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别无选择,眼里像喷出火一样地盯视着唐祝,最后也只能收了协议恨恨地离开。
外敌滚蛋了,接下来才是最大的难题。唐祝看着那别扭状的一家三口,冲许悠然道了谢,将他们和围观的人群一并散去,才对丫丫轻声说:“你爸妈身体都不好,我们换个地方,回家再谈,好吗?”
丫丫点点头,没有任性,今天的她感觉自己一惊一诈一气,心里好像苍老了很多。如果这是成熟的代价,她宁可小三继续在A市窝着扬眉吐气,不要来找他们的麻烦,而王亦强身体仍然是健康的…
她的心里太过沉重了,小时候和爸爸相处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地在脑内回放,听到他还有两个月可活,让她很难去接受这个事实。
唐祝一直在观察着她,把她的状况收在眼底,但他没有过多去说什么。这也是一种成长的经历,除了丫丫自己想通,不是他人能够代劳的。
就算他想将她保护起来,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在丫丫准备将王亦强扶起时,一直在边上沉默的沈弦月咬着牙说:“他有酒店可住,丫丫,我们回家。”
听到王亦强身患绝症,沈弦月不是不震憾,可是再接着陈艳下通谍,王亦强求婚被拒都引发了她心内的痛苦。如果不是这两人,她今天就不会如此狼狈和丢人,就算再怎么感怀王亦强的病情,她也无法在现在做到原谅。
她不是圣母,也受够了欺侮。
“妈,”丫丫对着她摇头,平静地说:“这是我爸,就像你是我妈一样,是斩不断的事实。我关心你,也担心他,我这几天受到的冲击够多了,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不要逼我做选择。”
然后,她转身对唐祝说:“唐祝,你帮我送我妈回家,我先陪爸回酒店,然后你再来接我好吗?”
唐祝以一种骄傲和饱含爱意的眼光让丫丫脸红,他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做法。
他说:“王叔就住这酒店里,我就不陪你们上去了,好好聊,慢慢聊,我很快回来。”
原来以为还需要劝丫丫,替她解开对父亲的心结,现在看来不用了。
于是,他走到沈弦月身边,微用了点力气带扶着她,不容拒绝地说:“沈阿姨,我们先走吧。”
王亦强今天的打击不小,再硬朗的人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也可能会熬不住,何况他还有陈艳真面目之下的双重打击。
丫丫扶了他上房间,叫了点餐点给他,他说没有胃口想躺下。
握着女儿的手,他以前在丫丫印象中一派傻乐的样子被苍老淹没:“丫丫,你恨爸爸不?”
“我想你不问这个问题,对我和你现在相处都比较好过。”这是丫丫的答案,她做不到隐瞒。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她爸,问题会简单得多,她可能就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很可怜,可这一切也是你咎由自取的。
因为这是她爸,因为他快死了,所以她鼻间只有酸楚,她再痛恨心里也伤心发堵。
她无法告诉他不恨,也不能去恨他,只有请他不要问。
“我保证…你不会孤单一个人死去的。”她努力忍住泪意,声音沙哑微带哽咽,告诉他陈艳的诅咒是不会实现的。
她在这段日子里,会努力尽量去当一个好女儿。
挠挠头,她不懂得怎么去处理出一幕既能安他的心,又能不显得那么狗血的场景,想掉泪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忍住。
王亦强看着眼前几年没见,已经走出他记忆中小姑娘模样,成年了的女儿。只能大概地看到一个模糊的重影,幸好还不至于看不清楚她的五官,这样就够了。
女儿能管他的生死,愿意陪他到最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所以他虽然也流出眼泪,但尽量用一种比较轻松的语气说:“嗯,爸很高兴、爸很高兴…”重复了几次后,他又继续说:“我欠你妈妈太多,她不原谅我也好,省得伤心,挺好,这样挺好。”
好个屁!丫丫心里啐道,以她妈那个性,要哪天她爸真的挂了她没能送走,指不定几年后想不透又得伤心钻牛角尖。
如果能看透和王亦强这段夫妻感情,到今天沈弦月就不会这样伤心,也不至于这么怀恨。
这笔烂账真难算得清,两人都不消停。
王亦强闭上眼睛养神,丫丫无言地坐在边上的椅子里陪伴,顺便把手机调成震动,省得一会唐祝来时吵醒他。
两人都不停地、无声地流泪,却又都不想让对方发现。
一会唐祝来到时,发现应门的是只成人化的小兔子。
要不,眼睛怎么就这么红呢。
他心疼地搂着她小声地说:“呀,才一会不见你怎么就成了兔子精了,别哭,要哭也别在你爸面前哭啊。等我来了,找个地方扑我怀里哭得痛快多好…”
丫丫被他逗乐了:“你才兔子精呢…”
“王叔呢?”唐祝看了看,床上的老人估计是累了,睡得很酣还带着微微的鼾声:“睡了也好,我们先下楼吃点东西吧,我饿了。”为防止丫丫说没胃口不想吃,唐祝微微可怜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丫丫点头,拿了门卡轻轻带上门。
出了门口到了走廊,她说:“我不想在这吃,经过那一阵闹剧,不都得看动物一样围观。我心情不好能吃点辣的吗?”
吃辣的能发泄,最好还能辣个西里哗啦,尽情流泪。
唐祝知道她心里难过,自然是点头,还好附近离她爱吃的川菜店也不远,开车过去很方便。
当丫丫为了那水煮鱼和花椒田鸡眼泪纵横,借机痛哭流涕时,唐祝递上面纸:“有一件事我说了,怕你会恨我…”
抬起满脸泪的头,丫丫和唐祝特地两人都要了个包间,这回没人看到她也不怕丢人。
哽咽抽泣着:“你、你说,我、我不恨、恨你——”
章52 真相
“好吧,也不能像咬水煮鱼一样的咬我…”慢慢地讲着条件,唐祝有点吞吐:“其实,我说的是王叔身上的病,不会耗过两个月。”
“什么意思?”她傻傻地问,有点摸不清他想说啥。
“意思就是说,是那场病不会拖过两个月。”唐祝慢条丝理地补弃,好像早就知道非得说得更明白一点:“他现在是因为一种罕见的非洲眼膜炎,影响了身体免疫系统,低烧不断而且会眼花。我研究过他的病历,之前他去的几所医院都是先着重抽检他不断低烧的原因,他是后来才出现眼睛重影加看不清楚,医院找不到病源不敢用药,所以他的病一直就没好…”
丫丫真傻眼了:“眼膜炎?好治吗?”
“好治…对症下药,几周就能好,主要是比较罕见,国内少有这种病例,所以一般没遇上的医院会不懂处理。”唐祝慢吞吞地回答。
那王亦强之前半年不是也一直生病吗?丫丫不死心,不是她想替她爸送终,只是这个答案也太出人意料了,于是她将问题又问出来。
唐祝笑了,笑得无比地温柔,拿着纸巾擦擦她傻傻的脸,轻声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更年期综合症——”
于是丫丫被正往嘴里吞的水煮鱼肉呛着,差点没咳死,呛到辣椒是种可以比美酷刑的痛苦,她眼泪鼻涕狂流不止鼻头通红两眼发晕…
唐祝没料到她的反应这样激烈,赶紧到她身边递纸巾喂水侍候着,心里很是心疼,后悔自己高深了这一把。
然后不必丫丫逼供,他就主动告诉她,“更年期综合症”一般是女性比较常见,因为大多是雌性激素水平下降而引发的,女性由于会伴随着绝经和大部分显性的现象,比较好诊断和诊治。而男性同样也会有的“更年期综合症”,就会相对复杂一些,常常因为现象和一些别的病例相似而引发误诊。
因为这个症状持续时间长,病人的心理、精神、内分泌和代谢系统都会受影响,从而延伸到身体各器官也会引发病理反应。如果替王亦强看病的医生没有仔细地诊断区分,很容易就会将他身体上各种不适当作普通的常见病症来医治。
所以才会出现,治好了这个问题就出现那个问题,挨个治一遍还是不能断根的情况。
被误诊的原因很多,除了医生检查不细,临床经验不足外。还可能因为王亦强虽然年过六十可是一直身强体壮,没病前看上去只像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士,这样也有可能会导至没人往更年期这方面想。
当唐祝找人陪王亦强来北京后,同时也带来了他过往的所有病例。
唐祝自己初步判断后又取了些样,送到同学所在的实验室化验,最终确诊了王亦强的病,然后瞒着王亦强在许悠然的帮助下摆了陈艳一道。
最后,他慢吞吞地说:“你爸那边,要告诉他安他的心,还是让他怕一阵子,全都取决于你。”
如果不是心疼丫丫这几年因为父母的事受的苦,唐祝才不愿意搅这趟混水。
丫丫终于平顺了气,静静地想了想,然后摇头。
“再瞒一阵,主要是我妈那边我看她对我爸还没完全死心,也该是她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了。”唐祝想的是她,她想得更远些,想到父母的心结。
唐祝微愕然:“你想帮他俩复合?”
丫丫又是摇头:“都这么老了,复不复合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最重要的是从我爸背叛到离婚到现在,我妈一直是被动的承受,才导至她心里积累了这么多的怨气,到现在都不能正常地生活。”
她想了想怎么将自己的感觉告诉唐祝,歪着头连最近长长了的头发,快掉进碗里都没发现,唐祝赶紧取过她头顶的夹子替她夹好跑出来的碎发。
这夹子,就是她去北戴河那天他亲手替她别上的那个。
丫丫甜滋滋地笑了,觉得自己一定会比妈妈幸运,她将手巴拉着他靠得极近继续说:“我只是想让她不管是什么结果,都由她自己想好,做好准备后决定。那样,以后不管他们俩人是形同陌路,还是能有转机都是她自己决定的,怨不得别人。”
如果沈弦月愿意,作为女儿,她当然想父母能和好。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沈弦月心里有多重的怨恨,丫丫也明白,所以也不打算强求。
希望王亦强和沈弦月能够在这段误会他还有所剩无几的日子里,和平共处达成共识吧。
唐祝看着她微笑,也不说话。
丫丫歪着头皱皱鼻子,挨近他的脸拿鼻子蹭蹭他:“怎么,我这样做不对吗?”
唐祝摇摇头,也拿鼻子回蹭她,轻啄着她的唇轻吐气音:“我是感觉,我的丫丫真的长大了,考虑事情很周全。”
两人嘻嘻哈哈蹭了半天又粘在一起吻了半天,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搬家…
因为去北戴河是十几天的装备,所以丫丫把常用的常穿的都搬上了。这次从北戴河回来她的心思全在妈妈那,而唐祝的心思全在安派王亦强上,以至于两人都忘了她还有部分衣物在楚轻鸿租给她的小公寓那。
经唐祝提醒,丫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自己都忘了这茬。
“这样吧,你把钥匙给我,你回酒店陪王叔,我去拿你的东西。”唐祝觉得现在王亦强以为自己绝症在身,正是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丫丫不便离开他身边。
丫丫正为难着,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是还有些犹豫:“你知道我的东西放哪吗?万一漏了下次还得去多不好。”
唐祝乐:“你哪些放东西的习惯我是不知道的?”
想了想,似乎从来藏东西就没瞒得过他的,而且有时她丢三落四忘了放哪,每回都是唐祝帮她找出来的。
的确,她承认唐祝是比自己细心。
于是点点头,决定就按他说的办。
把丫丫送回酒店时,王亦强还没有醒。唐祝拿了她现在居住地的钥匙,回家拿了个空箱子,驱车前往收拾。
到了她所说的门牌号前,扭了钥匙开了门锁,唐祝进了门后直觉发现有点不对。
按理说应该属于丫丫的那间房间,房门开着,房间里似乎有人。
就算唐祝再怎么冷静的一个人,都惊得凛然呆立了数秒。冷汗很快爬满他的额头,放开拖着的空皮箱,双拳紧握、左手将钥匙的直立面塞到指缝间突出,必要时这是很有效的武器。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害怕,而是禁不住想,如果回来的人是丫丫…
如果是丫丫!
房间早就挂上了他给丫丫捎来的防光帘,现在里面极暗,他站在亮堂的客厅门前因为光线的反差和距离,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但是他很明白,暗处的那人也正在盯视着自己,而且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的脑子正在当机无法思考,还在不停的重复响着一个声音:幸好回来的不是丫丫!幸好回来的不是丫丫!
里面慢慢走出一个人,却是目光略显呆滞的楚轻鸿。
“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等…”他笑得有点傻,笑容中略显绝望和失落:“想不到等到最后,来的是你。”
唐祝没有说话,楚轻鸿精神状态不太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加深刺激。
最近是怎么了,像是人人集体玩精神崩溃,先是沈弦月再来这个不知所谓的年轻老板,怎么都动不动摆出一副我受刺激了、我很脆弱的模样。
基于条件反射,唐祝的医生本能开始思考起现代人的压力与生活之间的联系。
楚轻鸿没有发现唐祝的分神,他被自己心里似绝望似解脱的感觉纠缠着,等了一天一夜,不管来的是谁都算是一个终结。
只是他不服气,这个男人哪里比得过自己,为什么连竟争的机会都没有给过他,就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这种失败的滋味非常糟糕,楚轻鸿只感觉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到底想怎么样他自己都不清楚。
“楚先生,丫丫已经致电和发邮件给贵公司人事部递了辞职意愿,我是来替她收拾行李的,打搅了这么久十分抱歉。”还是由唐祝来打破这种哀伤的张力,他淡淡地不带情绪的礼貌,穿透了楚轻鸿营造出来的伤感气氛。
唐祝是决意不会再让丫丫单独与楚轻鸿碰面的了,这个男人目前情绪太不稳定。
责备他曾经对丫丫做过的事,无补于事。所以唐祝就算心里再窝火,他也按压了下来,过去的就算追究也只会让事情更加纠缠不清。现在最重要的是迅速解决掉所有的干系,以后老实不相往来就算了。
何况唐祝心里已经有一个良好的计划,以后会带着丫丫远离干扰。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赶紧收拾了离开这个极不稳定的男人。
章53 车祸(上)
楚轻鸿不说话,唐祝也就自行走入丫丫的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丫丫留在这里的物品放入拖箱。楚轻鸿潜在这里让他感觉十分诡异和不舒服,唐祝必须得控制住自己不往如果是丫丫一个人到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方向去想。
仅用几分钟就收拾完毕,他步出客厅,正想客套一句话就离开。
“这个房子,充满了我和丫丫的回忆,你知道吗?”突然楚轻鸿笑了,笑得诡异而又甜蜜,似乎在回想什么。
唐祝脚下一顿,僵了□子很快又放松,然后很敷衍摚塞般冲楚轻鸿点点头:“是吗?那不打扰您慢慢回忆了,我先离开了。”这人真是又幼稚又可悲,既然都是回忆了,那么已经拥有现在的唐祝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理会的必要。
看到唐祝并不好奇,楚轻鸿又感觉一种挫败感充盈体内,他拿出手机,调出他已经看过多次的相片,走到唐祝面前冲他扬手。
“看,你认真看看,在你离开丫丫的时候,她并不寂寞。”
智能手机屏幕很大,上面的相片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看到相片,修养再好如唐祝也无法忍耐,挥拳相向。
丫丫一直守在王亦强跟前,酒店房间的空间始终太小,让她气闷,于是她决定找些事来做。
唐祝去替她收拾行李时,她打电话给沈弦月。
之前王亦强说没有胃口,唐祝送了一些电子炉具和煲过来,还有米和一些干货,打算以后可以在这边做些汤或粥类。
“妈,那粥怎么煲?”、“妈,火要扭多大?”、“妈,米沸出来了怎么办?”、“啊,妈,粥糊了还能吃不?”
接近十通电话,然后还是无奈地告诉沈弦月,她的水准只能给王亦强吃糊掉的粥。大概两小时后,就看到沈弦月黑着脸,捧着煲好的汤和粥、菜来到了酒店。她还是不忍心让垂死的人还得接受丫丫的厨艺荼毒,恨归恨可是心里会悲凉会有恻隐。
这个人,爱了一辈子又恨了好多年,就快不在了。
放下东西,她不发一言就想转身离开。
王亦强努力转着视线混浊的眼,伸出手想喊,却又哽住。前妻的个性他很清楚,自己和陈艳给她带去多大的屈辱,让他没有脸喊住她。他心里不是不怨,他快死了,沈弦月就不能在他死前好好地原谅他让他心安,就算是装的也好。
可是他知道,最错的人是自己。
这种怨怼,沈弦月对他只会更深。
“妈,你等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丫丫追到门外,拉着赌气的沈弦月。
沈弦月瞄了虚掩着的门一眼,有点失望又有更多的放松,没好气地白了丫丫一眼:“你这么大个姑娘了,煲个粥还能糊掉,小唐以后娶了你有得愁了。”
丫丫选择性忽略,反正唐祝会做饭,唐祝不嫌就好了。
她拉着沈弦月:“妈,我不劝你原谅爸,可是这次如果不是他想把钱留给你和我,没准现在那女人还真的会嘘寒问暖替他送终。爸的个性你应该也很清楚,他怕寂寞爱热闹,快死了身边没有人,他得多难受。”
要真劝了,没准沈弦月就炸窝了,她没有这么笨,顶多涎着脸晓之于理算了:“如果这时候你和他犟着,别人会怎么说?说我爸浪子回头,说你得理不饶人,到时好形象都让他占了。妈,你傻不傻?”
“我没这么死要面子。”沈弦月直觉地顶一句,但神色开始略带思索。
丫丫趁热打铁:“你想啊,再讨厌再过两个月你就看不见他了,他就去了。何苦落了个坏名声给自己,而且,那女人现在死了心,没准回去想一想又不干了,又趁着爸虚弱身边没人回来,那多亏。我知道你不图财产,可是她欺负你,你难道就这样让她称心如意?气死她最好的办法,是这两个月你呆爸身边,你可以不理他,但不能让外人插进来。”
沈弦月最要面子,也不是笨蛋,正是因为她爱面子,丫丫才从这方面着手。她知道,只有这样沈弦月给了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有可能留下。
沈弦月是给她说得有点动了,可是也孤疑地语气不太好地问:“我怎么感觉现在不是我在恨他,那是你爸,他快死了你怎么一点难过都没有?”
丫丫现在的轻松,让沈弦月有点寒心,这是她女儿,就算王亦强再可恨,丫丫怎么能这样轻松。她可以恨王亦强,可以不原谅他,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死了怎么样。至于丫丫则更不可以这样想,沈弦月声音里多了一份严厉,女儿的道德底线是她不能让步的原则。
“丫丫,他只有两个月了…你是他的女儿,你懂不?”
完了,得意望形了。
丫丫立刻沉下脸,用她能仿的最深沉的语气悠悠地说:“妈,不是只有你心里才有恨…如果不这样,我没法心安理得地留在这里…”
转过身子低下头,加重效果。
沈弦月觉得自己明白了,她感觉丫丫同样在惩罚自己的轻易原谅,所以才陷入矛盾里。想到这里,她脸色稍荠,正想安慰女儿和说点大道理…
救了丫丫的是手机来电,她赶紧暗暗松了口气接起:“喂——什么?”
脸色凝重地接完电话,丫丫没头没脑地将沈弦月往房间里推,一边大嗓门地冲王亦强喊:“爸,唐祝在医院,出事了出事了,我让妈帮忙看着你啊,我得先过去看看。”
然后,不顾两人愿不愿意,脚底抹油,闪了。
沈弦月追到门口:“小唐出啥事了?一会给我来个电话——”
哪里还能追到丫丫,她嫌电梯慢,已经从走火通道“蹬蹬蹬”地三步并两地跳着走了。
唐祝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你冷静点,我没事,楚轻鸿出车祸了,你如果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吧。”听到车祸丫丫就懵了,虽然那人是楚轻鸿,可是唐祝为什么会陪着他在医院?她放心不下唐祝,可就算是楚轻鸿她也会担心。
撇开楚轻鸿强行认为的单方面付出,这人一直对自己不坏,说完全不关心他的生死那是假的。
于是她狂奔出酒店,抢在一个外国友人前冲上空着的出租车,赶紧去唐祝所说的医院驶去。
楚轻鸿的确受伤不轻,他整台车因为急转撞到小区外的石礅上,又没踩煞车。冲撞力太大,虽然有汽囊,但还是左手臂和左腿都骨折,肋骨断了三根,有一根插进肺部,需要紧急手术。
唐祝将他送回自己工作的那家医院,找到急诊室的医生和外科主任,解释了一下就亲自操刀手术。虽然他不当值,可是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医术和可信赖度,这个病人情况危急,又是唐祝认识的人,这个面子总会卖给他。
丫丫赶到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
手术室外没有楚轻鸿的家人,也没有公司的同事,她想了想,拨通了邵阳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