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怎么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她身后环绕贴近,清暖的男性嗓音在她头顶响起,适时给予她支持安定了她的心。
不过,只是刹那安宁,她就囧了起来,她怎么会因为见到楚轻鸿的愤怒和不安,忘记了唐祝在这里。那个怀抱和声音的主人,正是已经在边上听了好一会儿,看到气氛开始变得不妥才走近支撑她的唐祝。
除了丫丫脸上神情扭曲外,楚轻鸿更是一脸震惊受伤的表情。
只有唐祝,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完全不知情般,笑得温文。
连丫丫僵住的身子,他也将她不落痕迹地往自己怀里带得更贴服,让她完全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
“楚先生,早上好。”温文的唐医生好脾气地朝一派颓废身心俱疲的楚老板伸出手,有礼貌地打招呼,似乎刚才楚轻鸿只是和丫丫闲话家常,而他这个男主人也适时出来加入话题。
就是这份亲昵的男主人模样,彻底击垮了楚轻鸿,让他僵在门外毫无反应能力。
多么讽刺,他又一次为她伤神整晚未睡时,唐祝又是一脸甜蜜如沐春风般,搂着佳人在怀得胜而来。
看到楚轻鸿完全不作反应,唐祝也不以为意:“听丫丫说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今天我就先将她接回北京了,现在看到您也不用一会打电话说了,真是巧。”然后他将木头人丫丫往自己身后带,完全推进门内消失在楚轻鸿眼帘。
“我们得收拾东西早点出发,也就不招呼您了,再见。”虽然是独脚戏,唐祝也唱得自在,交待道别一应俱全,然后,轻轻地关上房门。
房门关上后,唐祝仍然在笑,只是刚才面对楚轻鸿时,他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笑脸,眼神是冷漠而疏离的。现在,对着丫丫,他整个人都放软了,包括眼中只有怜惜而没有责怪。
“丫丫,我想,你是不是漏了些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于是,在顶着人畜无害笑容的唐医生轻浅问话中,丫丫老老实实地交待了昨晚事发经过,和再早前楚轻鸿对她的告白。
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等待被批判。
唐祝坐在丫丫面前,眼镜后的眼神很深幽,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双腿微张,一边手撑在膝上,略斜着身子向前离丫丫很近,另一边手成拳状轻掩在嘴前,久久不言语。
丫丫理亏,可也受不了这么安静,正想开口却看到唐祝有了动作。
他拉起她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心,一个个轻柔地吻自掌心而上,一边吻一边说:“对不起,是我没能早点过来,让你受委屈了。”一个个浅浅的吻伴着他浓浓的懊恼:“他碰过的地方,我是医生,我来替你消毒。”
唐祝一边说一边亲吻丫丫,心里也努力压抑着升起的暴力冲动。虽然说暴力解决不了什么,而且还会引来外人的关注,对丫丫百害而无一利,可是,他仍然很想冲出门外去胖揍楚轻鸿一顿。
如果喜欢,就应该堂堂正正地、温柔地打动一个人的心,而不是用掠夺的方式去获取。
这个楚轻鸿,真…让他想骂脏话。
多少年了?自童年懂事起,唐祝就不再兴起的打架念头,此时又再灌注。
丫丫被那轻柔的吻弄得又感动又痒,拼命往后缩,解释道:“我没事了,我不介意,做错事的人不是我,我不会往心里去。”
“可是我介意,我生气…”闷闷地声音,唐祝头也不抬,压在丫丫的颈窝处用气音说:“我想揍他不解释,可是我还能这么理智…”理智告诉他,无视是最好的方法,可是现在他却只是想很不理智地揍人。
一个她爱着的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孩子气地生着闷气。这个男人是一向是最温文理智成熟的,现在却咬着唇模糊不清地说着这样的话,丫丫感觉心里软得不成,又爱得不成。
于是她伸手环住他,也学着他咬着唇说话:“我们回家吧,回去后,我就辞职…”
然后,趁他趴在自己身上看不见,对着自己举起手亮一亮新得的戒指,得意洋洋,心里有一句话忍住没说:
辞职以后,就专心一意地等当唐医生太太。
章47 邻居家的孩子(上)
在回北京的路上,唐祝一边开车一边问丫丫:“你能冷静地听我说一件事吗?”
丫丫心里快速转了好几个念头,心里有些警惕,最近除了楚轻鸿的事,就是苹果住院的事她瞒着唐祝。可是楚轻鸿的事,刚才貌似两人已经说清楚了,难道,是关于自己做梦梦到苹果死的事吗?
以前的丫丫估计就立即萎了,现在的未来唐太太可不会这么无胆。
于是她很不打自招地先声夺人:“苹果住院了,我是昨晚打电话给她才知道的…做梦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一定要让他知道,她可从来没有诅咒过让苹果死,敢不信他就试试看。
“苹果?”唐祝笑了,眼睛不敢离开前方,可是却十分玩味促狭:“你怎么会以为我打算和你聊苹果的事?怎么,吃醋了?”
丫丫半侧着身子,用手托着腮紧盯着他:“我该吃醋吗?”
唐祝一本正经地回答:“问题是,她住院了你也要吃醋?也想去住一回?这样不成,你要真没事跑医院住住,我不得心疼死了。”
丫丫发现一个认真斯文的男人,说起冷笑话,杀伤力是很巨大的。
例如现在…
她无语了。
唐祝本来就是说玩笑话,要的就是达到让丫丫无话可说的效果,所以也欣然接受了丫丫此时看怪物一样的眼光。
“苹果住院的事,我打过电话问候,没有什么大碍,放心吧。”等沉默的气氛蔓延了好几秒,唐祝才单手拍拍丫丫,以一种轻松的语气淡然地告诉她。
“我想和你说的,是沈阿姨的事。”
经过刚才唐祝的耍冷,丫丫还有点转不弯来稍微迟钝,听到这句话半天才起反应:“我妈?”
唐祝点点头,非常满意于此时丫丫的反应慢半拍。
这样,他才好趁她这状态,将陈艳找沈弦月麻烦,沈弦月住院、出院后仍然没能摆脱掉的事情,一一告诉丫丫。末了,再加上一句轻描淡写的威胁,他可是正在进行开车这种高危动作的。
她反应的激烈在他意料之中,选择在开车的路上告诉她,也是为了让她清楚,现在这当口一定要冷静,别和开车的人闹,要不会有危险。
一切,都是缓冲。
要让丫丫在见到沈弦月前,发泄得差不多了,两母女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
唐祝在开车,丫丫的确不敢怎么发怒。
他实在太了解她的死穴在哪里了。
何况在来北戴河之前,在楚轻鸿的车上曾发生过惊险的一幕,丫丫更是不敢怎么太过动作,以免惊扰了正在开车的唐祝。
就算她现在如何想揭桌、摔东西、咬人也好,她也只能气鼓鼓地双手环胸,眼睛直视前方,不理身边隐瞒着她的人。
竟然任由那个无耻的女人这样欺负上门,也不告诉她,唐祝和妈妈到底想干嘛。
她能感觉出来,唐祝已经够尽量轻描淡写了,妈妈竟然还被气到住院,那女人到底有多可恶才肯罢休。
抢人丈夫,已经够恶心了。
还上门耀武扬威,做人无耻到底是否无下限。
忍了一段路,她自觉都快被憋成气球了,还是忍不住炮轰:“你们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到底想干嘛?”
唐祝还是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没有马上接过丫丫的问话。
大概再过了半分钟,他才淡淡地开口:“你想想以沈阿姨的个性,如果那时你出现了,她能冷静吗?就算不顾及她的脾气,在那种时候,也要顾及她的身体。”然后,含笑的眸终于转头轻瞥了她一眼:
“至于你,如果那时候让你知道,你还能安心在北戴河完成你的工作吗?”
一语中的——
这时候丫丫开始痛恨理智这东西,她还是好想发火揭桌摔东西咬人…可惜,唐祝说的都是道理。
恨恨地咬牙:“好吧,你对你全对!可是唐医生,为什么我就这么想咬你呢?”
唐祝笑,现在不在高速上,他看了看找了个地方停泊在一边。
然后,伸出手先拿了车里的消毒湿巾擦了擦,再递到丫丫面前:“喏,给你咬。”
丫丫本来是虚张声势,也只是说说而已,眼下他这么自觉,好像不咬对不起自己。谁怕谁,眼睛一闭,她张开嘴真的“啊呜”一下咬了上去。
开头是狠狠地咬使劲儿地咬的,可是牙齿刚接触到那温热具有弹性、肌理分明的肉时,她的心软了牙关也跟着松了。还是不舍得将他咬得太疼,只好象征性地咬住,使力磨两磨,确认这个力道足以咬出一个齿印了时,松口。
“你太配合了,没成就感!”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舍得,她恶狠狠地瞪他,气鼓鼓地嚷嚷。
唐祝觉得面前鼓腮佯怒的姑娘太过有趣,怎么看怎么可爱,顺势倾上前吻住她红润的嘴,啜了几口才在她的唇齿间轻喃:“那就欠着,唐祝欠丫丫一次,以后想怎么罚都随她,好不?”说完不待她回复,又自用唇舌施以压力,诱哄着她张开嘴加入这柔软湿润的纠缠。
好几分钟后,当他终于放开气喘嘘嘘的她时,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
形势不如人,想不到连动嘴皮子她也输他,只好点点头…
到了北京,他们先去了沈弦月家。
在进门前,丫丫三度深呼吸,压下因为越来越近又冒头的火气。但掩饰这门学问,天生和她缘份不大,于是,她最大的努力也就是僵着脸进门。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见到像是老了好几岁的沈弦月时,丫丫还是吓了一大跳。
突然就有点悲凉,为什么母亲有事却不想到她。
就算妈妈找的人是唐祝,也算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抵销不了那份受伤的感觉。她才是妈妈的女儿,是唯一延续了沈弦月血缘的人,为什么却不是当事情发生时,最让妈妈觉得相信和依赖的人?
鼻头一热,丫丫硬是吞咽了几次,将想泪目的感觉逼了回去。
可就是因为这个怪异的皱眉强吞的动作,让沈弦月误会了。
正坐在沙发上吃药的沈弦月重重地放下杯子,以一种带着压抑的怒气闷声:“你不必一副看到我为难的样子,我不求你来帮我,你不满意不想忍耐,随时可以走。”
丫丫挑眉,她绝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一向热衷于在母女俩中间当和事佬的唐祝,却破天荒地退出战局,轻声在丫丫耳边说了一句:“她血压高,你悠着点,有事打我电话,我去洗车。”
然后,无视丫丫难以置信的瞪眼,轻轻松松地转身离开。
唐祝走了出去后,沈弦月心里堵着的那道气,再也不用因为面子而隐忍。再加上近期总能想起陈艳挑拨时所说的话,丫丫明知道王亦强当年有人却帮着隐瞒,心里越发痛恨。
在此时她的眼里,面前这个站得僵直,脸上有忍耐、有同情的似乎不再是她生养的女儿。而是同样迫害了她一生,让她晚年如此凄苦的帮凶。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能够有好的成长环境,她的大好时光,又何必在相夫教女的蹉跎中逝去,她大可以像别的妈妈一样,到处去玩到处挥霍。如果不是将心血全部灌注于想让女儿成材上,她又怎么会冷落了丈夫,以至于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乘虚而入…
可是,这个女儿却从小反叛自己,最后还背叛自己,替出轨的父亲和破坏家庭的女人掩饰隐瞒。
理智化为灰烬,沈弦月在回想中红了眼,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杯子,就往丫丫身上砸过去。
“哗啦”、“哐当”两声,这是杯子水洒出来,撞上丫丫伸出来挡的手再摔地上的声音。
去挡是本能的反应,丫丫完全不能想象,沈弦月又对自己动了手。
沈弦月不是奉行暴力政策的母亲,从小不是没有打过丫丫,但只手可数。再对上一次动手的,就是知道丫丫拿了王亦强的钱的时候,扇了她一个耳光。
那一次造成的伤害,还留在两人的心底。
这次一出手别说丫丫愣住,连沈弦月自己也呆了。
她的本意不是想打女儿,可就是忍不住…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晚了,于是她强装出强硬的表情,瞪视着丫丫。
“妈!”一开口,丫丫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点发颤,她倏然伸出手指着杯子:“你是该砸东西,可是不应该是我——”眼圈开始发红,不说话的时候,得靠用力抿唇才能减轻心内的酸楚:“如果你敢将这杯子照着陈艳的脸砸过去,她还敢这样嚣张地一再对付你吗?”
沈弦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丫丫,像是不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是无话可说,可丫丫有:“从小,你教我虽然不能去欺负别人,可是被人欺负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可是你自己呢?她想气死你你就由着她?如果哪天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我到时候去拿刀砍她?我告诉你我真的会——”
丫丫不是开玩笑的,如果陈艳真的害沈弦月出事,她肯定会拿起刀冲去找那女人的。
她会和那个女人拼命。
章48 邻居家的孩子(下)
沈弦月完全说不出话来,丫丫的眼里,有一种脆弱的恨意,让她知道丫丫所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我妈,从小你在我眼里就像是顶天的柱,你不让我违背你的意愿,你总是说我达不到你的标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妈妈?”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丫丫没有伸手去擦掉,反正擦完还是会有更多的涌出。
小时候在妈妈眼中事事不如人,她只能迁怒于苹果,如果不是洪家有一个乖小孩当借鉴,她就不会让人感觉这么挫。
童年有一半的时间,活在别人的阴影笼罩下努力追赶,有另一半的时间,感觉反正永远达不到她的要求,不如放羊。于是,她放弃了再去达到母亲要求的高度,转为随心随意地活着。
沈弦月虽然虚弱,可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母亲的威严不容挑战,她本能反驳:“摊上我这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从小没让你饿着冷着,我再不舍得吃的东西也没省了你那口粮!”这话不是沈弦月第一次说,只是这次被丫丫的指控下,说得份外的生气和委屈:“我告诉你王淑娅,你下辈子还能遇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妈,就算是有福气了。”
丫丫嗤鼻,一边冷笑一边眼泪还是流不断。
这不是欠吗,明知道沈弦月就是这样的人,还妄想和她讲道理。
可是丫丫不说不成,她心里堵得慌。
当第一个冷笑溢出她开始觉得自己傻,越想越笑得欢快,收起一直维持着低垂指向杯子的手,用手背盖住唇以免逸出更多的笑声。丫丫单薄偏瘦的身子抖得厉害,越笑眼泪流得越多。
沈弦月暗自大口呼吸,压下心里翻涌的恶心胸闷感。
不是只有女儿才会担心妈妈的身体,看到丫丫这样,最近饱受刺激精神脆弱的她不敢说什么,怕丫丫也因为气愤过度而承受不住…
笑够了,丫丫才轻轻地说:“妈,我告诉你我曾经看过的一个段子吧。”然后不等沈弦月答应,她微侧着头,边想边说得极慢:
“从小我以为我是奇怪的、是不该生在这个家庭里的,因为我配不上当你的孩子,我达不你的要求。后来看了那个段子,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比我更奇怪的生物,他们叫别人家的孩子。
这种生物,他们不玩游戏不上网,天天学习,回回第一。德行满分,体育达人,文武全能,他们轻易就能考清华、考北大,他们从来不用妈妈担心,父母的要求全部做到。他们是团员、党员、公务员,长得好看样样皆能…”
实在想不起当时看到爆笑过后,又觉得感触的那一大段文字,丫丫只能凭感觉慢慢地复述,最后,微带凄然地自嘲:“看来,我从小讨厌苹果还真讨厌错了,她也没有这么全能,我记不太清了,妈,你就将就听听,知道世界上有这种生物,肯定也会有另一种生物——”
这样慢慢地、心平气和只是微留讽刺地说着,丫丫的眼泪也收住了:“那另一种奇怪的物生物,就是别人的妈。”
“你…”喃喃地,沈弦月声音低得更显得虚弱:“就是因为你想要另一种妈妈,因为我对你要求太高,所以你才替你爸隐瞒他有外遇,才替他们掩饰了两年吗?”
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最介意的一个问题。
丫丫已经听唐祝说了,陈艳将这事告诉了沈弦月,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这道同样横在她心里的刺,已经刺痛了她好多年,也是时候尝试拨出来了。
唐祝在告诉她时是平述,不加任何的感情和疑问,自然是没有追问原因的。
这是他对她的体贴,可是也是丫丫欠他的一个交待。
虽然,他并不知情。
在回答沈弦月之前,她拿出电话,拨通唐祝的手机,在确认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拿着电话清晰镇定地说:“如果你们尝试过因为内疚而心里像被虫子咬的感觉,那么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每当想起这事,我就恨不得拿电蚊拍子烙自己的脸。”
电话那头唐祝仅“喂——”了一声,就听到丫丫平静地叙述,他直觉知道这番话丫丫是不想重述两遍,所以在告诉沈弦月的同时,也告诉他。
于是,他安安静静地听。
“那几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们谁都没有发现我那么讨厌洪苹果,不仅仅是因为从小,妈妈你一直拿她和我做比较。
我嫉妒她,因为唐祝喜欢她,那时候唐祝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她出了国,唐祝也只惦记着她想跟着到外面念书。
我记不清楚我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唐祝了,那已经不是小女孩单纯的偶象崇拜,也不是一时的迷惑,我很清楚我就是爱他。
我想他的眼里有我,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担心我,放心不下我,他才会将他的注意力从苹果那边分些给我。
如果我还想得到他的关注,我就不能当一个铤而走险的坏小孩。我要保持在他眼中我本质的乖巧,要让他感觉我的痛苦、我的挣扎都是身不由已的。也不能让他发现,我嫉妒苹果。
那么,还有什么比得过,父母给小孩带来的麻烦和痛苦更好的借口呢?
我也很生气爸那时候和那个女人搅在一起,可是他告诉我他会断,我又被渴望冲昏了头。我想,我可以用这个当为烦恼去装作我要学坏,这样唐祝就会看着我,不放开牵着我的手,会使劲儿关心我不让我走歪路…”说到这里,丫丫哽咽得不能把话好好的说完,又开始忍不住流泪,她使劲儿用没拿电话的手捂着嘴,不让抽泣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三,深呼吸;一、二、三,深呼吸。
唐祝沉默,知道如果现在发声打断丫丫,她未必还有勇气说下去;沈弦月无法说话,她被震惊,这些事她都没想过,她从来没有想过丫丫心里埋藏得如此沉重。
如果是以前,就算当时她知道丫丫苦恋唐祝,可能她会很斥责地骂:不就是一个男孩子吗?把书念好有了出息,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的,前程才是铁板钉钉对自己有益的。
可是现在,当她自己也栽了跟头,老来也为了丈夫和小三的事落得如此难堪,沈弦月发现她已经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丫丫当年是无稽的。
等泛滥的泪意忍住没成为有声的哭泣,丫丫才继续说:“我有去跟踪他们,我有在跟到的时候去和他们闹,可是那年我才十几岁,我比不过有心躲我的大人。每一回被我发现后,爸总说他会改,可是那女人还是一直在他公司。
我不敢上他们公司闹,不是因为我害怕丢脸。妈,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害怕丢脸,我怕闹开了让你知道,你和爸会离婚!
我承认我很无耻,既然我改变不了事实,那么我就利用这个机会,拉住唐祝让他时时刻刻分些心在我身上。
这些我做过的事我都承认,可是我没有恨你,我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因为爸给我零花钱对我好,我就站在他那边。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妈,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唯一的内疚,就是利用了爸出轨的事接近唐祝,还有就是因为听到他已经通过了留学申请后,一时昏了头将你带到他们幽会的餐厅去。
我很后悔,我以为既然他改不了,我们母女俩人好好的过也好。
我没有想到你会受不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在我面前比爸更坚强的你,会那样崩溃…我真的想不到…
妈,对不起,那次是我故意的,可是后果不是我想要的。”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掩面让泪水肆意奔流。
客厅门被扭开,丫丫被拥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唐祝动作轻柔而且带着不容错认的心疼,将她的脸埋于自己胸前,任着她将眼泪鼻涕抹在自己的衣服上。
沈弦月也在流泪,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苦。
可是她却忘了为人女的丫丫,同样的那样苦,甚至比她还多了几年的挣扎。
那份守秘的煎熬以及对父亲回头的期盼,连大人都未必能能承受得住,当时丫丫才多大?15、6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期最易冲动走歪的时候,她却隐忍了下来,坚持了那么久。
今天这番话,丫丫估计是已经豁出去了,要不以她的个性,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因为沈弦月知道,丫丫太在意唐祝,这份伤疤生生地揭开在唐祝面前,让唐祝知道当年她利用了他,对她来说,是一个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