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风 作者:玖月晞

文案:
这个世纪疯狂,腐败,没人性;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本文暗黑三观不正,有不适场景,入坑请谨慎。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主角:南雅,周洛

第1章 楔子

周洛并不知道,他回家的消息在清水镇引发了不小的风波。
周父周母张罗了筵席,街坊邻里聚在周家院子里夸着镇上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如何年轻有为如何给父母争气时,有人回头看见了站在院门口有些错愕茫然的周洛。
四下顿时没了声儿。
每道目光的主人都在搜肠刮肚,试图将眼前的人和八年前的记忆重合。
周洛下车后一路走回来,曾有陷入时空陷阱的迷惘感。八年时光飞逝,外边的世界日新月异,清水镇却和当初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依山傍水,树木遮天,红砖白房青石板,古老的砖墙瓦巷;错落的山间梯田,碎玻璃般的荷塘鱼塘。
巴掌大的小镇被世界遗忘在时空的某个角落,拎出来抖一抖灰,还似从前。
可直到此刻站在家门口,面对一群陌生的故人面孔,周洛才发现,不一样了。
镇上的人全都老了。他想。
坏人变成了老人。
镇里的人也都打量着他,他英俊挺拔,年轻而新鲜,和他们格格不入,来自另一个世界。
足足五秒的寂静里,没人先开口打招呼。
“阿洛!”周父周母从人群里挤出来,扑向仍有些发怔的周洛。
筵席再次热闹,
“哎呀,周洛回来啦!”
“都认不出来了,越长越俊了咧!”
“我是刘阿姨,还认得我不,我家陈钧读书时跟你关系最好啦!”
“你在外边出息啦,开了大公司,再忙也得回来看看呀。”
周洛表情生疏,几经努力,也没能在脸上扯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生意场上的技能在这儿使不上半点力。
周洛说累了,回二楼躺了一下午。院子里杯碗人声响,到了夜里才清净下来。
外边一度传来林桂香的脚步声,试探着靠近,没敲门,周洛也没应,假装自己并未醒。
二楼只有周洛的房间,余下是空旷的露台,露天的楼梯通向院子。背后是山林。
犹记那年夏天,他的房间热得像蒸笼。少年的他就是躺在这张床上,每夜想着南雅,穿着旗袍的南雅,被扒光衣服的南雅。
晚风吹动屋外的松涛,他渐渐有了睡意,似梦非梦,恍惚回到下午站在家门口的那一刻,他面对一院子被点了穴的陌生人。这一次,南雅也站在他们中间,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回头见着他,温然一笑。正如最后一天,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啊。”
周洛猛地睁开眼睛,和少年时的无数个夜晚一样,眼前只有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
那年,他17岁。
那个没心肝的女人。
……
到了深夜,周洛下楼寻东西吃,母亲林桂香披着衣服出来,见周洛端出一盘炒饭,说:“我给你热一下。”
“不用。”周洛侧身挡了她伸过来的手,站在灶台边就吃起来。
林桂香没坚持,靠在门框旁端详:“你刘姨说得没错,越长越俊了。”
周洛吃着饭,含糊一声:“你就是听不得半点奉承,场面话也信。”
这一开口,隐约还看得出少年时代的冷倨和负气。
“哪里是场面话?”林桂香笑盈盈的,“都过这么些年了,镇上也没再出过比你有出息的。”
周洛没应声。
“这次回来多待一段时间吧,你高中时的一些朋友总要见见吧。陈钧今年初结的婚,孩子都落地了。”林桂香絮絮叨叨了一阵,儿子也没半点声响,渐渐就无话了,隔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试探,说,“事业是要打拼,但二十五六了,也该考虑下个人问题。你看跟你一同玩大的,都当爸爸了。——也不急,有中你意的姑娘,先留个心。”
周洛放下勺子;
见他脸色有变,林桂香也不爽快,母子俩都心知肚明,偏熬着不提,林桂香说:“吃完把碗放池子里,我先去睡了。”她裹了衣服转身走。
“南雅呢?”他还是问出口了。
“你——”林桂香小步过来,扬起手一巴掌拍在年轻人的后脑勺上,“你到家第一天就要跟我提她!”
周洛没动。
“当年她跟你闹的那些丑事,我和你爸废了多大功夫瞒下来!你要镇上的人背地里议论你是帮凶是杀人犯吗?!这么多年,你书白读了,要让你妈去死吗!”林桂香气急攻心,又是一巴掌扇他头上。
周洛还是没动。
沉默是火上浇油,林桂香一下一下拍打儿子的背,哭了起来:“你这不争气的!冤家,一回来就往死里气我。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她要是喜欢你,你在医院要死的时候她会不回头,她会这些年没半点消息?她那个不要脸的,勾引未成年,她就该去死!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看不明白?”
还是没变。
八年了,该原谅的,不该原谅的,还是没变。

第2章

周洛读高三那年,是1999年。
往后的很多年,每当周洛回想起那段往事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南雅作为清水镇上最美而出名的女人,周洛却直到高三前的那个暑假才注意到她。
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
周洛在自家小卖部里守店。午睡时分,天热如烤箱,街上没半个人影。
少年趴在柜台上打瞌睡,渐渐睡出一身热汗,梦中闻到一股香气,像某种柔软的蔷薇科花瓣,他微睁眼,一只纤细的手从他面前拂过,白蝴蝶似的。他以为是做梦,闭上眼睛,睡意浓了,猛一低头,鼻子撞到柜台上,立时痛醒。
这一乍醒不要紧,抬头就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站在他面前,眼瞳大睁,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她一手拿着根冰棍,另一只手还悬在他和她之间。
她收回手,温温地笑了一下。
周洛赶紧坐直,抹了下脖子上的汗,气喘吁吁:“买东西?”
“嗯,这个。”她声音细柔,扬一扬手中的冰棍,又指了指柜台上的钱,“钱在这儿。”
周洛还没醒明白,抓着钱忙不迭点头:“哦,好。”
她没说话了,略略含笑看着他。
周洛怔怔与她对视,发现她有双自含深情的桃花眼,给人格外专注的错觉。
过了半刻,她又对他浅笑一下,周洛魂未归体,来不及作反应,她转身离开。周洛这才看清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旗袍,身段纤细起伏,跟微风湖上的波纹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柔情。
墙上的电风扇扭过去一吹,旗袍下摆的分叉处撩了又落,春光乍泄,一双修长匀称的腿,白嫩得像豆腐。
周洛呆了一会儿,这就是南雅。
镇上只有这一个女人,总穿着旗袍,不紧不慢走在清水镇的巷子里,引得男人想入非非,女人白眼唾骂。
真是一道移动的风景啊,丝缎覆在她身上,就开了花。
周洛缓过劲儿来,想了一会儿。
说来周洛对南雅不陌生,整个镇子都没人对南雅陌生。
读书时,年长的男孩喜欢守在路边对她吹口哨,为她打架闹事的更不用说。后来,南雅二十岁便早早嫁人,镇上因她而起的风波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新的又起。彼时周洛读初三,正是发奋读书的年纪,不是同龄人,和南雅也就没什么交集。
耳闻仍是不少。
周洛去小卖部给林桂香送饭时总能听到街坊议论。说南雅的店里进了新款时装,好看是好看,但贵;又说她自己做的旗袍没人买,都送去市里卖给风尘女招徕生意;说她店里去了男客人,肯定有猫腻;说哪个男人对她有意思,没嫁人时就是妖精,以为嫁了人生了孩子会安分,结果还是不守妇道,指不定和谁谁谁有染。
但都只是背地里说说,正脸碰上了谁不是摆出笑脸跟她打招呼呢。
周洛觉得大人们挺虚伪,不过也事不关己。
这鬼天气,真是热得慌啊。
周洛把那两元钱塞进抽屉,懒洋洋地起身去拿冰棍吃。拉开冷柜的玻璃盖,挑了根绿豆冰,这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额头,南雅买的绿豆冰只用一块钱,他忘给她找钱了。
南雅的店离这儿不远,可现日头跟火似的,他才没那闲情为了一块钱挪出门去。
他刚吃完,他妈林桂香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叹息:“作孽啊作孽。”
周洛嘴里叼着冰棍签儿,随口问:“怎么了?”
林桂香一身汗,把电风扇调大了一档,叉着腰站在风口下,说:“死在那种地方,真是造孽。”
周洛抬起眼皮:“谁死了?”
林桂香:“南雅她哥哥。”
周洛望着天花板想了一圈,想起南雅有个继兄,微微诧异:“胡立帆?死了?我前天才见过他。”
林桂香:“昨晚死的,死在山上沤肥料的大坑里。”
周洛挑眉:“粪坑?”
林桂香不忍:“……沼气池吧……听说捞尸体的人吐了好几拨,也不晓得他大晚上的怎么往山上跑,估计没看清路掉进去了。”
周洛奇怪地笑出一声:“就算看不清,现在是夏天,粪坑那么大的臭味,他闻不到么?”
林桂香愣了一愣:“哎,谁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妈哭得死去活来,要跟池主扯皮。”
周洛:“照理说,粪池边上得用东西挡着。”
林桂香:“说是挡了,估计被山里的动物撞倒了。——哎,你说南雅这人是不是有点儿邪气?”
周洛吐掉嘴里的冰棍签儿,问:“关她什么事?”
林桂香嘶一声:“她十岁的时候,妈妈喝毒.药死了;十五岁,爸爸冬天夜里醉酒,在雪里冻死了;现在,她哥哥也莫名其妙掉进肥料池淹死了。”
周洛无语:“胡立帆也不是她亲哥。妈,你怎么跟那群八婆一样了?”
林桂香冤枉:“我又没在人前讲闲话。”
周洛翘着椅子往后仰:“那是。”
林桂香:“诶,你这语气。——哎,我说你这孩子,又翘椅子!摔着了砸到后脑变痴呆。”
周洛索性站起身:“我要痴呆了也不拖累你和爸,自己找个粪池摔进去。你和爸就再生一个比我更聪明的,嘶,”又没皮没脸地笑笑,“周太太你还能生么?”
林桂香一巴掌往他头上扇:“你个不尚贤的!”
周洛双手插着兜,膝盖一弯头一仰,躲过她的巴掌,起身便绕开,笑:“师太你出手太慢。——走了。”
林桂香:“去哪儿啊?”
周洛懒洋洋的:“回家做题。”
周洛走出店,眯眼看一看白灿灿的阳光,眼前浮现那个穿旗袍的背影,还有旗袍下摆那随风一起一落的光景。
当天傍晚,周洛跟陈钧约了打球,没想又提到南雅。
两人玩得大汗淋漓,拍着球往回走时,陈钧无厘头地蹦出一句:“女的穿旗袍是真好看。”
“看到谁了?”周洛一边走一边拍篮球。清水镇建在山里,巷子全是斜坡,边走边控球得要技术。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喜欢在巷子里炫球技。
“今天陪我姐买衣服,去了南雅店里,我姐试穿了一件旗袍,比穿其他的衣服好看多了。”陈钧的姐姐身材丰满,穿上旗袍更遮不住丰乳翘臀。
“买了?”
“没,买了件连衣裙。”陈钧说,“我姐说,穿旗袍的女子骨子里骚。”
周洛鼻子里哼出一声凉笑,没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南雅真标致,又温柔,说话声儿也温柔,小小的,酥死人。”陈钧咂舌,“徐毅哥福气好,我以后也想娶她这样的。”
周洛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看他一眼,呛道:“绿帽几率高三倍。”
话才出口,周洛觉得自己有点无耻。这毫无根据的人格诋毁,他说得理所当然。篮球失了控,周洛追下坡捞回来。
陈钧不觉半点不妥,意味深长地笑几声,附和道:“也是。找女朋友还是安分守己的好。像南雅这种,不知招惹了多少人。我姐都说她人品不好。”
周洛心情莫名乌云笼罩。
陈钧先到家了,周洛闷头拍着篮球,抄近路从玉米地里走过,出了玉米地来到一条淌着溪水的巷子,发现南雅家好像在附近。
周洛抱起篮球,摸一下裤兜,刚好有一块钱。
……
周洛磨磨蹭蹭走到院子口,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愚蠢。
他那话没指名道姓说她,再说,小镇民风淳朴,她名声不好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一块钱等她下次去买东西再说吧。
周洛几秒钟想通了,转身就走。
突然一声清脆的耳光;
少年皱着眉回头,房子里哐当一声,像有人摔倒。
随即一阵粗糙的骂声:“你存心给老子找不痛快!他是不是看上你了?他是不是搞你了?!”
周洛一惊,跑去那凤凰花盛开的木窗边。
桌椅七歪八扭,南雅头发散乱,趴在地上。旗袍被扯破,雪白圆滚的乳.房挤着蓝色衣领,呼之欲出。
男人抓起南雅的头发把她的头颅提起来,这一扯,两团胸从锦缎里弹跳而出,洁白胸脯上一点鲜红欲滴。
周洛面红耳热,看呆了眼。
男人撕扯着她的衣服,纤细的女人挣扎着反抗,男人抬手又一个巴掌猛扇过去,南雅当即没了反应。
湖水一样的旗袍被撕得稀烂,南雅的身体像剥了麸的白米,男人扯开她的双腿,周洛全身的血液沸腾爆炸,两腿之间可耻地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尚贤:南方方言,对长辈不敬,没大没小。

第3章

周洛一口气冲回家,跑上二楼,摔上门,呆子一样站在闷热的房间里。
他的心跳疯了,血液狂涌,直冲头顶,篮球裤高高的帐篷颤抖着。
周洛又急又羞,冲去后院,拎了冰凉的井水上来,从头浇到底,浇了几桶,滚烫皮肤下那股火却较了劲儿似的越烧越旺。
周洛恼火地砸了水桶,憋着一肚子气冲回房间,抽了一堆卫生纸。
……
少年在凉席上哆嗦打颤,思绪抛入云端。
……
周洛颓废地倒在席子上,望着昏黄的天花板,茫然失措。
周洛说不清的烦躁,爬起来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洗,意外翻出一块钱。想了半秒,又重新穿上衣服迅速下了楼。
……
清水镇依山而建,地势像个大碗,清水河岸的商铺主街在碗底,居民住宅则是碗壁,和错落的田地鱼塘一起,分布在四下蛛网般散开的巷子里。
周洛沿着七拐八绕的山路和田埂,再次跑到南雅家时,门上挂着锁。
周洛透过窗户往里头看一眼,桌椅板凳摆得整齐,鬼影都没有,好似之前他看到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洛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确定里边没人了,才悻悻地离开。
……
高三开学头一天,周洛心还没收回来。
过去几天,他夜里总梦见南雅,早晨醒来内裤就是湿的,冰凉,粘稠,带着深深的羞耻感。
周洛翻开生物书,好巧不巧正是女性生zhi器官那一页,他愣一愣,“啪”一声阖上课本,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着一条过道的女同学张青李扭过头来,调侃:“周洛,刚开学就叹气,不像你呀。”
周洛说:“做了套题,太难了。”
张青李:“连你都说难,整个学校都没人会了吧。”
周洛觉得这对话实在没意思,不痛不痒地笑笑,也不接下文。
张青李又问陈钧:“诶,你爸那晚是不接警了,徐毅跟南雅打架那事儿。”周洛一愣,难怪他返回时没人,原来去了派出所。
陈钧:“我爸当年学警察就是为了给清水镇解决夫妻矛盾的。”
张青李噗嗤笑了下:“后来怎么弄的?”
“能怎么弄,当然劝和了。”说到这儿,陈钧杵一下周洛,说,“还是你说的对,那种女人娶不得。”
周洛呵一声:“关我屁事。”
陈钧:“打个架还闹到派出所,要把自己男人抓起来坐牢,要离婚,狠不狠?”
张青李不服:“女人跟男人打架打得赢?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
周洛颇意外,看她一眼:“看不出你思想超前。”
张青李得意地笑:“你今天才认识呀。”
陈钧见他俩站一条战线,不满:“照你说,闹点儿家庭矛盾就得拆散?再说,女的给男的戴绿帽子,不该打?是男人都会打。徐毅哥也是被逼急了,他人品好,镇上人都知道。”
张青李瘪嘴:“徐毅哥徐毅哥,你姐以前暗恋过他,连你也跟他亲。”
陈钧皱眉:“我姐都结婚了你说的什么话。——不是我说,那个南雅,她真不是什么好女人。你知道她昨晚在派出所说了什么?她告徐毅哥强.奸,要他坐牢。你说这不是荒谬?”
周洛干转笔不吭声。
心跳加快,泌汗涔涔,那天他全看见了。
蝉声燥热的夏午,少年躲在窗外的凤凰花树荫里,疯狂窥探着生平见到的第一具女性躯体,以及随后发生的最原始却又最邪恶的男女之事。他多少次将自己幻想成南雅身上的那个男人,那股邪火把少年的理智和羞耻心烧得灰烬都不剩。
张青李红着脸,小声问:“那你爸怎么处理的?”
“徐毅哥说他们只是吵架,可吵完就和好了,然后……”陈钧暧昧地笑笑,“我姐说,夫妻间吵完架后最喜欢……反正不是强.奸。”
“谁问你这些?”张青李霎时脸红得滴血,转过身去。
周洛看了一会儿书,一行字没看进去,不太明显地说:“你爸那协调能力,镇上该给他颁发‘挽回家庭成就奖’。”
陈钧来了精神:“那是!我爸协调了镇上多少矛盾。不过,昨天不是我爸的功劳。”
周洛从书里抬眼看他。
陈钧:“你别看南雅平时温温柔柔的,发起犟来谁都说不动。一帮人好说歹劝,她也不回一句话。只要我爸把徐毅哥关起来。”
周洛:“后来呢?”
陈钧:“打个架就关人,镇上人全关起来得了。徐毅哥当着那么多人面给她跪下,求她,她看也不看一眼。后来徐毅哥说幼儿园放学了,要去接宛湾。南雅一个人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女人么,都会朝孩子看。”
周洛想了想南雅在派出所里面对众人时的表情,无果。
陈钧:“再说现在也没人管她的事儿,胡秀婶子和十香姐家到现在还在闹,我爸他们天天去协调。胡婶都心脏病发住院了。”
周洛:“为胡立帆的死?”
陈钧:“嗯,在医院里一醒来就哭。——哎,你说,胡立帆他好好的,干嘛大晚上往山坳坳里跑?”
周洛笑笑:“这还不是最邪门的。”
陈钧:“怎么说?”
周洛把那天和林桂香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那么臭,他闻不到么?”
陈钧愣了愣:“对哦。”
还要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周洛翻开生物课本,莫名有些心虚,便把那页折起来,又拿透明胶封上,这才算了事。
高三课业繁重,周洛忙于复习,一段时间没再碰见南雅。
下旬的一天,周洛放学绕去小卖部拿冰棍吃,见门口站着个小女娃,捏着五角钱,眼巴巴望着糖果。
小女娃三岁左右,扎着小辫儿,一身粉色小旗袍,异常干净漂亮。
周洛愣了愣:“宛湾?”
小女娃扭头,黑眼珠跟葡萄一样,睫毛眨巴几下,怯怯地问:“哥哥你认识我呀?”
周洛蹲下,笑道:“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宛湾又糯糯道:“哥哥你认识我妈妈呀?”
周洛听这话哪儿不对,也没深究,看店里一群女人在嗑瓜子讲闲话,并没有南雅,问:“你自己来的?”
宛湾点点头,偷偷垂下眼睛。
“背着妈妈偷跑出来?”
宛湾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周洛乐了,问:“想吃什么?”
“棒棒糖!”
“要什么味道?阿姨给你拿。”林桂香走出来了。
周洛站起身,皱眉,终于发现这辈分不对。宛湾叫他哥哥,叫林桂香阿姨,那他岂不是要叫南雅阿姨?
屁!
他虽然不知道南雅的确切年纪,可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按宛湾的年纪算,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二十三。
“两个水蜜桃。”宛湾清脆道,递去五角钱。
林桂香递给宛湾两根棒糖,宛湾接过便急哄哄地撕糖纸。周洛见她费力,拿过来帮她,小家伙抬起头,黑眼睛滴溜溜盯着他的手。
周洛有些好笑,却听陈钧他姐姐陈玲在旁边感慨:“小丫头长得真俏。——造孽哟,冲这么漂亮的娃,也该消停点。”
周洛脸色微变,低声:“你在小孩面前说的什么话?!”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指头大点小布丁听得懂什么?她说的哪点不对?”
陈玲道:“就是。打架就算了,夫妻被窝里那档子事往派出所里闹,她也不嫌害臊。有本事勾引人就得有本事忍着挨打。”
这群人个个都有挨一句回一百句的本领,周洛没心思引燃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