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昏迷的她抱进休息室,他忽然有很多事想问她,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她说的都会是真话。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凝视着沉睡的她,足足一刻钟,却最终什么也没问。
他不确定在她的脑袋里,那段记忆是否清晰。
说来奇怪,12年前,她闯进他的生活时,家里人就把她的细枝末节调查得清清楚楚,但他不肯看,也不想看;8年前,他们分开后,他才开始关注她的过去。
重逢那天,他撒谎了,其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甄意走上走廊,给卞谦回电话过去。
想想卞谦口中的巨额委托费,甄意已有猜想:“嫌疑人该不会是戚勉吧?”
“是,他已经被捕。”
被捕?
看来证据确凿。
甄意:“好,我先给他办取保候审。”
“你决定了?”卞谦大感意外,“你要想清楚。这案子非常危险,是公众在互联网上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一幕,比之前接触过的一切,比林子翼比宋依还要恶劣。
林子翼和唐裳的案子里,你代表唐裳,公众站在你这边;后来宋依杀害林子翼,但大家同情她,影迷怀念她,所以没让你名声受损。可这次……”
甄意吸一口气,名声对她,已是最后的光辉:“我明白。这个凶手不管有任何理由,他手段太残忍,完全不值得同情,不值得怜悯。”
卞谦提醒:“如果戚勉不是凶手,很好;可如果他是,不管你能力如何,以后你在律师这一行,都会很难做下去。”
本来就做不下去了啊!
但,只要当律师一天,就……
甄意心里想着言格的话:“制约我的不该是道德,而是制度。即使他是凶手,也有说话的权利不是吗?”
收了电话,回头。言格站在门边,刚才的话,他都听到。
“决定了?”
“嗯。”甄意爽朗道,“医生不能挑病人,律师也不能挑委托人啊。”
“说的真伟大。”他语气中有一丝不经意的柔和。
“你不是这样?难道你会见死不救?”
“看心情。”他淡淡道,完全没心理包袱。
“心情?”她差点儿笑,“你还有心情?”
言格看她:“是的,我也有心情,只不过没什么起伏。”
“和我在一起,你心情好吗?”她真是无孔不入。
言格不答。
其实,认识她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心情。
他另起话题:“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甄意狐疑:“言格,你最近真的对我……呃,怎么这么好?”
她瘪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得像你很不喜欢似的。”言格说。
甄意一听,咧嘴笑:“那我叫你跟着我,行咩?”见言格疑似要拒绝,“你可以帮我判断警察啊当事人啊有没有撒谎!”
“你把我当行走的测谎机器吗?”言格不客气地问,嗓音却低醇。
行走的机器?
“言格,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被你挑逗了……”
究竟是谁挑逗谁?
言格干脆不理她。
他终究陪着她去警局。
警方的证据非常充分,比甄意想的棘手。
他们遇到了来配合调查的戚家人。
甄意问戚行远:“我想知道你能承受的最坏的情形是什么?”
戚行远脸色并不好,仿佛努力克制着情绪:“阿勉不会做这种事。我付那么高的律师费,意思就是不论如何,都不接受死刑。不论如何,我儿子都不能死。”
甄意:“我会尽力。”
崔菲在一旁淡定看着,戚行远一走,她带甄意到一边:“杀死艾小樱的凶手齐妙死了,我们没必要自首了。”
又道:“的确不能接受死刑。那等于坐实了纵火杀人,对戚氏的名声会是重创。”
甄意忽然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可崔菲意味深长说了句:“甄意,付钱的是行远,你是给他办事的。”
甄意隐隐觉得不对。
戚家,在收买她?
司瑰带甄意和言格去隔间里旁观戚家人的陈述,才进去,门被推开:“甄意!”
是尹铎,穿了件休闲款衬衫,大方又不失轻松。他走到甄意面前,低头微笑:“真有缘,这次要做对手了。”
这次的公诉人是他。
甄意兴奋道:“非常期待。”
言格听出她话语中的期盼和激动,目光挪过来,她眼睛似乎在闪光,脸颊像被光彩点亮,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看上去鲜艳而明媚。
却是望着尹铎。
莫名……不太气顺……
他稍稍蹙眉,心想,一定是这样狭小的空间里站了太多的人,太挤了,让他不自在。嗯,就是这样。
所以,多余的人应该出去……
他平静地看一眼那个多余的人,后者却笑得温柔,对甄意说:“我也非常期待。”
“甄意,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向我请教。”
“谢……”
“但这次我不会给你开导。”
“……”甄意无语,“学长拿我开玩笑吗?”
“没。”尹铎笑了起来,“说真的,要是觉得压力大了,怕输,可以和我谈。”
“哦,好……”
“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甄意又气又笑,反而乐了。
笑点在哪里?言格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司瑰见他们“相谈甚欢”,趁机看言格,他站在一旁,表情不显山不露水。怎么看怎么不在乎。司瑰想起那晚甄意失控大哭,替她心疼。
甄意停了聊天,走去言格身边,看他静默不语,做口型:“你吃醋了?”
他看她,眼神不太明白。
她反而有些刺痛,瘪嘴:“刚才。”
“没。”非常简短。
“……”甄意没话说了。
第一个接受问询的是戚行远,表情悲苦。据他所说,那天戚氏旗下某边缘公司召开产品发布会,不是大事,不需要他出场。他一直在公司。他反复表示,戚勉不会杀人,说到激动处,几次哽咽。
警察问起戚勉平日的个性,他说他脾气暴躁易怒,常常会和人打架。
接下来是崔菲,她那天在二楼的发布会大厅里应酬,很多人都看到了她。
崔菲态度较随意,毕竟艾小樱尸体被发现后至今没线索,现在连齐妙也死了。
她对戚勉的评价很差,甚至连死者也踩,说:“齐妙比戚勉更恶劣。”
警察无意间问及艾小樱,崔菲陷入沉思。
警察关注到:“想起有用的线索了?”
崔菲犹豫:“外公寿宴那天,我隐约听见艾小樱说,看见她爸爸和齐妙抱在一起亲……似乎是这样,印象不牢。”
甄意挑眉,这……
崔菲在故意透露线索?
最后的戚勤勤最冷静,说她一直在大厅,没上去过客房;又说爸爸准备把那家公司分出来给齐妙。
警察问会不会戚勉嫉妒齐妙得了公司,“那个边缘公司只是个零头,从现场寥寥无几的新闻人就可以看出发展前景惨淡。”她始终面无表情,只在说起戚勉时稍有松动。
“我弟弟收留过三只流浪狗,养得很好,这样的人,不会把人活活烧死。”
从隔间里出来,甄意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忽听戚勤勤叫她:“甄律师!”
“嗯?”
走到一边,她低了声音:“我想以戚勉的名义给你付钱。”
“可我已经收了你爸的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时,不知哪儿跑出一个小女孩,撞到戚行远的腿,他蹲下来给小女孩擦花脸。
戚勤勤远远看着,淡淡道:“他很喜欢小女孩。”
甄意以为没听清:“什么?”
戚勤勤不说了:“我见不到阿勉,麻烦你多关心他。如果他衣服脏了,请给他买干净的。”
“好。”
甄意回去言格身边,咕哝:“我怎么觉得他们一家人都怪怪的?”
“因为都在隐瞒和说谎。”
彼时,他们走出了大厅。
“你看出来啦?”
“嗯……”话没说完,他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要先走。
司瑰无意回头,见甄意站在大门口,雕塑一样执着地望着。
外面飘着细丝丝的雨。言格快步走下石阶,去停车场开车离开。
甄意站在台阶上,目光始终追着他,那个眼神,不悲不伤,安静的,悄悄的,欢喜着,雨丝飘在她脸上头发上,她犹不觉,兀自守望着。
司瑰在她身边站定:“你这样望着他,他从不知道,也从不回头。何必呢?”
她心疼,“甄,算了吧。或许他不是你的那杯茶。”
甄意摇摇头。
不能算了。
虽然她也搞不清为什么那么迷恋他,但她只爱他,12年。
“甄意,喜欢他的感觉是什么?”
“安全。”
“安全?”
“嗯。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但我希望他爱上我。我很努力,希望他爱上我。因为我知道,他是那种爱上谁便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如果他爱上我,就再也不会离开我。我很确定。”
“可,这样多辛苦啊!”
“不辛苦。”甄意微笑,“因为,你刚才说错了。”
“错了?”
“嗯。”甄意望着细雨中那修挺的背影,“我不觉得辛苦,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我留在原地看他,而且,他每次都会回头,每一次。”
话音未落,司瑰的心一滞,因为:
细雨纷飞,走到车门前的那个男人,回头了……
虽然已经看不清表情,但他的确看着甄意的方向,没错,静止了两三秒。
再看甄意,她凝望着他,就那样,纯粹而专一,平静而安宁地,幸福了。
她不悲不伤,伫立守望,而他,报她一次回首。
司瑰从此记住了那一刻甄意脸上的笑容,幸福,满足,痴虔,还有那一刻,甄意骄傲而温软的声音:“每一次。”
其实,有件事,甄意不会记起,言格也早已忘记。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第一次相遇,不是12年前的街边;而是更远的17年前。
小学时的那场火灾,医院里混乱一片,孩子和家长的哭声不绝于耳。
小甄意没有哭,她躺在担架上,很安静。因为不哭,医护人员都忘记她了,把她遗留在角落。她脸上身上都是血污,想自己爬去找医生,可她动不了。
她的衣服破了,小孩子平坦的胸部和腹部全露在外面,又冷又痛。
一波波的记者在摄影,实时报道火灾惨状。
她愣愣的,盯着摄影机,很羞愧。小手用力抓,可衣服撕裂了,遮也遮不上。
有人认出她是英雄老师的女儿,更多的闪光灯对准她,歌颂伟大的老师舍己女救他儿,问她想不想爸爸妈妈,骄不骄傲?
她懵懂又惶恐,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几乎没穿衣服,窘迫得想钻地洞。
可就在那时,有个小男孩走过来,把他小小的海军款风衣盖在她身上,她瞬间被包裹起来,只露出脏兮兮的头。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脸庞干净俊秀,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甚至没做停留,转身走了。
只一瞥,她都来不及记住他的脸。
是没有记住啊。
可5年后,她路见不平拔出棒球棍打退一伙小混混,一转头,看见了一个如清风般漂亮的少年。
那一瞬,莫名其妙的,毫无预兆的,不可解释的,她对他一见钟情。
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第40章 chapter39
甄意坐在车后座,闲适地和言格打电话,上次在警局,他说戚家人都不对劲。甄意也有相同感觉,所以和他探讨。
言格在工作,那边隐约听得见小鸟或老鼠的吱吱叫,他的嗓音透过电话,平而缓,很好听:“先是戚行远,他很悲伤,说不相信戚勉杀人,可很快,他又客观冷静地说戚勉个性暴躁,甚至在警察没问的情况下,主动说他常常打架。”
甄意:“对。崔菲明显不想让戚勉活,戚行远则做得比较隐晦。他表面上想帮戚勉,其实不是。齐妙死了,他们都不悲伤,你说,是不是齐妙知道了艾小樱死亡的真相?”
言格停了半秒:“你很肯定,还问我做什么?”
甄意咧嘴一笑:“哈哈。对了,戚勤勤说到一个细节,她爸准备把那家公司给齐妙,可上次在医院,戚勉还说他爸不会给齐妙一分钱。我怀疑他们想收买齐妙,用钱堵她的口。不过……”
言格等了一会儿,听她没说话,才问:“什么?”
“崔菲说齐妙和艾程搞在一起了……”
“她的表情在撒谎。”言格语气肯定。
“这么说,他们纯粹是想把艾小樱的死和齐妙扯上关系?”
“嗯。”
甄意揉眉心,脑子里忽然回想起戚勤勤的那句话。
“言格?”
“嗯?”
“你对戚勤勤的印象怎样?”
“什么意思?”
“我觉得戚勤勤肯定知道什么,可她却不说。”
言格沉默半晌,评价:“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非常理性。”
“为什么?”
“她不说废话,接受闻讯时说的每句话都有意义,比如她说戚行远想把公司给齐妙那句。她也不会感情用事地说不相信戚勉会杀人,而是举了个小狗的例子。”
的确,甄意当时听到这句话时,都心头一软。
“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不是很关心戚勉吗?”甄意蹙眉,“不过,她的确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她说,戚行远很喜欢小女孩。”
电话那边,没声音了。
过了好一会儿:“你能弄到证据吗?”
“呃,不能。”甄意咬咬唇,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声道,“知道啦,我不会分心的,先把戚勉管好。”
她这样小声小气商量顺从的语气,他那边又没声音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古板地说:“没事先挂了。”
拘留所里不算宽敞的会面室内,一张长方形桌子,戚勉双脚铐在椅子上,精神颓废,下巴上冒出青青的胡茬,落魄极了。
对面,甄意稳稳当当坐着;江江和杨姿作为她的助理律师和记录员分坐两旁。
体验了几天阶下囚的日子,戚勉极度愤怒,一开口便是诸多不满:“为什么是你做我的律师?崔菲叫你来害我的吗?”
还真是幼稚又自我中心。
甄意双手叠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我混到今天的位置,也是一步步努力打下来的,牺牲我现在的位置去害你,你照过镜子吗?”
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奚落,戚勉脖子梗了起来:“好,我不怀疑你的专业素养,你现在给我办取保候审,让他们放我出去。”他颐指气使,不耐烦地挣了一下脚链。
甄意目光平淡,说出口的话像新闻联播:“电梯放火烧人,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你的嫌疑非常大,而且有出逃的资源和能力,所以,抱歉。在判刑之前,你会……”
“我会一直关在这里?”戚勉炮仗一样差点跳起来,“那你说什么屁话!要你来有个P用!”
甄意扬了扬眉梢,挑衅又骄傲,慢慢道:“在死刑,死缓,和无期之间,你会看到我的屁话有什么屁用!”
戚勉静止几秒,在想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杨姿心虚,律师要和委托人合作的呀,甄意这样做不怕委托人投诉换律师吗?她偷偷看江江一眼,江江耸耸肩,一副她就是这么拽我完全没办法的表情。
戚勉终于明白了甄意的话,瞬间一脸崩溃,咆哮:“他妈的你都给我定刑了还辩护个屁啊!告诉你,我没杀人,齐妙不是我烧死的。你说的什么死刑死缓无期,我一样都不能接受!”
甄意不去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言归正传:“既然你不能接受,那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我保证,从你说的事实里,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不知是她话中的承诺,还是她虔诚的语气,片刻前暴躁的戚勉安静了下来。
杨姿不自觉多看了甄意一眼,她的侧脸相当专注,因为专注,白皙的脸颊上仿佛笼了一层光,让人挪不开眼。
杨姿有些佩服的,戚勉一开始就不配合,可甄意的言行无疑让他的心理坐了一次过山车,此刻,他的防备应该松懈了。
果然,
戚勉低下了头,低声而无奈:
“那天我本来就不想去,可崔菲说我爸让我去。骗子!我爸自己都没到场。三流公司的发布会很无聊,我待不下去,就上楼。可酒店标识不明显,我找错地方,走了正装修的楼梯间,出来正对着员工电梯,就看见……
电梯轿厢沉在井道里,只露出几十厘米的口子,里面全是火,齐妙像个火球在打滚。我很害怕,立刻跑了。”
甄意听完,没问细节,说:“这是警察给你做的笔录,我看过了。说实话,我不相信。戚勉,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戚勉肩膀颤了一下,缓缓抬头,直视甄意。
年轻女孩的眼睛黑白分明,像一汪无波的水,装了太多深不可测的东西,戚勉咽了下嗓子,听甄意说:“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是真……”戚勉头点到半路,只听“腾”地一声,甄意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
戚勉慌张失措。
杨姿和江江对看一眼,也跟着出去。
甄意抱着手立在门外,透过门板上的玻璃观察戚勉,脸色阴晴不定:“他还是不肯说真话。”
杨姿担忧:“甄意,我们都知道他在掩饰。证据都板上钉钉了,他还不配合,你小心别被他拖下水。这案子影响那么恶劣,你要替凶手辩护,会被人骂死!你想清楚啊。”
江江也着急,像哭腔:“意姐已经签了委托书,不然她也不可能进来和戚勉见面。”
杨姿脚软,可以想像开庭后,她跟着甄意走到哪儿被记者追问辱骂到哪儿的画面。
她真不明白甄意已有大好的基础又何必趟这浑水,还是说人对名声与关注的渴望太强,即使是反面的关注度也在所不惜?
甄意跟没听见她俩说话似的,低头看一眼手表,5分钟过去了,心理施压已经足够。
“别抱怨了,开始干活吧。”甄意推门进去。
刚才甄意中途跑出去,戚勉本就忐忑,他一个人锁在屋子里,等了好久她才来,他快给逼疯,抓狂地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救我出去?”
甄意款款坐下,不徐不疾道:“有没有把握让你不死,都是个难题。”
戚勉一锤桌子,恨不得扑上去:“那要你来干什么?”
看守推开另一扇门,吼:“你给我老实点!”
戚勉哪被人这样训过,狠狠剜他一眼,极尽憋屈地安分坐回去。
甄意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奚落:“又想出去,又对我撒谎。戚勉,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毛线吗?现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帮你的就是我,你还跟我内讧,你是真搞不清楚状况?以为你是林子翼,拿钱能解决问题?”
她从江江的手中抽出一张打印纸递到他面前,细细的嫩白的手指在上面狠狠戳了几下:“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网友投票,98%的人呼吁判你死刑,不得死缓;另外2%选择其他,因为他们认为把你活活烧死比较恰当。”
戚勉盯着纸,脸色惨白。
甄意靠进椅子里:“现在你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法官大人说他会依法办理,不受舆论的影响,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戚勉手指抓着桌沿,轻轻发抖,这下,他终于松口:“可我没救了啊,人证物证都在。”
“你先诚实地告诉我那天发生的事,再由我来判断你有救没救,行吗?”甄意说。
杨姿发现,她总在不经意间就气势十足。
可戚勉还是为难又纠结,杨姿觉得他就是凶手,哪个凶手在对律师坦白时都会有心理障碍。
甄意放缓了语气,道:“戚勉,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说出去,我们签了保密协定的。”
戚勉低头,眉心深深蹙起,嘴唇颤抖,可就是开不了口。
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
甄意看一下手表,开头一分钟内,戚勉的心理防线会渐渐脆弱,达到低谷;可如果经过这段时间,他还是没开口,说明他的防线再度筑起,渐渐上升。短时间内不会开口了。
甄意判断清楚后,不再等他:“既然你不说,那我来问。首先说一下你的杀人动机。”
“手机录音。”她示意杨姿,后者摁一下录音笔,里面传出戚勉阴冷的赌咒:“齐妙我警告你,你再敢害我,我就杀了你!”
戚勉挣了一下:“我和警察说过,这只是一时的气话!”
“抱歉,这会成为法庭证据,找判定犯罪事实时,非常关键的杀人动机,你有了!”甄意递给他一张纸,在“杀人动机”那一项,画了个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