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残留的一点温度让钟恒愣了愣,混沌的脑袋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蓦地侧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许惟。
许惟把桌角的面包和牛奶推过去,站起身要走,刚挪两步,校服外套的衣角被牵住了。
许惟回过头,钟恒那眼神明晃晃告诉她:你敢走试试?
许惟:“…”
磨蹭到这会儿,钟恒脑子烧得再糊涂也不迟钝了,想问她这样跑过来招他一下是什么意思,又想等她主动说,反正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了。
许惟无奈:“…怎么生病了还有这力气。”
钟恒看她一会,喉头动了动,问:“你怎么知道我生病?”
“赵则和许明辉说的,他们俩挺关心你。”
钟恒头点了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大大方方地试探:“…你呢,你也关心我?”
“…”
许惟想了一两秒的时间,发现没法问心无愧地告诉他“不是”。她点了点头,避重就轻地说:“我吃饭回来给你讲后面的题吧,你先吃东西。”
说完往后退,“松手行么。”
钟恒松开了她的衣角。在她转身时,他突然起身攥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把人拉到身边。
“你这人…”微哑的声音带着笑,他的好心情遮不住。
许惟被他笑得脸都红了。
钟恒靠过去,低着声,依靠想象琢磨出一种自以为是的温柔语气:“去吧,吃饱点。”
许惟听得一个激灵,耳朵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我走了。”她搓了搓手背,匆匆出门。
吃饭时,林优和蒋檬唱双簧似的,左一句右一句的问。
许惟埋头大吃,辣出一鼻尖的汗。
林优抽了张纸给她:“喏,擦擦。”
许惟不客气地接过:“这么乖了?”
“切。”林优筷子一放,边喝饮料边说,“好了,磨蹭够久了,大小姐快交代吧,你跟那位钟姓少爷怎么回事哈?”
“对对对,快说!”蒋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脸兴奋,“诶,还是先让我猜猜,是不是他先死缠烂打,然后你日久生情,最后就两情相悦了?”
林优惊叹:“你这总结能力,语文现代文阅读能拿满分吧。”
“所以我猜对了吗?”蒋檬笑嘻嘻,“许惟,你真喜欢他啊,可你喜欢他什么呢。”
“可能也不是喜欢…”
许惟试图更准确地描述她对钟恒的感觉,可琢磨了好一会,没找到恰当的表达,她放弃讲这些,想了想,低头笑了,“我觉得他有点可爱。”
“你确定没用错词?”蒋檬瞠目,“我敢说钟恒听到这个要揍你。”
“通常情人之间才会看到对方身上隐藏的可爱之处,旁人是看不到的。”林优伤心地摸摸许惟脑袋:“那家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能让我家许小妞夸他可爱。”
许惟不想搭理她。
蒋檬呵呵两声:“…恕我眼拙。”
林优叹了口气,“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就这么被抛弃了?”
许惟无语:“你够了啊。”
三个人聊得没个正经,笑闹着结束了午饭。
往回走的路上,林优和蒋檬去文具店,许惟在门口树下等她们。她不由自主地回想刚刚的问题。钟恒在她心里是什么形象?
很难说清。
在许惟接触过的为数不多的男生中,大部分人给她的印象是单一的、模糊不清的。
而钟恒很生动,也很真实。
他似乎有好几副面孔,高兴不高兴都很清晰,生气暴躁也有迹可循,笑的时候好看,发怒也可怕,有时候懒洋洋,认真起来又像模像样。他执拗地以最直接的方式接近她,看上去强势霸道,其实从没有一回勉强过她。
所以我喜欢钟恒吗?
许惟踱了两步,一脚踩上树底下的一片大叶子。
午休之前还剩二十分钟的时间,许惟过去给钟恒讲题。
班上同学吃完饭回了教室,看见他们两个坐在一块儿,都吃了一惊,几拨女生窃窃私语。
而后排男生忍不住吹哨起哄。
钟恒头都没抬,摸了一本书扔过去,顿时都乖了。
许明辉和赵则打球回来,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拼命忍住八卦之心,没过去打扰,体贴地转个身又出去玩了。
晚上许明辉请客。他上周就大张旗鼓地发出通知:生日那天要请大家好吃好玩。
放学后,蒋檬值日,许惟和林优去取蛋糕。
其他人陆陆续续去了聚餐地点。
许明辉交友广泛,生日聚会分为好几拨,这次请的都是班上玩得还不错的同学,男生加女生刚好凑成两大桌,胡吃海喝之后,一群人带着蛋糕又去了KTV。
许明辉早就订了一个大包厢。
有几个女生心细,还准备了气球把包间布置了一通,等许明辉吹了蜡烛许了愿,大家就开始撒丫子疯玩了,有人唱歌,有人抱着啤酒瞎吹,也有玩游戏的,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哪样俗套就来哪样。
钟恒勉强跟他们拼了两瓶啤酒就受不住了。他那感冒似乎发了出来,整个脑袋都昏得不行。
赵则帮他挡了一瓶,趁着别人瞎侃的时候赶紧把他送到最角落的沙发:“别逞强了,你躺这睡会儿…我瞅瞅啊,找个人来照顾你。”
目光在包厢里溜了一圈:咦,许惟呢。
正想着,许惟上厕所回来了。
赵则赶紧跑过去,在一片嘈杂中把许惟拉过来,“他喝得难受了,估计要睡着了,你就在边上照看一下,别什么时候发起烧了他自个都不知道。”
话说完,他就被许明辉喊过去了。
许惟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生病的家伙正歪着脑袋窝在沙发里,光线昏暗,他那轮廓朦朦胧胧,脸色更瞧不清。
许惟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坐沙发旁边。
过了一会,她抬起手贴到他额头上。
钟恒眼睛睁开,迷迷糊糊看了一眼,认了出来。
“许惟…”他紧皱的眉舒展开,忽然弯着眼睛朝她一笑,大手掌啪一下盖在她的手背上,紧紧地扣住了。
许惟问:“你是不是难受?”
他摇头。
“骗我吧?”
他又摇头,眼睛望了她一会,脑袋偏开,捉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很轻地碰了碰。
他的唇又热又软,许惟的手背被烫了一下。
心跳明显失序,她僵了几秒,很快抽回手:“…你睡一会吧。”
这晚,钟恒一直到散场都不太清醒。他是被赵则送回家的。
第二天早读课钟恒迟到了,不过因为感冒他逃过惩罚,不用再跑八圈。
他往抽屉里放书包时,赵则问:“你怎么不请个假?”
“用不着。”他反问赵则,“你有钱吗?”
赵则一愣,“你没钱了?”
“不够。”
“你要干嘛呢。”
“干大事儿。”
赵则惊了惊,“什么情况?”
钟恒摸出英语书丢到桌上,低头说:“憋不住了。”
啥、啥就憋不住了?赵则一头雾水。
“我要跟许惟表白,就今天。”
“我操,你…不表过了么,你问问,班上谁不知道你喜欢她?”
钟恒:“这他妈不是一回事。”
“…”
虽然赵则到最后也没搞懂这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为全兄弟情义,把压箱底的钱都翻出来了,许明辉知道后大呼小叫一阵,也慷慨解囊。
到傍晚,钟恒这笔资金总算筹够了。
他知道许惟今天放学不回去,她和林优约好了要上晚自习对试卷的答案。
放学铃声一响,钟恒拎起书包揣着钱就跑了,赵则和许明辉一溜烟跟出去。
两节晚自习结束,三份试卷全解决了,林优先回家。
许惟留在教室写数学作业,第三节晚自习很短,只有半个小时,可上可不上,走读生陆陆续续走了,下课铃声一响,几个住校生也撤了。
许惟收好书包,关上灯,把教室门扣上。
楼道里亮着白炽灯。
许惟刚跨一级台阶,脚就顿住了。
楼梯拐角那儿站着个人。
这要放在电影里,无疑是恐怖片的布景,乍然出现的人不是鬼就是装神弄鬼的坏人,女主人公必然要一声尖叫然后晕过去。
然而,许惟并没有尖叫,也没有晕过去,她只是晃了个神,脚走岔了,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但她掩饰得很好,看上去十分镇定。
她扶着栏杆站稳,慢慢走了下去。
那个人站在拐角的墙边,穿着一身她没有见过的衣裳,长裤、衬衫,外头是一件休闲的毛衣开衫。他剪短了头发,不知道喷了什么,有明显的香味儿。
许惟怔怔地看了好几秒,不大坚决地移开了视线,努力构思着开场白。
谁知道对方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他顶着那头帅爆了的新发型走过来,不知是灯光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眉毛眼睛都漂亮得很。然后这人毫无铺垫、张狂桀骜地抛出后半句,“就五分钟,你站这考虑。”
他讲完也不回避,就直直地望着她,那张脸白天还有些苍白,这会儿露出一丝可疑的红。
许惟:“…”
他这是脸红还是发烧啊。
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许惟很诡异地记起前一天蒋檬问“你喜欢他什么呢”。
我喜欢他什么呢。
…
算了。
人免不了要庸俗一回。
钟恒低头瞥了瞥手表,眉皱了起来。
他抬头要讲话,许惟走近一步,牵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你喜欢他什么呢。
脸啊。
太好看了
第61章 番外高中篇(16)
僻静的楼道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许惟的举动有些突然, 钟恒一下子就僵住了。一分钟前他还豪气放话,这会被人拉了手, 他却傻了似的。
许惟则被他身上的香味儿冲得鼻子直痒痒。
靠得这么近,她闻出来这已经不只是他头发上的味道了,她觉得他喷了香水,而且还喷过头了。
许惟额角抽了抽, 忍了几秒,有点要打喷嚏。
她赶紧松开了他, 退开两步。
钟恒刚刚才晃过神, 心口还突突地跳得激烈,欢喜好像慢慢涨大的气球,刚崩到最大,她忽然这么一松手, 那球啪一下就炸了。
钟恒一把捉住她的手:“…你什么意思啊。”
许惟遮着鼻子缓了缓,抬头看他:“你手好凉, 穿太少了。”
“…”钟恒顿了顿,泛红的脸憋了一会,更红了,“你就只看到了这个?”
当然不是。
许惟老实地说:“头发剪得挺好。”
钟恒觑着她。
许惟低头舔了舔唇, 又说:“新衣服不错。”
这回他挑了挑眉。
“你喷了香水吧,”许惟口不对心地夸了一句, “还挺香的。”
…
钟恒那点耐心都快消磨光了。
他把她往身边带了带,“夸我帅就那么难啊。”
“…”许惟哑口。
“看我干嘛。”钟恒哼了声,别开脸。他心口一下一下, 感觉有东西暴躁得要从胸膛撞出来。
强自忍耐一会,脸又转回来,目光悠悠晃晃地勾着她,声音低了下来,“…你就没话讲了?”
许惟:“要讲什么?”
钟恒的眼睛更黑了,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是你来牵我的。”
“哦,”许惟耳朵微不可察地红了,“对。”
“你这是…答应我了?”
许惟毫不拖沓地点了头。
…
楼道的灯光昏昏黄黄。
钟恒默不作声地望着她,渐渐地弯了唇,眼睛里就差冒出一朵花了。他没忍住,扭开脸,轻轻地笑了几声,然后结结实实地把她抱到怀里。
年轻男孩的胸膛单薄,但怀里的人显然更瘦,他一只手臂能把她整个环住。
可许惟就遭殃了,她几乎被呛到,脸颊贴着他胸口,赶紧屏住呼吸。
太香了。
这香水是不要钱么。
“钟恒…”许惟小声叫他,手推了推,“有点难受。”
钟恒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整个人都软了,听她讲话,他十分体贴地松开手,低头看了看她。
许惟说:“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钟恒看了看表:“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回去啊?这么晚。”
“打车。”
钟恒皱眉,“你胆子倒大。”
这个时间,一个女生打车回去能有多安全,那些司机差不多都是男的。
许惟说:“公交没有了。”
钟恒:“你家里没人接你?”
他知道,班上那些女生下自习都有家长接。
许惟说:“我跟外婆住,她没法接我。”她下了一级台阶,“我再不回去,她要担心了。走吧。”
钟恒没多问,跟着她下楼,边走边说:“摩托车敢坐?”
许惟惊讶:“摩托?”
钟恒说:“赵则的,我晚上才借来。”
许惟问:“你会骑么?”
“当然。”钟恒有点不满,停顿了下,说,“你要是害怕坐那个,我就陪你打车。”
许惟说:“不害怕,摩托车有什么好怕的。”
*
这个时间路上车少人少,除了在外玩乐的,就剩下一些下自习回家的学生或是加班到深夜的年轻人。
钟恒将摩托车骑得很稳。这和许惟想的有点不一样,她以为他骑车肯定很快很冲,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显然,她没有领会钟恒的意思,也没有体悟到他尚在沸腾的心。
表白成功是鏖战大胜,钟恒心里还七荡八飘的,竭力想在这深夜多蹭一点时间和她在一块儿,所以这车一路骑得抠抠搜搜,一丁点儿也不舍得快。
可惜路还是走完了。
钟恒将摩托车停在巷口,陪许惟走进巷子再拐弯。
到了院子外头,许惟停下了:“我到了。”
钟恒嗯了声。
“你快点回家,骑车小心。”
他照样应:“嗯。”
过两秒,还那样站着。
天太黑了,巷子里灯不够亮,许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不走。”
钟恒佝着头,脚尖蹭着石砖地,“等你进去呗。”
许惟对谈恋爱这事毫无经验,没跟“男朋友”这种生物相处过,这会儿根本不会仔细琢磨,顺着话应了声:“噢,那再见。”她推开木门进了院子。
钟恒站了两秒。
“操。”
他脚尖一下用力,使劲踢了下石板。
也不知道表示一下,他脸都送过去了。
哼。
——
这天晚上,赵则和许明辉等到了消息,得知钟恒表白成功,大半夜兄弟仨出去喝了几瓶庆功。一般情况下,没得到钟恒的允许,关于他的事他们俩死也不敢瞎泄露。
但这回许明辉没忍住,他大半夜打电话给林优,第一时间跑去通风报信外加幸灾乐祸:“告诉你个事,你千万别哭哦,你家许小妞彻底被我们少爷拐跑了。”
于是隔天一大清早,许惟就被林优压在墙上审问了一番。
对于事实,许惟供认不讳。
林优咬牙切齿十秒钟,拿起给她带的牛奶插上吸管一口气喝光了:“心痛。”
许惟:“…”
林优的心痛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在她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蒋檬后,她就差不多接受了现实——小姑娘大了总会是别人的,虽然这姑娘被她罩了一年,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开心就好。
谈恋爱于许惟而言是很生疏的事,钟恒在这方面的经验也十分贫瘠。所以在最初的一个多月,他们磕磕绊绊地相处,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许惟会给钟恒讲题,而钟恒依然每晚送她,他们每天一起吃午饭。
但这段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总会有矛盾出现。
钟恒在班级里一向张狂又自我,他做事习惯于随心所欲,想来找许惟就来找,想送什么就送,不会顾忌周围有什么人在,也不关注别人怎么看。
没有多久,全班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其他班的人也知道了,总有女生慕名来教室门口看许惟长什么样,在校园里看到她也会指指点点,甚至有女生写纸条说些讽刺的话。
比较麻烦的是,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的卢欢也知道了。
卢欢是钟恒从初中就惹上的大麻烦,她拿钟恒当白月光,因为没追上所以长久地惦记着,中间也会间歇性地去招招别的男生,一旦恋爱分手,又回头继续留恋钟恒。
用赵则的话说,卢欢这块牛皮糖从初二就粘到钟恒屁股上,抠都抠不掉。
钟恒谈恋爱的消息直接让卢欢炸了。她先是在十班走廊里拦住钟恒质问了一通,钟恒没买账,她气不过,跑到厕所等许惟,不正面交锋,偏偏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堆话。
许惟当作没听见,洗完手就走了。
同行的蒋檬却很气愤:“钟恒惹的这些桃花债,他跟你解释过么。”
“没有。”
“那有点过分了,你看刚刚卢欢说的多难听,好像说你抢走了钟恒似的,也不知道钟恒是不是真的喜欢过她?”
蒋檬想了想,提醒道,“许惟,你不要太傻了,这样的事你得找他要解释,如果真像卢欢说的,他不是认真跟你在一起,只是玩一玩就分手,那你就惨了。”
许惟说:“有什么惨的。如果是那样就算了。”
“你不亏么。”蒋檬劝她,“你听我一次,卢欢的事你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许惟笑了:“好,我问。”
已经是午休时间,很多人睡觉,班上比较安静。
刚走到教室门口,许惟就看见钟恒坐在她的座位上,而林优那家伙很自觉地坐到后面去了。
许惟走过去,钟恒在写习题。
她没打扰,坐在林优的座位上看了会杂志,见他顿在那里没动,她提笔在草稿纸上写:“有题不会做?”
钟恒抬眼,笔尖指给她看。
这题考奇偶函数,不难。
许惟继续把解题步骤写到纸上。
钟恒一看就懂了,低头把步骤重写了一遍,写完就撂了笔,从口袋摸出薄荷糖递给许惟。
许惟剥开一颗给他,自己也吃一颗。
过了会,她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推过去给他——
卢欢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很晚,别等。
第62章 番外高中篇(17)
许惟没有看他, 她把纸推过去后又继续翻杂志,等他写了回答她。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 那草稿本啪一下盖到她面前的杂志上,上头两个大字直挺挺的—
不是!
感叹号又大又显眼,全然显示了执笔人的惊怒。
许惟愣了愣,转过头一看见钟恒的目光, 心里就咯噔了下:坏了。
教室里大半同学在午睡,小半在看书。
钟恒黑着脸, 唇动了动, 那句“谁他妈告诉你的”还没出口,许惟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这几乎是她下意识的举动,钟恒全然没料到,许惟的手掌心贴着他热乎乎的嘴唇, 直接就把他那话给堵回去了。
“别大声,吵着别人。”
许惟瞅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问一下,你别生气啊,不想讲也可以。”
她靠得近,小小声地说完就松了手。
钟恒有点怔, 看她两眼,抬手摸了摸嘴唇, 过两秒,眉头又皱了,一把拿过纸, 捏起笔“刷刷刷”给她写了一串:是她老凑过来,我没理过她,谁跟你乱说的,我揍死他!
笔尖停顿了下,抬眼又瞅她一回,继续埋头写了一句:我女朋友只有一个。
重重地划了个句号,本子推给她。
许惟默默看完。她不笨,钟恒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一看就清楚,他讲话直来直往,这回倒莫名含蓄起来。
见许惟没反应,钟恒脸色更不好看了,他低声问:“不信我?”
许惟摇头,“没有不信。”
只是有些惊讶。
他应该从初中就有女生追了吧,或者更早,蒋檬也说过,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他如果有过女朋友,那也不奇怪。
许惟说:“我没弄清楚就来问你了,对不起。”
她道歉速度极快,态度良好。
钟恒见状,自个憋了憋,也就没了火气,再说他那气原本就不在她身上,只是恼怒谁在她面前瞎说话污蔑了他。
他若有若无地轻哼了声,手摸过去捉住许惟一只手,小声而大度地说:“没事儿。”
许惟对他笑了笑,“那你睡会儿吧,下午还有考试呢。”
钟恒嗯了声,很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她的校服外套垫在桌上,趴在上头睡了。
下午的物理考试占了两堂课,卷子很难,题量也大,许惟做完最后一题只剩十分钟了,她草草检查了选择题,其他就没再管。
下课铃响,交了卷,一堆憋尿的同学冲出去上厕所,林优也是其中之一。
许惟揉揉眼睛,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钟恒的座位空的。
他大概也去上厕所了。
这一个月,钟恒数学进步喜人,虽然花了很多时间在补高一的内容,但新课也没有丢,上周测验他考了88,差2分就及格了,除此之外,英语和语文背得也很认真,古诗词和单词储备量都在明显增加,但理综那三门课进展稍微慢了点,尤其是物理,一方面是因为他要补的太多,时间几乎分不过来,另一方面是他高一时因为迟到频繁跟这个物理老师有过过节,当时还闹得挺大,他差点就转班走人,以钟恒这记仇的性子,他一看到物理老师就习惯性反感,自然影响听课和学习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