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抓脑袋,“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程迦淡淡一笑:“逗你的……”
尼玛咧嘴笑了,又见程迦无意识戳着篱笆上的积雪,紧张道:“你别碰,雪化了把纱布打湿了。”
“哦。”程迦收回手。
尼玛见她没什么精神,说:“程迦姐,你别怄气,下次要碰到欺负你的人,我们全上去揍他。”
程迦说:“好。”
“还好你没出事,不然我……”尼玛脸憋得通红,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程迦看了他一会儿,说:“谢谢。”
尼玛脸更红,扭头便跑了。
程迦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拿根烟抽,但双手笨重,左倒倒右倒倒就是弄不出来。她皱了眉,正想摔烟盒……
“程迦。”彭野在叫她。
程迦抬起头来,想了想,才回头。彭野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微微眯眼看着她。雪地的白光映在他脸上。
“嗯?”
“你过来。”
“嗯。”
程迦把烟盒塞进兜里,踏着雪朝他走去。
彭野看着她走近了,转身往雪地中央走;
程迦闷不吭声跟着他,厚厚的雪踩在脚底,沙沙作响。这声音窸窸窣窣的,很好听。
程迦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雪面上的空气带着清凉的香。
彭野走了一段距离,远离驿站和人群了,停下来回头等她;
他引她来到开阔的雪地中央,蓝天,阳光,白雪。
她到他跟前站好,眯着眼睛抬头仰望他。他立在在漫山遍野的雪光里,脸庞清晰而明净。
彭野说:“我教你几个识北的方法。”
程迦:“啊?”
彭野说:“识别北方。”
程迦:“啊。”
彭野看了她几眼,
羽绒衣帽子上细软的白绒毛在她脸颊上飞,
雪光让她的脸看上去更白了,莹莹润润的,透明得要融进光线里。
但她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也没什么兴致,爱搭不理的。
彭野问:“你知道哪些?”
程迦答:“北极星和南十字星。”
彭野问:“还有呢?”
程迦答:“树叶稀疏的那边是北,树桩年轮密集的那边是北。”
她答得漫不经心,
彭野极淡地弯了弯唇角:“小学课本里的。”
程迦拿眼角瞥他,瞅他半刻,认为他是在轻嘲。
她慢慢吸入一口微凉的空气,道:“山坡雪化得快的是南,树林茂密的是南……”
彭野双手插在兜里,低头踩雪,他无意识围着程迦转圈,把周围的雪踩得平平的。
程迦列举完了,说:“这是在北半球,南半球相反。”
彭野停下脚步,侧头看她:“现在告诉我哪边是北方。”
程迦默了,她刚才说的方法都不能用,手要动;彭野禁止的声音传来:“不要看手机。”
程迦望向太阳,似乎在西边,她往右扬了扬下巴:“那边。”
彭野问:“哪边?”
程迦又抬起手,指向自己的正右方向:“那里是北方。”
两三步开外,彭野眯眼看着她。
程迦问:“对吗?”
彭野上前一步,从兜里抽出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往后推了45度:“这是北方。刚才你指的是西北。”
程迦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的注意力集中了。
彭野说:“用当地时间想象出一个表盘,比如上午10点,时针指在数字10。
如果你在北半球,把时针指向太阳的方向,时针与12点的角平分线就是南方;
但在南半球,得用12点指向太阳,12点与时针的角平分线是北方。”
程迦抿着唇,认真思考。
她现在在北半球,如果她有一块手表,水平放置在地面上,如果现在是上午10点,把时针10点指向太阳,10点与12点的角平分线是11点。手表11点指的就是南方。南方的正反面就是北方了。
她想明白了,不经意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彭野说:“你试试。”
程迦看一眼手表,现在下午3点整。
程迦想了想,主动提问:“但如果手机没电,也没带手表,不知道具体时间呢?”
“过会儿再教你。”彭野说,“先试这个。”
程迦面对太阳,想象自己站在表盘的正中央,3点指向太阳,那12点就在她的正左边,
这个角度的角平分线,左前方45度角,1点半的地方是南方,
所以右后方是……
好像一切都在不经意间,雪面上,山谷里,起风了;而她笑了,
她唇角弯起大大的笑容,她回头,手指过去:“北方。”
彭野站在正北方,她的面前。
他的眼睛定在她脸上,漆黑,沉默。
她在笑,发丝在飘,手在他眼前。
世界很安静,听得见阳光晒在雪地上的声音。
他看见,那一刻,漫山遍野的风为她站立。
第19章 chapter19
r19
风在雪地上打旋,吹散程迦的头发,她笑看着他,问:“对吗?”
她缠着绷带的手指拨了拨脸颊上的帽子绒毛。
彭野没回答,看着她,眸光很深,像一口井。
程迦笑容渐渐收了,问:“不对?”她转回去望太阳,想了想,又回头看他,“是这个方向。”
彭野转身往驿站走,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隔着青灰色的烟雾,他的眼睛反射着雪地的白光。
程迦从兜里拿出手机,纱布里露出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出指南针。北方——
对了。
“这个方法很准。”程迦在彭野身后说话。
彭野走得很快,程迦小跑几步追不上,皱了眉,哧一声:“你尿急么?”
“……”彭野放慢了脚步。
程迦跟上去,问:“如果不知道当地时间怎么办?”
彭野低头看她一眼:“什么怎么办?”
程迦说:“识北啊。”
彭野一时没回答。
程迦说:“识别北方。”
彭野:“……”
他有些心不在焉,程迦无奈:“你教的这个方法要知道当地时间,如果没有模糊的时间,怎么识别北方?”
彭野说:“找人问时间。”
程迦:“……”
程迦:“要身边没人呢?就像我今天这样。”
彭野停了脚步,回头看她一眼,说:“你站这儿不动。”
有风涌来,程迦闻到他的烟味,浓而烈。她的瘾上来了。
彭野走到几步开外,问:“看到你的影子没?”
程迦说:“看到了。”太阳斜射着她,在雪地里投下一道阴影;
彭野走到影子的头部蹲下,手指在“程迦”头顶的雪层上戳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做个标记。”
他说着,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看,程迦低头在弄烟盒,十指笨拙,坐倒右倒弄不出来。她那张冷漠脸配上那双憨憨的手,很滑稽。
彭野伸手:“给我。”
程迦刚要走,身子晃一晃又站稳了,皱眉道:“你不是让我站这儿别动吗?!”
彭野:“……”
他站起身,走到程迦跟前,从她手里拿过打火机和烟盒,取出一只烟,不禁瞧了瞧,女人抽的烟,细细的。
他观摩之时,程迦把他指间夹着的他抽的烟拿走。
彭野目光跟过去,看见程迦把他的烟含在唇上,抽了一口,还抬眸瞧着他。
她的眼瞳颜色很淡,眼形似桃花瓣,拖着冷媚的眼尾,有点儿像小狐狸。
烟太烈,她微咳一下,轻轻呼出他的烟,烟雾在两人面前弥漫。
“谢了。”她把烟还给彭野,两只手指举在他嘴边,烟嘴对着他的嘴。
彭野低头看着她,眼神微凉。
程迦说:“张嘴啊。”
彭野有点儿忍无可忍,皱眉,说:“你干什……”
她把烟塞到他嘴里,又把他手中自己的烟与烟盒抽了出来。
彭野含着那只烟,烟嘴上有她唇彩的淡淡香味。
他目光定在她脸上,稍稍低头,嘴微微张开,那只烟掉进雪地里,很快灭了。
程迦看着他,不做声;
彭野也看着她,没做声。
几秒后,彭野转身,重新拿了只烟,蹭开打火机。
“彭野。”程迦叫他。
“嗯?”他回头。
程迦说:“借个火。”
他还保持着低头捂火苗的姿势。
她的手绕到他脖子后,握住他的后脑勺。她踮起脚尖,歪头凑近他的唇。
她的烟与他的碰撞在红色的火苗里,疯狂燃烧。她呼吸着,火光大闪,烟燃了一截,像奋不顾身的飞蛾。
她松开他,落回去了,有理有据道:“别浪费。”
彭野盯她看的眼神又暗又沉;
程迦眯起眼睛,问:“看什么?”
彭野抿着唇,隐忍地舔了一下牙齿。想起上次对她说“再这样,我不会客气”之后,她骤然疏冷的眼神和那句“彭野,你以后别栽我手上”。
他很清楚此刻她根本不想问他“看什么”,她就是单纯的挑衅。
他突然发现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式跟她斗。他越狠她越反弹,他越冷她越来劲儿。
彭野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下轮到程迦被动。
她在他身后问:“你笑什么?”
彭野不答,嗓音很磁性:“在野外,用笔直的棍子或树枝,垂直插.进地里,在阴影顶端做个标记。”
程迦问:“你刚才笑什么?”
他置若罔闻,走回程迦影子的顶端。
他回头看她拧眉较劲的样子,这次是真的觉得好笑,于是又笑了,说:“标记后,去干别的事,或者在附近等……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没标记,看地上。”彭野指指脚下的标记。
程迦:“……”
彭野说:“一小时左右……时间有出入也没关系。”
程迦不知他笑什么,冷冷看着地上的影子,快速打断:“阴影会因为太阳的运动而移动。”
彭野又笑了。
他在雪层上重新戳了个洞做标记:“假设一段时间后,影子的顶端到了这里。”
他手指在雪地上画直线,把两个标记连起来:“太阳从东往西走,影子就从西往东。这条线是西东走向。”
程迦若有所思,半晌,点点头:“懂了。”
“走吧。”彭野起身,搓了搓手上的雪水。
程迦问:“要是晚上呢?”
彭野说:“月光效果一样。”
程迦问:“云把月亮遮住了,白天下雨。”
彭野说:“树根处有蚂蚁洞的是南,石头上长苔藓的一边是北,树皮粗糙的一面……”
等他说完,程迦冷不丁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彭野答:“杂书看得多。”
程迦说:“什么杂书,挺有意思的,推荐我看看。”
彭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程迦也没继续追问。
**
回到大家中间,准备上车时,十六搭着彭野的肩膀把他带到一边,贼贼地笑:“哥,感觉咋样?”
彭野看他:“什么怎样?”
十六狠狠一拳捶他手臂,不满道:“我都看见了。”
彭野问:“看见什么了?”
十六说:“我看见程迦亲你了。”
彭野:“……”
彭野掀开他的手臂:“你看错了。”
十六耸耸肩,回头看安安和肖玲,板了脸,和她们一起坐进后边拖着的程迦的车里。
**
彭野登上车,一包东西向他砸来,他抬手接住,是一包玉溪。
程迦倚在车窗边,说:“刚抽了你一口烟,还你。”
“不用。”彭野把烟还给她。
程迦皱了眉,刚想说“就你那破烟你也咽得下去”,想想又算了,重新扔给他,说:“我不抽这个牌子的。”
彭野没再扔回去,那样没意思。
他问:“不抽还买?”
程迦说:“我看走眼了。”
彭野:“……”
彭野拆开包装,抽出一根塞到嘴里,拿打火机。
程迦以一种堂而皇之欣赏的目光盯着他看,直到他手中出现她熟悉的红色,直到她听见熟悉的“咔擦”声。
程迦直了眼。
彭野安之若素地点燃烟,轻吸一口,吐出烟雾了才伸手:“你的打火机。”
程迦劈手夺过来:“什么时候到你那儿去的?”
彭野眯着眼看她:“怎么?扇我一巴掌?”他指指自己的脸颊。
程迦抿着唇冷着脸。他今天不太对劲儿,这言行也不像他,他脑袋被藏羚羊踢了?
彭野看她的表情,觉得好笑,却没笑出来。
他把手搭在窗边,轻轻点了一下烟灰。
玉溪,他很久不抽了,已经不太习惯。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连同他的人,都糙了。
而且,jk是什么鬼?
不可能是jk罗琳啊,他轻嘲地弯起唇角。
**
走了十几公里,雪全没了,草也越来越稀少,路上全是亮灿灿的冰晶,像在水晶矿里。
车内没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尼玛坐在副驾驶上,以为程迦心情不好,便回过头来找话说,
“程迦姐,你看外面的……”
彭野使了个眼神。
尼玛闭嘴,探头一看,程迦睡着了,正皱着眉,闭着眼,歪头靠在车窗玻璃上。
尼玛缩回座位上。
石头开着车,说:“程迦这女娃不错嘞,能吃苦。”
彭野说:“到前边,绕去四风寨。”
石头问:“要办事?”
彭野默了默,低声说:“她中午几乎没吃饭。”
石头摸摸钱包:“要买吃的啊?”
彭野:“你他妈自己磨的那勺子,跟杵子一样,能用么?”
尼玛附和地点头:“我看着都烦躁。迦姐脾气好才没摔碗。”
石头咬牙:“买买买。”
**
车停的时候,程迦揉揉眼睛,问:“就到了?”
彭野说:“路过个寨子,买点吃的。”
程迦扭脸又睡了。
彭野交代十六去找找程迦车上坏掉的零件,自己却无意间看到前边有个摆地摊的手工艺人,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那红布上似乎摆着很多手工木勺。
**
程迦在睡梦中低了一下头,结果撞玻璃上磕醒了。她下车吹吹冷风,抽根烟。
石头和尼玛在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东西,回头,冲着整条路上来往的人喊:“糌粑,青稞饼,面块,奶渣,腊肉,馕,油条……”
程迦无语地看着,心想他们是脑袋抽风了在搞笑么,就听接下来——
“奶皮,奶酪……程迦,你要吃什么?”
程迦一头黑线。
石头喊:“没听到的话,我重新报给你听。”
程迦头疼,捂着额头,喊:“馕。”
“啥?程迦,你说啥?”
程迦肺要炸了:“馕!”
**
一声吼,村寨小路上稀稀拉拉的人全朝她看过来。
一瞬间,程迦的眼神彻底冷了。
有9个路人回头看她,但她一眼发现了那个在雪地里要抓她的“疯子”!
她拧碎了烟,朝他跑去。
“疯子”正在路边摊上吃面,认出她了,扔下筷子飞跑,跨上摩托车,拧了油门往前冲。
程迦喊:“是他!”
彭野回头,就见一个戴头盔的男子冲驰而来。路人和摊主惊呼着躲开。彭野立在路的正中央,眼睛黑漆漆的,盯着急速冲来的摩托车,把刚买的木勺塞进袖子里。
摩托车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男子狠拧车把手,疯狂加速。
彭野立在路口,眼神冷静,带着一丝野性。
摩托飞驰而过,路人尖叫。
彭野反应极快地侧身躲过,抓住来人的手掌和肩膀,踩准脚踏,一跃而起!
他跳上摩托车,手用力一拧,车骤然减速,他抓住那人肩膀狠狠一扯,咔嚓一声脱臼。
摩托车轰然倒塌,车和人倒地打旋,刺耳剧烈的摩擦声淹没了“疯子”的惨叫。
彭野踩着车当跳板,跃身逃离现场,跑几步站稳了,才回头。
**
石头和尼玛火速赶来制服“疯子”。
尼玛气得要揍他:“就是你,差点儿把程迦姐的脖子割断了。”
疯子喊:“你找错人了。”
几人拧成一团。
“17次。”程迦说。
那人抬头,尼玛的身影挪开,程迦眼里有嗜血的红色:“17次。”
“疯子”看见程迦,竟非常害怕,甚至脚软。
程迦盯着他,抬手咬开手背上的绷带,狠狠一撕。纱布唰地扯开,
她解开缠绕在手的纱布:“你打了我17巴掌,踢了我9次,割了我1刀。我一个一个,数着。”
程迦捏住他的下巴,说:“你给我撑住了。”
程迦手上全是伤。
尼玛看着疼:“程迦姐,算了,这打下去,你伤口也得裂啊!”
程迦听不见,狠狠一巴掌甩下去……
没有声音。
彭野握紧她的手腕;程迦看着他,胸口起伏。
彭野重新给她缠手上的纱布。程迦挣扎,却挣脱不开,她把他的手抓破了皮,他也不松手。他快速缠好,打了结。人突然在她面前蹲下。
程迦始料未及,就被他脱了一只鞋。
他起身,把鞋子放她手里,说:“用这个。”
程迦抬头;他在看路上围观的行人,还有身后的深巷,他对石头说:
“把人拖进巷子里去。”
第20章 chapter20
r20
疯子被程迦打得鼻青脸肿,成了猪头。
他一开始还嘴硬,后来程迦要在他脖子上划几刀,他便立刻服软了,痛哭流涕:“不该是这样儿的!你们这是虐囚,虐囚!”
程迦原以为他是个狠角色,没想他张口竟来这么一嗓子,一时被弄得有些无语。
程迦说:“我不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疯子抱住尼玛的腿,痛呼:“你们的职责呢,救救我啊!”
尼玛说:“我也怕打。”
疯子冲程迦哀嚎:“上次你就掰断我一根手指,今天还虐待我,不公平!”
程迦差点儿给他气笑:“你上次要杀我,那我今天杀了你。”
“别呀!”疯子更加凄惨道,“我其实跟你无冤无仇,就是听人使唤拿点儿钱,早知你这娘儿们不好对付老子就不……”
程迦手里的鞋子“啪”砸他脑门上,道:“你骂谁‘娘儿们’呢?”
疯子没来得及反应,“啪”地又是一砸,“你对谁称‘老子’呢?”
“爷!您是大爷!”疯子疾呼,“您是老子,我是儿子,是孙子,子子孙孙都是我。……爷您都打完我17嘴了啊,刚那两下算额外赠送,行不?您放了我成不成?”
“你再给我贫……”程迦扬手。
疯子叫:“不是我要杀你,我只是个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
程迦眉心抖了抖。
她拧住他的下巴:“谁是你的雇主?”
疯子:“您不能逼我,我这行有职业操守。”
程迦站起身:“还剩7脚没踹。”
疯子喊:“王八!”
“你他妈骂谁呢。”程迦一脚踹过去。
后者捂着肚子,满脸涨红:“我说,是接了‘王八’的指令,雇主姓王,家里排第八啊姑奶奶……”
程迦:“……”
**
彭野把程迦带到一边,和她讲了他的怀疑,然后说:“你那天在客栈可能看到了黑狐。”
程迦:“所以他派人追杀我?”
彭野说:“对。那天你应该撞见了可疑人。”
程迦都不用想:“有一个男人。”
彭野问:“长什么样?”
“他穿很宽松的冲锋衣,看不出体型,个子挺高,戴着口罩和护目墨镜,捂得严实。没看清。”程迦说,“也就一秒的功夫。”
彭野问:“一秒?”
程迦说:“他在我身后拍我肩膀,我回头,他说认错人了。”
彭野道:“他把你错认成了计云。”
程迦想了想,问:“你确定就是黑狐?如果只是他派去的杀手呢。”
彭野道:“计云死时没有反抗,他很熟悉且信任凶手。”
正说话间,他瞥见程迦无意识在揉手,便问:“还很疼?”
程迦自己都未察觉,“啊”一声,低头看:“好了。刚才活动了筋骨。”
之前因为憋着一口气,整个人都不对;现在抓了疯子,打了他,她撒气了,就都好了。
她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彭野把鞋子递给她时的那个眼神,平静,淡漠,和当初在荒原上说“去吧,别太过”是一样的。
程迦淡淡地笑了笑,望着彭野,说:“疼的是鞋子。”
她说完自己的话,看着他,等他说话。
彭野却被她看得一时无话可说,隔了几秒,问:“你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