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孟宴臣几乎是本能地将她紧紧抱住。
第44章
许沁一怔,立即就要推开孟宴臣。
但孟宴臣不松手,将她抓得更紧,他双眼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调皮撒娇的声音和亲昵无间的动作竟都来自于她。
可她瞬间就又变成了孟沁的样子,面色淡漠,强作镇定,但却掩饰不住一丝慌乱,眼睛四处看,像在找寻什么,双手在他胸口又推又搡,声音压得极低:“孟宴臣你疯了!”
两人推拉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男人声音:
“抱着我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许沁顿时一惊,回头;夜幕下,宋焰脸上乌云笼罩。
她用力推开孟宴臣,恰好后者松开一只手,她脱了桎梏,要朝宋焰跑去,可另外一只手被孟宴臣收得更紧。
宋焰眼中生寒,猛地抓住许沁的手就将她扯过来。
许沁一个趔趄扑向宋焰,被他拉到身后挡住。
他盯着孟宴臣,眼中怒意飞溅,仿佛下一秒能上去撕了他。
许沁手腕生疼也顾不得,拉住宋焰的手:“我认错人——”
“上去。”宋焰打断。
许沁一愣,还要说什么,宋焰扭头看她,淡问:“怎么,怕我把他打死?”
许沁听他说话那语气,顿时就背脊发凉,知道他是真恼火了,立马松了他的手,转身快步走进楼道。
孟宴臣见她头也不回,不经意间将脸颊咬紧了。
夜色寂静,女人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道里,能听见哪里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楼道里的灯光照射出来,像一张光明的毯子铺在地上。毯子的尽头,宋焰与孟宴臣分站两角。
十年不见,彼此都变化不少,都从当年单薄的少年长成了高大的男人,可有些东西却奇怪地丝毫未变,比如身份的悬殊,比如,这势不两立的架势。
四目对视,双方的敌意与恼恨都暴露无遗。
这世上,最能挑起男人仇恨与胜负欲的,莫过于抢女人。
有一瞬间,宋焰是真要揍孟宴臣的,但许沁听话地进了屋,这个行为对他的安抚作用不言而喻。
且刚才的一切,孟宴臣都看到了。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不再是当初的溜冰场,而他成了彻头彻尾的输家。
“你是她哥,注意点儿分寸。”宋焰警告。
一句话便把孟宴臣最无力改变的痛处戳了个穿,任是孟宴臣,脸色也微微变了。
而面对这落败者,宋焰没兴致继续羞辱。撂下这句话了,人就拔脚往楼道里走。
才走出两步,身后,孟宴臣开口:“你和她走不下去的。”
宋焰停下。
孟宴臣说:“只要家里不同意,她就不可能跟你有结果。她这些天都不回家,就是在逃避,你看不出来?”
宋焰心里清楚,距那天早晨付闻樱给许沁打电话,又过去了一个星期。那个周末,许沁以加班为由,没有回孟家。
他淡淡一笑:“轮不上你操心。能不能留住她,看我的本事。”人继续往里走。
“然后呢,让她为你放弃一切,满足你的私欲,你就能心安?”孟宴臣脸上终于划过一丝厌恶,“宋焰,你也配?”
宋焰再度停下。
“扪心自问,你配得上她?”孟宴臣不急不缓地说着,平淡一笑,笑里讽刺鄙夷皆有,“你看看这个小区的环境,看看她住的地方。如果不是她,你连这小区的门都进不了。你掂量掂量,自己不清楚?”
宋焰的拳头越拧越紧,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回身去揍他的脸,但,
孟宴臣一字一句:“就凭你这些年都没混出个人样来,你就不配。”
宋焰握紧的拳头撑着,撑着,就又缓缓松了下去。
“当年因为家境悬殊而被甩,但凡你有一丝血性一丝骨气,就得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混出头来,来配得上她。可现在呢,呵,我原以为你至少能有点儿出息,算我高估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从头到脚,你有什么?让她为了你和她过去拥有的一切对立,失去,”孟宴臣说及此处,语中生恨,“你凭什么?”
宋焰原地站了数秒,只字未语。
半刻后,他转身了,走回去到孟宴臣的对立面,走到路灯下,靠在了路灯杆子上。路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头顶,在他眼窝里留下深深的阴影。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拿手挡着冷风点燃了,吹出一口。
他微眯着眼,隔着烟雾看孟宴臣,抬了抬手,问:“来一支?”
孟宴臣站在通道的另一侧,冷漠以对,不予回应。
宋焰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却不含半点笑意。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塞回兜里,又抽了一口烟,才问:“孟宴臣,你了解她吗?”
“除了知道她这人心思敏感,闷葫芦一个,你还知道什么?”宋焰淡淡笑问,问完便笑意全失,“你根本不了解她。”
宋焰:“我知道,中学那会儿你就恨我,恨我带坏了她,恨我教她喝酒、抽烟、打架,恨我骗她上床。”
孟宴臣下颌绷紧了,拳头也握紧了。过去那么多年,依然耿耿于怀。
“事实呢,去酒吧是她求我带她去的;抽烟我不让,她就抢;她在身边,我不打架,她找人挑事儿。她想玩儿,想疯,想野,想自由。被压抑太久,方式就偏激了。”
宋焰头靠在路灯杆子上望夜空,灯光映在他眼睛里,明亮得像碎掉的玻璃。
他对着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烟雾落下来,笼在他寂寥的脸上,
“但那时候,她至少是活的。”
夜色更浓了。
孟宴臣立在夜幕里,脸色苍白。
他没见过宋焰口中活着的许沁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刚才那个冲进他怀里的陌生而温暖的女孩,是那个样子?
“……所以,你问我凭什么?”宋焰缓缓落下头,看着孟宴臣,他眼睛像黑夜一般漆黑,笃定,
“就凭刚才她的笑声。”
孟宴臣已苍白得无力反驳。
是啊,刚才她脸上的笑容他看得清清楚楚,活生生的,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被掐死。
一股尖锐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制。
“那时候,她至少还有点儿人样。现在呢,好,十年过去,压抑得一点儿血性都没了。”
宋焰微低下头,食指轻点烟身,敲着烟灰。他想起了那天她进电梯时脸色凄惨无助得要是要哭了却还强作镇定地找电梯键又不敢和他对视的模样。她连生气吃醋都不敢对他讲,怕他不喜欢,怕她被嫌弃;这模样一如当初那个初进孟家时不敢讲话不敢吃饭不敢出声的孩子,越是珍惜失而复得的温暖就越就怕被人抛弃。
他手指猛地一抖,烟灰断了,散在风里。
“她拿你们当至亲,你们拿她当什么?”宋焰低声问,语气里的怒与恨却再也压抑不住,“她性格怎么样,你们不清楚?表面冷淡,什么都不在乎,实际就是个怂包,重感情,掐住她命脉了就极好拿捏。你家人再清楚不过,她表面伪装得再好,内里就是软柿子。可你们不会管她嫁到别人家会怎么被欺负,当一枚好棋子发挥联姻作用,给你的仕途铺平道路就行。反正就算压抑到死,她也不会对你们抱怨一个字。”
听到这番话,孟宴臣再也难以抑制胸口的憋屈与怨怒,一字一句狠狠道:“我不会拿她来铺路!”
“你能保她?!”宋焰反问,“你自身难保,孟宴臣!”
孟宴臣脸色惨白,压低了声音用力道:“我父母也不是你讲的那样不堪。他们有他们信奉的一套规则,这规则的确压制了我,压制了沁沁。但沁沁是他们的女儿,不是棋子。……也正是,”他扯着嘴角笑一下,已是苦不堪言,“正是因为他们把沁沁当亲生女儿看,我才……”
才不能做出父母眼中“乱伦”的事来伤害他们。
他说不下去了,口中心里已苦得无尽无边,苦得他的脸颊几近扭曲。
宋焰无言,看着孟宴臣,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他和许沁之间悲剧的根源,但宋焰什么也没说,孟宴臣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真相或许会将他击垮。
“回去吧,”宋焰说,“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要再让许沁为难了。”
孟宴臣极轻地摇了摇头,却不知是在否定什么。
漫长的无声之后,
“她吃安眠药你知道吗?”宋焰忽低低开口,
“还有抗抑郁药。你说这小区好,是挺好,”宋焰抬起头,挑一挑下巴,看着高楼之上的家家灯火,“孟宴臣,你抬头看看,你觉得就凭她之前那种状态,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就会从那上面跳下来?”
夜风吹着,孟宴臣的身子狠狠晃了一下,仿佛他单薄得成了一张纸。那张英俊的脸上顿失血色,只剩表情凄惶。整个人像是陷入最深的劫难里,万劫不复。
宋焰点到即止,一支烟燃尽,他从路灯杆上站直了身子,说:“你们家,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跟我说‘配’这个字。”
他扔了烟,往楼里走去。
楼道里的灯照着宋焰,在户外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很快,就不见了。
孟宴臣独自站在冬夜的冷风里,痛苦?悔恨?
十年了,日日夜夜,他没能走出来。可至少,至少她还在。
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熬,
他转身离开,下台阶时,身子晃了一下。
一步一步,人走远了。
水泥地面上,留下几小点濡湿的水渍,像是谁滴下来的泪。
不为人知。
……
烧水壶里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壶子尖叫警报了好一会儿,许沁才反应过来,赶紧端起壶子,把水倒进玻璃杯里。
倒完了,人又怔忡地站了一会儿,不知下边那两个男人怎么样了。
她无知觉地伸手去拿水杯,碰到杯壁一片滚烫,手指猛地一缩,这才想起是刚烧开的水。
她对着手指吹了好一会儿,还是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又赶紧拿去凉水下冲洗。
这时,门铃响。
许沁一惊,立刻关了水龙头跑去门口,刚要开门,想一想又透过猫眼确认一下,是宋焰。
她喘了一大口气,立刻拉开门,一见他,她呼吸微窒。
宋焰沉默地看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进来。
许沁猜不出他心中所想,不免惴惴的。
他一言不发,关上身后的门。
她小声:“没打架吧?”
宋焰扭头看向她,手在门把手上一摁,把刚开的门又拉开了,他下巴往门外挑了挑:“去,下去看他。”
许沁汗毛倒竖,赶紧上去把门推关上。
一回身,宋焰整个人已逼近过来,将她紧紧压靠在门板上。
她贴着他的胸膛,夹在他和门板的缝隙间,呼吸不畅。抬眸便见他眼瞳黑暗,凝视着自己。
许沁这会儿不敢惹他,想了想,便伸手去摸他的脸。刚触到他的脸颊,他握紧她的手腕,摁死到门板上。
她来不及惊呼,他另一手已扯开她的裤子。
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臀肉;她浑身酥麻,轻叫一声,蓦地踮起了脚,仰起了头,
“认错人了,嗯?”他凑近她耳边,暗声道,“要死啊你。”
第45章
许沁早起刷牙的时候,发现牙膏用完了。她拉开镜子后边的壁柜找新牙膏,看见几盒药,是她之前在各个医院诊所找不同的大夫开的。
她探出脑袋往洗手间外看,宋焰已经下楼了。
许沁把那堆药扔进垃圾桶,又扯了几片纸巾盖在上边。
洗漱完毕后下楼,部分早餐已上桌,煎鸡蛋金黄圆润,香味扑鼻。
许沁拎着垃圾袋放到门边,回到池子旁洗手,问:“后天星期一,你要上班了?”
“嗯。”宋焰正往碗里盛粥,“我这病假也休息得够久了。”
“噢。”许沁关上水龙头,问,“那我要一个月后才能见到你了?”
宋焰听言,侧眸看她一眼,她正拿纸巾擦拭着手指,外科医生的手又白又细,五指修长。她脸色平平静静的,擦手指的动作缓慢又仔细。
他低低调侃:“要一个人住,不习惯了?”
“没有啊,以前就是一个人住。”她逞强,“这些天你在这儿,我才是不习惯呢。”她接过他碗里的粥,走到餐桌边坐下。
宋焰好笑,坐到她对面,道:“或许下周末就回来。”
许沁眼睛一亮,表情却克制着没什么变化,问:“为什么这么说?”
“去年年底就收过文件,队里工作制度改革,以前的月休制换成了周末轮休制。”
许沁斤斤计较地问:“周末轮休是什么意思?是几组人员周末轮班,一组休息一天;还是只要碰上周末,不值班的就可以离开营地,休息两天?”
“这段时间没归队,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许沁舀着碗里的粥,微点头,不论一天还是两天,她已经满意,好歹不用等一个月。
她说:“这样还挺人性化的。”
宋焰盯着她那表情看,笑出一声,说:“还有更人性化的。”
许沁:“什么?”
宋焰:“已婚的每晚都能回家。”
“……”许沁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真的。”宋焰身子稍稍前倾,隔着一张桌子,许沁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势,他黑眼睛盯着她,低声诱哄:“你考虑考虑,来解救我?”
许沁脸上一辣。
解救他什么,放他每晚回来折腾她?
她微红着脸迎视着他,正想判断他说这话是调戏还是正经呢,椅子上手机响了起来。
许沁赶紧别开眼神,去摸手机。
宋焰有些好笑地勾勾唇角,筷子夹起煎鸡蛋,放嘴里咬一口。
许沁回身抓起手机,一见屏幕上显示的字,心里就一个咯噔,也不看宋焰,拿起手机就快步走去阳台上接起:“喂?”
“沁沁。”付闻樱声音有些低,听得出心情不太好。
许沁当下就头皮一麻:“诶,妈。”
“这周末有工作?”
“嗯。”
“上周末让你回来你就没回。这孩子长大了,就越来越不听话了。”付闻樱说,“也不想爸爸妈妈了。”
许沁走到阳台角落,低声:“是工作有些忙。”
“看看,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这工作不顾家。相亲没时间,恋爱没时间,以后结婚也没时间。沁沁,你28了,不小了,知道吗?”
许沁回头看一眼室内的宋焰,他在吃饭,没有理会这边。她又回头看向楼下冬日里的五芳街,微一咬唇,说:“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这话一出口,那边有几秒没有回话。
她极少说这种话。
长时间的沉默让许沁也有些忐忑:“……妈?”
“沁沁,”付闻樱再度开口,“今天晚上回趟家,你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许沁抬手摁了一下额头:“明天吧,明天我休息,一早我就回——”
付闻樱打断:“今天晚上回来。如果你实在是忙到了这种程度,一个月都回不了家,我给你领导打个电话,帮你请个假。”
“……”许沁微微皱了眉。
电话两端皆是无声。
沉默良久,许沁说:“知道了。”
付闻樱挂了电话。
许沁站在阳台上,慢慢呼吸着,又松缓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拉开落地窗走回屋内。
宋焰并没有问她电话内容,只交代她趁热把早餐吃了。
他不多说,她心里却明白得很。她上周就躲着不回去,他是知道的。
进了电梯,许沁问:“你这两天做什么?”
宋焰:“在家休息。”
“哦。”许沁点点头,抠了一下手,说,“我妈又催我回家了。”
“嗯。”宋焰打量她片刻,问,“为难?”
“没有。”许沁立刻否定,要说什么,电梯中途停了一下,有其他住户走进来。
许沁抿紧了嘴,没再继续,一直等出了电梯才再起话题:“差点儿忘了,之前在医院见过翟淼。……你把我们的事跟家里人讲了?”
“他们问起,就答了一句。没多说。”
许沁道:“翟淼对我的态度,转变挺大的,我以为你跟家人说了很多。”
宋焰简短道:“没有。”
又问,“怎么,这事儿让你有压力?”
“没啊。”又是立刻否定。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楼道,宋焰眯眼望了一眼一月份灰蒙蒙的天,再看许沁,说:“上班去吧。路上小心。”
“嗯,你在家也好好休息。”
“好。”
许沁刚要走,又折回一步,说:“对了,我今晚不回来了,要回我妈家里。”
宋焰手在兜里掏着烟盒,点头表示了解。
许沁想想,又加了句:“我明天会回来找你。”
“行。”宋焰说,“我等你。”
……
许沁到达医院停车场时,离换班还有五分钟。
她匆匆赶上楼,换了衣服洗了手,护士们都不在,估计已经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间往诊室走,还没靠近大厅就听见刺耳的吵嚷声:“是你们医生乱开刀,还我老婆,还我儿子!”
就见一群人拉着另一组的李医生又推又搡,
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尖声叫嚷:“就生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死人?当我们没生过?!是你们医术不行,瞎治!”
她身旁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也跟着吼:“我儿子在我老婆肚子里边是活生生的,来你们医院就治死了,你害死了我儿子!”
竟是那天车祸孕妇的丈夫。这会儿纠集了一群家属来闹事,推搡之间冲突升级,开始抓着李医生拳打脚踢,旁边的几个医生护士上前护着李医生,保安也赶过来拉人。
围观人群绕成一群。
外头要去门诊看病的人经过急诊楼,也循声过来,好奇地围观。
闹事的家属见有人当观众,气焰顿涨,愈发凶恶:“都来看啦来看啦,三院的医生害死了孕妇,一尸两命!”
两拨人推搡纠结得更凶。
许沁双手插在兜里,没有靠近闹事的人群,她远远地绕过,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准备打110。
小西道:“我两分钟前打过了,警察马上就来。”
许沁收了手机。
小南皱眉,语气已然不好:“他们闹腾着想要干嘛?”
小西道:“要医院赔两百万。”
小南瞠目:“什么?!”
小北立时就冷哼一声:“呵,现在赚钱这么容易了。那天人送来时,李医生就说了孩子保不住,大人也只能靠尽力。那男的和他妈死活不肯,非扯着医生说要救孩子。李医生当场就说不可能,咱们医院没有这种不抢救大人的先例。他们看李医生要先救大人,就拖着闹啊吵啊,本来就危险还耽误治疗。好了,现在人死了,说李医生治疗失误,要是先抢救孩子或许还能留下个种。我操。”
一贯礼貌的小北也被气得说脏话,
“这种人就是无赖,就想找医院讹钱,讹完转身娶新老婆生新儿子,哪还记得他现在这老婆是怎么死的?”
许沁不言不语,翻看着病例。
“咱们这行,是越干越憋屈了。”小南低头整理着绷带,说,“这医院也是个好地方,人都往这儿送,治好了是应该的,治不好就赔巨款。来都来了,横竖都不能亏。”
小东:“上次疑似感染艾滋,我都没走;但这个真叫人……不过还好,我只是个护士,不是医生,不然出了事首当其冲。”
许沁淡道:“都别瞎想了,会走程序解决的。李医生他没错,就不会有事。”
小北:“许医生啊,你不懂。话是这么说,但架不住人耍无赖地闹,就怕医院为了息事宁人给赔偿,那就真便宜那恶心男了。”
小西:“看到这种男人,对婚姻都不抱希望了,结什么婚呐真是。”
“男人有好有坏。”正在恋爱期的小南还没绝望,“不过说真的,结婚一定要慎重,得选个好男人。不然啊,真不如不结。”
许沁听着,忽而想起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你考虑考虑,来解救我?
这时,警笛声响,来了警察。不知是调解了还是把人带走了,急诊楼终于恢复了些许安静。
除去这个插曲,这一天接下来的工作也就和平时一样忙忙碌碌,并无二致了。
许沁下班前有个小手术,比平时晚了半小时,路上又遇到堵车,回孟家时天已大黑。
孟怀瑾和付闻樱一直等着她开饭。
孟宴臣不在,她刚在外头就没看见他的车。
“宴臣上周回来,你没回;这周你回了,他又不在。这是约好了还是怎么?”付闻樱说。
许沁拿热毛巾擦着手,没吭声。
“沁沁啊,来,喝碗汤。这一个月不见,爸爸看你啊,怎么看都觉着瘦了。”孟怀瑾舀了碗瑶柱汤给她,“多喝点啊。”
“谢谢爸。”
“你跟你哥也很久没见了吧?”付闻樱问。
许沁喝着汤,含糊地应了一声。
付闻樱叠着餐巾,若有所思:“最近总觉得那孩子有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沁沁啊,你有时间也问问他。我问啊,他总闷着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