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鼻子和她很像。”
宋冉不自觉摸了摸自己鼻子。
李瓒笑她:“好看的。”
宋冉白他一眼,嘴角的笑容却没忍住。一转眸,见冉雨微正看着他俩,两人的小调情全落进了她眼里。
宋冉笑容微收,手却不由自主牵紧了李瓒。
冉雨微一眼打量完李瓒。饶是她在部门里见过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也不得不承认李瓒外形很好,难怪那小丫头被他迷得七晕八素。
“妈妈,这是李瓒。阿瓒,我是我妈妈。”
李瓒微笑颔首:“阿姨好。”
冉雨微浅浅扬了下嘴角,说:“坐。”
她早已点好菜,两人才坐下,服务员就来上菜。
冉雨微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特色菜。”
李瓒笑:“我吃饭不挑。”
冉雨微工作太久,看人多,也准。但很少见到这样的男孩子,眼眸清澈透亮,水一般,不会给人精明的紧张感。
这孩子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眸子又黑又亮。他长相很不错,却是清秀型,没有攻击性,莫名给人温和舒服的感觉,怕是俗话说的面相好。
冉雨微之前看过宋冉拍的纪录片,李瓒穿着军装,军装多少给人增添了凌厉英飒的气质。但脱了军装,看着平和而内敛。
冉雨微说:“我一直不知道你来帝城,不然会早些请你吃饭。”
李瓒颔了下首,说:“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先登门拜访。”
宋冉帮腔:“妈妈,阿瓒在部队里头不好出来,这次也是看……请假出来的。”
冉雨微淡淡瞥了她一眼,不予搭理,又看李瓒,问:“我听冉冉的爸爸说,你是江城军区的?”
“是。”
“在做助教?”
宋冉暗叫不好,一定是宋央那大嘴巴,爸爸肯定在妈妈面前说他坏话了。她帮李瓒回答:“那时阿瓒受了点伤,所以做助教。可他早就归队好几个月了。”
冉雨微夹了颗秋葵,风波不动地问:“归队的意思是随时准备上战场?”
“……”宋冉没想刚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又踩进另一个坑。她扭头看李瓒,就怕他说错话。
李瓒原本要答真实想法,见宋冉紧张的样子,迟疑几秒,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军人自然是随时准备战斗。”
宋冉笑着附和:“保卫国家嘛。”
冉雨微竟也没有追究,下巴指了指桌子,说:“吃菜。”
服务员上了枸杞乌鸡汤。
李瓒拿勺子舀了鸡汤,汤面的油层拨开,舀进碗里的鸡汤竟不带半点油腻。又把鸡肫鸡肝翅尖和鸡脚舀进碗里,递给宋冉。
李瓒拿起筷子正要吃饭,顿了一下,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刚要放下筷子,冉雨微说:“我不喝汤。”
李瓒:“噢。”
冉雨微拣了块鱼到碗里,问:“李瓒是江城人?”
“嗯。”
“爸爸妈妈退休了没?”
李瓒很清楚她想问什么,答:“爸爸内退得早,是江城建工质检师,妈妈在我四五岁时生病过世了,以前是小学老师。”
冉雨微问:“后来有没有新的……”
正啃鸡爪的宋冉抬头:“妈妈!”
冉雨微瞧她:“怎么?”
宋冉:“……”
李瓒笑了下:“没有。我爸一直是一个人。”
宋冉说:“阿瓒爸爸可痴情了,这辈子就喜欢阿瓒妈妈一个人。他很帅的,好多姑娘追,可阿瓒爸爸心里只有阿瓒妈妈。”
李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他说了很多次找个伴,他也不愿意。说我妈妈很小气,百年后会不肯见他。”
冉雨微听着,一时没说话,最后淡淡说:“难得了。”
一顿饭下来,冉雨微虽不太热情,但也没太为难。
饭后她去洗手间补妆容,宋冉溜过去问:“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冉雨微说:“不是很同意。”
宋冉笑容消散,默了半刻,却眉心舒展:“不是‘很’同意,是一般同意么?”
冉雨微在镜子里斜她一眼:“你们还年轻,再观察个几年。”
宋冉知道她并不反对,舒一口气:“我以为爸爸说他坏话了呢。”
“是说了。”
“……说什么了?”
“你爸觉得你能找更强的,最好是个二代。”
“……那时阿瓒状态不好,他们有误解。阿瓒以后还准备考研读博呢。”
“哦。”
“……”宋冉问,“你也希望我找官二代富二代?”
冉雨微涂好口红,看她一眼:“我希望你找个真心爱你,不会背叛你的。”她说,“你可以受很多伤,但唯独不要受情伤。”
宋冉一怔。
冉雨微拎着包出去了。
宋冉跟在她后头,不知怎的,忽想起刚才饭桌上,听到阿瓒爸爸故事时,冉雨微那落寞甚至有丝自嘲的神情。
她的心蓦地就刺痛了。
……
到了地下停车场,冉雨微对李瓒说:“以后来帝城就住家里,别跑外头住。”
李瓒说:“谢谢阿姨。”
宋冉眼睛冲李瓒亮了亮,小跑一步上前挽住冉雨微,悄悄话:“他住我房间么?”
冉雨微白她一眼:“想得美。”
宋冉甩开她手,心想:还不如住酒店。
当晚李瓒住在客房。
深夜,宋冉翻来覆去睡不着,给他发短信:“你房门锁了吗?”
“没有。”
夜深人静,宋冉光着脚偷偷摸摸走过客厅,猫到客房边拧开门。李瓒等在门后,把她捞进去,极轻地关上门。
宋冉踮起脚搂住他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边轻手轻脚把她拥倒在床上。
宋冉缠着他的腰,滚进被窝。
亲吻,抚摸,拥抱,深入,一切都在隐忍和无声中进行。只有床单细簌纠缠的声响。禁忌叫人格外敏感,宋冉不出一会儿就到了。蠕动的空调被里,热度一丝一丝蒸腾,肌肤一度一度升温,热意盖过空调冷风,空气一样将人包围。
寂静的夜里,隐秘不发的力量和声响。
直到那一丝丝轻颤的呼吸声,肌肤摩擦声,布料迸张声……当一切归于彻底的平静,他喘着气,缓缓压低身体,贴近她。
她张了张口,胸腔内最后一丝空气都被他挤压走。
他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抚着她鬓角汗湿的碎发。
黑夜里,李瓒的眼睛又清又亮,深深看着她。
宋冉身体尚在战栗过后的空虚中,她迎视他,忽轻轻地问:“阿瓒。”
“嗯?”
“有一天,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
“也不会丢下我哦?”
“不会。”他说,居高临下的眼神深黑而沉静,说,“如果我丢下你,就让我被枪毙。”
宋冉一愣,下一秒却捂嘴笑:“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分手。枪毙的。”
李瓒说:“那就在战场上被乱枪打死……”
宋冉瞪着眼打了下他嘴巴。
他这人性格较真,怪她就不该说这些。
李瓒浅笑:“我又不会,怕什么。”
“反正不许说。”宋冉不高兴道,“摸木头。”
在他们那儿,说了不好的话,摸木头就能化解。
李瓒无奈一笑,抬手摸了摸床头木。
宋冉重新钻进他怀里,许久后,说:“阿瓒,哪怕万一有天我们分开,我也不会希望你有事。”
李瓒眯了下眼,眼神往床头示意一下。
宋冉乖乖伸手出被窝摸摸床头,咯咯笑起来。
李瓒在她身边躺下,忽抬头听了一阵,说:“你妈妈好像在咳嗽。”
宋冉一惊:“不会被发现了吧?”
李瓒判断片刻,说:“你来之前我就听见她咳嗽了。”
“她冬天得过流感,春节的时候就咳,之后明明好了。”
“让她去医院检查下,拖这么久要弄成支气管炎了。而且,我感觉你妈妈气色不太好,靠化妆遮着。”
“那明天你去医院,我叫上她一起。”
“也行。”
第二天上午,冉雨微早早就去上班了,李瓒宋冉没碰见她。
军医说李瓒耳朵恢复良好,但要注意保护。
从医院出来,他直接就去了机场。
宋冉一直将他送到出发口,接下来是长达三个月的分别,彼此都很不舍。李瓒搂着宋冉在落地窗边说了好久的话,直到还差四十分钟登机了,他才进去。
宋冉等在线外,一直看着他走过安检门前回头冲她招手,她立刻踮脚招招手,这才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41章 chapter 41
六月下旬, 中x边境。
原始森林绵延数十公里。这里靠近热带,烈日炎炎。太阳将一方蓝天照射得虚白一片。
地平线上, 一架军用直升机的影子由远及近。
靠近了,螺旋桨掀起轰隆隆的声浪, 一波接一波。
机上的特种兵们全副武装,作战服, 盔甲背心,挂具, 枪支弹药, 头盔面罩。
李瓒站在舱门边,将面罩扯到下巴上,朝底下看了眼, 喊:“再下降。”
直升机垂直落下一截距离, 螺旋桨卷起的风搅动森林里的树干枝桠如深陷气流漩涡。惊起一群飞鸟展翅而去。
“升!”
直升机回调一段距离,底下滚动的树梢些微平息, 波浪般缓缓摇晃。
李瓒冲飞行员比了个ok的手势,将面罩重新拉上去, 一手抓住一旁的速降绳,纵身跳下了直升机。
他矫健的身影迅速落入森林, 再也不见了踪迹。
半分钟后,绳子摇晃一下, 发来信号。
他的战友们接二连三跳下了直升机,速降至林中。直到最后一个队友落地后解开绳子。数条绳子齐齐收上去,直升机升高一段距离, 朝着地平线飞去。
而刚才停留过的地方,树木静止,一切如常。
只剩下火辣辣的日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整个六月七月,李瓒没再来过帝城。宋冉也没有办法去看他。
异地分隔,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
长时间的杳无音讯,她不是不担心的。
虽然她知道李瓒是很厉害的特战兵,可毕竟是执行任务,子弹不长眼,就怕有万一。偏偏这段时间新闻也乱,一会儿民警被刺身亡,一会儿刑警被自制枪具打中,一会儿缉毒警死于交战。
一看到警察军人在职位上牺牲,她就不免心惊胆战。
哪怕是不吓唬自己的时候,又会想他,想得很厉害。
但或许这就是和李瓒在一起,她必须要承受且习惯的一部分。
他执行任务的地方在边境,信号差不就说了。一旦进入任务状态,是不可能跟外界联系的。
宋冉偶尔会自说自话地给他发短信,但他没办法及时看到。
两个月,他只给她打过两通电话,用的不是他的手机,显示的也是奇怪的数字乱码。
第一次电话是在六月末,两人刚分开不久,正是热情黏腻的时候,东拉西扯聊了快半小时。直到他要集合了才匆匆挂断。
第二次打电话是在八月中旬。近两个月没联系,彼此都有点儿生疏。
刚接到电话时,宋冉反应有些迟钝,话也不多。他一不说话,她这头也就跟着呆呆的沉默。明明有千言万语,担忧,害怕,思念,却不知从何说起;更怕说出来也是徒增烦忧。
话筒里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还有他那边夏虫鸣叫的声响。
李瓒等了一会儿,淡笑一声,说:“不记得我了?”
“记得啊。”她点点头。
安静的夜里,他听着话筒里她点头的窸窣声,问:“我是谁?”
“男朋友。”她乖乖回答,“阿瓒。”
他心都软了,一时没开口,很轻地笑了一下,说:“诶。”
她脸一红,这下是渐渐缓过劲儿来了,问:“你还好吗?”
“都挺好的。”
“都在做些什么任务?”
他没有回答具体内容,说:“跟平时训练的差不多。没什么难度。你放心。”
“哦。那你有没有受伤?”
他语气轻松:“没有。”
她这才安心,很快又怅然地说:“最近新闻里总有警察牺牲……”
“警察是警察,我是我。”
“你那边比警察还危险。”她低声说。
李瓒顿了一下,安抚:“冉冉,我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好。连一点儿轻伤都没有,真的。哦不对,有的。上个月有次起床,脑袋撞到上铺的床板上,肿了。”
宋冉噗嗤一笑:“你傻不傻!”
他听她笑了,跟着笑。
她又问:“那你每天休息够吗?辛不辛苦?”
“不辛苦。”他语气闲散,说,“休息也挺好,就是……”
他打住了。
她等了几秒,问:“就是什么?”
“很……想你。”他说。
宋冉贴着手机的脸颊在发热,明明室内开了空调。
“你想我么?”他问。
“想呢。”她嗡声答。
他轻吸了一口气,将内心情绪平息,又问:“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哦,告诉你啊,你在那边可能还不知道。但《我们的旗帜》都已经上线播完了。”
“这么快?”
“对啊。反响特别好。很多年轻人都在看呢,新媒体也很喜欢,前段时间好多人议论。这次跟着栏目组工作,感触好深。他们做事太认真细致了,又讲究,办事效率也高。一点儿都不像在梁城。”她絮絮叨叨,细数了一堆工作上的事情和小趣闻。
他安静而认真地听着,到了有趣处,忍不住笑两声。
“……哦,对了。”她讲着讲着,之前的一点儿小陌生小低落早就烟消云散,“有一期节目讲一个前狙击手,现在已经是上校了。他的妻子是个作家,写小说的。很神奇。”
李瓒温声道:“这有什么神奇的,以后人家采访李上校,我的妻子还是拿过普利策的著名记者呢。”
他无意间吐露的一句话,淡淡的语调透过电话线传来,叫她听进了心里。她的心咚咚直跳,在薄薄的空调被里翻了一圈,说:“他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现在感情还很好。”
他听着,慢慢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问。
他说:“想了一下我们二十年后。”
宋冉也跟着想了一下,抿唇笑:“我希望到那时候,我们也像现在一样好。”
“会的。”他很确定地说,又问,“最近心情怎么样?”
“都挺好的呀。”
“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写书?”
“嗯。一直在构思,整理框架。雏形已经出来了,就等往里头填内容。哦,因为《我们的旗帜》播出了,又有好多栏目组来找我。但我还忙不过来。”
“一样样慢慢来,别太累着。”
“我知道的。”
正说着,屋外传来冉雨微的咳嗽声。
两人同时静了一秒。
李瓒问:“你妈妈怎么还在咳嗽?”
宋冉也有些纳闷:“之前明明好了,不咳了的。”
“反反复复的,找个专家问清楚吧。”
“好。”
依依不舍地讲完电话,宋冉起身出门:“妈妈?”
“嗯?”冉雨微刚回家,倦怠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她正在卸妆。最近工作太忙,她几乎天天加班。
宋冉靠在门边,拧眉:“怎么又咳嗽了?不是都好了么?”
“上次的好了。”冉雨微不挂心地说,“但前几天夏季暴雨,吃了风。又感冒了。你叫外卖给我送点儿药来。”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怎么感觉像是吃药就好,一停就病?”
“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大概是这两年太累了,体质不太好。气候一变就容易感冒。”
“还是去医院吧明天。我怀疑你是不是得支气管炎了。”宋冉说。
“大惊小怪的。支气管炎我会不知道?”冉雨微在镜子里白了她一眼,但或许是卸了妆,她的面容有些憔悴,那个白眼远不及平日里来得凌厉。
自从搬来帝城和母亲同住,宋冉发现冉雨微脾气柔和了些。虽然在很多生活小事上依然改不了咄咄逼人的性格,但不知为何,住这儿比住在宋致诚家自在。
哪怕意见不合,她至少敢跟她斗几句嘴,甚至大声争执。
第二天一早,宋冉起得很早打算带冉雨微去医院,结果房间里头空空无人,她赶去上班了。
宋冉拿她没办法,翻出抽屉里她的空药瓶子,给她买了糖浆和几款常用感冒药。
几天后,宋冉去电视台结算,收到了栏目组一次性打来的薪水和奖金,好几万块。抵她在梁城大半年的工资了。
宋冉开心不已,想立刻告诉李瓒这好消息。但和往常一样,她知道现在联系不到他。于是发消息给冉雨微,冉雨微回了一个“哦”字,不甚搭理的样子。
宋冉也无所谓,下午去见了趟策划人罗俊峰。
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宋冉将《东国浮世记》的初步构思讲给了他听。
她想采用类似于旅行笔记的方式,按照她去东国的时间线以及城市线来讲述。从战前东国普通人的生活写到战后的抗争与逃离,从一座城的特色与历史,写到另一座城的湮没与沉寂。
她着重提到了好些个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小人物,而每座城市在她眼里都有各自鲜明的特点。同样,从世界各地涌进来的医生记者军人也是一抹独特的风景。
罗俊峰听完,非常满意,说:“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我等着看成品了。”
他准备回去拟合同,又跟宋冉讲了一下条款稿酬和出版量。罗俊峰很爱护作者,对自己欣赏的作者毫不吝啬,开出的条件也十分优越。
见完罗俊峰,是下午四点多,并不堵车。
宋冉乘着公交回家,八月的帝城夏花落尽,树木蓊郁。上周下过暴雨,天蓝得像宝石似的。
盛夏的阳光灿烂而刺眼,照得公交车里一片明亮。
她独自坐在公交最后一排,闲适地荡着脚。
很快到了小区门口,她跳下公交车,正要往路边走,忽然一辆摩托车冲过来将她带倒在地。
宋冉摔在地上,脑袋重重撞到台阶,疼得她几乎晕厥。
她捂着脑袋坐起身,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像隔着铺满雨水的毛玻璃。
她惊忙用力眨了几下眼,可没用。
她一下子慌了,手在地上到处抓,抓到手机,摸索着立刻摁下紧急联系人。电话拨通出去。可她这才想起设置的是李瓒。他接不到。
摩托车早已跑远。
她坐在地上到处乱摸:“帮帮我……”
有好心人过来帮忙,打通了冉雨微的电话。
宋冉抓住电话,慌张道:“妈妈,我看不见了。”
……
病房的门被推开,冉雨微说:“山然,你来了。”
“阿姨。”
宋冉坐在病床上,揪着被子,满心惶然。眼前的世界仍是一片模糊,没有半点清晰的预兆。
忽然,面前光影晃了一下,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冉冉,我现在跟你检查,不要惊慌。”
宋冉听声分辨了半晌:“……何医生?”
何山然微笑起来:“你还记得我?”
她没说话,呆呆的,目光涣散。
“来给你检查了,不要后缩。”他徐声说着,弯腰靠近她的脸,打开手中的一束光。
宋冉感觉面前有人靠近,下一秒,有光照射进眼睛里。
她眯了下眼,强撑着睁眼。
何山然很快检查完,说:“轻微的角膜瓣移位,先滴点儿药水,观察一两天。没有复原的话,做个小手术就好了。不是大问题。”他说,“别怕,冉冉。”
宋冉一颗心缓缓落下,慢慢地点了点头。
冉雨微道:“山然,谢谢你了。”
“没事儿阿姨,我应该的。”他交代,“不是什么大事,你让冉冉别太忧心,好好休息。”
“好的。”
何山然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宋冉和冉雨微。
这是冉雨微找关系开的特护病房,宽敞而又干净。
宋冉慢慢躺下去了,侧身缩在被子里,眼睛睁了一会儿,慢慢闭上。
冉雨微摸了摸她的头:“别担心,何山然医术很好,他说没事,肯定就没有问题。”
“我知道。”宋冉默了一会儿,说,“已经来医院了,你也去检查一下吧。”
……
李瓒结束完一次短期行动,回营地时是晚上九点。明天下午要执行为期十五天的新任务。又得失联。
他去到通讯部给宋冉打电话,等了很久,没人接;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他猜她应该是在洗澡或什么。
他打算去冲了凉再回来试试,刚进宿舍,战友说:“营长找你,说是有人来看你了。”
李瓒猜测应该是自家部队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