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喜出望外,苏婶激动的从椅子上弹起。沁心更是点头如捣葱,继续道:“他现在在外面,生意做的很大,他不是不想念苏婶你,只是他真的抽不出时间。再加上江西现在不太平,信都没办法寄过来,所以我这次就来了。”戎沁心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的银钱,这些钱可是她厚着脸皮问林作岩借的。
“这里是一百个大洋,是王连生要我带来给你的。”
双手捧上,苏婶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她低着头,咬着唇,表情有些古怪,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着一大把的银钱。
“这就好…这就好…”苏婶低喃,浑浊的眼睛仍旧锁在银钱之上,久久之后才把目光抬起,瞄了一眼一直不发一语,森冷着脸的林作岩。“这位先生是…?”
“我是她的丈夫。”
还未等沁心开口,林作岩便先声夺人。他目不偏视,断然忽略了沁心在一旁,愕然羞恼的看着他。
“这样啊,沁心好有福气,你先生长的真俊俏。”
沁心更羞怯,摆摆手,红着脸道:“才不是呢,没有这回事。”
但苏婶只是笑笑,转过身去,走进内屋,“我给你们去铺被子,夜也深了,你们也该休息了。”
她佝着身子,走开了,戎沁心才算缓上一口气。她知道她撒了弥天大谎,而且撒的如此蹩脚,但是除了这样,她还能如何呢?环顾一下四周,比起她在的时候,这里更为破旧了,这说明苏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没有儿子供养,她下半辈子一个人,怎么活的下去?
这些钱,也算是她最后能为她做的了,希望她能永远活在这个善意的谎言里,老却。
“沁心。”
身边的男子徒的打断沁心的臆想,戎沁心忙一抬头,对上男子深邃的黑眸。
“怎么了?”她感觉他的异样。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林作岩危险的眯起潭目,冷冷出声。
“奇怪?”
“她看着那些钱时,目光很奇怪,没有欣喜,只有悲凉。并且,她看我的那一眼,充满怨愤。”说罢,他站起了身,拉起沁心,“沁心,我们得…”
话还未说完,内屋的苏婶又走了出来,她端着两盏茶水,面带笑容的对着他们说:“喝些水吧,一路走来,肯定是辛苦了!被子已经铺好了,待会你们就进屋休息吧!”
戎沁心望着她递来的杯子,又望了望她勾着笑容的脸,这笑像是挂在脸上的,凝固着的,不会变迁。
“喝吧。”
接过杯子,沁心怔忡一拍。而与此同时林作岩却把他手中的杯子赫然摔地,顺手又拍掉了沁心手中的杯子,他一手拉过女子的臂膀,欲要出门。
“你们!”苏婶大喝,沁心回过头来,她已是面目狰狞!她大呼一声:“卓先生!!他们要跑了!!”
此声一出,堂前的门被砰然踢开,涌入大批人潮,各各手持枪械,直直对准了林作岩与戎沁心。
“等了你们很久了,戎沁心,就知道你会来。”
门口的两个男子分让出道,卓先生才翩然而至,他把毡帽摘下,笑容儒雅。
“你还真是善良。”卓先生睨视着沁心,他早就料到,戎沁心会回来看苏婶的。
戎沁心并不看他,却把目光放在苏婶身上,她已经知道了是吗,她已经知道王连生已死,并且还是自己杀的?还未等沁心反应,女子便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呲牙咧嘴的大骂:“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林作岩挡下她的扑腾,却见沁心呆滞不动,秀目瞠然,直直的凝视着扑打她的女子。
“谁要你的破钱,还给我儿子!!你这个畜生,贱人!!”她把兜里的钱一甩,嘶喊出声。
“让她安静点!”卓先生厌恶的皱了皱眉,一个手下领命,上前狠狠的扇了女子一巴掌,女子被扇的跌倒在地,嘴角渗血。沁心瞳孔一锁,怒瞪男子。
卓先生收到她愤恨的眼神,倒不紧张,却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虽然今天没下着你们的毒,但是凭着这里的人手,你们也活不了。”
戎沁心眯了眯眼,袖中的双刃滑了下来,只是她并没有把握,手臂的伤还在,一扯一拉都是痛,胜负很难定夺。卓先生看出她的犹豫,他深知,那夜死在紫丰大院的尸首都是这个女子所杀。但是他也笃定,经过那次以后,她也不一定还有能力再力战群人。
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每一个手下,都好好叮嘱过了,不能分神。
林作岩知晓沁心的意图,他知道,她的那只手再动,可能致残,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现下,他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随机行事。男子蹙着俊眉,面容青白,心中疑惑,算算时间,人现在也应该到了。
“林作岩,你在等什么人呢?”
卓先生看穿他的心思,一语道破。
男子大惊。
“你派人跟着你自己,不就是想带了人马来收拾我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亏,我吃的多了,这一次,我可不会失算。”他笑的阴险,自顾自的上前一步。
“可惜了这荒山野岭的,传个话就是不方便。我告诉你吧,跟着你的人的确跟着了你,只可惜,跟着你的人的人马,却被堵在了城郊。知道为什么么?我在城郊的人只是放了句话给巡捕房,他们就下令来逮人了。”
他笑容更甚,得意的望着男子。
“来人!把他带进来!”卓先生突然厉声道,一下手就把遍体鳞伤的富贵门人抓了进来。他奉命跟着林作岩,一路接下他的记号,并且随时很身后的大批人马联系。但可惜,身后的人马在城郊处以乱党身份被巡捕房抓下,而自己却有不能及时的通知岩哥,反到被这姓卓的给抓着了!
“岩哥!”他一见到林作岩,便喊出了声,一脸忿然。卓先生一脚又踢了过去,把人仰翻在地。
“他是想来通知你,后面的人没跟上,只可惜被我逮住了。”
“江西现在是什么局势?林作岩,你可是小看了我,将计就计是我卓某人最大的本事。”他一挥手,枪口纷纷上膛,在一瞬间就能把两人射成马蜂窝。千钧一发之即,戎沁心屏住呼吸,或许今天她真不该选择来东芹山,她和林作岩都小看了这个狡猾致极的卓先生!

[正文:第八十八章 生死绝地(一)]
所有的枪口都直刷刷的对准沁心和林作岩,他们被围在中间,四面楚歌。卓先生笑的诡异,虽是摆足了阵势,却迟迟没有开枪。
林作岩冷冷的眯着眼,睨视男子。
“卓先生怎么还不开枪。”
他一扯嘴角,声音低沉,姓卓的一听,把举起的手收了回来,背到身后。他跨过门槛,把自己与两人的距离缩短,紧接着轻抿嘴角,鬼声鬼气道:“我是在想,先杀你还是先杀她。”
“有分别么?”
林作岩临危不乱,俊容依旧冷冽而自信。卓先生不喜欢他那双笃定一切,主宰一切的黑眸,像是什么动逃不过他的眼睛,谁也无法从他手中翻身。
“你杀了我,是下下策,卓先生。”微微泛起一丝笑容,林作岩直直的盯着男子,不偏不移。
“噢,此话怎讲?”
“为了我的货,你策划了如此之久,损兵折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迫不得已躲回了江西,难道你就不觉得亏?”
像被点中死穴,卓先生的脸瞬间煞青,这件事情几乎套空了他所有的人力财力,到头来却成了别人的替罪羊,怎么能让他甘心?
林作岩见他不语,嘴角邪气的勾起,继续道:“货不在你这,我寻你也并不是为了杀你,只是为了线索。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至你于死地?”
姓卓的一听,神情有些恍惚,但只是一瞬,他便蓦的顿悟,把枪举起。“你骗我!无冤无仇?!难道你不知姓卓的一家都是我杀的?如果不知,怎么会把我的豁字给烧了!?”
他显得有些激动,林作岩却对他的愤慨视若无睹。
“豁字的确是我烧的。”
此话一出,身旁的戎沁心大惊,她愕然转过头,凝视男子险峻的侧脸。原来豁字是他烧的,他早就发现了卓先生的行踪,只是并没有逮到他。
“那我们,怎么能算是无冤无仇?!”豁字赌坊虽不是他的全部,但也耗失了他大半财力。说烧就烧了,这个仇并不小。
林作岩看出他的咬牙切齿,但神色依然泰然,他抬起手臂,把指着他的枪口一挡,双眸直视男子。
“卓先生不是个记仇的人,而是一个记财的人。我林作岩可以对你通杀卓家上下十六口的仇,既往不咎,卓先生就不能释怀区区一个豁字赌坊?”
姓卓的的眉尖一挑,竟然不语。
“你现在是走投无路,杀了我顶多保了你一条命,但是谁害你山穷水尽,是谁害你躲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你难道咽的下这口气?”
卓先生狐疑的看了看男子,停顿半拍后,淡淡道;“你的意思…是你肯放过我?”
“不错。”
林作岩示意一笑,神态翩然。身旁的戎沁心却更觉惊愕,难道他说要帮卓家报仇都是假的!?她一激动,身子往前突进一步,引的草木皆兵的一群人均是一振奋,姓卓的也警戒的瞄了一眼女子,神色凝重。林作岩并不回头,只是大手一拉,把女子放到身后。
卓先生看出沁心的愤慨,于是眯了眯眼,阴阳怪气道:“你是答应了,可她好像很不满意呢。”
“她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她就得听什么。”林作岩一语当先,拽着沁心的手,有意识的加重力道。戎沁心知道他在暗示自己,随他行事,于是也便不再多嘴。
“那我,我信你。但是我现在可不能放了你,除非…”欲言又止,林作岩得其要领,厉声道:“五万大洋,回到南昌之时,就是你领钱之时。不过,你还得告诉我,是谁出卖了你,是谁拿走了这批货。”
一听到五万大洋,卓先生似乎很为满意,一挥手,四下的男子纷纷收起枪械。即而,他轻咳了一声,娓娓道来:“我卓某人的确是见钱眼开,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夏冯乙那小子,拿富贵门的财来诱惑我,我也不会应了他,做这么大胆的事情。敢问林公子,这夏冯乙你可认识?”
林作岩俊眸一瞠,这个名字倒是非常陌生。
“他是一个跛子,右腿残废。”
“残废…?”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系列与之有关的事物,终于在记忆的一个角落里,他翻出了这个词汇。还是那节从江西开了货车,安庆生派了一名男子想截下货物,可惜却被自己给炸残了。林作岩犹记得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他当时就认定,这个男子定是对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否则,不会那么看人。
“看来林公子是不知道有这号人物了,我再奉劝一句林公子,这夏冯乙可不简单。你的一百箱鸦片走的是海运,可你之前可有放风声,说是走的海运?再者,绑架戎沁心的想法,也是他提议的,这人对你富贵门可是了如指掌,你可懂我的意思?”
戎沁心站在林作岩的侧后身,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而这一段令她大感意外。她本也觉得蹊跷,卓先生怎么会知道林作岩喜欢的是自己?这样的事,对谁也没有公布,如若不是亲近的人,谁又能断定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在富贵门里有奸细,抑或是这个内鬼,根本就是自己非常熟知的人?
林作岩虽是心下大感吃惊,俊容却依旧面不改色。
“关于鸦片的事情,知晓的人甚少,你们能有此举动,我之后也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怀疑谁,我都觉得不妥。”
“这是你的事,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么多了,来人!!”卓先生狠话撂下,又是一声大喝,几个男子便上前领命。“把这两位贵人,请到房间,给我看好了!!”
“是!!!”
“委屈林公子和戎小姐了,明日得到钱,我卓某人一定放人。”他笑若灿花,却惹人生厌,戎沁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便被身后的几名男子捆住了手脚,推推搡搡的往内屋里送。这一局势下来,本是相安无事,那知一直跌倒在地的苏婶,却疯了一样的挣扎爬起,扑向沁心。
“卓先生,你这可是要放过这个贱人!!??”她虽听不懂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可却了解,卓先生没有履行答应她的事。“她害死我的儿子,她得偿命,不能放过她!!卓先生,你杀了她啊!!”
姓卓的瞄了她一眼,阴鸷闪过瞳眸,微微一挤眼,他举起了枪。
“砰————”
枪口直中女子的脑门,一个洞眼赫然生开,鲜血汩汩而出。戎沁心瞠目结舌,感觉紧拽着自己胳膊的双手,突的一紧,然后霍然松开。最后的一刻,她的眼神里尽是绝望很仇恨,身子颓然倒地,却死不瞑目。
“碍事。”
卓先生把枪放下,忽略戎沁心转身而来的赤红双目。他转过身去,走了出门,戎沁心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血上冲,脑袋涨热,她一咬牙,身子居然就要挺了出去。林作岩一手紧揽过女子的腰身,把她锁在怀里,一手掰过她的脸庞,直视着她。
女子仰起头,对上男子深邃的黑眸,像是在告诉她不要冲动。她越是颤抖,他搂的便越紧,终于沁心在于之对视良久之后,才缓缓泄下这口气。她无力的靠着男子的肩膀,却被身后几名小厮大力推开,他们反绑起林作岩的手,把他们一同推入了内屋。
“进去!!”
木门一闭,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四肢被束缚着的林作岩和戎沁心。油灯忽闪,像是愈要燃尽,沁心跌在冰冷的石地上,吃疼一喊,挣扎的想要爬起,房门却又突的再次被打开。
几个穷凶极恶的男子把苏婶的尸体丢了进来,尸首柔若无骨,抛在地上一阵闷响。女子死睁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歪在一边的沁心,这一瞬间,沁心停止了扑腾,僵硬在地。
瞳孔一锁,沁心别不过去目光,眼睛眨都不会眨的与之对视。
不久,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咬着下唇,呜咽发声,眼睛却依然圆瞪。
她是那样愧疚,又是那样愤恨,这个世界的爱和恨从来都不能分的那么清楚。现实是如此残酷,纠葛是如此无奈,她在保护谁的同时,却不得不去伤害一些无辜而善良的人。谁的命运都无法被谁主宰,谁都不过是天地之间微不足道的细小尘埃。
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戎沁心无声的泣哭,已然红肿的双目却依旧不肯离开苏婶斥红的瞳孔。忽然之间,一片阴影档了过来,她的视线被男子担忧的神色所阻隔。
“沁心,不要看。”
他心疼的沙哑出声,好不容易才蹭到了沁心前方,男子把身体靠了过来。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他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短短的说了一句,他认为正确的话。
戎沁心这才眨了眨眼,眯起眼睛,哭出了声。她把脸靠上男子的胸膛,贴着他清热的体温,嚎啕大哭。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哽咽着,她竭尽全力的紧贴着男子,像是索求这荒凉的夜里,仅有的温度。她的难过,她的不得已,她能与之分享的,就只剩下他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爱谁,恨谁,欠谁,纠缠谁,一个都逃不过。没有谁能独善其身,没有谁能泰然无事。
“不哭了,好不好。”
她的眼泪就是灼在他心口上的伤,他不想她难过。
戎沁心望了望男子深幽的潭目,他轻拧着眉,深切的睨视着自己。她缓了一口气,才把哭泣的气势压了下来,转变为轻轻的哽咽。
靠在他的肩膀,女子胸膛小小起伏着,她把眸光投在桌上,苏婶刚刚落下的刺绣活儿,还搁在一边。油灯终是顶不住夜凉如水,灭了去。
黑暗中,女子的清眸一闪一闪。
沉默许久,男子不知她在想什么。突然,怀中的人儿一动,淡淡出声。
“林作岩。”
“嗯?”
“你说卓先生他会放过我们吗?”
男子一顿,却是缄默。
女子却无奈一笑,把放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蹭了蹭。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着走。”她忽的坚定说到,语态凛然,“我不会再让谁死,绝对不会。”

[正文:第八十九章 生死绝地(二)]
第八十九章生死绝地(二)
晨曦之光洒在沁心的侧脸上,她觉得眼睛很是酸涩,半睁开来,她瞧见了男子凌乱的衣领.林作岩彻夜未眠,他把身子当作戎沁心最坚固的依靠,不偏不移,这才让疲惫不堪的她稍微入睡。戎沁心支起身子,把男子眼中的多出血丝收入眼底,她皱了皱眉道:
“林作岩,你累不累?”
男子不回答,只是深刻的望了一眼沁心。女子心疼的努努嘴,像是有些埋怨。
“你就不会挪一挪,靠在柜子上?”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柜子,如果昨夜他动动身子,把木柜作为支点,他会轻松许多。
林作岩摇摇头,说:“你好不容易才睡着。”
戎沁心望了他一眼,然后瘪着嘴笑,不伦不类,带着些哭腔。
“你怎么变的这么笨来了,气死我了。”她明明很感动,却喜欢口是心非。林作岩的话依旧没了下文,他稍微勾了勾薄薄的嘴角,眉眼轻弯。
戎沁心不再看她,她把目光转向窗外。东芹山头的太阳爬了上来,在茂密的山林中,洒下初晨清爽的阳光。只可惜,这美好的春色陪不上好的时景。戎沁心现在是水深火热,她企图听听门外的声响,但却一无所获。
“看天色,应该是6点多了。”林作岩淡淡启声,沁心回头,说到:“这次怪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是我执意来看苏婶,也不会中了卓先生的计。”
“不能怪你,怪只怪我把他看轻了,把事情想简单了。”潭目一深,林作岩知晓自己的缺点,他太过自负,自傲。
戎沁心看他又蹙起眉,神色间愈加幽深,心里就为他担忧。男子好看的眼眸里,血丝参半,她料想这一夜,他定是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林作岩,别再多想了,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躺一躺,我把膝盖给你做枕头,好不好?”她挺直身,把膝盖并拢,林作岩稍显惊讶,楞了楞。昨夜她还哭的那么凄凉,但今天她却像很有朝气一般,乐观。走一步算一步,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她还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惬意的模样,倒是令自己释然许多。林作岩是想了很多,想了改如何逃脱,猜测了事情的始末,当然,她却不知,他还担心她的安慰。
不是自己的,若是只有自己,他不会忧心忡忡,满目血丝,因为她也危险着,所以无论如何都安心不了。
第一次,有一种东西,排在自己前面,而且理所当然。
“靠一靠吧,嗯?”沁心很有底气,眨了眨眼。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会在别人觉得失落,觉得不安的时候,眨眼打气。尽管她自己也地底气不足。
林作岩把眉宇间的阴霾稍稍收敛,他缓慢的靠了上来,头触到女子柔软的大腿时,他突的觉得全身放松。像是有什么瞬间卸了下来,疲惫感在水中散开,弥散远去。
他不知道,原来在最危险,最不应该放松的时刻,因为有了这个女子,他也可以很轻松。
——
门外有骚动,一些凌乱不齐的脚步声愈演愈烈。戎沁心一惊,她浅眠的清眸徒然睁开,有意识的瞧了一眼林作岩.男子并未有动静,但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崩,沁心知道他并未入睡.门外的响声越来越大,掺杂这叫骂声.似乎是有一个男子被拖拖拽拽的往他们的方向送,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霍然踢开,那被推搡的男子狠狠摔在地上。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让开身,迎着头带毡帽的卓先生入屋。
“二位昨夜可有睡好?”他笑的假惺惺,沁心瞪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卓先生看这屋内两人情意绵绵的靠在一起,顿时觉得好笑,并且警惕放松。
林作岩从容不迫的立起了身,纵然手脚被缚,却丝毫不显难堪。
“睡的还算不错。”
卓先生没想到林作岩倒会接下他这句连客套都算不上的问候,一时表情有些僵。但只是一会儿,他便有轻蔑的扯了扯嘴角,大有小人得志的意味。他蹲下身来,靠近地上被耸倒的男子,很是客气的要把他扶起来。
“这位兄弟,刚才卓某的弟兄不懂事,得罪您了。”
那男子很是机警,瞪着眼躲开卓先生的手。他撇过头,冲这林作岩喊了声岩哥,沁心定眼一瞧,才认出他是昨夜被卓先生逮住的富贵门人。
林作岩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卓先生睬了一眼他,然后仍旧死心不改的把地上的男子扶起身来,一边说到:“林公子的人,就是卓某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卓某肯定得罪不起,林公子,卓某想通了,我和林公子你无怨无仇怎么能兵刃相对呢?”说罢,他一挥手,那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便过来粗鲁的解下了林作岩和戎沁心的绳子,沁心顿觉疑心,这姓卓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林作岩森冷的看这他,眯了眯眼道:“卓先生当然也是我林作岩的朋友,昨夜不过是场误会,我相信卓先生是有心与林某结好的。”这话应是很客套入心,但从林作岩冰冷的口气中说出,却不免变了味。卓先生依旧笑意不减,他颔首表示同意,随即他又是一个眼神吩咐,手下一人递上一纸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