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说:“放心,陈恕又不傻,姐夫会让,他也会。”
“你又知道了?”
“他很聪明的。”
“你这丫头…这夸得也不脸红。”姜母摇摇头,一边擦锅一边说:“你就这么喜欢他?”
姜醒嗯了一声,把葱装进碟子,放到她手边。
姜母说:“没你的事了,出去玩吧。”
客厅里,下棋的结果如姜醒所料,果真是陈恕输了。后面又下了几局都是如此,只有最后一次是平局。姜醒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辨别出这是陈恕真实水平还是他有意为之。不过,这个结果显然令姜父很舒坦,吃饭时气氛不错。
陈恕的航班是傍晚的,吃完午饭时间还早,姜醒领他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待了一会。
姜醒的房间还保持着高中时期的样子,陈恕看到书架上两整排的旧书、旧笔记,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
他转头问姜醒:“我能看看么。”
“随便看,都是高中的东西。”
陈恕翻了两本书,又取下两本笔记本,一本红色封皮,是历史笔记,他翻开,整页都是黑色笔写的字,整洁秀气。
“字很好看。”陈恕夸了一句。
姜醒挑挑眉:“小时候被我爸逼着练了三年字帖,能不好看么。”
陈恕抬头笑了笑,又继续看,看完了,换了另一本蓝色封皮的。
姜醒看了一眼,也记不清这是什么笔记了。陈恕翻开了,她才认出这是摘抄本。
陈恕一页一页往后翻,到中间,露出一张对折的纸。
“这是什么?”姜醒有点奇怪,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这夹了一张纸。
陈恕将纸打开,姜醒凑过去一看,表情顿时僵住了。
一整面纸全是重复的三个字:沈泊安。
顿了几秒,她回过神,从陈恕手里拿过那张纸,丢进了垃圾桶。
抬头时,对上陈恕微沉的目光。
他看了她一会,转回了头,重新去看桌上的笔记本。
房间里只有轻轻的翻页声。
陈恕翻完了,将书和笔记都放回了书架,低着头站在桌边没动。
姜醒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
陈恕没作声。
“吃醋了?”姜醒又问。
陈恕顿了一下,回过身,将她搂到怀里。
姜醒抬头,看到他眉心微微皱着。
“那时候我确实很喜欢他。”姜醒低声说,“很久见不到,自然会想他,所以写了那些,但已经过去了,你要是吃这个醋,那我就没办法了。”
“不是吃醋。陈恕顿了一下,纠正道,“可能…也有一点。”
看到那满纸都是沈泊安的名字,说没有一点吃醋,那肯定是假的。她曾经那样爱过另一个人,还爱了那么多年,他的确会嫉妒,这没办法否认。
但对于这件事,他更多的感受是心疼。
那年夏天楼道里压抑的哭声,他始终记得。与她在一起后,想起那时,更觉得难受。
陈恕不知如何表述这种心情,只好将她抱紧,轻声说:“我不会那样。”
姜醒怔了一瞬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这种时候,她也变得嘴拙,不知如何接话,愣愣地任他抱着。等他松手时,她似乎回过了神,踮着脚,捧住他的脸庞。
陈恕还来不及说话,又被她欺负了一遭。
分开时,两人嘴唇都是红的。
姜醒收回贼手,退到一边,吸了几口气,听到陈恕低低的笑声。
她转头看他。
陈恕靠着桌子,眼底笑意还未退,见她看过来,他唇角勾了勾,又垂眸笑了一声。
眉眼生辉。
姜醒看得有些呆住,隔了两秒,又凑过去:“再笑两声听听。”
“不笑了。”陈恕敛了敛眸。
“勾引了就跑?”
陈恕脸微红,咳了一声:“没有。”
“你不老实。”
“没有。”
“有。”
“没有。”
孩子一样地进行了两轮幼稚的对话,姜醒搂住他的腰。
“我说有。”话没落,手又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陈恕立刻截住她,无奈认输:
“好吧,有。”
第53章
第53章
陈恕请的假不短,这在事务所是很难被批准的,但他情况特殊,直系老板是同门大师兄,再加上所有新人中他加班、出差最多,平常干的活是别人的双倍,这次难得请一次长假,也没人说什么。
回到公司后,陈恕立刻就忙碌起来,和姜醒保持着每晚一个电话的联系频率。
十一月底,事务所接了个万人嫌的项目,讨论了一圈,最后落到陈恕所在的小组,被派去非洲做前期考察的又是陈恕。
这次去六天,行程确定后陈恕跟姜醒说了。
这趟差事很累,到那边紧赶慢赶还是拖了两天,回来时十一月已经过完了。
一到十二月,南安市的气温一下子降下去了,冷得出奇。
陈恕回来这天正好下雨,外面又冷又湿,航班延迟,一直到六点多才出机场。
打开手机就看到秦淼的短信︰看到信息回电话。
陈恕给她拨了电话,响了一声就听到秦淼的声音︰“你到哪儿了?”
“我已经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你说下具体位置,我送人过来,还没走,刚好顺便捎你回去。”
陈恕往四周看了看,给她说了地址。
不多时,看到秦淼的车。
坐上车后,陈恕先道了谢,问她︰“谈师兄回来没有?”
“还没,早上刚开过视频会议。”
陈恕点点头,微微放松肩膀,揉了揉眉心。
秦淼说︰“很累吧,飞机上没睡?”
“没睡着。”
旁边有个爸爸独自带俩小孩坐飞机,忙得焦头烂额,差点没哭出来,陈恕觉得反正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最后帮人一起哄孩子一直到落地。
秦淼听他说完这个差点没笑哭︰“这事儿也就你干的出来,换旁人不火就算做好事了。”
陈恕笑了笑,没多说什么,靠在座位上休息。
秦淼没再打扰他,默默开车。
到了公司楼下,她停了车,转头看陈恕,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困得睡着了。
秦淼开了车内灯,冷白的光线照着陈恕的脸庞。
他眼楮闭着,睫毛阖在一块儿,即便累极了,也睡得很安分。
但秦淼被他淡淡的呼吸声搔到了心。
她没有叫醒他,或许是心疼,又或许是眷恋这样难得的一刻。
他们太熟了,认识了六七年,从学校到社会,她知道,他拿她当老同学,在他心里,她跟李郝那群男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上次她抱了他,他也只会以为那是醉酒后的疯,全然丢到了脑后。
对她,他心思简单,又或许,根本从没想过应该对她费什么心思。
男人大抵只有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才会百般细致、敏感入微,为她惶惶,也为她辗转。
秦淼又一次悲哀地意识到,陈恕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如果她不说,他大概永远都不会觉她对他并非同学情。
秦淼自认为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但情绪堆积在心底,堆久了,便都腐烂成了垃圾,倒不出来,只会将自己堵死。
而她即便被堵死,也没有勇气跟他开这个口。
在旁人眼里,她或许是个大胆豪放的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骨子里懦弱得令人讨厌。
不需要结果,只是告诉他,她都做不到。
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自己连姜醒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在陈恕身边待了六七年,而姜醒不过和他做了几个月的邻居…
秦淼越想越觉颓丧。当年和她一道开始暗恋大业的室友已经成功攻略男神,两年前就确立了恋爱关系,如今已经分分合合好几次,估计很快就要有结果,不管是分开还是修成正果,总归有个结果。
而她这么多年一丁点进步都没有。
她这边兀自纠结,陈恕倒是无知无觉地睡着。
秦淼叹了口气,看着他的侧脸,心头闷跳了一阵,她慢慢凑过去,离他渐近。
唇快要贴到陈恕的脸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秦淼心口一缩,猛地退开。
陈恕陡然醒了过来。
昏茫中睁眼,觉自己手机在响,他伸手从口袋摸出来,看到来电人,困意顿消。
他飞快接通︰“姜姜!”
秦淼急跳的心瞬间被泼了盆冰水,急骤地凉到底。
她抿着嘴,漠然地坐着,耳边是他愉悦的声音,一句一句,耐心叮嘱那头的女人,叫她注意保暖,叫她好好吃饭,婆婆妈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沉闷安静的男生。
他所有生动的样子全在那人面前。
这个电话只讲了两三分钟。
但秦淼却等得烦躁。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下车去说,但看到他握着手机笑着说话的样子,便觉得这时候开口打扰一句都是残忍。
她把话憋了回去。
陈恕挂了电话,往外一看,意识到已经到了公司。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他说完,便拿起了自己的包,“你上去吗?”
秦淼没看他,望着前窗说︰“不上去了,那点工作明天再做了,我回去了。”
“好。”陈恕同她道谢,开门下车,从后面拿出自己的拖箱,跟她道别。
秦淼没做停顿,开车走了。
回来后连续忙了好几天,到了周末,陈恕总算比较清闲了,周六加了半天班,周日出去开了个会,剩下的时间,陈恕把屋子里里外外做了大扫除,洗洗晒晒,将棉被也拿到太阳下晒了。
姜醒过几天就回来了,陈恕想先做些准备,这屋子冬天挺冷,就房间里一个空调,制暖效果也不算很好。周日傍晚,陈恕出去买取暖器,看到有女孩子在挑那些花花绿绿的暖手宝,他停下看了看,也给姜醒选了一个。
第二天仍是一早上班,外面下了雨,路上堵车,他差点迟到。
上午主持了一个漫长的讨论会,结束后正好到饭点。
吃饭时,秦淼问陈恕晚上想吃什么。
陈恕有点奇怪。
秦淼放下筷子︰“你不会又忘了吧?今天你生日,好几年没过了。”
陈恕这才记起来。
过生日这件事,他上大三才第一次经历,生日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被亲生父母送来时裹在衣服里的一张纸而已。
以前在家跟大伯过日子,每天操心的是生计,家里就两个男人,谁也顾不上这些。大伯甚至从没给他看过那张纸,他长大后从隔壁阿婆口中知道的。
大三那年陈恕和秦淼已经很熟了,秦淼是团支书,收材料时看到了他的,特地记下了日子,邀了几个交好的同学凑份子给他过了生日,主要是吃个饭,再买了个蛋糕切切。
后来大四那年十二月,他回了老家,没过上,再往后,上了研究生,陈恕比本科更忙,一天几乎拆成两天用,上完课就去公司干活,实习期就开始跟着师兄出差,说来也巧,每年十二月七日都错过了。
陈恕对过生日没什么情结,秦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忘了个干净。
前几年她都只能隔空给他个“生日快乐”,好不容易今年赶上了,她觉得不该再马马虎虎过去。
“不如吃个饭吧。今年没别人在了,你想吃什么,我一个人凑份子请你。”
陈恕摇摇头︰“别麻烦了,我也没什么想吃的,我晚上可能还要加班。”
秦淼白了他一眼︰“加班什么时候不能加?过个生日又没什么。”
“真的不用。”
“随你。”
秦淼有些不高兴,懒得跟他多说。
到了傍晚下班时间,陈恕的工作果然没有做完。
秦淼也没有管他,独自开车出去吃了顿大餐,觉得没意思,又叫来闺蜜去逛街。
小餐厅还有些午饭剩下了,陈恕简单吃了,直接留下继续做事。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是姜醒来的微信,问他下班没有。
陈恕回︰还有点事,做完就走了。
姜醒了个笑脸的表情,没再打扰他。
虽说事情不算多,但做完也快到八点。
外面没有下雨了,陈恕将伞收进包里,正要走,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他惊得一怔,一回头,一张笑脸凑上来︰“陈先生,缺伴儿吗?”
陈恕睁大了眼︰“你…”
愣了两秒,眼里惊讶退去,转为惊喜。
他一把将她抱住,眉眼都弯了,“你怎么来了?”
问完又松开,摸她的脸︰“冻坏了吧,来多久了?”
“没多久。”
姜醒搂住他︰“别乱动,先让我亲亲。”
陈恕笑出声,将她腰一揽,低头将脸送到她面前。
不远处,秦淼愣愣站了一会,转身将手里的蛋糕盒丢进路旁的垃圾桶,抹了抹眼楮,快步跑进车里。
第54章
第54章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两人下了车,陈恕去后备箱取出姜醒的行李箱。
“走吧。”他一只手拖着箱子,一只手牵着姜醒,带她回家。
楼道里的白炽灯半个月前坏了,换上了日光灯。
光线白晃晃地从头顶照着,斑驳的台阶第一次在姜醒眼里这么清晰。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现在重新走在这里,竟觉得亲切。
楼梯太窄,姜醒走在前面,陈恕提着箱子跟着她。
到了屋门口,陈恕把箱子放下来,找出钥匙打开了门,手摸进去按亮客厅的灯。
“进去吧。”他对姜醒说。
姜醒进了屋,陈恕把箱子提进来,放在餐桌旁边。
客厅里有点冷。
陈恕去房间开了空调,将电暖气也插上了。
他对姜醒说:“进去歇会儿。”
早上烧的一壶开水还剩大半,陈恕给姜醒倒了一杯,拿进去放在桌子上。
姜醒脱了大衣,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电暖气,问:“这个新买的?”
陈恕嗯了一声,转身又从抽屉里拿出鲜绿色的暖手宝。
姜醒走过去一看,有点惊讶:“这你买的?”
“嗯。”
“…给我的?”
陈恕点点头,问:“这个颜色你不喜欢么?”
姜醒说:“这是只青蛙啊。”
“嗯。”
“青蛙还能是别的颜色吗?”姜醒好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选个青蛙给我?”
陈恕一愣,认真地说:“这个是那里面最可爱的了,其他的,我看都很丑。”
姜醒忍不住笑了。
陈恕见状,松了一口气:“你不讨厌吧?”
“挺可爱。”她伸手摸了一把,抬头对陈恕说,“把我的箱子拿进来,好么。”
“好。”
陈恕去客厅拿来了箱子,姜醒将它打开,取出一件黑色大衣,对陈恕说:“试试看。”
“给我的?”
“嗯。”
陈恕低头看了看大衣,又看看她:“你不要总给我买衣服了,我有衣服穿的。”
“我也没有总是买。”姜醒催促,“外套脱下来。”
陈恕顺从地脱了衣服,套上她买的大衣。
姜醒绕着他看了一圈,笑着靠上去:“好看。”
陈恕也笑了。
姜醒又退开看了两眼,弯腰从箱子里拣出一条深棕色围巾,裹到陈恕脖子上。
“暖和吗?”她问。
陈恕眼里露出惊讶:“这个…”
“我织的。”姜醒一边说,一边帮他调整戴法,弄了一会,觉得满意了,“这样看也不是特别丑,幸好没丢掉。”
“…你织的?”
姜醒点头,“是不是太丑了。”
陈恕低头看了一会,手捏着软软的毛线,摇了摇头:“不丑。”
说着抬起头,对她一笑,“我喜欢。”
“那你留着。”
姜醒想起了什么,拍拍他:“好了,先脱下来。”
陈恕摘了围巾,也脱了大衣,挂好后,见姜醒蹲在箱子边没动。
“姜姜?”
他走过去,看见姜醒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扁形的盒子。
姜醒把盒子打开,两大块戚风蛋糕压凹了。她特地做了这种,就是因为放箱子里带过来比较方便,没想到还是压到了。
“压扁了。”姜醒伸手比了比,“本来是这个形状的。”
陈恕没有应声,他看着蛋糕,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姜醒已经站起身,把蛋糕放到桌子上,转头问他:“现在吃一点?”
陈恕走过去,姜醒指了指左边那个,说:“这个好看一点,给你。”
话说完,手被陈恕握住了。
姜醒一愣,听到陈恕的声音:“你来给我过生日?”
“是啊。”
陈恕看着她,低声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姜醒故作高深:“猜的。”
陈恕分明不相信,却也没有追问,他眼角笑意渐浓,将她轻轻一拉,圈进了臂弯里。
“你不尝尝蛋糕么。”姜醒说。
“嗯,现在吃。”他吻了姜醒的脸颊,松开手,拿起蛋糕咬了一口。
姜醒在一旁看着他,“怎么样?”
“好吃。”
姜醒知道他只会这么讲。
她笑了笑,说:“慢慢吃,我先去洗澡。”
姜醒洗完澡,陈恕也吃完了,他找出吹风机,要给她吹头发。
姜醒拍了拍他:“你去洗澡。”
很正常的话,被她那样笑着说出口,就变得怪怪的了。
陈恕应了一声,拿上衣服去了卫生间。
老式的卫生间没有取暖设备,陈恕脱掉衣服才意识到这一点,想起刚刚姜醒也是这样洗的澡,便皱了眉头。
虽然已经想办法让她在这住得舒服一点,但不得不承认,有些问题还是没有考虑周全。这里的条件对于他,没什么不好,但姜醒在这里,就有些委屈了。
陈恕洗澡时一直想着这个,不知不觉洗了一刻钟。
姜醒已经吹完了头发,躺在床上给杂志社的编辑回邮件。
刚好点了“发送”,陈恕就进来了。
姜醒抬头看了看他,说:“吹头发。”
陈恕应了声,用毛巾在头顶擦了两把,到桌边吹头发。
电吹风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姜醒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枕着手臂看他的背影。
陈恕的头发短,几分钟就吹完了。
他收拾了一下,进了被窝。
姜醒主动靠过去,陈恕立刻伸手搂她。
两人贴在一块儿,姜醒的脑袋贴在陈恕胸口,他身上的温度传过来,姜醒觉得有些热了。
“脱衣服,好么。”她说。
陈恕怔了下,听见姜醒说:“你不热么。”
“还好。”陈恕摸了摸她的手,的确是暖的。棉被挺厚,开着空调,又开着电暖气,大概真的不冷。
“你觉得热么?”他说,“那我关空调?”
“嗯。”
陈恕坐起来,摸到床头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他躺回去,姜醒又贴上来,手臂搂他的腰,一条腿不老实地搭在他身上,脚趾轻蹭着他的小腿腹。
陈恕身子一紧,没有动。
“你这几天工作怎么样?”姜醒一副拉家常的口吻,但被窝里的小动作却没停,仿佛是无意识的。
“还好。”陈恕接了一句,脸却不知不觉地热了。
他微微动了一下腿,没想到姜醒也跟着动了,她的腿伸直了,脚尖触到他的脚背,似有似无地摩挲了两下。
陈恕呼吸一滞,感觉身体麻痒。
姜醒语气淡淡地问:“会不会很快又要出差?”
“…说不准。”陈恕的声音带了丝喑哑。
姜醒哦了一声,搂在他腰上的手往下挪,隔着睡衣碰到了他的臀。
陈恕几乎抖了一下。
姜醒无辜地问:“怎么了?”
“没事。”陈恕绷着脸,皱紧了眉。
她抬头要看他,陈恕扣着她的脑袋:“睡觉,好不好?”
姜醒差点被他这反应逗笑,干脆唱反调:“我还不困。”
她的脚又不老实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刮他脚脖子。
陈恕熬不住,将脚缩到了一边。
“姜姜,别乱动。”
“我哪里乱动了?”
“你…”
他闭了嘴,面皮发烫。
“我怎么了?”
姜醒忍着笑,怎么都不放过他。这回更过分,手脚并用,狼爪直接贴到人家臀上□□了一把。
陈恕彻底绷不住了,捏住她的手,身体一滚,就将她制住了。
“姜姜,你故意的是不是?”他一张红脸摆她面前,问完就抿紧了嘴。
姜醒眼里全是笑:“生气了?”
“没有。”他别开脸,一秒后又转回来,“不闹了,好么。”
“我没闹。”
“听话。”他眉心紧蹙,有些苦恼,又有些无奈。
姜醒看着他:“你都不想碰我么?”
“不是。”
“那脱衣服吧。”
“姜姜…”他顿了一下,低声说,“你身体受不了的。”
“我已经好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不行。”他坚持,“再等等。”
“不用等了。”姜醒说,“你都有反应了。”
“…”
陈恕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姜醒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去了。
卫生间很快传来水声。
姜醒愕然。
过了七八分钟,陈恕进来了。
睡裤那里鼓囊囊的一团已经平了。
他关上了灯,重新钻进被窝。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陈恕摸到了她的手,慢慢握住。
“不要生气。”他说,“我想你身体养好一点,上次我就是没忍住才…”
他声音顿住,停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只轻轻道,“我不想再伤到你。”
他说完,屋里陷入了沉寂。
姜醒没有开口回应,陈恕心里不好受,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半晌,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姜姜?”
姜醒没吭声,身子却突然挪近,两手抱住他的胳膊。这回倒是老老实实,没有别的动作。
陈恕怔了怔。
姜醒叹了口气,“看来,上次真的把你吓坏了。”
番外一
番外一
某种程度上来讲,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更冷。姜醒至今仍记得大学室友齐珊珊的描述——
“在咱们北方这是一种纯粹的冷,到你们南方去,那种冷就像给你头上浇一盆冰水再摆一台大电扇对着你脸吹。”
姜醒觉得齐珊珊说得一点也没错,南方的湿冷的确让人难熬。
偏偏陈恕到年关了还有出差任务,连着在外跑了半个月,姜醒买了两件羽绒衣,在屋里挂了快十天了,到现在都没能让他试一下。
腊月二十早上,终于收到陈恕的短信。他已经做完事,下午就能回来了。
恰好是周五,杂志社开例会,姜醒三点多做好手头工作,匆忙赶去会议室,口袋里揣了手机,调的是静音,她隔一会摸出来,低头看一眼,但一直没有信息或电话进来。
姜醒早上查过天气,知道西安今天可能下雪,猜测大概是航班受到了影响。
熬到会议结束,她拿上包,随意地裹上围巾,一边外走,一边拨陈恕电话。
响铃两声,那头就接了。
“陈恕,”姜醒立刻喊了一声,问道,“航班延误了么?是不是还在西安?”
“没有啊。”陈恕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姜醒一愣,正要再问,就听他说,“姜姜,你要下班了吧。”
“嗯,我已经下班了。”姜醒问,“你回来了么?在哪呢?”
说话间已经出了旋转门。
没有等到那边应声,就看到了外面的人。
他就站在小喷泉旁,行李箱搁在腿边,身上仍是那件半旧不新的黑色羽绒服,脖子上戴着围巾,是她织的那条。
姜醒的手机还贴在耳边,陈恕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姜姜,看到我没?”
姜醒眨了眨眼,手放下来,捏着手机快步走过去。
陈恕看着她。
姜醒的身影快到近前,他两步跨过去,伸手将人揽进怀。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
“撒谎。”姜醒捏他手掌,毫不留情戳破,“凉的。”
陈恕笑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但刚搂了几秒,他就松开了。
姜醒疑惑,扭头一看,是她的两个同事出来了。
今年刚进的小姑娘,共事不到两个月,算不上多熟悉。
姜醒朝她们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谁知俩小姑娘好奇心旺盛,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笑眯眯道:“姜姐,你老公啊?好帅哦。”
姜醒笑着解释:“还不是老公。”
“哦哦,那是男朋友喽。”小姑娘一笑,“我们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两人快步走了,姜醒回头看到陈恕的表情,不由一愣。
陈恕似乎回过了神,不大自在地敛了敛表情,眼里的笑意也跟着收住,他往回跑了一步,提起行李箱,又过来牵她手:“我们回去吧。”
他的手刚刚还是凉的,这会儿却已经有点暖了。
姜醒跟着他的步伐走,路上扭头看他时,觉得他似乎还在笑着。
她不太确定他在高兴什么,但也被这心情感染,一路尽是愉悦。
到家后不算晚,姜醒早上已经买好了菜,都放在厨房。
陈恕准备去做饭,被姜醒推进卧室。
“我做饭,你歇一会。”
“我…”
“不是跟你商量。”她打定了主意,“我知道你很累了。放心,我做的也不会很难吃。”
说完往外走,走了两步,感觉身后的人又跟过来,她回身,堵在门口。
陈恕无奈地笑,“我去洗澡。”
姜醒点头:“好,洗完澡先睡一会,吃饭我叫你。”
这阵子姜醒都是自己做饭吃,厨艺有所长进,她炖了排骨竹笋汤,做了一盘红烧带鱼,打算再炒三个蔬菜。
陈恕洗完澡出来,经过客厅,闻到一丝焦味。
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姜醒正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水。
土豆丝里放了干辣椒,香味混着焦味,有些呛人。
姜醒走开两步,侧过头,遮着嘴咳了两声,又回灶台边继续翻炒,炒了几下,关掉火,握着锅柄将菜倒进盘子里。
她夹了一口试味道,虽然有点焦糊,但还能吃。
姜醒一脸轻松地端起盘子放到一边,准备去拿墙角架子上的小青菜。
一回头,却看见门口站着个人,不由一顿,“…你洗好啦?”
陈恕点了点头。
姜醒说:“那你去休息一会。”
陈恕没动,也没有应声。
姜醒把小青菜丢进水池里,一边洗一边催促:“快去啊。”
陈恕没听她的话。他走进来,走到她身边。
姜醒不太明白,抬眼:“你干嘛呢?头发也没擦干,快点进去吧,这里冷。”
“姜姜…”他唇微动。
姜醒皱眉:“怎么了?”
陈恕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手抬起,托着她后脑勺。
他微微俯身,将唇送到她嘴边。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儿混在一块,淡淡的,裹着男人滚热的气息。
姜醒僵滞的一瞬间,陈恕没有犹豫地将舌头一并送过去。
姜醒虽然不懂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但美色当前,她哪里抵得住诱惑?
十分慷慨地放他进来,与他唇舌腻歪了一会,闻到排骨汤越来越浓的香气,才慢慢回过神,别开脸,轻轻推了他一把。
陈恕目光炙热,似乎有些不满意。
姜醒微喘息,想笑,又忍住了,低声说,“去吹头发吧…”
见他不动,她真的笑出声来,“…你也有今天啊,再等不及,也得吃过饭了。”
陈恕愣了愣,想辩解,最终却只是笑了一声。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她误解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再说话,低头帮她把袖子卷得更好一些。
“别急,慢慢地。”
“我知道。”姜醒说,“你把你自己收拾好,头发要结冰了。”
陈恕笑着应:“好。”
晚饭顺利做完,味道马马虎虎。
陈恕本来就不挑剔,又是姜醒做的,就算再难吃他也不会说实话。
吃完饭,陈恕洗了碗,姜醒去洗澡。
收拾妥当后,两人早早躺下。
被窝里暖和,身边是喜欢的人,即便寒冷冬天,也依然觉得舒适惬意。
两人聊了一会,没说什么具体的事,他出差时,他们也通电话,彼此对对方的近况都很清楚,因此聊天便格外的天马行空,想到一句说一句,仿佛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块儿,看得到脸庞,听得到声音,真实地躺在一张床上。
后来,他们都不说话了。
屋里安安静静的。
姜醒躺着,陈恕覆在她身上,一寸一寸触摸她的身体。
在这件事上,他比以前主动了了,对她的身体也慢慢熟悉了,但每一次他仍会紧张。
这种紧张与技巧无关。

而姜醒呢?
她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力量,他似乎每一次都能给她惊喜,像探不到底的奇妙宝藏,她甚至不用去费力开发,他亲自把自己展现给她。
这感觉极好。
他们抱在一起时,身下那张上了年纪的木板床发出了声音,“吱呀吱呀”,和床上的两具身体一样,无可抑制地颤抖着。
一场淋漓,百般酣畅。
结束时,只余紊乱呼吸、激狂心跳。
陈恕没有松手,姜醒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他滚烫手掌扣着她浑圆的臀,光裸的胸膛因她的气息而持续发热。
躺了许久,一切都慢下来,呼吸、心跳,甚至时间都慢了。
“陈恕?”姜醒唤了一声。
“嗯?”
“我过完小年就休假了,我妈希望我早点回去,我姐今年要跟我姐夫回厦门过年,年底家里就我爸妈两个。”
陈恕微顿了一下,说:“好,那你先回去。”
“嗯。”姜醒亲了亲他的胸口,“我在家里等你。”
“好。”
*
小年过后,天气似乎更冷了,姜醒回家后的那几天连着下了两场雪,这在江城很罕见。
年前只剩下两三天,姜醒陪父母置办了年货。
到除夕前一天,一切都妥当了,家里和随园那套房子也都收拾干净了。
陈恕坐清早的动车,中午十二点多到了江城。
姜醒开着姜父的车去火车站接他。
陈恕带了不少行李,一个大拖箱,一个背包,还有一个袋子,全都装得满满。
姜醒直接将他带到随园,进了屋,才知道他带的那些全都是礼物。
他一样一样拿出来整理,盒子、袋子,分门别类,每一个上面都贴了便笺条,给外婆的,给舅舅的,给小表妹的…分得清清楚楚。
姜醒平常聊天时偶尔会提到,但并没有把家里亲戚都介绍一遍,也不知他何时弄得这样清楚。
在随园休息了一会,下午两人一道回家。
今年姜梦夫妇不在,外婆也被小舅舅接走,家里只有四个人吃年夜饭,因此没有像往年那样在外面订酒店,姜母决定自己整一桌菜出来。
陈恕和姜醒也跟着帮忙,忙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折腾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这顿年夜饭意义重大。
对陈恕而言,更是如此。
自从大伯去世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一个像样的年,回家了,年夜饭也是一个人吃,有两年他没有回去,也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年夜聚餐,除夕夜那天仍和往常一样,独自在宿舍度过。
那时又怎会想到,有一天会再遇到姜醒,会和她在一起,甚至被她的家庭接纳?
如今想来,并非觉得那时有多苦,只是意识到现在太幸福。
而这幸福,全都因为一个人。
也许在多年前那辆火车上,一切就已注定。
他遇到她,生命全改变。
*
离午夜十二点只有半个钟头,小孩子们竟然还未睡觉,聚在楼下小区广场。
即便放烟火在城市不被欢迎,但一年仅有一次的除夕夜似乎被温柔对待了,小区物业也睁一眼闭一眼。
姜醒与陈恕坐在楼上阳台,霓虹灿烂,烟花也美。
姜醒低头,从羽绒服口袋摸出红包,塞给身边男人:“喏,压岁钱收好。”
陈恕扭头,愣愣看她。
“不要么?”姜醒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待。
陈恕默然半晌,低头笑出声。
他接下了红包,握住她的手,眉眼间神采诱人
“我也有东西给你。”他说。
“轰——”
窗外半空,一道烟花炸开,七色火芒散成花。
姜醒低头,手指上多了个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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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番外二
Part 1 回乡
转车之后,姜醒睡着了。
因为下雨,大巴车开得慢悠悠,她靠在陈恕肩窝,原本还在说着话,不知不觉声音低下去了。
陈恕低头看了看,拿起搭在腿上的外套盖到她身上。
两点多,雨停了,车又开了半个小时,到了县城汽车站。
车上乘客全都下去了。
陈恕轻轻拍了拍姜醒,喊了一声。
姜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往外看了看:“到了啊…”
“嗯。”陈恕帮她理了理头发,“坚持一会,回去睡。”
“没事,睡好了。”姜醒揉了揉脸,“我们下车吧。”
“好。”
陈恕将小拖箱从座位底下拉出来,一手拎起背包。
“包给我。”姜醒说。
“我来拿,你走前面。”陈恕将背包挂到手臂上。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立刻有人过来拉客。
他们又上了一辆面包车,半个小时后到了镇上,车在镇医院对面停下。
陈恕领着姜醒沿老街往下走,下了坡,转弯上了一条石子路。
这路通往一条老巷子。
陈恕的家就在巷子最里面,靠着一片竹林,竹林那边就是农田了。
刚落过一场雨,石子路坑坑洼洼,泥水积在凹处,陈恕一路提醒姜醒小心。
进了巷子,两边都是青砖老房子,应该有很多年了,有些房顶已经塌掉,但却没有修葺,看样子这里没什么人住了。
姜醒正往左边房子看,忽然被陈恕拉了一把。
低头一看,前面一堆碎砖。
“当心点,这里很少人住了,房子坏了也没有人收拾。”陈恕说。
“人都搬走了吗?”
“嗯,老人不在了,年轻人去了外面,有些留下来的也想办法搬到了街上。”
正说着,前头老屋里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阿婆,站门口看着他们,混浊的眼睛里露出诧异。
过了一会,她似乎认了出来,走了两步,冲陈恕喊了一声。
她喊的是“小树”,但方言太重,姜醒听得很模糊。
陈恕已经笑着应声,同样用方言同他打招呼。
姜醒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交谈了几句,阿婆朝她看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了一句什么,姜醒听不懂,只好尴尬地笑笑,转头跟陈恕求助。
陈恕立刻解释:“阿婆说你长得好。”
姜醒一愣。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见他说得这样一本正经,厚脸皮的姜醒也难得有些脸红,她低头笑笑,对阿婆说了声“谢谢”。
阿婆似乎听懂了,朝陈恕竖了大拇指,又说了两句话。
姜醒一头雾水,只得再去看陈恕。
“阿婆夸你有礼貌。”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弯了弯唇,一脸笑,“也夸我好眼光。”
姜醒:“…”
这回没什么好说了,只在一旁看着他跟阿婆又聊了几句。
聊完,陈恕从背包里拿出两袋特产给了阿婆,是从南安带过来的,巷子里仅剩的几户街坊邻居他都准备了。
同阿婆道别后,陈恕带姜醒去了巷尾的那间老房子,他住了很多年的家。
同样是青砖瓦房,一间堂屋,两个房间,一大一小,后门外用红砖砌了个小间,算是厨房,再往远一点,有个土砖搭起来的旧茅厕。
陈恕将门窗都开通风,姜醒站在后门口石槛上,望见绿油油的竹林。
一年多没回来,桌子板凳都积了灰,好在被褥在衣柜里放着,柜脚垫得高高,没有受潮,拿出来就能用。
陈恕很快收拾好了房间,去喊姜醒进来休息,却见她已经在打扫堂屋,也不知她从哪里找了一把旧扫帚,看上去磨损严重,扫起来很吃力。
“别扫了。”陈恕走过去说,“你先去休息一会,我来弄。”
“我已经不困了。”
“那就坐一会吧。”
“收拾好了再歇吧,我跟你一起。”
见她坚持,陈恕就没有再说。两人一道忙起来,没多久就将堂屋收拾干净了。
陈恕找出去年买的电水壶,烧了一壶水,让姜醒洗了脸,擦了身体。
姜醒换完衣服,陈恕催促她休息,姜醒听话地爬到床上。
床单被套都是陈恕以前用过的,洗得很干净。
姜醒躺着,视线里是斑驳的墙壁,老房子独有的幽静并不让她觉得陌生难受,反倒有一丝安心。
这是陈恕住过的屋子。
她睡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也想起他从前的生活。
他在这里长大,窗边那张旧木桌是他的书桌,他也曾在这里学习。
姜醒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已暗。
屋里一片昏黝,她起了床,往外走,到堂屋,没看到陈恕,却闻到后面厨房飘来的香味。
他在做饭。
姜醒走过去,陈恕恰好忙完,锅里的饭已经香了,不用再添火。
回过身,就看到了她。
他有些惊讶,“睡好了?”
“嗯。”
“那刚好可以吃饭。”
姜醒往灶台看了一眼,问:“你去买了菜?”
陈恕点头,说:“买了一点,我们要住两晚,总要吃饭的。”
“祭扫的东西也买好了?”
“嗯。”
姜醒揉揉脑袋,有些懊恼,“我本想跟你一起准备那些的。”
“没关系。”陈恕宽慰,“明天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姜醒嗯了一声。
晚饭后,时间还早,陈恕洗完澡回到屋里,见姜醒坐在小桌旁看书。
走过去一看,是他高中时的文言文册子,已经很旧,里头全是笔记,乍然看上去,很乱很杂,不知她怎会有兴趣。
他拿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
姜醒将整本翻完,转头说:“你那时好用功。”
陈恕说:“那时候很想考上大学。”
“是么。”
“嗯。”陈恕点头,“不想让大伯失望。”
姜醒看了他一会,说:“你没有让他失望。”
陈恕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低声应:“嗯。”
*
第二天是清明,姜醒和陈恕一道去扫墓。
这边都是土葬,没有统一的墓地,陈恕大伯的坟墓就在一片油菜花地里。那曾经是他们家的地,前几年划给了别人,只留下这一点坟地。
墓碑藏在杂草丛中,几株油菜花甚至长到了坟头上。
陈恕弯着身子拔草,姜醒也蹲下来帮忙。
他们将墓碑周围清理干净,然后摆上了祭品。
整个过程,陈恕都没有说话。
只是临走前,他低声讲了一句:“我以后再来,再带姜姜来。”

乡间田埂狭窄,但两人牵着手走完了小路。
Part 2 再遇
下午五点,有方建筑设计事务所。
专访记者刚走,陈恕看了下表,微微皱眉。
他回到办公室,快速收拾好东西,提着公文包匆匆跨进电梯,一路行至B1层,取了车,往新实验幼儿园赶。
碰上下班高峰,路上堵了一段,到幼儿园已经五点四十。
在门卫室登记完,他直接去了大三班。
教室里空荡荡,除了一位老师在整理美工用具,就剩旁边建构区里的小不点。
陈恕在门框上敲了两下,老师闻声回头,接着扭头朝建构区喊:“小野,爸爸来了!”
小不点倏地站起来,往门口一看,乌溜溜的眼睛一亮,立刻丢下怀里积木,飞速跑过去:“爸爸!”
陈恕笑着迎上来,几秒后,两条腿都被自家儿子抱住了。
“爸爸!”
陈恕俯身,将小不点抱起来:“对不起,爸爸迟到了。”
陈小野一脸体贴,小脑袋往他老爸怀里蹭:“喔,不怪你。”
陈恕笑得开怀。
同老师道别后,父子俩离开了幼儿园。
车子上了马路,陈恕提速,一路前行。
陈小野坐在副驾喝牛奶,喝完一半,扭头问:“这条路不是回家的,爸爸,我们是去接妈妈吗?”
“对,去接妈妈。”
“喔,那我这个奶还是不喝了。”陈小野皱着眉,忍痛割爱,将小嘴巴从吸管上挪开,“飞机上东西好难吃,妈妈肯定没吃,她一定饿死了。”
“没关系,你喝掉,爸爸包里有吃的给妈妈。”
“真的么。”
“嗯。”
“喔…”陈小野犹豫不决,小眉毛皱呀皱,勉为其难道,“那、那我就喝掉了哦。”
“嗯。”
陈小野喝了两口,又停住,小脑袋再次扭过来:“爸爸,妈妈生日你要送什么哇。”
陈恕问:“小野要送什么?”
“我还没想到。”
“爸爸也还没想到。”
陈小野“喔”了一声,喝口奶,又说:“我给妈妈送个亲亲怎么样?”
“好。”陈恕笑道,“那爸爸也送一个亲亲。”
陈小野皱了眉:“都送亲亲,那爸爸你说,妈妈更喜欢谁的亲亲呢?”
“…”
“爸爸你说啊。”
陈恕无奈:“小野自己去问妈妈。”

父子俩一说一应,聊了一路,终于到了机场。
停好车,陈恕牵着陈小野进了航站楼。
等了几分钟,迎面走来一个人,长发,高跟鞋,穿一条黑色长裙。
陈小野开心大喊:“妈妈!”
她闻声看过来,眉眼皆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