第7章
七月到来,殷遥面临两件不太幸运的事,其中之一便是那个非去不可的慈善晚宴。
那晚,媒体记者挤作一团,影视圈、时尚圈的人去了大半,还有不少公子名媛。
殷遥与白迎迎擦身而过,幸好现场无数相机,白迎迎巧笑倩兮,端庄稳重,两人没有再次上演银泰停车场的狗血戏份。
殷遥只希望这次之后再也不要与她有碰面的机会。
另一件事是,殷遥最终还是没逃过为小花程怡默拍片。
不过在薛逢逢看来,这件事算因祸得福,程怡默团队出了大力气,那套照片后来在网上铺天盖地,被粉丝吹上天,顺带着连殷遥的知名度都上涨一波。
薛逢逢管理着殷遥的微博,每天记录涨粉进度,喜笑颜开地换算成身价增长值。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殷遥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到九月底,她终于扛不住,和薛逢逢讲明。太密集的拍摄对摄影师本身就是一种消耗,她在短时间拍了很多人,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薛逢逢还算讲理,答应考虑她的意见,还给她放了短假。
持续的忙碌过后,突然放假,殷遥反倒有点儿恍惚,无所顾忌地睡了一天,傍晚和远在横店的黄婉盛煲了半小时电话粥,她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七月初那个晚宴上。
一晃眼,已经过了夏天,入秋了。
挂掉电话,殷遥随意地翻着朋友圈,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很久没有看到肖樾的动态。
她从列表里找出肖樾,看到会话界面的消息停留在七月二十号。
那天她瞒着薛逢逢偷偷喝酒,夜里没有回家,窝在工作室的沙发上,半醉半醒,原本要给她那久未联络的亲哥哥发消息,结果在微信通讯录里点岔了一行,发给了肖樾。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你是不是忘记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想来肖樾一定是很疑惑,在深夜十二点还回复了她。
而殷遥那时大约真的是喝高了,头脑发昏,看到他的头像和名字,不知怎么就走偏了道,她醉意朦胧地在微信里撩了他,次日醒来全然不记得,后来看到微信里那些胡言乱语,才知道自己多荒唐。
殷遥一时不知怎么处理,鸵鸟心态地将这事儿搁置了。
之后的两个月她又是棚拍,又是外景,还要飞来飞去赶行程,忙得没有空隙,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殷遥不确定肖樾是不是将她拉进了黑名单,于是点进他的头像,发现以前那些动态还能看到,只是近期没有再发。
她将那晚发的荒唐话又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平生第一次赞同薛逢逢说的:喝酒误事。
她不确定自己对肖樾什么想法,是因为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合心意,还是因为周束走了,她身边空了下来,迫切需要有人来填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她酒后在社交工具上欺负了他。
但殷遥很清楚,如果没喝酒,她是不会干出这种事的。
归根到底,还是喝酒的错。
毕竟周束跟了她一年,她都从没碰过,甚至连语言调戏都没有过。
犹豫一会,到底还是敲了几个字过去,问他:你在北京吗?
过了十分钟仍不见回复,殷遥心里渐渐不抱希望,放下手机去暗室。等她洗完照片出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七点半了。
这时候看了下手机,发现那条消息居然有了回复¬——
肖樾:嗯,刚到家。
殷遥看了两秒,没多作考虑,她去衣帽间换了身长裙,拿上车钥匙出门,刚走没一会儿,又忽然折返,进卧室取了个东西。
这个时间,路上奇堵,殷遥开车过去很费劲,又花时间找位置停车,幸好还记得地方,她上楼敲门,等了一两分钟才有人来开,却不是肖樾。
殷遥和那赤膊大汉面面相觑,心想这是他的新室友吗?
“我找肖樾。”她说。
大汉还没回答,里头就传来女人声音:“老公,是谁啊?”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声。
殷遥顿了两秒,说:“抱歉,我走错了。”
她疑心是自己记错,又往下走一层,看看门上的画儿,觉得不像,懵懵地站在两层之间的楼道里,给肖樾发消息:“你住在几楼?”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她便拨语音电话。
但肖樾并没有接到,他在洗澡,洗完才看到十分钟前殷遥发来的消息,还有一个未接的语音记录。
他回拨给她。
那头很快接了,手机里传来风声,然后是殷遥的声音:“肖樾?”
他应声:“嗯。”
殷遥说:“你是住在3栋还是4栋,我刚刚走错了门,你…”
“我搬家了。”
“…”殷遥愣了愣,问,“你现在住哪?”
他没有回答。
两头都是沉默,电话里只剩轻微的风声。
过了几秒。
肖樾丢下毛巾,往门口走:“我现在过来。”
地方不远,打车十五分钟。
殷遥站在小区空空的门卫亭旁,看到有辆出租车驶近,停在路牙边。
车门打开。
路灯昏黯,殷遥走过去,认出是肖樾,他下了车,仍然开着车门,示意她坐进去。
殷遥说:“我开车来的。”他才关上车门,让司机走了。
殷遥闻到他身上有些淡淡的香,像是洗发香波的那种香味儿。
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问车停在哪儿。
殷遥便领他过去取车,他技术很好,在狭窄逼仄的位置也能很快将车开出来。车开上了大路,他才开口:“找我有事?”
殷遥想起自己是为什么而来,应了声“嗯”,却没有说是什么事。
肖樾居然也没有再问。
殷遥原以为他可能不愿意带她去他的新家,但他却径自把车开了过去,停在小区外。殷遥跟着他进电梯,到了二十楼。
是个一室厅的loft公寓,简洁的灰色调,一楼有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感觉比之前那房子要好。
殷遥问:“我要换鞋吗?”
肖樾说不用,她便走进去。
客厅的灯光很柔和,落地窗上层开着,有风吹进来,小沙发上放着吉他,旁边有本装订的册子,摊开放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旁做了很多标注。
是他的剧本。
殷遥停在沙发前,垂眼看着那把吉他,肖樾走过来。
殷遥问他:“这个你会?”她指着吉他。
肖樾:“嗯。”
“你现在可以弹吗?”
“弹什么?”
“随便。”殷遥把吉他拿起来递给他。
肖樾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他低着头,微微垂眸,殷遥便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他弹了一小段旋律,抬头看她,殷遥问:“这是谁的曲子?”
“不是谁的。”
殷遥便想到了,“是你自己编的?”
他没有否认。
殷遥笑了下:“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