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是甄意你,有什么可迷茫,有什么可害怕,有什么可彷徨的?”
甄意瞬间止了眼泪,得到他如此高的肯定,她心间涌过阵阵的暖意和无尽的力量。
是,未来很迷茫,可也很有挑战不是吗?
她是甄意,永远生机勃勃乐观向上的甄意,只要对一件事情上心就能倾注百倍热情和努力的甄意。
这样的她,就算从今天开始一无所有,她也能从头再来;她也能再次精彩!
忧虑不安的眼睛渐渐变得坦然:“谢谢你,言格。”
“现在又在想什么?”
“有些轻松了。”她长叹一口气,“艾小樱的事情,终于可以放下。其实,这么一想,是最好的。”
她推开车门,落下一只脚,又回头:“我走啦!”
他嗯一声,隔了半秒,道:
“甄意同学,加油。”

艾小樱被杀案,警方始终没有进展,却因甄意带着崔菲来自首,取得重大突破。
甄意罪轻,未参与杀人,为保护直系亲属受骗帮助,但未直接参与抛尸。现在还带着崔菲来,有立功情节。
她向警方提及两个证据,一是包裹艾小樱的浴巾,但这条浴巾太普遍,不能用作有用证据(也侧面证明甄意一开始选材料的严谨);二是击打艾小樱的砚台。
警方说小樱头上很多石头造成的伤痕。
甄意疑惑不解,她不记得教戚行远他们重新打艾小樱啊,为的就是不能消除关键证据:书镇。
她又记错了?
可因为甄意的信息,警方重新调出法证证据,研究他们之前觉得“不太合理”的石头痕迹,才发现“书镇”的解释最为合理。
甄意当天就出了警局,但被告知一个星期后去法院受审,具体的审判和处罚结果等法庭裁决。
至于崔菲,她虽然对艾小樱案自首,但警方开始怀疑她参与到齐妙案中。戚家的律师申请取保候审,把她带出了警局。
戚行远则没那么好过。之前是接受调查,可因为崔菲的口供,他立即被捕关进看守所,不得申请取保。
被捕之时,他正在戚氏开董事会。
一个小时后,戚行远娈童虐童,烧女害儿的新闻席卷新闻媒体……
同时,关于甄意的报道一瞬间从漫山遍野的“最有价值名律师”变成铺天盖地的“处理幼女尸体的帮凶”。
电话几乎要打爆,全是媒体要采访。
甄意经过言格的开导,心态好得不得了,关了手机,窝在家里吃零食看动漫。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杨姿来,看见甄意良好的状态,诧异:“还担心你状态不好呢?”
“好得很。”甄意在看海贼王,哈哈大笑。
杨姿坐下:“甄,老大说你准备辞职?”
“嗯。”她看上去一点儿不难过。
杨姿也不知说什么好,岔开话题:“对了,你还记得姚锋那个案子吗?”
“怎么了?”想起那对可怜的父母,甄意停下视频。
“受害者家属之前不是说不要姚锋爸妈的钱,只要姚锋死吗?现在人死了,全找上姚锋父母要赔偿去了。”
“……”甄意揉了揉眉心,无话可说。
杨姿笑笑:“你看,当律师也没那么好,全是些阴暗消极的东西。”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甄意打开手机:“找司瑰一起出去吃宵夜吧。”
才开机,铃声就响了,不是记者,是姑妈。
甄意心一滞,忐忑地接起电话。
“甄意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白把你养那么大,你非要把你姐姐家害死吗?你那么想让人死,艾小樱是我杀的,我去死,我去死啊,你放过他们……”
甄意低着头,咬着唇,无话可说。
被骂了十几分钟,挂掉电话,她的头沉重得要炸开,轻轻对杨姿道:“改天吧,我现在有点儿别的事。”
杨姿想留下陪她,可见她脸色奇怪,冷漠得似乎陌生,有点儿怕,也就走了。
甄意钻进被窝睡觉,脑子里轰鸣一片,一团乱,不可抑制地想起艾小樱死亡那晚的事。
怎么会记不起来?
她拼命捶自己的头,记忆猛地闪了一下。
那天浅度催眠,被言格打断,她记得艾小樱背着小挎包,里面有袖珍的塑料小梳子,小高跟鞋,还有小衣服……
这些都是,娃娃用的……
现场却没有……
芭比娃娃!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立刻给司瑰打电话,说出她的猜想:“阿司,崔菲和戚行远都没有提到艾小樱的芭比娃娃,他们在撒谎。现在必须去搜查他们家。”
“现在凌晨,哪里来的搜查令?”
“可崔菲取保候审了,如果她今晚和真正的凶手商量,消灭证据,我们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

夜黑了。
甄意和司瑰偷偷溜进度假村。
到了黑漆漆的别墅门口,甄意拦住司瑰:“你在门口等着。”
“为什么?”
“你是警察,私闯民宅,万一被发现,你想受处分啊。”
司瑰心里一暖,但:“我怕你一个人出事。”
“黑灯瞎火的出什么事?你在外边也好,如果有人来,你可以提醒我。”
甄意偷偷溜进去,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客厅昏暗而空落,她并不害怕,只难受,难受得想发泄。
艾小樱的芭比娃娃很可能就在这栋别墅的某个角落。
她缓缓从客厅走过,裤脚不小心勾着茶几的抽屉环一拉,她弯腰去阖抽屉,却莫名心口发凉。
夜色昏暗,抽屉里放着一副画。
手机灯光缓缓挪上去,画的左下角是电梯,轿厢内火焰红如花,一个人影在火焰中起舞,火光透过电梯门把外面的走廊照亮。那束光把画面切割成两半,光很细,光亮的走廊上摆着花瓶等静物,而两边的灰暗里,堆着无数死人的尸体,奇形怪状,摆着诡异的姿势。
甄意蓦然想起和言格来的那晚,在走廊上看到的画,心里浮起一种惊悚的猜想。
她上楼跑去那副相似的惊悚画跟前,摘它下来,没想后面有道把手。甄意试着一拧,身后沉闷的机器声,回头,墙上的木雕装饰是一道门。
面前出现一道弯曲的楼梯,走下去,是个酒窖,存着五颜六色的洋酒。一排一排的木架上堆满了玻璃瓶,并没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灯光昏暗,酒瓶上反射着冷光,阴森森的。
甄意在酒架间走动,正要折身而返,余光却瞟到某个酒罐里有杂质。
那是最后一排酒架。
缓缓走过去,被遮挡的视线渐渐开放,她猛地倒抽冷气。那排透明的玻璃罐里,用酒泡着各种奇怪的东西,红手帕,绿领巾……
甄意赶紧拿手机拍下来,一转头吓得魂飞魄散。有个酒瓶里泡着一个芭比娃娃,她被戳掉眼睛,脸上划得稀糟,令人毛骨悚然。
甄意转身就走,过了几排酒架,撞见大堆大堆的画作,全部装裱,风格极度诡异。
她一幅幅翻看,冷气渐渐席卷全身。
都是相同的风格。
比如有一副,右上角是繁华的车水马龙,阳光透过空空的井盖照进窨井,井里坐着一个花裙子的小女孩。井道里,阳光两旁的阴影中,是大片的下水道世界,里面堆满垃圾,废弃物,和……数不清的尸体。
崔菲,戚行远,呵,你们演戏演得好精彩啊!
还要继续翻看,她忽然感觉阴森森的,脊背发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甄意缓缓回头……
一个小女孩穿着血红色的裙子,站在高高的木头台阶上,眼神空洞,幽幽看着她。
小女孩站在入口处,走廊的灯光灿烂地投进来,和酒窖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
甄意莫名想起这个系列的画作。
戚红豆脸色白得吓人,9岁的孩子表情空洞得像死神,有一道阴影从她头顶晃过,渐渐靠近。
她站在高处,抬手往墙上一摁,酒架机械地运动起来,摔在地上,酒精流淌,剧烈的玻璃罐爆裂声一个接一个……
戚红豆没有任何语气地说:
“妈妈,她知道了。”
“烧死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相信,还会有转折。

第49章 chapter49

昏暗的酒窖里,酒罐接二连三坠落,玻璃爆炸,震耳欲聋。
高度数的洋酒哗啦啦地奔流,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酒精味,刺鼻呛人。
甄意什么都明白了,是戚红豆。
不仅是杀害,她把5岁的艾小樱打得头破血流又活活掐死,言格说的反社会就是她。
崔菲和戚行远为了保护女儿,嫁祸给爷爷。齐妙知道真相,所以烧死她。
还有戚勉,他那天也出现在度假村别墅,如果他察觉到不对,太不保险。只有戚勉做了替死鬼,这件事才会终结。
他知道真相,却要送他的儿子去死。
龌龊!肮脏!
甄意恶心得要吐。
玻璃罐成批地砸裂,酒精洗刷着地板。
她想冲上楼梯,戚红豆已点燃打火机,蓝色的火苗在她手上跳动。甄意不动了,摸出手机摁刚刚设定的快捷键给司瑰,可……没有信号。
她隐隐慌张,急促地把画框推倒横放,爬上去不让身上沾到酒。高浓度的伏尔加,虽然烧到最后会剩下一部分的水。可到那时,酒窖里的木制结构早就全部点燃了。
她看见了立在红豆身后的崔菲:“你要杀我?”
“是你知道太多。”崔菲表情和红豆如出一辙,还多一分怨恨,“刚才你不也想逼我去死?”
“红豆心理有问题,你为什么不规束她?逃得了一次,逃得了一辈子吗?!她还只是个孩子,甚至都不会坐牢。你应该带她去看医生。”
崔菲斩钉截铁:“我不会把红豆交出去,也不会让外界给她打上魔女的标签,一辈子被人唾骂看不起。活在别人的指责里会让人生不如死!我的女儿不能过这样的生活。她们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红豆天生克她们。”
“甄意,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我愿意为了至亲,灭了所有人。”
甄意和崔菲无法沟通。说理的希望破灭,恐惧渐渐来袭,想说“就算杀了我,也会有别人怀疑你”。
但终究忍住,不想司瑰、江江和杨姿也意外死亡,还有……
还有言格。
一想起他,她的心就像被狠狠扯了一下,伤得无以复加,想放声大哭。
要死去了?再也见不到言格了?
他现在在干什么?准备睡觉了,还是立在落地灯前安静地看书?想起他低头安然的模样,她痛得不能呼吸。
不想死。
想和他结婚,想和他睡觉,还想和他生小孩子……
“崔菲,”甄意竭力稳住呼吸,却忍不住哽咽,“你不能杀我,不能。不要杀我。”一开口,眼泪全涌出来。
她想言格,她不想死。
崔菲没作声,也没动静,低下眼睛。
戚红豆神情漠然:“或许烧不死呢。”
手一抛。
金属打火机叮咚掉下,蓝色的火苗一闪,水波般散开。
甄意惊地一缩,心瞬间被恐惧攫住,没了知觉。
酒窖门关上了。
火起初温柔,像拨火罐的酒火,美丽,不锋利,小小矮矮的,浅蓝色的火苗随波飘荡。
可很快,木质酒架也着了,火焰如藤蔓爬上去舔舐天花板。
甄意跪坐在玻璃框上,恐惧像一双手捂住她的口鼻,她抱紧头,不停地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想跑,可双脚动不了,谁把她的脚绑住了,谁在凄厉地哭:“妈妈,救救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呀!”
酒架垮塌,地动山摇,更多的酒罐砸落,噼里啪啦,泼出更大片的火花。
脚下的画框和玻璃开始摇晃,骤然塌陷碎裂,碎片划过她的腿,鲜血直流,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只是抱着头,瑟瑟发抖。
烟雾弥漫,呛得她眼睛睁不开,不停地落眼泪,她却渐渐没了表情。
会窒息而死?
她目光空茫,喃喃地问:“姐姐,你怎么还不来救……”
“甄意!”
言格的声音?她听错了?
甄意的眼睛瞬间聚焦,猛地抬头。酒窖里血光冲天,烟火迷雾。
“啊!”
她痛得尖叫,低头一看,腿上全是玻璃片和鲜血。什么时候伤到的?
“甄意!”
“言格!”
她才开口就吸入浓烟,空气烤得发烫,她剧烈咳嗽,“言格!救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呀!”
话音未落,言格拉开了酒窖的门,望见底下烈火熊熊浓烟滚滚,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转身不见了。
。……
甄意目瞪口呆,脑子瞬间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言格,可他居然跑了?
心坠入前所未有的深渊,咬着牙,眼泪夺眶而出:“言格,你TMD的王八蛋!”
音才落,言格再度出现,这次他浑身湿透,手里拿着什么,跃下楼梯。
酒架在身后垮塌,他从火幕里扑过来,用一张湿浴巾裹住她,包婴儿一般,连头也裹住。
在火热的空气中凉丝丝的。
他将她收入怀里,高大的身躯把她整个罩住。
他身上全是湿的,凉透了。
甄意一把抱住他,哇地大哭,却骤然安心。
烧焦的木架噼里啪啦地炸裂,甄意一惊,踮脚抬头,越过他的肩膀去看,才一眼,言格摁住她的头,把她压回胸膛。
“唔……”她的嘴堵在他胸口,发不出声音。
他抱她太紧了。
他拍拍她的肩,嗓音有点儿哑:“别怕。”天生不太会哄人,听上去生涩而笨拙。
甄意一愣,鼻子发酸,温暖如潮水把她包围。
喜欢他那么久,那么久,值了。
言格用浴巾捂住她的鼻子,自己也低头捂住口鼻,两人的脸颊只隔着湿润的一层布。
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场的高温,他的身体烫得吓人,脸颊发红。呼在她耳边的鼻息,即使隔着湿毛巾,也能感觉到异样的温度。
她刚要问什么,他开口了,声音透过毛巾不太清晰:“你刚才说我什么来着?嗯?”
甄意:“……”
王八蛋……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该怎么出去?”
“好像出不去了。”他略显遗憾,“看来,要烤成人肉干。”
甄意:“……”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刚要发作,却听有沙石下落的声响。
外边有人往酒窖里倒泥土。
警察?不对,警察该用灭火器……是……
甄意猛地抬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说完,又埋头到他怀里,蹭了蹭,那小声音,那小眼神简直崇拜暧昧到露骨,满眼星星,写着以身相许。
言格:“……”
外面的人很快用院子里的泥土铺出一条路。
酒窖里烟雾弥漫,言格扶住甄意往外走。甄意被烤得浑身发热,头脑发晕,眼睛熏得张不开,只一个劲儿偎在他身边,跟着他坚定而稳妥的脚步。
身旁忽然一声爆裂。
甄意扭头,见木头烧裂开,裹着火焰,朝她砸过来。
她甚至来不及考虑,就被猛地推开。余光里,灭火的那些人全一脸惊愕盯着她身后,迅速冲了过去。
她哪里猜不到,恐慌地回头。
言格半跪在地上,衣衫左手臂上烧出一个大洞,那架子早被其他人踢去一边。
甄意肉跳,冲过去:“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他身子一侧,右手拎着她的浴巾,绕个圈把她裹紧,手搭上她的肩膀,固定住,“走吧。”
话没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出了酒窖,下楼到客厅。
几个男人肃穆地立着,不远处可以听到警笛响,司瑰立在沙发旁盯着崔菲,见甄意出来,赶紧来查看,大大地松了口气。
崔菲面色惨白坐在沙发上,看到花脸又狼狈的甄意,抬不起头;倒是戚红豆,极其安静而平静。
她打扮得像公主,鞋子是爱马仕,裙子是D&G,连发带都是香奈儿。只是,她的哥哥姐姐甚至齐妙都长相出众,唯独她长得……像戚行远老了精子质量下降。
甄意不由得再度打量戚红豆,她长得,真的非常令人不舒服,额头扁平,颌骨巨大,颊骨同耸,头骨及脸左右不均,眼睛略斜,头型也奇怪。
甄意莫名心惊,忽然想起她看过的一个词:天生犯罪人!

出了门,甄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因为你早知道是戚红豆?”
“对。”言格声音很低,步履缓慢,压在她肩上的力度也加重。
“那不早说,非等我快烤熟才从天而降,你大片看多了吧,还是说你想吃我?唔,想吃的话,不用这样,说一声就行了呀,你又不是……”她又开始话痨。
“甄意……”他气若游丝地唤她一声,甄意肩头一沉,脚发软,差点儿摔倒。
片刻前,他头一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甄意惊地扭头,他的头垂在她肩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言格!”甄意飞快转身抱住,可力气不够,他整个儿沉下去,把她压弯,“言格,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之前卡车撞来时,他为了救她,受的伤并不轻,却没告诉她……
罪魁祸首甄意坐在病床边忏悔,守着言格的那些人里,有个对甄意格外不善,他说,言格本来被车蹭了,伤得不轻,非要跑去旁听。
庭审后听说她要去自首,又去陪着。
好不容易折腾够了,天都黑了,人都到医院了。
担心有激动的公众因为新闻伤害甄意,叫人盯着,结果盯她的人说她开车往度假村去了,于是……
病床上的言格,脸色苍白如纸。昏睡着,眉目沉寂,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他一直都是这样,连病痛中也是清静的。
甄意伏在床边,手指搭在他手心,轻轻画圈。他掌心纹路分明,爱情线没有分叉,一路到底,很长很长。
她描摹那条线,嘀咕:“明明那么在乎我,为什么要保持距离呢?”
言格清醒时,就觉手心痒痒的,像虫子在爬,又像羽毛在挠;目光落到身侧,看见甄意的脑袋,背对着他,趴着对他的手心吹气说话。
她真的是个话痨,心情不错时,一张嘴就停不下来。
比如此刻,她就心情不错:
“……他们说不准,但我觉得很准啊。你手上的爱情线那么长,说明你是个长情的人,我的也是,比一比。”
言格感觉到,她把他的手抚平,小小的手挨住他的掌边,慢慢阖上,紧紧摁住,贴合。
她探头看:
“诶?你的比我的还长,怎么可能?哦,因为你的手比我大……唔,还是说这条线不代表爱情,而是代表小丁丁?哈哈。”
“……”
他病成这样,她居然心情很好。
她摁住他的手,拿手指一段一段丈量,他不明白。她停下来,自言自语:“笨,干嘛要量,又不是没看过有多长。”
有种未经考量的说法:男人手掌的长度与那里成正比。
“……”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她也信?
言格适时动了一下手指。
“你醒啦?”甄意吓一跳,像受惊的小熊。
他漠漠的:“没,回光返照。”
还有心情说反话,看来好了。
甄意立刻耷拉下头,坦诚错误:“对不起,害你为我冒险,我错了,请你原谅。”话说得像背书般诚恳,其实没点儿歉意,说到一半便咧嘴笑,“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
“听上去还是你赚了。”他看得出,她此刻很开心,嘴角始终四十五度上扬,眼底眉梢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言格些许恍然,原来这样她就会开心。他倒不觉得冲进火场救她是多值得称颂的事,但她竟开心成这样,笑得真傻。
手还被她握着,言格轻轻抽了一下,没动静。
“怎么不松手?”
“我在和你的手说话呢。”她摸摸他的手,像给动物顺毛。
“我在这里,和它说什么话?”有时,他真搞不懂她的思维。
“对你说话你都不听啊,手连着心,这样你就会听进心里去。”甄意寻常说着,一点不难过。
言格默然。
他哪里没听,分明每句都听进心里去了。
如果她现在提问,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候她对他说了什么话,他不用思考就能精确地回答。
甄意摸着他的手玩,心毫无预兆地一动,低头在他手心印下一吻。她的鼻息喷在他手心,湿润,潮热。
他没动,也没收回手。
手指动了动,想碰碰她的脸。太久,太久了,他却还记得她脸颊的触感,轻柔的,滑腻的。
很想,去触碰。
敲门声打断。
三下。
“是言栩。”他说。
下一秒,言栩和安瑶一起进来。
甄意打招呼:“嗨,言栩。”
言栩原本选择性地只看言格,突然凭空被甄意点名,跟受了惊吓的小狗似的猛地站住,黑眼睛直直愣愣看着甄意,处理了几秒,木木地回应:“哦,甄意。”
甄意也不为难他,看过去:“安瑶。”
“嗯。”安瑶笑得很淡,不亲近也不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