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在蕾丝上,顿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开一看究竟。
他大概猜得到甄爱和亚瑟的过去,不知她在组织里最后被囚禁的那段时间,究竟受到了哪些方面的伤害。
不论发生过什么,他不介意,也不记怀。唯独怜惜与心疼。
现在,他虽然从亚瑟脸上看出了谎言,看出他并没有伤害甄爱,但他们究竟相处多久,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言溯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似乎轻蹙着眉,伸手去拂,她的眉毛细细茸茸的。
他也钻进被子里,忍着胸口的疼痛侧过身子,手臂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温温的,微微起伏。
她还活着,幸好。
他把她往身边拢了拢,挨着她的耳,轻声:“Ai,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被子里,她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探到肚子上,攀住了他的手臂,没有力气,很轻很缓地抓了一下,挠痒痒似的。
他抬眸,她仍是闭着眼,睫毛又黑又密,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喃喃地低声:“阿溯。”小手双双认主似地抓了抓,趴在他的手臂上不动了。
他一动不动,唇角极浅地弯了弯,安然地闭上眼睛。
他也累了。
警察和作家女仆幼师到达城堡后,在他们三人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找出了各位受害者的尸体,并检查现场。
作家是CIA特工。来岛的警察是威灵岛当地警署的,本地人口少,更少有恶性案件,这次看见古堡里诡异的蜡像和多具尸体,全觉阴森悚然。
有警官甚至自言自语:“silverland的诅咒能杀人啊。”
众人在女仆带领下,沿着房间挨个儿搜索,走到一间房前,发现门没关,一男一女居然盖着被子安详睡觉。
警察暗自腹诽: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
幼师过去叫醒他们。甄爱一下惊醒,记忆还停留在失去意识的一刻,条件反射地踢了一脚,被子唰地飞出去。可再一看,她清清爽爽地躺在言溯怀里,怦怦狂跳的心又平复下来。
被子落下去,言溯不紧不慢坐起身,他倒是完完整整穿着风衣,但甄爱表情疲惫,睡袍只及膝盖,露出细细的腿。
警察脸都灰了:你们真是来这鬼地方亲密度假的啊。
开窗有风,言溯探身把被子拉回来,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清冷看向众人。
警察愣愣,咳几下:“你们先换衣服。”
一伙人退出去。
甄爱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个房间的,脑子里转来转去不知该怎么和言溯开口,他却摸摸她的头发,道:“还不快去换衣服?”
“哦。”她从床上溜下,拿起叠在床头的衣服,躲进了浴室。
言溯看她关上门,无声地盯了半晌,重新倒在床上,阖上眼睛。
甄爱换衣服时发现右手的疼痛消失了,这才意识到亚瑟嘴唇上涂的是药。她猜到亚瑟不会把她扔在浴缸,肯定是他抱她来床上。可这不是她的房间,看窗外的景色,应该是最尾端管家的。
管家是亚瑟?和言溯闹别扭的那天,她曾和管家在7号堡走路聊天呢。
言溯那么聪明,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他们会不会有误会。
她低下头,有点懊恼。
开门出去,随警察来的医生在给言溯上药绑绷带。他裸着上身,笔直地坐在床边。地上的纱布里全是血,医生不免教训:“受了伤怎么能剧烈运动?”
甄爱不知道言溯回来找她时跑太快,伤口裂开了。
言溯嫌医生话多,盯了他一眼,见他完成了,不客气地拿衬衫穿上。又带上风衣,拉着甄爱出去了。
一出门迎上作家和警察在讨论,说演员和管家不见了。
言溯顿住脚步,耳边回响起亚瑟的话:“藏在你们翻遍整座城堡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凝眉细想片刻,这个地方,其实很简单。
警察从城堡南面的海域来东南面的正门,关人的7号堡在正西方……
“靠近7号堡西北面的墙壁,真正的演员和管家很可能吊在城堡的外墙上,活的。”
作家扭头,探究地看:“你怎么知道?”
言溯鄙视他总是抓不住重点:“现在最紧要的难道不是救人?”
警察往言溯说的地方去,果然找到了吊在外边吹冷风的演员和管家。仔细一看,和之前的无论是样貌和身形,都有细微的差别。
作家等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人是假的。这下头大了,两名最可疑的嫌犯戴了面具冒充,无法发照片通缉,至于指纹,他很清楚他们会在手上涂胶水。这一趟他白跑了。
在场的人做了笔录和口供,留下联系方式,保留随时配合威灵岛警方的义务。
周围忙碌成一片,言溯把甄爱带到一边,说:“过会儿要和警察一起坐船走了,四处看看?”
甄爱知道他的意思,这一走,下次来就难了,哥哥的密码还没解开呢。
两人问了管家最高塔楼的路线,没多久就到了城堡的最顶端,三十多平米的正方形眺望台,四面开着小窗,视野极好。
甄爱立在塔楼的最尖端,目光所及之处,天空和海洋,整个世界都是深沉而纯粹的蓝。海风咸湿,她仿佛置身于时光封印的蓝宝石中心,天地间只有海风穿堂而过的呼啸。
她心里静悄悄的,听见心在缓缓地跳。
“阿溯,”她说,“我感觉,曾经有一个晚上,Chace就站在这里。”
言溯看着,白天一片灿烂,可晚上,这里会是一片漆黑。倒是符合那首诗的下半段。可是,他微微眯眼,其实可以看到海平面上有一个点。那首诗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
太阳从东方的海平面升起,夜晚黑漆漆的城堡,在阳光照映下,渐渐变幻色彩。
甄爱吃惊地发现,她的面前变起了魔术。光线所及之处,偌大的城堡外墙宛如施了魔法,从阴森的黑变成了红橙黄绿蓝靛紫,彩虹一般。
亚瑟扮演的管家说的没错,白天,这里是漂亮的糖果屋。
甄爱的眼睛一瞬间湿了。
“怎么了?”言溯低头看她。
她眼里噙着泪水,却闪着温馨的光:“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太阳落下去,总会升起来的。”
她给他讲哥哥的故事。
那一年,她15岁,哥哥20岁。
哥哥送她的巨大毛绒熊被妈妈扔进了壁炉,她生平第二次叛逆,又被关黑屋,这次她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7天后大家发现,从窗洞送进去的食物和水半分未动,少女奄奄一息。
强行注射营养液后,她打破温度计吞下水银,用最后的力气死死咬着牙,不论亚瑟伯特甚至后来的妈妈怎么求,她都不肯张嘴让医生洗胃。最后还是Chace赶来。
事后,她也没哭,只是望着天上的彩虹说:“我讨厌妈妈强迫的生活,要是能住进彩虹一样的城堡里就好了。”
当时Chace揉揉她的头,说:“人生还很长,你的任何愿望都会实现的。答应我,不管多难,都不要放弃生命。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看见太阳的七色光。”
从那之后,那么多年,不管遇到怎样的绝境,她都没有放弃。而此刻,这座城堡,就是哥哥留给她的色彩!
哥哥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言溯听完,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们博士毕业的时候,很多本科女生抱着毛绒玩具照相,Chace忽然说:“那个小天才如果上学的话,这个年纪也该毕业了。”他叫上言溯去了玩偶店。
言溯以为他给邻居小女孩买玩偶,拎了巨大的熊,说:“喏,小家伙都喜欢大玩具,心理上有安全感。”
巧的是,遇到甄爱后,他送了她同样的大熊。
说完,言溯会心笑了,甄爱也是,好像关系又亲近了一些,原来很多年前,他们之间就有了联系。
甄爱低头看着脚下,蔚蓝的海面上只有这一朵彩色的城堡,像是她小时候梦过无数次的糖果盒子。
“Chace,我回家了,我回家了。”
离开的路上,甄爱忘了晕船,趴在船舷边念念不舍地望着,深蓝色的丝绸包裹着一盒糖果。Chace送她的礼物,她好喜欢。
言溯从她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甄爱不解。
他的手伸进风里,从背后拢住她,轻声喃喃:“笨蛋啊!”一摁键,手机屏幕上,美丽定格。
手机回到她手里。
甄爱微窘,她总是不记得用高科技的东西。
装好手机,她看见了同船的演员,忍不住杵杵言溯的胳膊:“你也看出之前的演员是组织的人了?怎么看出来的?”
言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对我太殷勤了,”末了补充一句,“一定是有所图谋。”
甄爱愣愣地眨巴眼睛,难道这个男人从来没注意他真的挺有魅力的吗?
言溯继续:“另外,她有句话说错了。”
甄爱最爱听他的观察,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句话?”
“发现赛车手尸体时,船身摇晃,我去扶你,演员说了句‘看来,我们这里还是有些好男人的’。”
甄爱明白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些”,演员用了复数。
以她对男人不屑一顾的态度,这话露马脚了,在场有她的同伴。现在回想,当时演员想说言溯是好男人,而管家也就是亚瑟也在场,她当然得把boss算进去。
“那赛车手是谁杀的?”
“演员。”
甄爱想了想,“从现场看,还是一样的道理,没有挣扎和防备,很可能杀他的是女人。”
“对。另外,从杀人动机考虑,杀了人一般不想让别人发现。如果是复仇,没必要用蜡像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杀人目的是为了造成恐慌。”
甄爱明白了。
组织的计划是,一开始随机杀掉其中一个,再依靠盘子上的威胁密码逼迫其他人自相残杀。但这群人自己内讧起来了。
“那停电的时候,赛车手的蜡像是演员搬到桌子底下去的?”
“要不然模特哪里忙得过来?”言溯道,“模特和赛车手中间隔着演员,如果模特去搬赛车手的蜡像,可能会在黑暗中撞到演员。”
这下,案子算是水落石出,只是凶手不能抓来归案。
甄爱心里略微惆怅,同行来那么多人,活着离开的,寥寥无几。
可到达威灵岛后,一切不好的情绪都抛在脑后。
两人订了当天晚上的机票回纽约,下午,言溯带甄爱去逛集市,重新买了她掉在海里的红围巾。
买完东西,他带她在岛上散步,有意无意来到一座教堂前。
甄爱看看手表:“该去机场了。”
言溯:“不先拿Chace留给你的东西?”
甄爱怔住:“他留给我的,不是彩色城堡吗?”
“那只是其中一样。”言溯道,“别忘了,他为什么让你在夏至的时候来?”
甄爱蹙眉,这确实是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夏至这天,太阳到达北回归线,过了这天,打道往南移。Ai,他说的太阳落下去了,不是说太阳从西方落下,而是说从地图上的北回归线往下。”
“下,就是南方。”甄爱抬眸,“silverland的正南方是威灵岛,他留的东西其实在这座岛上?”
“嗯,诗里描述的古老灰石,凄凉的草,你看到了吗?”他指指教堂。
甄爱没有看见,但知道了。
中世纪,教堂附近总是伴着墓地。那首诗其实是指威灵岛教堂。
言溯继续:“他说‘在寂寞的景色中,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说寻找‘安身所在’,这些话说的是棺材。”
死人躺在冰冷的地下,就是这种场景。
“但这里没有墓地。”
“这里有储物墙。”
甄爱一愣,储物墙,可不正是像骨灰墙一样,小小的棺材。
两人进教堂和牧师说明来意,便进了储物墙,墙上一个个的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都印着一句圣经文。甄爱很快找到Chace Lancelot的。
言溯留意了一下,盒子外面写着I am the first and the last, the beginning and the end.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开始,我是终结。来自启示录22,13节。
甄爱输入名字,小门弹开,小空间里蒙了些灰,里面放了个白色盒子。打开来,是7个太阳光颜色的ipod。
哥哥给她留了话!
甄爱抬头,惊喜地看着言溯。
他淡笑:“去找充电器。”
甄爱坐在头等舱椅子上,手中捧着正在充电的糖果色ipod。
等待的时间,她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岛屿发呆,飞机起飞,她再次看见了蓝海上的糖果屋。
不自禁地握紧手中的ipod,丝滑的触感她很喜欢。
冬天认识言溯,夏天解开了哥哥的密码,以后还有怎样的惊喜?
她很期待。
她的生活,开始变成彩色的了。
这么想着,心头忽而划过一丝阴影。她和亚瑟的事,言溯肯定知道了,可两人都避而不谈,这样礼貌又避讳,不好吧。
侧头看他,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睫毛下有淡淡的阴影。她知道他累了,小心翼翼拿了毯子给他盖上。毛毯才落到他身上,他就睁开了眼睛,眸光澄澄地盯着她。
甄爱以为吵醒了他,有点窘。
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淡淡道:“这种地方我是睡不着的,只是在思考问题。”
甄爱心一跳,小声问:“思考什么问题?”这一刻,她变成了小女人,忧心他是不是在考虑亚瑟和她的事。
他坦然道:“在考虑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密码。”
甄爱:…
她高估他的情商了。他的脑袋,当然时时刻刻都装着密码。
“那个,”她下意识挪了挪身子,仿佛座位上全是刺,支支吾吾的,“嗯,在岛上,你不问我么,那个…”
言溯盯着她拘谨又惶然的样子,静静的,明净的眼中浮起清浅的笑意,说:“不问过去,不惧未来。”
8个字,堵住了甄爱的口,打消了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他却重新闭上眼睛,安然自若。
甄爱靠进椅子里,心里柔软得像温水淌过。她塞上耳机,闭了眼睛。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哥哥温沉的声音:
“Cheryl,今年几岁了?还在天天做实验吗?有没有因为总是失败而发脾气摔东西哈哈?”
她瘪瘪嘴,我哪有脾气不好?
“…有没有忙得忘记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怕黑缩在被子里?有没有太孤单想哭?有没有觉得周围没有你认识的人而寂寞?…啊,”深深地叹息,“你一个人,是不是过得不好?”
她黑而密的睫毛上闪过泪花。没有,我很坚强,我不孤独,我过得很好。
“有没有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上学了吗?老师同学好不好,你那么可爱,他们都喜欢你吧?不要不说话,多交朋友。
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他好不好?呀,我们Cheryl会喜欢怎样的男人呢?哥哥教你表白好不好?可是很担心,会不会被骗…”
她捧着小小的ipod,闭着眼睛,睫上含着泪,嘴角含着笑。
旁边的言溯也淡然阖着目,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和他想的一样,为了甄爱的安全,Chace没有透露那10亿的下落,可他总觉得这个密码没有完。
如果没猜错,Chace留下的ipod少了一个颜色,被人拿走了。
83爱之性幻想
甄爱和言溯回到N.Y.T后,日子清闲了一段时间,几个月前撞警车招致的23小时社区服务还剩3小时。
最后一次在市公立幼儿院。
去的路上,甄爱十分忧愁。言溯做社区服务确实很认真,但是,太认真了。
在博物馆,他服务2小时,却花3小时的时间把解释牌上的错误全标出来,批上注解,这样合适吗?
在图书馆,他认为图书员的索书方法太老套,给计算机换了全新的查询系统,让图书员完全懵掉,这样合适吗?
不胜枚举。
N个馆长黑脸了,他还矜持地得意着,认为他拯救了公共服务领域。
不过,这次是去看小孩子,应该不会出多大的岔子吧?
甄爱在心里祈祷。
去了之后,意外遇到熟人,城堡里的幼师小姐竟然在市立幼儿园上班。她见到言溯和甄爱也特别惊讶,热络地上前打招呼。
甄爱应承几句。
言溯始终淡漠,没有表情变化。直到跟着园长和幼师走进游戏室,看见满地乱跑的小东西们,他才瞬间皱了眉,转身出去:“一群满地滚的小土豆。我不喜欢,交给你了。”
甄爱立刻把他抓住:“不许逃跑。”
言溯显然不喜欢她的用词,挑了眉:“不是逃跑,是自保。”
甄爱扑哧笑:“你怕小孩子?”
言溯脸上挂不住了,灰灰的:“不是怕,是排斥。”
“你的语言真匮乏,总是找不到恰当的词。”言溯嗓音冷淡,恢复了机器人的表情,
“命题A:小孩子是世界上最没有逻辑的生物;
命题B:言溯排斥一切没有逻辑的生物;
结论:言溯最排斥小孩子。
推理完毕!”
说罢扭头,颇为不满地看着甄爱,似乎埋怨她没看出自己的心情来。
游戏室里扭在一起的小土豆们一瞬间鸦雀无声,全仰望着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珠像葡萄,望着言溯,好奇又懵懂。
幼儿园园长一脸惊悚:上帝啊,这个年轻人在孩子们面前说的什么造孽的话啊!
甄爱直觉园长阿姨想敲言溯的头了,赶紧把他拉到身边,歉疚地看一眼一屋子表情呆呆的小豆丁们,又对阿姨解释:“他说的‘YANSU’是他家养的一只小狗,因为被小孩儿踢过屁股,所以怕小孩。但我们‘S.A.’,他很喜欢小孩子呢!”
说着,推了言溯一把。
言溯听她说“YANSU”是小狗,已经很不满,阴沉地看着甄爱:“我喜欢小孩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甄爱狠狠杵他,他这才规矩了,木着脸看园长:“是的,园长。”
院长这才放心,让幼师小姐留着看守。
甄爱转身,瞪了言溯一眼:“你给我规矩点。”
言溯蹙眉,觉得冤枉:“我一直很规矩。”
甄爱无语地叹了口气:“你对小孩子们好一点儿行不行?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孩,当是提前训练不好吗?”说着,人已经走过去和小朋友玩了。
言溯看着她瘦弱又安静的背影,愣了愣,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如果他拉了一个女孩的手,如果他亲吻了一个女孩的唇,如果他爱抚了一个女孩的身体,如果他和一个女孩互相爱抚,如果他和一个女孩发生性关系……
鉴于他在身体和精神方面的双重洁癖,他不会和不同的女孩分类做上述各种事。
那么,这应该是同一个女孩,而事情接下来很可能会这么发展——他会和这个女孩结婚,然后和这个女孩生小孩。
于是,小孩子出现了,叫小小溯。
这下,他确实不能排斥了;所以,他要提前练习。
嗯,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言溯点点头,从柜子里拿了吉他,盘腿坐下,轻咳一声:“小不点们,我给你们唱歌吧。”
甄爱狐疑看他,这人突然360度大转弯是怎么回事?
认真的某人接下来说了句:“给你们唱一首十分具有教育意义的歌,它会教你们认识这个世界的真相。”
怎么听上去像discovery探索频道?甄爱更好奇了。
小朋友们一下子全窜到言溯跟前,一圈圈围着他,摇着小脑袋拍手,活像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蘑菇头。
言溯不太习惯,神色有些许尴尬,低下头轻轻拨弄一下吉他,拍了两下就开始唱起来。
甄爱坐在一旁,微笑听着。暗自地想,他在外边总是冷淡傲慢,其实还是满好心的嘛。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听他唱歌,低醇清冽的嗓音,像山涧的泉,和着轻快的吉他声,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幼师小姐也很开心,差点忍不住轻轻摆头,只是…
这歌词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
“不要相信爸妈,也不要相信老师,
因为他们都是大骗子;
妈妈说小狗送到奶奶家,
其实可怜的它早就病死啦;
爸爸说奶奶去了天堂,
她变成了灰烬埋在地下;
妈妈说圣诞老人喜欢乖孩子,
她悄悄在你床上放中国制造的圣诞袜子;
爸爸说牙仙会带走你脱落的牙齿,
其实他偷偷塞钱在你的被子…”
幼师小姐的下巴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完了,明天绝对会有一大波愤怒的家长来投诉!
甄爱却不觉得,乐呵呵地听着,直到她发现小朋友的脸色不太对,全都是一脸呆忡地望着言溯,各种颜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小小的脑袋都在纳闷地思考。
她再一看幼师小姐,脸都黑了,这才发现,难道言溯惹祸了?
但是,甄爱从小到大,没有妈妈呵护着说:小狗不见是送去了快乐农场,爸爸不见是去了天堂,乖孩子会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牙齿掉了有牙仙把它带走,然后塞给你10美元……
都没有。
所以她不知道对小孩子来说,这些善意的谎言有多可爱。
相反,她很清楚,小狗不见是妈妈拿去做实验了;爸爸不见是被人枪击了骨灰洒进太平洋;另外,在忠实的唯物主义者看来,诸如拉着雪橇在天上飞的白胡子老人,以及扑闪着翅膀来偷牙齿的精灵,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言溯唱得挺好的,就是内容有点儿弱智,都是她小时候就知道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