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抵御得了魆的攻击?你怎么办到的?”惊喜万分的拉着何弼学问长问短,元岚丹夏得意的瞅了索亦一眼。
她的直觉没错,何弼学果然是预言中的救世主。事实上,元岚丹夏虽然对何弼学有着盲目的信心,但是面对数量庞大的魆她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一把冷汗,担忧着他即使能够存活下来,也少不了缺胳膊断腿。谁知道他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这下子,元岚丹夏对于何弼学救世主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了。
尴尬的回望众人,何弼学是很希望能享受一下这种英雄式的崇拜,不过他的个性可爱就可爱在不归他的功劳绝对不会抢。搔了搔参差不齐的乱发、傻笑几声后,何弼学诚实坦白的说出阻挡魆的其实是女媪,若不是她的霞光保护了他与殷坚,只怕他们俩会死得连渣渣都不剩。
想到这里,何弼学跳跃式的思绪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好奇着:在阴间挂了,他们的魂魄会到哪里?是就此消失?还是到『阴间的阴间』去?
大约是感受到何弼学胡思乱想,殷坚轻轻敲了他脑袋一记要他回神。大敌当前啊!拜托他把脑力用在对的地方。
“女媪?她为什么要救你们?她不是敌人吗?”扬了扬细眉,大唐公主李珺有些天真的询问。即使死了这么长的一段岁月,她的想法仍然一如当年的单纯,凡是不顺她心意的全都是敌人,是敌人就不该有交集和来往,更别说是出手相救这么荒唐且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她是神,我们是人,保护众生是她的职责啊!严格说起来,在这里,我们才是反派。是我们一直针对她,并不是她在针对我们。”一深一浅酒窝浮现的苦笑着,何弼学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太过精彩了!别人招惹到黑道或是白道就紧张个半死,他居然去招惹鬼招惹神?没有英年早逝真的是前辈子有烧好香啊!
看着何弼学比手划脚的讲述着经过,殷坚理论上应该向他道歉,毕竟,是自己连累他遇险;可是这些话,殷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太了解那个长相有些稚气的男人,一点也不介意被连累。
因为他就是那么习惯照顾旁人、保护旁人,何弼学虽然是平凡人,但绝对不是弱者,相反的,在某些层面来说,他甚至比殷坚更加坚强。所以这名高瘦俊秀的男子,仅仅只是握了握对方的手;那名圆圆脸大大眼的青年漾开一抹理解和明了的笑容,一切在不言中。
虽然在肢体动作上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殷坚与何弼学那旁若无人似的眉来眼去,还是让在场的众人足足静默了好几秒,看天看地的努力渡过这阵尴尬。
“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知道不可以搬运我?”最先回神的仍然是一向冷静的殷坚,除了很感激何弼学把命豁出去似的保护他,殷坚还疑惑着为何对方会知道不可以动他?
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将殷坚的『尸体』一并带走躲避。从索亦的神情来看,他肯定就想这么做,可见得何弼学一定和他有过一番争论,最后才只身一人留下来守着自己。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有个声音叫我别动你。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呵呵笑着,何弼学与殷坚两人的眼神又一次的纠缠起来。众人让他们俩的你侬我侬搞得都有点火起。都什么时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皱起浓眉,索亦只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可是这群人都一样爱追根问底,与其阻止他们,还不如快一点把所有问题挑明,省得梗在心里难受。
“我本来就是强行被招回阳间的恶鬼。也许是这个缘故,所以当灵魂脱离身体时,我被抛回阳间。原来,一旦穿过不同时空后,灵魂与肉身的连接会这么薄弱,这也难怪小镇的居民最后下场会是这样。如果不是我的体质过分特殊的关系,或许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察觉不出这层薄弱的联系,永远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
殷坚努力的解释着,毕竟这些经历,这些感受,实在很难用语言表达,他只能尽可能的让其他人理解。最好是再也不要遇上这种状况,风险实在太大了。
“你不让人搬动身体,为的就是害怕这层联系会断?”虽然不大明白究竟是什么联系,但是何弼学跟随殷坚的经历总是比其它人多,很快就跟上对方的思维,似懂非懂的发问。
“恩!我不能保证搬动身体后会发生什么事,最好的情况就是保持原状。”点点头,殷坚又一次的握紧何弼学的手。多亏了他们之间难以言喻的牵拌,否则他极有可能用这种不情愿的方式『重返阳间』。
“好吧!大哥的问题解决了,那么我们的呢?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呀!”和殷坚已经兄妹相称的李珺,微嘟着红唇追问。她生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就算死后也是奇遇不断的让人又敬又畏,像这样让魆一再相逼,有如过街老鼠般的一直躲躲藏藏,实在有违她的本性。
“我们和魆经过了对抗,到最后用寄生的方式和平共存,从这点来看,就证明了它们其实是有智慧,虽然残忍的以人为食,可一旦补充了足够的养份后,就会离开,不会发生像这个小镇一样的事情。它们,它们就像…”支吾了半天,索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状况。
别的部落,村庄也让魆侵略过,但他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两种情况非常的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同,索亦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魆变得这么凶暴残忍,非要消灭了这个小镇不可?”狐疑的推敲着,只是这些话说出来,连何弼学自己都感到很诡异,那些恶心的变种大蜻蜓几时停止过凶暴残忍了?不过他也同意索亦的论点,这一回确实很不一样:而且这个变数,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致胜的关键,有道是危机即是转机啊!
“这又如何?我们不可能去追查原因。”不禁有些泄气,元岚丹夏一直想跟魆正面对抗、迎头痛击,可惜他们之间实力太悬殊,冒然行动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不!还是可以,我能利用式神加玄光术,将鹫当成耳目去侦察。”略为沉吟了一会儿,殷坚自信满满的回答。
若在阳间,他也许没有把握能同时催动两道殷家的咒语后做大面积的搜索,毕竟,他不是一名十分格格的天师,对于自家的道术在学习上并不算认真,可是在这里却不同,虽然没有真的尝试过,但是他却很有信心一定会成功,因为在阴间,他的力量被完全诱发,能够随心所欲的想怎么样使用就怎么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旦力量消耗太多,他会被迫进入假死状态。
“不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在这里,还是能够防御一阵子,关于探查的事情,我们再来从长计议。”不愿意殷坚冒险驱动道术,索亦连忙制止他,并且安排着护卫们进行防御工作。虽然一时半刻间不至于遭受魆的攻击,但是他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你说呢?”回头看了何弼学一眼,殷坚知道他十分心急想重返阳间,也很担忧着这里的朋友们,即使表面上依旧高挂着那张稚气又阳光的笑脸,但眼神中的不安绝对骗不过这名与他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俊朗男子。
“恩,索亦说得没错,你还是听话的先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我们得详加计划,我不想再浪费任何力量与时间了。”
***
细长的手指拨动着豆芽菜的两片小叶子,何弼学卸下了乐观开朗的伪装,面无表情的缩在废墟的角落,认真的模样让李珺不大敢接近,扔下豆芽菜之后连忙飘离。
“在想什么?”低沉的笑了笑,殷坚坐到何弼学身旁,挥开他不安份的手,将宝贝儿子还是女儿捧回怀里。
“我是不是太自信…甚至是自大了?”
“你在说什么?”
“阻止女娲灭世?拯救这个世界?我凭什么?我不过就是个平凡人,我凭什么扛起这些责任?万一…万一我失败了,那岂不是糟了?这些事不是该让那些厉害的人来完成吗?”
面对何弼学的自我质疑,殷坚温柔的微微笑,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乱发。在他眼中来看,虽然说会太过偏心而显得立场不公正,但是何弼学最可贵的不正是这个地方?
明知道自己一点特殊能力都没有,仍然努力的完成这些艰难的任务,他担忧着自己不够能力扛起这些责任,而不是抱怨着这些重担为什么掉在他头上。殷坚真的很佩服他,遇上困难和危险,连他自己都会萌生过放弃的念头,而何弼学从来都只有咬着牙勇往直前。
“你不觉得一切都是冥冥当中注定好的?阳间的麻烦、这里的危机,都得由你这个『平凡人』来解决?不管是我还是管彤甚至是小姑姑,我们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也让我们显得与众不同,代表不了阳间,代表不了凡人,倒是你…”一边不熟练的安慰着何弼学,替他加油打气,殷坚一边加忆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谁会相信他们两人能相知相惜的一路走到这里?
打从第一次碰面,他是那个刻薄贪钱的帅气天师,而何弼学是个八字奇轻无比,不知该形容他神经粗还是没神经的灵异节目制作…原本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两个人,竟然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误会而相恋;直到现在,连豆芽菜都出来了,殷坚只觉得自己的际遇真的难以形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
“坚哥,你…会不会后悔认识我?我很衰运、很倒霉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搞不好还干干净净的呆在自己的高级公寓里数钞票,而不是脏兮兮的在这个世界里奔波
“笨蛋!我当然后悔——后悔没能早点认识你,后悔我的前半生除了钱之外,只剩『无趣』两个字!”
原本轻轻相碰的双唇,随着彼此之间的感受而愈见加深,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我质疑,就在这个热吻当中一点一点的消失…
***
啪的一声,何弼学泼了一地的水,虽然殷坚早已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玄光术,但是能够利用像水这样的强力媒介来省力,那就别客气的尽量让自己省力。
写好了四张符纸,殷坚深吸口气,摒除一切杂念,将那四张符纸向空中一撂;火光过后,四只发着尖啸声的鹫冲入黑暗中。
“四只?你一次放出四只式神?”早已不是第一次看见殷坚施展道术,但对何弼学而言,始终都像第一次一样新鲜。那个男人在这种时刻,总是特别的帅气。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啊!不然一次一只的慢慢找吗?还是你知道魆的老巢在哪?人肉卫星导航…”没好气兼理所当然的哼了一声,殷坚手捏剑诀朝着那一滩水比比划划。
水波过后,淡淡的影像浮现,殷坚甚至得意的瞅了何弼学一眼。那滩水像是有着分割子母画面,出现了四种不同的景象,还有着神奇的夜视功能。
“神气什么?能撑多久才是重点!男人啊…没挡头是没用的!”心里自然很佩服对方,但是嘴巴却是能吐嘈就吐嘈。何弼学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还是看不惯殷坚那个不可一世的模样。
实在没办法分出心神与何弼学吵架,殷坚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继续专心的控制着式神,一次放出四只鹫对他而言,果然是有些勉强,其余人表情紧张,全神贯注的盯着玄光镜。
其中三个方向的景象,都与他们一路经历的相类似,也就是黑暗、部落和零星的魆,直到剩余的那只鹫飞到某处时,玄光镜中显现的景象让众人愣了一愣,何弼学与殷坚则是倒吸了口气。
一道柔和的霞光在黑暗中不断的绽放着,包围着一抹纤丽的身影,她的站姿、她的装扮,就和创世女神一模一样,何弼学永远不会忘记那座看似玉质却不是玉质的创世女神像。
“那是什么?”不知为何心脏飞快的跳动着,元岚丹夏紧张的指了指玄光镜,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瞧去,那抹让霞光包围着身影,赤足底下不断溢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盯着翻涌的黑色液体,不舒服的感受便袭上众人心头,即使没人开口,所有人默契十足的浮现一个念头:乌里雅河的源头。
“恶念怎么会从她身上流出?”多想叫殷坚Zoomin,何弼学吃惊的大叫。其它人也许没注意,但是他却清楚的看到:恶念像丝线般在那座女神像身上缓慢渗出,然后流进乌里雅河里,使得河水变得黑暗与浓稠。
灵光一闪,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殷坚有些明白为何恶念会自女神像上渗出。刚想开口和何弼学解释,玄光镜的画面变得一闪一闪,来不及重新凝神贯注灵力控制式神与玄光术,就看见影像中的女神像抬起头来,不带任何情感的双瞳不偏不倚的瞧向众人,一股冷冽霸道的力量袭来,只听见那只鹫凄惨的尖啸一声,玄光镜画面全黑,殷坚呕出一口鲜血后倒地不起。
“殷坚!”瞪着那滩水,何弼学第一次感到这么愤怒。因为有着灵力与道术的关系,殷坚一再被这些所谓的创世女神伤害,这简直不可饶恕!何弼学更气自己,他不该这么大意,女娲就是这尊女神像、那尊女神像就是女娲,她怎么忽略掉女媪也是相同的状况?
他不该这么大意!如果他早点察觉,殷坚就不会受伤…无法抑制的怒火不断在他心里焚烧,就算是神又如何?伤害他的人,一样不可原谅!
“该死!该死!我要去干掉她!女神了不起啊?”气得浑身颤抖,何弼学口不择言的团团乱转,其余人让他吓了好大一跳,平日里总是好声好气,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一场飙。
其实,这算是不断累积怒意的猛烈爆发,何弼学是个男人,他也会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可是遇上这些非凡人能插手的事,一再受伤甚至濒临死亡的全是殷坚,何弼学很气那些伤害他的人,更气的是自己,因为平凡,所以无能为力。
“你给我站住!冷静点。”吃力的喘了几口气,殷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底则是苦笑不已。女媪算起来已经是很仁慈的手下留情了。想当初在古墓里,女娲降世时的场景…现在只是吐口血,真的可以偷笑了。
“冷静?冷静?你都这样了,我怎么冷静?总是你在冒生命危险,总是你在受伤流血,我怎么冷静得了?”连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何如此气愤,何弼学只能解释成:在得知两个世界的时间差之后,他开始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而这股压力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被关心、被在乎的感觉确实很好,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耍冲动的时候。殷坚咳了两声后连忙拉住何弼学,死命的拽紧他的手腕,就担心一个闪神,那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笨蛋会惹出什么事来。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如果换成是你,光是担心就够要了我的命!你想想,让她来这么一下,你还活得了吗?”将人拽回自己身旁,殷坚将大半的体重倚在何弼学身上,一方面是防止对方挣脱,另一方面也是它确实需要些协助。不过他太多心了,一当两人身体接触,何弼学立刻切换回原本模式,担忧的搀扶着他,东检查西检查,就怕殷坚少根毛掉块肉。
“原来…那里就是乌里雅河的源头…”咕哝一声,元岚丹夏的神情大有深意,索亦摆了摆手要她继续往下说。其实,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这个能征善战的女人在想些什么,只是这个点子太过大胆,若想实现需要莫大的勇气。
“你们也看到了,出现在那附近的魆、幼虫跟蛆的数量实在惊人,足以证明那里不只是乌里雅河的源头,更是魆的老巢。正是因为接近恶念的根源,所以他们才被滋养得如此巨大。”寻求着索亦的支持,元岚丹夏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背负着一族存亡的男人身上。
自从来到幽恶峡,他们两人从敌对到如今发展出暧昧的友情,元岚丹夏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能帮助索亦他们摆脱魆的纠缠。
“如果我们将那盏灯搬到那里…如果我们有足够的能量…是不是可以制造出像个小镇居民般的结果?让他们的灵魂与身体分离,将他们的意识抛到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愈说愈兴奋,解说完毕后她甚至需要急喘几口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个点子实在太过大胆,一时之间众人无法回应,只能冒着冷汗想象着。虽然结果可能看似美好,但是过程实在凶险,执行起来恐怕不易。
“先不说那些恶心的大蜻蜓有没有灵魂,万一他们也像坚哥那样,意识跑到阳间、附在无辜的人身上该怎么办?”毕竟阳间那里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何弼学虽然也想替这个世界解决问题,但他也不能不考虑阳间的安危。
“附在人身上又如何?人总不能吃人吧?再说了,你们的世界还有像殷坚一样厉害的家族存在,他们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将那些附身的灵魂赶走消灭吧?”愈解释愈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元岚丹夏的反应极快,她甚至联想到日月星权杖。这东西和界之镜应该也是同类的物品,能量应该也能互通,这样就解决了能量的问题,说不定比那些武器能提供的更强。
众人无言的互望一眼。这个点子不能说不好,虽然疯狂了些,但总的来说确实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幽恶峡的问题;就算不足以消灭所有的魆,至少能减缓眼前迫切的危机。
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将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带到乌里雅河的源头?这时,众人的目光默契十足的全部瞟向殷坚。何弼学连忙挡在他身前,仿佛这样这个重责大任就不会落到殷坚头上。
“不行!我反对!”如果殷坚好手好脚、健健康康,那何弼学会退到他身后,投以信任票的为对方加油打气;可是殷坚才刚让女媪狠劈了一记,元气大伤的情况下,不管做什么都太冒险。
“反对无效!只有我能悄悄的溜进去又悄悄的溜出来;而且意识脱离身体后,我有把握能够回来。还有谁比我更合适?”手搭到何弼学肩上将人推开,殷坚义无反顾的接下任务。
倒不是他爱逞英雄、喜欢洒狗血玩牺牲这一套,他只不过认为这个点子成功的几率很大。如果解决了魆的问题,那就没有切断两个世界连接的急迫性,女娲就没借口毁掉剩余的界之镜,殷坚跟何弼学重返阳间的几率自然也大增。
“反对『反对无效』!悄悄?在女媪面前你悄悄个屁啊?光是放式神去侦查你就让她逮个正着,悄悄溜进去、在她眼皮子底下消灭那些恶心的大蜻蜓?她不将你挫骨扬灰才有鬼!况且,你根本启动不了这些东西!除非…除非我跟着去!”
“反对…我干嘛跟你玩这些文字游戏?只需一瞬间就能完成任务,等女娲察觉我的意图时,早就解决了那些魆了!至于怎么使用那盏灯的问题,托这一回意识离体的福,我弄明白了!除了感应生命力之外,它主要是利用意念来控制。设计那盏灯的人,在某一个程度来说,比阳间的凡人更先进…我干嘛要跟你解释这些?”
不算是争吵,何弼学与殷坚两人的音量其实不大,但是流窜于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更僵,因为他们真的在争执,头一次两人的意见相左,看着他们俩沉默的瞪视着对方,其余人反而不敢多吭声,怕将情况愈搅和愈糟糕。
“好了,就这样决定。我答应你,我一定平安回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了?”
“魂飞魄散的那一次。”
“何弼学!”
“殷坚,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很认真很慎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会把你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一千万次!”
***
集中精神,大唐公主李珺专注的凝视着日月星权杖,其实她并不清楚该如何将权杖上的能量转移到那盏水晶似的物体上;不过她之前也不了解怎么让它发出霞光,结果还不是想让它怎么发光就怎么发光?所以她猜想,只要够专注,就能够利用意念操控日月星权杖。
时间像是静止似的停顿了好一会儿,大唐公主李珺正想放弃时,突然间像是心脏瓣膜微微颤动一下,表面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是她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自日月星权杖上缓慢流出,一点一滴的渗入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上,微弱的霞光在它的上头流转着。
“你要怎么知道那些能量够不够?太多太少你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你老这么执迷不悟非要去冒险?”板着一张稚气的面孔,何弼学看着殷坚与大唐公主李珺的『准备动作』,心里有一千万个不乐意,他不希望殷坚去冒险,他讨厌陪着殷坚去闯龙潭虎穴的不是自己。看着他跟断头公主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何弼学就没由来的气血翻腾,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鼓涨憋得他难受万分。
“如果今天换成是你有能力闯到敌阵当中,你会有所迟疑吗?还是义无返顾的去做,只为了让我能平安回到阳间、让索亦他们不再受魆的威胁?阿学,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正如同你明白我会做出什么抉择一样。今天我们之间的唯一差别只是:我比你幸运,因为是我去冒险,而你在这里担心。”
“殷坚…”
“听我说。你已经信任我、支持我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这一次例外?”
“因为我感到很不安…你觉得我们真能次次这么幸运吗?”总是挂着笑脸的面孔蒙上层无法抹去的阴影,何弼学无言的望着殷坚。
自从女媪仅仅只是一眼就重伤了那名殷家继承人,何弼学才猛然醒悟,他们面对的是一名女神,一个高高在上、随时可以将他们像蚂蚁般捻死的神祗,他们凭什么可以这么乐观?问题哪有可能这么简单?随便按下个开关,所有危机迎刃而解?何弼学还没自大到这个境界。如果他们真的够幸运,早在一开始就不会阻止不了女娲降世,进而被困在阴间。
“阿学…”
“听我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别以为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失去那么多好友后,我还有办法面对你的死亡!”如果每失去一名好友,就等于在心里头重重的划下一刀,那么何弼学的那颗心早已伤痕累累、支离破碎了。
知道对方所谓的『坚强』,不过就是等着心里头的伤疤结痂,一层一层的累积,不痛了就以为变坚强了,殷坚用力的将何弼学拥在怀里,一方面心疼,一方面暗笑对方的迷糊。他们之间有着同生共死的誓言,他死了对方也活不了,不必将场面搞的生离死别。
“笨蛋…我不会有事,你也会平平安安。等我回来!”
***
反击计划定案后,虽然过程显得有些草率,但是所有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既紧张又兴奋。
尤其是来自幽恶峡的子民们,这是他们一举摆脱魆的最佳办法;而且他们大多见识过殷坚的能力,就像元岚丹夏盲目信仰着何弼学般,他们也莫名的崇拜着殷坚,总觉得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也许他们这一代人还没办法完全无视魆的威胁,但是他们的子孙、子孙的子孙,一定可以活在没有恐惧和恶梦的世界里。
“你有想过:为什么恶念会从你们的世界传到我们的世界?一开始,应该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吧?至少,你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过来的呀!”小声的窃窃私语,元岚丹夏好奇的询问着。她不像幽恶峡的子民那样激动,反而能冷静的看待这件事,追根究底的想弄明白事件的源头,希望能避免同样的错误再次发生。
“我也不知道。虽然说人死了之后会到阴间,可是那个阴间里跟这里又不一样,殷坚是这样跟我解释,说我曾去过的那个阴间,是整个阴间的冰山一角而已,相信这里也是如此。”何弼学闷闷的回答,一双眼睛始终盯紧那名高瘦的年轻人;看着他与断头公主继续的交头接耳,知道他们讨论得着差不多、反击计划就要开始,不安的情绪又再次袭上心头。
“这还是解释不了两个世界为何会连结起来。”嘟着嘴,元岚丹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答案;只是现在不说点什么,她怕自己会被这股气氛吞没。那群幽恶峡的子民愈来愈兴奋,可是他们愈兴奋,她就觉得此役愈凶险,开始后悔着自己的提议。
“我也不明白…”茫然的看着殷坚跨入虚空的裂缝后消失,何弼学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也跟着不见了。
***
嗖的一声,一双修长的腿自虚空中的裂缝处跨了出来。殷坚绷紧一张俊脸,小心翼翼的捧着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走到乌里雅河旁。
四周不断传来扰乱人心的嘶嘶声,黑色浓稠的河水中,肥硕的蛆正在那里翻滚、载浮载沉。
殷坚连忙将水晶灯摆好,一切都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他知道魆应该注意到有入侵者,正在大举包围靠近,他倒是不太在乎这些丑恶的大蜻蜓能拿他怎么样,但是却不能无视女媪的存在。
冒险的闭上双眼,殷坚沉淀自己纷乱的心情,意识逐渐清明,不慌不忙的触动了那盏水晶灯似的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