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了,可全镇都知道你跟他通奸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还有你,你还一天到晚往外边跑什么?脸没丢尽吗?你以为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别人就信你?人家照样围着骂你。天天去吵架,你不要脸我还要!你给我躲起来以后别出去丢人现眼。——算了,你爱吵爱打你继续去,我不陪你下水了。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哈,离了跟那个小寡妇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的心思,你休想!”
周洛越走越远,后边的听不清了,他推开陈钧的房间,后者坐在床上一个人玩飞行棋。
周洛过去坐下,拍了拍他的肩。
走廊上隐隐传来陈玲的尖叫,陈钧皱皱眉,说:“烦死了。”
周洛拿过他手里的骰子,说:“我走蓝色。你走黄色。”
两人摇着骰子玩飞行棋。
陈钧忽然问:“周洛,你觉得我姐是故意的吗?”
周洛默了一下,摇头:“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陈钧扔掉棋子,用力搓了搓脸:“我还觉得她不会出轨也不会跟徐毅哥搞在一起呢。这就够爆炸的了,还扯上死亡案。要是真的……我姐姐是不是要死。”
周洛安慰:“别。这案子或许是意外。大家只是惯性思维,看见奸.情曝光,就联想这一定和死亡案有关。可能最后只是意外。”
“放别人手里是意外。放我姐这儿怎么能说是意外?”陈钧揪着骰子,哭丧着脸。
周洛也没辙了。
的确,别的女人可能不知道药性和禁忌。可陈玲是卫生院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钧垂下头:“我们现在都搞不清楚我姐说的是真话假话了。她一开始说徐毅哥不喝酒,她也不知道他在吃.精神类药物。但鉴证员早就在垃圾堆里找到食物和酒渍,证据一拿出来,她就改口说那天给徐毅哥做了饭菜,也准备了酒给他喝,但她不知道徐毅哥平时吃药。这是意外。——她还说她一下午都在徐家,那些说傍晚看到她的人造谣,这里边有阴谋。——又说是别人害徐毅哥,可她傍晚一直和徐毅哥在一起,没人去过家里也没人见过徐毅哥,谁能害他呢?”
周洛听了,也觉她颠三倒四,不可相信。
“你姐真古怪,请了假去徐毅家待着,伺候他吃饭。”
陈钧说:“你不知道,她的理由更古怪。她想怄南雅,让南雅伤心。因为南雅想跟徐毅和好,不分居了,趁着那天结婚纪念日要和好。徐毅答应了那天回家吃饭。”
周洛皱眉:“南雅想跟徐毅和好?谁信啊。”
陈钧也抓狂:“就是啊,谁都知道南雅不想跟他过。我都觉得我姐前言不搭后语,扯一出是一出。现在是没证据,但谁都知道她最可疑。我爸按规定不能插手这事,得避嫌,结果还有人怀疑别的警察会看我爸的脸色呢,冤不冤枉。”
两人聊了一会儿,在断断续续的叹气声中,不了了之。
周洛又劝陈钧去上学,陈钧最终答应。再上学,陈钧变了一些,读书做卷子的时间多了,倒也是不幸中一点安慰。
徐毅的案子最终以意外定案。案子定了,徐毅的死就告一段落,但小镇人们的眼睛和舌头开始集中到陈玲身上。
徐毅案本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确定陈玲是凶手,且案子结了,凶手光明正大逃脱制裁。
陈玲在镇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昔日的熟人朋友全部成了敌人,白眼,讥讽,嘲笑,唾骂……
陈玲虽能与她们争吵,但终究难敌众口,连卖菜的都能甩她脸色,把她怄得要死。她的日子别提多艰难,连带江智也越混越差,两口子没日没夜地吵,鸡犬不宁。
……
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四月底放月假,那晚镇上要播露天电影。傍晚时分,周洛在旗袍店里玩牵线木偶,问南雅晚上去不去看电影。
南雅正绣花,顿了顿,抬起头来,说:“想带宛湾去的。”说完,笔直看着周洛。
周洛一下子就明白了,问:“你想带宛湾去。但如果我去,你就不去,是么?”
南雅笑:“聪明。”
周洛要气死:“你这人怎么这样?”
南雅挑挑眉。
周洛鼻子冒烟:“那电影是公家的。我也要看!”
南雅佯作失望地耸耸肩:“那我不去了。”
周洛:“我隔你远远的,不会看你,也不会跟你讲话。你别自作多情。”
南雅含着笑绣花,不理。
周洛玩了会儿木偶,到底沉不住气,又开口:“你知道我每次来找你,翻墙前爬树前,我要潜伏多久么?观察地形侦查环境一样都不落啊。我都可以考间谍大学了。”
南雅笑一笑,吊着他就是不答话。
“去吧——”周洛提着人偶在她面前晃,小人偶捂着胸口心碎地跪下,“好不好——”
“……”南雅最受不住他撒娇,手上的针线顿住,眼风扫过来,佯怒地白他一眼,凶道,“烦死了。到时再说!”
说什么说?那就是有戏!
周洛喜笑颜开,乐颠颠凑去她身边,刚要说什么,余光敏锐地察觉到卷帘门下光线变化,周洛立刻起身溜进隔间。
等了两三秒后,果然有人靠近,轻轻敲了敲卷帘门。
南雅走过去,拉起门,是林方路。
“还没收工啊?”
“嗯,收拾下东西。——有事么?”
“还是关于徐毅的案子,有一些问题要你帮忙。”
“嗯?不是已经定案了吗?”
“啊,是的。我最近在写报告,想到一些事,就过来再问问。”
“那问吧。”
“这儿的衣服一般只有一件?”
“对啊。”
“好像以前不是这样,”林方路笑了笑,说,“我听我姐说,有次她和朋友在你这儿买了两件一样的衣服。”
“那是很久前了吧。”南雅说,“从去年夏天开始,我这儿的衣服一个款式就只有一件。镇上人不多,穿一样的衣服,一对比就会不舒服。”
“那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林方路从随身提的袋子里拎出一套红色的春秋裙。
南雅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得,我要查下货单。”
“现在可以查吗?”
“可以呀。”南雅走到柜台后,从里边翻出厚厚一摞本子,“那时没用电脑,找起来估计有点费时。”
“没关系。”
周洛透过帘子,偷偷瞄一眼林方路手里的衣服,一下就认出是陈玲的。
应该是去年深秋,那时他和南雅冷战,他长时间忧伤地守在音像店里,总在小卖部见陈玲穿这身。镇上少有人穿那么显眼的红裙子,所以周洛印象深刻。
南雅翻了一会儿,抬起头:“去年十月十五号进的货,十月二十号卖出去。——啊,我想起来了,是陈玲买走的。”
“的确是她。就一件么?”林方路又笑笑,问,“我看一下你的进货单。”他凑过去看一会儿,翻看很多张,点了点头。
南雅收拾着本子,问:“出什么事了?”
“你应该知道了吧。好几个人在暴雨那天看见陈玲出现在徐毅家附近,都是五点半到六点的时间段内。我们正是通过这些目击者证词锁定了徐毅在外的女人,案子才有了进展。——但陈玲说这事背后有阴谋,说指认她的几个目击者撒谎,要找目击者对质。目击者身份是保密的,她就说是我们捏造了陷害她。”
南雅没说话了,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死去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这不是愉快的事。
林方路看出来了,声音温和了点,转言道:“过去的事,别想了。”
南雅垂下眼眸:“我知道。”半刻后又道,“谁看没看见她,重要么?重要的是谁给徐毅喝了酒吃了药。那天她一直和徐毅在一起?”
“是。从徐毅到家,到徐毅开车离开。”
“没见过别人去徐毅家,和徐毅见面?”
林方路蹙眉:“是。”
“那就是根本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
“她本末倒置转移注意,你们也跟着被耍么?”
林方路低头,说:“南雅,虽然证据都指向陈玲,但我们没有证据。这个案子,或许没有真相了。——我没想到来这儿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
南雅虚无地勾勾唇角:“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关心。”
林方路也了解,转问:“徐毅死的那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南雅说:“是的,怎么了?”
“陈玲说你想挽回徐毅,请他那晚回家一起过,还约了六点到家。陈玲准备一下午,就是想留徐毅过夜了气你来着,但没拦住徐毅。他非是开车赶回去了。”
南雅稍稍抬眉,不可置信:“我挽回徐毅?她这种话也编得出来。”
林方路叹了口气:“她说话的确颠三倒四。”
南雅说:“如果我要过结婚纪念日,我会留在店里修电脑不回家准备丰盛晚餐?”
林方路点头表示了然。
南雅问:“你问这些不是为了写报告吧?”
林方路尴尬地挠挠头:
“虽然定成意外,但陈玲要求我们给她洗清嫌疑。她最近被镇上的人……”
林方路也有些无语。
南雅则表示不关心了。林方路猜想她应该不太喜欢陈玲的,也没再问,转而关心南雅的近况,一堆安抚一堆关怀,这才走了。
南雅关上卷帘门,坐回柜台边整理东西。很快,穿着小旗袍的牵线木偶又出现在眼前,在桌子上蹦啊蹦:“小雅,你不开心吗?我给你跳支舞好不好?”
说完,小木偶在桌上撒丫子狂奔,双手双脚乱摆乱跑,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哪里是跳舞,活脱脱一只奔跑的蜥蜴。
南雅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一声,瞪了周洛一眼。
“噢,又笑啦!”
南雅望着他的笑脸,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格外容易被安慰。女人动什么都好,就是别动心,软肋交出去,就碰上敌手了啊。
周洛收回木偶,趴在柜台上,歪着头冲她笑,笑着笑着,他抬手捋一捋她鬓角的碎发,目光深深,慢慢落回到她眼中:“都会过去的,小雅。”
“我知道。”南雅说,微微一笑。
她收好东西,站起身:“好了,我去接宛湾,你也该走了。”
才背过身,周洛走上前,从背后把她轻轻拥住。
南雅愣在原地。
周洛低下头,下巴靠在她肩上,找了个舒服又亲昵的位置,紧贴着她的脸颊。
昏暗的小小的房间里,他抱着她,用脸颊抚摸着她,她没有回绝。他心都软了,整个人都软了。
他在她耳旁,轻声道:“先别走,给我三十秒,念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南雅微微笑了,说:“念吧。”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桌上,彩色风车慢慢转动,温柔的台灯光映在两人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是温柔的。
南雅轻笑道:“吃个醋也要拐弯抹角。”
周洛瘪瘪嘴,哼一声。
“还扯上我,嫌弃我会比你先老。”
“不。我是说,等你老了,爱你的人会越来越少。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南雅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淡去,弥漫到眼底。
桌上,彩色风车慢慢转动,温柔的台灯光映在两人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是温柔的。
“你再等等我。”周洛在她耳边,轻声说,“还有三个月,再等等。九月一来,我就带你走。”
南雅心底颤动,温柔,感激,却也惶然。

第28章

那晚,清水河旁支起幕布,放露天电影。
镇上男女老少纷纷搬了小板凳去看,或站或坐。推着手推车的小贩混迹人群里,麦芽糖,云片糕,糖葫芦,芝麻脆……应有尽有。
南雅抱着宛湾才到,还没找见周洛,宛湾便要吃糖葫芦。买完葫芦一转身,周洛就在面前,眼睛一瞬不眨,含笑看着她。
南雅愕一跳,宛湾倒嘴甜,立刻嚷:“周洛舅舅!”一只手伸过去就要周洛抱。
周洛本能想去接她,身子动了动,却没迈开步子;南雅也没吭声,轻轻把她的手拉回来。周洛也微微侧过身,假装看摊子的样子。宛湾并不懂,懵懵地还要周洛抱抱,南雅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一时有股微妙的尴尬。
周洛笑笑,问:“一直抱着不累么?”
南雅说:“人多,怕她乱跑,被人撞到。”
周洛于是擦身而过,低头挑着摊子上的零食,眼神却往身后瞟。宛湾小手抓着糖葫芦签儿,抓不稳,那串红果摇摇晃晃,一会儿粘在南雅的旗袍上,一会儿粘到南雅的脸上。南雅两手抱着孩子,也管不住她那糖葫芦。
周洛心里跟爪子挠似的,想帮忙,却只能忍着。
南雅也沉默。
周围人来人来,两人隔得近,却不对面,像陌生人。不好说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或许那一刻,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见不得光。纵使之前私下恋爱多甜蜜刺激,到了此刻也不得不正视它阴暗软弱的事实。
南雅甚至没和周洛打招呼,就转身走开了。
她抱着宛湾走到人少的外围,找了个塑料凳子坐着,这才有功夫掏出手帕清理身上的糖渍,又打理宛湾沾满红糖的小脸蛋。
周洛也在最外层找了个位置,转一下眼珠就能看见南雅。
很快开播黑白电影《庐山恋》,前头一排乌泱泱的人,倒很安静,只有电影里女孩清澈的笑谈声。
周洛无心看电影,只晓得往南雅那头看,气人不,她居然看得进去,还真是认真来看电影的,连她怀里的小宛湾都分外专注地盯着黑白的荧幕。
周洛也不管,坐在最后一排没人注意,他只管看南雅。半路,身后被人一推:“嘿!周洛!”
周洛惊忙回头,瞪大眼睛:“你跑来干什么?!”
“你能来看电影,我就不能来啊!”张青李不服,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周洛条件反射地看一眼南雅的方向,不巧,她早不回头晚不回头,挑这个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哎,周洛你看……”张青李摇摇他的手臂,指着荧幕,“那个演员是不是有点眼熟?”
周洛魂不守舍,抬头看一眼,敷衍着:“没看到。”
“你吃花生酥吗?”张青李把手里的零食递给他,“吃一块吧。”
“不想吃。”周洛别过脸去;南雅正望着荧幕,她的侧脸随着黑白电影的灯光时暗时明。
“周洛,你看那儿!”张青李拉他,“那条船……”
周洛被搅得没了半点心思。张青李在身边,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便木然看着幕布。光影流动,各种影像从他面前不留痕迹地滑过。不知过了多久,再偷偷往南雅那边一看,座位空了,哪里还有南雅的影子。
周洛心一凉,也不跟张青李打招呼,起身就走。
“你干嘛去?”
“买饮料。”
周洛顺利脱身,跑几步还回头看看,没人注意他。
周洛赶去南雅家,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从树林子里绕到后院,见南雅在洗手帕。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也就抬头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的。
周洛笑着走过去,蹲到她身边:“怎么就回来啦?”他握住水流中她的手摸了摸,她避开,继续搓手帕。
“宛湾要睡了。”南雅表情平静。
她拧干帕子上的水,起身往屋里走,周洛追上去拉住她的手,笑着埋怨道:“那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好找。”
“你身边有人,我不好过去。”南雅轻轻拂开他的手,走进屋。
少年脸上勾起一抹笑。
他迅速追进屋,再度拉住她的手腕:“喂,南雅。”
“你放开。”她挣了一下,却被他死死扣住。两人较着劲,这回,他箍住她的双手一推一摁,把她抵到墙上。
他的身躯紧贴着她,她动弹不得。
春衫轻薄,她别过脸去。
周洛低下头看她半晌,笑容放大:“你吃醋啦?”
“想得美。”她冷冷回一嘴,见他满眼都是笑意,不禁恼怒,“你笑什么?”
“我高兴。”
“疯子!”
“哎呀——”他低下头贴住她的脸,只是笑,“你脸上有糖,粘着我不让走呀。”
哪有糖,早被她擦干净了。他含笑抱着她,摇摇晃晃,像在轻哄一个小孩子。
南雅却不受哄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半晌,轻轻推开他。
周洛这才发觉不对,收了笑,仔仔细细看她的表情。屋里没开灯,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分辨了一会儿,小声问:“你真生气了?”
他分寸微乱,有些紧张,赶忙上前去抱她,摸摸她的头,道:“气什么?我只喜欢你。她只是一个同学。”
南雅的声音从他胸口传出来,她说:“周洛,我觉得,如果你想谈恋爱,你应该和那个年纪的女同学在一起。”
周洛的心一瞬间掉进冰窟,身子都僵了。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清清楚楚地看着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南雅轻吸一口气,说:“周洛,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再相处下去,只会失望。没必要是不是?你应该和你一个年纪的女同学在一起。”
周洛点了一下头,说:“好。”
他上前一步,双手困住她的脸颊,说,“我来同你讲我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我会对她笑,为她哭,我会摸她的头发,亲她的嘴唇。”
南雅不想听,挣扎,他用力摁住她的头,“我会和她做.爱,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南雅被他刺激得脸色惨白,闭上眼睛推他:“走开!”
周洛强忍着失望和愤恨:“你也会难受痛苦吗?我以为你铁石心肠!你会伤心,那我呢。我要痛死啦!你听听你刚才对我说的什么话?你还要我怎么样,南雅?要我怎么向你证明?你说。只要你说,我立刻去做。”
南雅不吭声。
“你说啊!”
南雅拿手撑着额头,说不出一句话。
她应该说点什么,可她不知道;说这样是错的,但究竟哪里错了?说是她有罪,但从哪里说起?原本的她,不论罪善,心中明镜无尘,只因为他,她满心罪孽。
“你要我去死都行。”他点着头,眼底冒出一股冷冽的恨意,突然拖住她的手把她扯到桌边,拿起水果刀塞进她手里。他飞速脱了上衣,戳着自己光露的胸膛,“来吧。”
他握着她的手,刀尖抵在胸口:“来啊。”
“不是这样。”南雅颤抖一下,扔了刀转身要走。周洛只手把她勾回来摁在墙上,封住她的嘴唇。
他将她抱起放倒在桌上,用尽全力吻她咬她,南雅捶打他几下,手就滑了下去。
他是要疯啦,悲欢喜怒全在她一念之间,刚才分明有天大的怒气,此刻一感受她柔软下去,他的气就全消了。
她的眼睛湿润清亮,安静看着他。他突然变得悲伤而软弱,喃喃自语:“我还要怎么做,你说啊?”
她看着他迷茫又委屈的眼睛:“不是你不好,是我。”她抬手抚摸他的脸庞,轻声道,“你啊,一会儿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像个孩子。”
周洛扯扯嘴角:“你总是摆出一副我不懂爱情的样子,说我们隔得很远,我也不知道是有多远。你说我们隔了多少米,你也说不清楚是不是?为一件说不清楚的事和我生气,你比我还糊涂。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大人?
书上说,我朝你走九十九步,你走那剩下的一步。不用。那一百步都由我来跑,你什么都不用做,站在原地等我就好。——不等也没关系,你慢慢走,反正我会追上来。但我追上你时,你不要拒绝我。”
“我说这些你肯定又不信,说我空口无凭。那你也应该等我言行不一了再生气对不对?其实我都想好了的。我一定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去到最高的平台。上了大学我也不会偷懒,继续努力拿最高的奖学金;还打工兼职赚足够的钱;我不会荒废一点点时间,该学习学习,该创业创业。以后的生命一点点都不浪费,别人活一年的时间我活三年,这样够不够追赶上你?”
南雅捧着他的脸,把他拉过来,抱他在怀里。她一下一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他声音有些低落:“我说过会带你走,是真的,没有骗你。”
“我知道。”
他在她怀中,轻轻发着抖;南雅心里头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感动,正如千年之夜他说的,有一千个笑的理由,却笑不出,有一千个哭的理由,却也哭不出。
少年还小,不知道未来何时来,永远有多远。她相信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可少年的他哪里知道,不是他的心不真,是未来的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