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陈玲笑着说,“这不,我来给她庆生了。——上次的事,我爸叫我道歉后,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就又腆着脸带着礼物来求和好了。”
她打量着他,想知道刚才他有没有看到什么。她在镇上一向是模范代表,可不能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而周洛一副只关心蛋糕的样子,咬一大口,道:“真好吃!”
陈玲见状松了口气。周洛也不多做停留,说先走了。
走到客厅却放慢脚步,到现在都没见到南雅。
南雅那性格,会和陈玲和好?陈玲那性格,会来求和好继续做朋友?狗屁!只怕现在南雅要么忍着气独自带着宛湾待在房间里,要么……又被徐毅打了。
周洛回头看一眼被墙壁挡住的餐厅,又望一眼楼梯,他潜上了楼。南雅家比周洛家大很多,格局也不一样。二楼是一条走廊,一边一个房门,尽头还有一个。南雅的房间在走廊左边。周洛前后看一下,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南雅立在窗边探头望外看。她听到周洛来了,此刻正等着看他离开的身影。
周洛哪里不知道,心里难受得紧,轻轻唤了声:“喂。”
南雅惊得回头,愣了愣:“谁让你跑上来的?”
周洛只笑不语,盯着她看。
几个小时不见,她额头上脖子上又有了新伤,而今天分明是她生日。他走过去冲她微笑,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摁坐在椅子上。
南雅起身,低声警告:“你快下去!”
周洛又把她摁坐下:“马上就走,等我先要送你礼物。”
“你疯了。”南雅皱眉,扭过身去不理他。
周洛蹲在她脚旁,仰起头看她,小声唤:“喂。小师姐。”
听他这么叫,南雅脸色松动了半点。
周洛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希望你能高兴点。”
南雅扭头,垂眸看蹲在脚边的少年:“什么东西?”
“你转过来呀。”周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拨一下她的腿。南雅转过来正对着他,见他目色温和,她也不免温顺了一点,轻声说:“搞什么鬼,这么正式。”
周洛把背后握着的拳头拿出来,微微一笑:“你把手伸出来。”
南雅被他这样子弄得也笑了笑,伸出手,掌心平平地给他。
“你笑啦。”周洛说。
周洛把拳头放在她手心,缓缓松开。他五指张开,与她的手交叉,缓慢而用力,紧紧握住。
南雅心里一触,感受到他的手心异常炙热。她吓一大跳,要抽回手,他却死死握住,埋头在交握的双手上。南雅还要抽手,突然,一滴滚烫的泪水渗进她的指缝,渗进她的手心。
南雅愣住。
他趴在她的膝盖上,轻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现在什么也没有。连让你笑的本事都没有。”
南雅弯下腰,抱住他的头,抚摸他的发,她问:“周洛,你玩过电脑里的游戏么?”
周洛闷声说:“玩过。”
南雅说:“那你肯定知道,游戏开始时,你什么都没有啊。”
周洛沉默了。
南雅拿脸贴住他的脑袋:“周洛,你别难过,也别害怕。我觉得这恰恰是最好的起点。什么都没有,就没有负担和牵绊,也就无所畏惧了;所以你现在哪里都可以去,你将来什么都可以有。”
第22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周洛学习更刻苦了。他给不了南雅任何东西,唯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或许到那时候就会有新的出路了。而现阶段让自己更强大的方式就只有学习这一条路。如果连这条都打碎,他在南雅面前该彻底地一无是处。他万万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不久,南雅家再次出了打架的事,经民警协调两人再次分居。周洛得知这消息时,为南雅松了一口气,几秒后就又埋头苦学了。
那天中午放学周洛路过小卖部对面,看见南雅带着宛湾买零食。
开春了,她穿着浅青色的旗袍,小宛湾和妈妈穿的一模一样,小小一只在她脚边蹦啊蹦的。
周洛就笑了。
他跑去对面,宛湾手上拿着公用电话的话筒,嘀嘀咕咕说着话:“诶……哦……好哩……不想……”
宛湾心不在焉,一边说一边拿手指绕着螺旋状的电话线。
周洛动静很大地从南雅身边经过,随手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水拧开喝,边喝边拿眼角看南雅,还眨了下眼,南雅平淡看他一眼,没搭理。
宛湾仰起头:“妈妈,爸爸要跟你说话。”南雅接过电话,对宛湾笑笑,摸摸她的头,宛湾的心思早被水果摊上的苹果吸引,扭头就哒哒跑去苹果堆边站着,目不转睛地看。
南雅看她没注意这边,转身挂断电话。
林桂见宛湾眼睛亮晶晶盯着苹果,挑了个小的给她:“小宛湾,拿去吃吧。”
“谢谢桂香阿姨。”宛湾摇摇头,“我等妈妈买哩。”
周洛听了,眉头一皱,这混乱的辈分,——哎,算了。
南雅给宛湾买了几斤苹果,问林桂香:“桂香姐,你们店里的那个电脑好用么?”
“好用啊,做货单啊记账啊,哎呀可方便了。你也想弄一个么?”
“诶。”
“来,过来,我给你看看。”
南雅跟着林桂香走进店里。周洛迎面走来,待林桂香擦身而过,他看向南雅,眉眼里明目张胆在笑。南雅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别过脸去,周洛心花怒放,蹲到门口跟宛湾玩。
他笑着伸出手,让宛湾打他手心,她一打他一缩,他反应迅速,宛湾打不到,两人竟在门口其乐融融玩了半个小时。
南雅把她领走时,宛湾还从塑料袋里抓出一个苹果给周洛:“周洛舅舅,谢谢你上次给我的苹果。”
周洛接过,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周洛舅舅?南雅皱了眉,自然知道是周洛搞的鬼,可林桂香在店里,她此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周洛心知肚明,得意地咬一口苹果,冲她笑得更开。
三月,雨水多了起来。
周洛放学时,外边瓢泼大雨,下山的路变得不好走,他比往常慢了很多,渐渐心急,怕南雅已经出发去接宛湾。
跑到矮墙边时已经五点二十,过了时间,但周洛不死心,还是翻去后门轻轻一推,门居然没锁。
她还在?
周洛大喜,穿过隔间跑去店里,
卷帘门拉下了五分之四,外边大雨倾盆。
室内安安静静的,南雅坐在柜台边,怀里抱着熟睡的宛湾。
周洛愣了愣,又有些感动。宛湾睡着,他声音低到几乎没有,比了个手势:“你在等我?”
“……”
南雅摇了摇头,轻声说:“电脑坏了,叫了市里的人过来修,可能下大雨,路上耽误了。”
周洛低声:“这么大的雨,不会来了吧?”
南雅说:“不知道。万一来了,不能让人吃闭门羹呀。”
周洛坐下,见南雅拿小毛毯裹着宛湾,小家伙香香地睡着,他问:“抱着不累么?”
南雅起身把宛湾放在屏风旁的大藤椅里。
周洛看一眼屏幕闪来闪去的电脑,说:“我给你看看。”
“你会修么?”南雅颇带质疑。
周洛挑起眉毛,一副受了挑衅的样子,瞅她半晌,一边开始挽袖子一边点点头:“你好好看着。”才蹲下又抬头,“有工具箱么?”
“有的。”南雅绕去隔间,很快提了工具箱出来。
周洛开了工具箱,脱口而出:“修好了你叫我声哥哥。”
南雅脸一红:“玩邪了你!”
周洛自己也一愣,心里却得意。好久没听她这么讲,他愉快而无声地笑了。
“电脑怎么坏的?”
“不知道,我还没太弄明白操作呢。真是个奇怪的机器。”南雅说。
周洛觉得好笑,就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南雅莫名其妙。
“没事。”周洛摸着鼻子,仍是笑。
他先重启了电脑,关机开机的速度相当慢,南雅在一旁等了约一分钟,觉得浪费时间,悄声说:“你慢慢修吧,我还有一件旗袍要赶工。”
“去吧。”
南雅去了隔间,不一会儿,缝纫机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说来奇怪,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周洛觉得缝纫机踩动的声响还有那笃笃笃缝针的声音都特别好听,特有韵律,他听着都能打节拍摇头晃脑。
他弯唇笑着,缓慢又轻手轻脚地拆主机。
外头雨声很大,衬得屋里里有种安静的温馨,两人隔着一堵墙,各做各的事,什么也不说,却也很好。
隔了约十分钟,墙那头传来南雅的轻声询问:“周洛?”
“嗯?”周洛停下,侧耳倾听。
“想听歌么?——我们可以小声点,不会吵到宛湾。”
周洛无声地笑了,说:“好啊。”
“想听什么歌?”
“红颜知己。”
她笑了一下,说:“我刚好想听这首。”
很快,墙的另一边传来音量微低的音乐,一开始是轻轻的念白,像在讲诉一个故事。
歌曲悠扬缠绵,墙两头的人安静听着歌,做着自己的事,一曲结束,那边再度传来缝纫机缓缓运作的声音。
周洛专心修着电脑,心无旁骛。
又过了约十分钟,缝纫机停下,南雅问:“修得好么?”
“嗯,没有大问题。”周洛说着,埋头修理。
再过不久,周洛终于弄好,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敢发出太大声响,回头看,宛湾还乖乖睡着。
“小师姐?”他轻声。
“嗯?”
“好了。”
缝纫机的声响停下来,南雅掀开帘子,从隔间里走出来。
“好了?”
“嗯。你过来看。”他轻轻拉她过来,给她示范。
外边雨还没停,天色已经暗了。
南雅蹙眉:“不晓得那修理工还过不过来?”
“都六点了。我看是不会来了。回去吧。”周洛说。
南雅点点头,起身去看宛湾。
周洛原想说下雨不好走我送你,又忍了回去。
周洛从后门出来,南雅锁了门。
雨下得很大,周洛撑着伞,爬坡翻墙别提多费劲。他再次跑去大街上,远远看着旗袍店的正门。很快,他看见南雅拉起卷帘门,抱着宛湾走出来。宛湾困困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考拉一样。
南雅撑着伞,有些艰难地把卷帘门拉下去。风太大,把伞吹歪,雨水淋了南雅一身,她狼狈地护着宛湾,勉强把伞扶好。
周洛站在街这边的角落里,几度想上去帮忙,但都没有。
南雅终于锁好门,撑着伞抱着宛湾走了。周洛撑着伞远远跟在她身后,大雨天,巷子又弯又长,一个旁的人也没有。
石墙里的树抽了嫩芽,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溅湿了她的旗袍下摆。
他看着雨雾里她的背影,心里静悄悄地高兴着。
一直尾随她回了家,他才折返。
那天,那么大的雨,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脸上都挂着笑。
第二天便雨过天晴,灿烂艳阳。
周洛上午的课程井然度过,中午去给林桂香吃饭时,才知道镇上出了大事。
徐毅死了,在昨天,说是出车祸死的。
周洛立刻赶去南雅家。冲进院子,透过窗户就看见南雅在客厅里,背对着他在整理东西,周洛急慌慌跑进去:“喂!南雅!”
她回过头来,一身素白,头上簪着白花。
他就知道是真的了。
他胸膛起伏,喘着气,不等平息就朝她走过去,他紧张,慌乱,一路眼神都不离开她的脸。
南雅也看着他,她面容还算是平定,隐隐有些疲倦,却并没有悲伤。
他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对视良久,他突然就笑了一下,邪邪的,勾起一边唇角。
毕竟是死了人,南雅微微恼道:“你笑什么?”
“他死了我高兴。”少年挑眉,直白而坦荡。
“你——”她扬起手,本能地觉得应该打他,却又没落下去。
第23章
徐毅死于车祸。
暴雨那晚徐毅开车出行,因雨天路滑外加喝酒驾驶,车辆在危险路段撞向护栏坠落山崖。当场死亡。
不到一年时间又去了一位年轻人,清水镇的居民们一片唏嘘,目光纷纷聚焦南雅身上。她除了穿素衣,倒没有任何地方与往常不同,说她冷血无情薄情寡性的话又尘嚣甚上,她只当耳旁风。
徐毅的母亲及堂兄从市里赶来张罗后事。众人瞧戏般盼着看伯兄与弟妹间的藕断丝连,未能如愿。徐毅的堂兄没能进家门,住在镇宾馆里;徐毅的母亲似乎也与南雅不睦,在家住了两天也搬去宾馆。
到了入殡那天更是闹出轩然大波,徐母不肯将尸体火化,哭喊说是妖精儿媳害死他儿子。在场之人一片哗然,南雅平定如钟,不发一言。
警察又被闹来,徐母要重新调查,说从到清水镇见到南雅第一面起,南雅便无伤心之意,且拒绝兄长入门。而在家里住的那两天,她观察南雅没有半点悲伤,作息正常,甚至有心思与小孩逗笑。再想儿子与儿媳不睦非一日之寒,儿媳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定是外边有相好终于谋杀亲夫。
徐母在灵堂上泣涕如雨,闻者落泪。
陈警官认为徐母失去亲人太过悲恸,便问徐毅堂兄的意见,回答竟也是:“堂弟死后,弟媳似乎一身轻松。”
陈警官两头为难,道:“我们调查过,车祸致死是没有问题的,由意外变成刑事案,目前证据并不足。如果要尸检,也得问问妻子的意见。”
众人看向南雅,
南雅却道:“我同意。——抬去解剖吧。”
……
周洛也听说了一些消息,但没去问南雅。南雅这人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坚硬很多,他无需担心。且最近全镇目光聚焦南雅身上,他去见她只会招麻烦,还不如再做几套卷子。
周洛背着书包,塞着耳机听着歌,往学校走。他不经意抬头望一眼山林,意外发现山上一片嫩青色。
周洛不经意间就笑了笑,想起多个月前的秋天,他和南雅去山顶看黄叶。
他深吸一口春天的空气,目光落下来,见南雅在不远处,对面走来。她目光淡淡从他脸上移开,也远眺发芽的山脉,最终又缓缓落到他脸上。
她也想到了那一刻。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周洛笑笑,神清气爽地去学校。
爬台阶时,张青李从后边走来。
周洛听着歌,张青李在后边喊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张青李追上来拔掉他的耳机:“周洛!”
周洛吃一惊,把耳机夺回来,斜了她一眼,继续往学校走。
张青李跟在他旁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啊?”
“什么消息?”
“徐毅车祸的事儿啊。”
“警察管的事我怎么知道。”周洛的语气称不上耐烦。
“小卖部肯定有很多人谈论啊。”
周洛脚步停下,张青李差点撞到他身上,周洛回头,似笑非笑:“终于到这一天了。”
“什么?”
“连你也开始认为那些人说的话可信。”周洛笑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讽刺。
张青李的道德心受到伤害,立刻澄清:“不是!你别冤枉我,我纯粹出于对这件事的关心。她们都在说南雅,我根本不信好不好?我只是希望事情有进展。我听我妈一天说一个她的疑似相好,都烦死了。”
周洛无言半刻,叹了口气,道:“不得不说,做女人真是太难了。”
“这话从男的口里说出,还真奇怪。”张青李揪着书包带子,问,“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早就有了。”周洛道,“当一个女人露出瑕疵时,她会遭受来自异性的攻击,来自同性的攻击,以及整个社会的攻击。”
张青李拧眉:“什么意思?”
周洛说:“自己领会。”
“呀,你说清楚会死么!”难得有和他深入聊话题的时候,张青李哪肯放弃,缠着问。
“哎——”周洛把另一边耳机也扯下来,转头看她,认真道,“你看,比如说男人,还常常会站在同性的角度考虑问题,对身边男同胞在两.性关系上犯的错误,往往有比较理性和宽容的考量;但女人更倾向于贬低和打压自己的同性。而且在责任归属上,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爱把过错的大头推给女方,因为他们习惯了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和物化‘女人’。所以我说你们做女人的真是太难了。”
张青李听完,只觉闻所未闻,半刻之后才觉恍然,还有些感动。在学校里,她和周洛交流不多,但总能从他的态度里感受到他们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是一致的,颇有众多同学中两个异类的感觉。到了今天,这种感觉更确切,是知己啊。
知己呢。
她心里笑了,脸上也掩饰不住,笑容绽开,微红着脸说:“周洛,以后谁嫁给你肯定很幸福。”
这突如其来的,周洛措手不及:“哈?”
脑子里一下子就划过南雅的脸,他心跳乱了一拍,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能给女生她最需要的东西。”
“最需要的东西?”
“古希腊有个哲学家说过呀,女人最需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不是名望,甚至不是爱情。”
“是什么?”
“是尊重啊,傻瓜。”
……
几天后,尸检报告出来。徐毅体内检测出镇静剂成分,加上饮酒,两者作用使他开车时神志不清甚至休克,碰上暴雨天路滑造成车祸,暴雨夜来往人少又失去及时被人发现和抢救的机会。
那天周洛放学回家,坐在餐桌上被警察叫走,还要周父陪同。周洛莫名其妙,直觉和南雅有关;周父忙问缘由,警察安抚说只是带去问几个问题,一会儿就回来。
到了派出所,陈警官带周洛去审问间,经过一扇窗户,周洛看见南雅在里边。周洛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在心底不慌不乱还算镇定。
林方路坐在一旁记录,陈警官问周洛:“下暴雨那天下午五点二十到六点,你在哪里?”
周洛默了半秒,脑子却飞速转了好几圈,一下就想了个通透。
一定是徐毅的死和五点二十到六点这个时间段有关,而南雅作为徐母指控的“最大嫌疑人”,她接受问询时只能说出实情:那个时候她在旗袍店,没法作案。但她肯定不会把他牵扯其中,不能说他常去,只能说是电脑坏了叫他去的。
周洛略一琢磨,坦然道:“我在南雅姐的旗袍店里。”
林方路记录着,抬眸看了他一眼。
陈警官问:“你怎么会去那里?”
周洛答:“她的电脑坏了,要我去修。”
陈警官转问:“那天你在上学?”
周洛:“对。”
陈警官盯着他:“她怎么会突然找你修电脑?”
“那天——”周洛保持着接问题的语速,没有半刻停顿,脑子里却火花四溅,南雅为了隐瞒他常去旗袍店,只能说临时找他修电脑,可大雨天的她怎么会突然想到找他去修……
“宛湾……”周洛从容地说,“南雅姐去接宛湾,我刚好放学,路上碰到,南雅姐就问我会不会修电脑。”
这和南雅说的一模一样。
陈警官继续问:“但也很奇怪。即使是路上碰到,她怎么会无缘无故问你会不会修电脑?你只是个学生,不像会修的样子。”
“哦——她以前去音像店找人修单放机,当时只有我在,她那时也怀疑我不会修,但我给她修好了,还说有问题再找我。”周洛如实回答,“可能她就有了我很会修东西的印象。”
依然没有破绽,陈警官继续:“那么从五点半到六点,你一直在旗袍店里修电脑。”
“对。”
“南雅呢?”
“她一开始看我修了会儿电脑,后来又去隔间里边做旗袍。”
陈警官微微点一下头:“她一直在隔间里边。”
“对。”
“你怎么确定?”
“我听见做衣服的声音了啊。”
“什么声音?”
“当然是缝纫机。”周洛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
陈警官问:“南雅有没有和你说过话?”
“当然。”
“说了什么?”
“具体不记得了,大概是,”周洛想了想,“——哦对了,问我要不要听歌。”
“那时你大概修了多久的电脑?”
周洛眯起眼,略微回忆一下:“十来分钟吧。”
“她问你要不要听歌之后,你说了什么?”
“我说,听红颜知己。”
“然后呢?”
“然后她就放了红颜知己。”
陈警官确认:“歌是你选的。”
周洛无语地笑了一下:“我刚不是说了吗,我选的。”
陈警官看了林方路一眼,后者低头认真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