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晓得害臊了?刚才可一个个厉害着呢。”马老太太摆摆手,道,“行了,都下去吧,老五媳妇说得对,我是该好好琢磨琢磨了,你们别听着了,没得臊坏你们。”
话音一落,姐妹几人都起来行了礼,连臻瑛都没好意思继续待着,一起出了屋。
第十八章 臻彻的打算
一番告别,臻璇回了庆安堂自己屋里,靠在榻子上闷声想起自己的事来。
她嫁过一次人,也就不像姐妹一般不自在,反倒是惦记着曹氏说的没几年工夫,不管前头几个姐妹,臻璇今年九岁,离及笄也不过还有六年,这六年说长可一点也不长。
想起今天见到的臻珂的嫁妆,她那时就念着要让家里宽裕一些,只是这变宽裕的法子,哪里是随便想想就能想出来的。
臻璇蹬掉了绣花鞋,整个人都躺倒在榻子上想放松一下,心头烦闷却赶不走。
细细想来,赚钱不外乎几个法子,闺阁女子偶尔会拿绣品出去换些零花,可刺绣费时多,一块精制的帕子细细绣来,再赶也要一日多。
“总归还是先试试吧,拿几块出去卖,也好打听打听门路。”臻璇嘟囔了一声。
想定了主意,第二天她就挑了一块,唤了挽墨进来。
“你没进府之前,对甬州城还熟悉吗?”臻璇自己很少出门,不了解城里的情况,桃绫与挽琴多年在内府伺候,也没出过几次门,也就只剩这个刚卖了身的挽墨了。
“跟着奴婢的老子娘进过几次城。”挽墨刚入府,还在跟着桃绫学规矩,平日里话不多,就怕多说多错。
这样的脾气臻璇还是满意的,嘴巴紧一些才能让人放心。
“可认识一些绣铺?我这里有一方帕子,你带出去给老板看看能换多少,也问问绣些什么东西行情好一些。”
挽墨愣愣接过帕子,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惊道:“小姐这是要…”
挽墨声音轻,臻璇也不怕她这一叫引人注意,道:“我自有打算。府里问起来就说我差你出去买东西。”说罢臻璇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取了几个铜钱,“带上,回来的时候买些糕点,也圆了说法。”
挽墨把帕子塞进衣襟里,又收好钱,小跑着出去了。
臻璇心里挂念着这事,起初有些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心倒是静下来了,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急也没有用。
桃绫端着一碗绿豆百合粥进来,笑嘻嘻道:“秦嬷嬷上午做的,说放凉了给小姐当点心正合适,小姐尝尝。”
臻璇接过碗闻了一闻,没有动,拉着桃绫坐下,道:“我有些事交给挽墨了,你别觉得我瞒着你。”
桃绫一愣,笑容僵了僵,道:“小姐这么说,可是觉得奴婢是个小心眼的?小姐让挽墨去定有小姐的道理,奴婢何必去吃那个味。小姐这般小看奴婢,奴婢可真不高兴了。”
被桃绫这么一说,臻璇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抱着桃绫的胳膊:“是我小人之心了,桃绫姐姐知书达理。”
“哎呦我的小姐,别笑话奴婢了。”
笑闹了一阵,臻璇放了心,等着挽墨回来。
傍晚时下了场小雨,挽墨没带伞去,回来时有些狼狈,待收拾妥当了,才来回话。
“奴婢找了几家绣铺,掌柜都是差不多一个说法。说我们甬州女子皆善绣,极少有人买现成的,偶尔有,价钱也不划算。”挽墨说到这里看了一下臻璇的面色,见她有些失望,又赶忙道,“只有一家叫玲珑阁的,奴婢以前也不知道,还是有一家的伙计给奴婢指的路,玲珑阁的掌柜本来也要回绝奴婢的,运气好遇见他们东家,东家说帕子上的花样挺好,正巧要做个屏风摆件,就收下了。那东家还说如果还有别致时兴的花样,他们也会收的。”
挽墨带回来的这些讯息臻璇是失望的,那些掌柜说的也都是实在话。
挽墨本以为自家小姐会高兴,没想到越说到后头臻璇的神情越黯淡,她忐忑地捧出帕子换的一两银子:“掌柜给的,小姐,一两银子奴婢觉得不少了,够奴婢家里省吃俭用过一两个月了。”
臻璇苦笑着摇头,接过银子又取了五十文铜钱打了赏。一块帕子自然是不值一两,估摸着掌柜是看在这上好的丝绸缎面与绣线上才多给了。
单单只靠卖帕子,杯水车薪,但布料针线都是族里分下来的,也算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在有好的法子之前,聊胜于无吧。
至于那花样,臻琳那里有不少好的,臻璇在女学放课后去了长房一趟,挑了不少喜欢的样儿借回来。
从臻琳那儿还晓得了两样事,一样是二房那差不多十年没有住人的庆德堂下个月就要翻修,只因年前四老太爷一家要回甬州来;另一样是关于臻彻的,他前几日去找过大哥臻衍,说想重走书生路,托臻衍去信给京中的裴大老爷,帮忙寻个好先生。
四老太爷一家常年在外,只不过在裴家过了两年的臻璇不了解他们,因而也没有多少感觉,倒是臻彻的事让她有些意外。
臻彻本就是举人,只因将来可能要担起族长的胆子,才没有继续走仕途路,如今不仅重起了读书的念头,还提出了要在秋日臻珂出嫁入京时一块上京,在外人看来,怕是要归咎到发妻身死心中郁结只能以读书聊以自慰上吧。
只是裴家人都不会这么想,尤其是臻璇,她想了想便有了些计较,臻彻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绝了的人,即便他不愿意让苏满玥做填房,但也不会与贾老太太撕破脸,只好离开这里远远避去京城,若将来得了官位自是无法分身兼顾族长位子。他放弃族长之位,以求贾老太太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真真是一厢情愿。
臻璇无奈地摇摇头,臻彻到底是不懂女人心的,若只是贾老太太一人的利益,见臻彻退让到这一步,兴许还有观望几年的可能,但现在中间夹着一个苏满玥。
苏满玥一心一意要嫁给臻彻,用情用心到陷害莫妍那一步,哪会在此刻放弃。
臻彻一去京城不知道要多少年,加之生母三太太早就不问世事,若是他有心,兴许在京中就由伯父裴大老爷做主,娶一门亲,那苏满玥可不是哑巴吃黄连。
苏满玥定会有动作的,十四岁的她可等不起,在秋日臻珂出嫁前就会有变化。
臻璇想到这里,心中有些矛盾,等那出戏上演时她要怎么办?她想看到的是苏满玥失败了不得不再寻一人另嫁,还是苏满玥终于做成了臻彻的填房,却同莫妍一样生生守上一辈子的活寡?
回忆起莫妍死前的不甘心,她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可忽又想起那日牵着她的手的臻彻,那样落寞的背景,叹气说着想起莫妍了的臻彻,便有些犹豫不决了。
想到后来,臻璇干脆把自己摔到榻子上,告诉自己这一些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她只能先看着,等到那一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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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城外客栈
季家大姐儿的好日子是八月二十五,十八日这天,就有季家家仆带着季老爷的信来了裴家,说接季氏与臻璇臻德两姐弟去绍州观礼。
臻衡难得有出门的机会,粘着季氏吵着要去,臻璇也是想去的,可李老太太不开口他们谁都去不了。
季氏知道李老太太的心思,拿着季老爷的信反复看了几遍,一咬牙去了李老太太屋里,小半个时辰后红着眼睛出来了。
“母亲,可是祖母不同意?”臻璇上前扶住季氏,小声问道。
“同意了,你们姐弟收拾收拾,明日里就去吧。”季氏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倦,“我不太舒服,是要躺上几天了,不能跟着你们去,替我同你舅舅好好说说。”
臻璇听季氏这么说,心一下子沉了,李老太太的心思她能明白一些,可看着季氏的样子又觉得心酸:“我再去同祖母说说?”
“不用。”季氏挤出一个笑容,“你好好照顾弟弟。说起来也是你们两个头一次出远门,路上一定要当心。”
臻璇应了一声,伺候季氏躺下休息,才退了出来。
因着只有一辆马车,这趟出行也一切从简,臻璇带了桃绫,臻衡有奶娘照顾着,季氏不放心,特地安排了五房的老把式驾车,这才送他们出了庆安堂。
车一出裴家大宅,街上的热闹就让马车减了速。
臻衡闲不住,掀了车厢帘子往外看。奶娘卢妈妈一手抱着臻衡,一手指着外头一一讲给两姐弟听。
“那边是浓香阁,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酒楼,里头东西可是真的好吃。小姐前几天不还让挽墨买了些点心来吗?”
“那边,最远边那塔的边上,那边是永凉王府,说起来可是我们甬州最最富贵的人家了。”
“还有那个拐角,是锦绣布庄,大小姐不少陪嫁听说都是向他们采买的。”
卢妈妈挑了几处说,臻衡歪着头听,也不晓得听进去多少。
臻璇也凑过去看,她之前极少出门,这些名字都只是听过却不知道在哪里,如今粗粗看一眼,新奇不已。
而那永凉王府,与季家表姐的夫家穆家是姻亲,这样想来倒觉得亲切了几分,忍不住往王府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待出了城,也就没有那么多好说的了,看了一会风景,只觉得一股子暑气上冒,有些不舒服。
桃绫倒了杯凉茶,一一递给车中几人:“从家里带来的,秦嬷嬷晓得小姐和十一爷怕热,特地准备的,还有些凉呢。”
陈把式驾车快且稳妥,傍晚时便到了官道旁的客栈。
陈把式把马车停好了,桃绫先打帘子跳了下来,放好脚踏之后,才轻声唤了臻璇一声。
臻璇挑起帘子,扶着桃绫的手正要下车,就见小二小跑着出来了。
“小二哥,可还有上房?”陈把式问道。
小二搓手赔笑,为难着道:“实在不好意思,小店今天被客人包了堂。”
陈把式一听,皱了皱眉,以前六老太爷还在的时候他走过很多次官道,沿途的客栈偶尔有满客,却从未遇见过包堂的:“小二哥,你看天都要暗了,再往前赶也赶不到下一处歇脚的。车上有女眷,怎么能露宿荒野呢。”
小二也是一脸无奈,低声道:“老把式,我们还能把上门的生意往外赶嘛。确实被包了堂。那一家我也不晓得什么来头,排场大着呢。”
臻璇一时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正要与小二说想同那包堂的客人商量商量,就听客栈那儿有人走了出来。
“有客人要住店?”来人的声音不响,温和如水。
臻璇想扭头去看,桃绫赶忙止住了她,让她回了马车里去:“小姐,不知是哪家公子,您先别忙下来。“看了有些不明所以的卢妈妈和臻衡一眼,臻璇又偷偷掀起了帘子,只见来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一身青葱锦缎,袖口辅以暗花刺绣,衬得皮肤越发白了。背着夕阳看不清五官,只觉得那朦胧的笑容亲切可人。
臻璇还要再细看,却见那人也抬眼往她这边看来,赶紧放下了帘子。
小二似是应了几声,那少年又开了口:“之前说车上有女眷,是哪家的。”
陈把式低着头,看一眼少年鞋子上的刺绣就晓得这人有些来头,又见小二的态度,猜出这位就是包了客栈的人。
桃绫也看出来了,上前几步,行礼道:“公子,我们是甬州裴家的。”
“裴家?”少年微微偏过头,想了一想,“原来是裴家的小姐。”
他细细看了看陈把式与桃绫,见他们的穿着打扮虽不精致,却也与一般的小家族不一样,再瞧见那车上裴家家徽,便放下了心。
“小二,我们人少,东面那小院子就给他们住吧,我家夫人那儿我会去说的。”见小二应下了,他又道,“我家夫人不喜外人,小姐今晚就留在院内,有事吩咐店家就好。”
桃绫心中咯噔一声,她看得出这少年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可这般禁足的要求多少还是有些让人不舒服。
臻璇听见了也皱起了眉头,裴家几个诰命夫人出门都没有这么大的规矩,可对方却觉得是理所当然一样。但人家既然包了堂,肯让一个院子与他们已经是不错了的,总比去露宿郊外强,也就一个晚上的事,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
“多谢公子,我们会注意的。”臻璇开口应下了。
那少年似是没想到马车中的人会出声,微微一怔,复又笑了:“委屈小姐了。”说罢,转身往客栈里去。
桃绫见人走远了,才扶了臻璇下车,一行人跟着小二到了东院。
那是总共只有一进的小院,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什么,陈把式与季家家仆住西厢,奶娘带着臻衡住正屋,臻璇主仆住东厢。
才收拾妥当,小二送了些新鲜瓜果进来,先给臻璇姐弟赔了罪,才道:“之前的那位爷让小的送来的,说是委屈了两位的赔礼。”
臻璇看了一眼,除了时令的西瓜外,还有十几颗妃子笑,心中大为诧异。
这新鲜的妃子笑,岂是普通人家可以一饱口福的,即便是他们裴家,一年也难得尝上一回,何况如此大方的送人。
“烦请小二替我家爷与小姐谢过那位公子。”桃绫说罢,又递了些赏钱与小二,“晚饭和热水就送进来吧。”
小二收了赏,又见这边并没有想走动走动的意思,心下大安,恭恭敬敬下去准备了。
卢妈妈抱着臻衡坐好,一摸那瓜皮,道:“井水里镇过的,还凉着呢。”
臻璇疑惑,问桃绫道:“你刚才仔细瞧过他,可看出些名堂?”
桃绫笑嘻嘻看着臻璇,说起了玩笑话:“还不就是一个公子哥模样,脸上又没有写着是哪家哪家的,哪里看得出什么来。”
臻璇轻轻推了桃绫一把:“那你把我塞回马车里做什么,便是他瞧见了,我脸上也没有写字呢。”
“怎么一样?那时只瞧着有人出来,可不晓得是个什么脾性的,万一是个浪荡东西可怎么是好?”
桃绫还未说完,卢妈妈就先啐了一口:“小蹄子越发不收嘴了,这些话都当着小姐的面说,仔细你的皮。”
桃绫晓得卢妈妈是吓唬她的,却也不敢再胡说些什么,认真道:“看衣着打扮是个大户嘞,那精细的刺绣线脚,奴婢看来可比大老太太身上的都好。那人又一副和气像,奴婢这才说了咱们是裴家的。话说回来,咱们要不是裴家的人,那公子未必会让我们一个院子。”
臻璇听罢,却也猜不出了方向,这一带的官道,通着附近的几座繁华城池,江南之地富商极多,官宦人家亦不少,没有答案也是正常的。
第二十章 季家宅院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几人就起身准备出发,桃绫去整理马车,卢妈妈收拾东西,臻璇牵着臻衡沿着东院后头的小道一路往外走。
这条路是小二指的,说是不用经过前头就能出了客栈,也就不会惊扰到那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客人了。
既然不晓得对方身份,又是男女有别,臻璇不会想着要再去当面道声谢谢,不如这般避开走,也免得尴尬。
小道边绿树成荫,让人顿感舒爽,姐弟两人不知不觉间就放慢了脚步,倾听知了阵阵。这般随性漫步,等见到前头有人想再避让时就有些来不及了。
那人已经听见了脚步声,转过身来。
臻璇只瞥了一眼便低垂了眼帘,正是昨日那少年。
既然不能装作没看见,臻璇只好走上前去,恭敬行礼:“多谢公子昨日让一小院。”
“无妨。倒是委屈了你们,不能出去走动。”少年的声音一如记忆之中那模糊的笑容似的,透着几分亲切。
少年只是这般说完,没有还礼,臻璇屈膝在那,一时不晓得是不是应该直接起来。正犹豫间,突听臻衡开口,满满的怒气:“你这人好不识礼,为何一直盯着我姐姐看!”
臻璇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烫过正午的日头,脑海之中突又忆起昨日在马车偷看到的少年的容貌,虽没瞧清楚却记住了那温暖和气的笑容。
那般温和之人,为何好端端失了礼数?
臻衡还想再开口,臻璇赶忙拉了拉臻衡,不让他继续说。
现今的男女之防虽没有严苛到女子不能见男子的地步,可也不会有谁毫不避讳直直盯着别人瞧。
那少年被臻衡质问也有些惊讶,愣了一下,轻轻咳嗽一声来掩饰尴尬,连笑容里都多了几分抱歉:“是我唐突了。”
听少年大大方方的口气,臻璇晓得他应当是无心之举,没有恶意,便道:“是弟弟年幼,言语鲁莽,还请公子勿怪。”
虽有话语,却依旧不自在,臻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亦不想在这里多停留,再匆匆谢过昨日让东院与送瓜果,领着臻衡出了客栈。
进绍州城那天是八月二十二,臻璇透过帘子往外看,一片热闹底下,掩不住连年受灾的困窘。
季家宅院在城西,季老爷立于大门外,搓着双手,不时伸着脖子往巷子外眺望。
待见到那马车终于出现在了巷口,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几乎是小跑着就要迎出去,被一旁的管家拦了拦才作罢。
马车停稳后,陈把式与那季家家丁先向季老爷问了安,然后摆好了脚踏,退到一旁去了。
臻璇被桃绫扶着下了车,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被季老爷抱了个满怀。
“可算把你们等来了,舅舅担心啊,就怕路上会出什么事。一路平安,真好,真好。”
臻衡由奶娘抱下了车,理了理衣服,上前行礼。
臻衡年纪小,却是极为懂规矩的,奶声奶气地念着“外甥臻衡给舅舅请安”。
季老爷自臻衡周岁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如今一瞧,激动地就要落泪,赶忙放开臻璇,一把抱起臻衡,梗咽地说不出话来。
臻璇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身后青砖灰瓦的宅院,便是母亲季氏的娘家宅院了。听闻季氏一门当年的风光,只是早早退了官场,不过一两代人,便物是人非,加上近些年天灾不断,如今即便有红绸相应,也依旧透着几分萧索冷寂。
而家主季老爷,比起前几个月到裴家时的落魄模样,他的精神好了许多,眉宇间虽还是有些疲惫,却也与之前大不同。
季老爷注意到陈把式要将马车拉走,便问:“只你们姐弟来了?”
臻璇点点头:“母亲要照顾祖母,只让我们来了。”
季氏不方便来的缘由季老爷哪里不知,裴家老太太愿意让臻璇臻衡来是一回事,季氏心中想来也不想去惹得婆母不快,到底讨要嫁妆拿不上台面,季老爷长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见此,臻璇正要开口劝说几句,却听宅子里传来脚步声,她抬头去看,就见一个女子出现在门后。
那女子对着季老爷福了福,道:“老爷,表少爷同表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夫人也等急了呢。”
被那丫鬟一提醒,季老爷才醒过神来,猛点头道:“是舅舅糊涂了,怎么在门口就说上了,来来来,一道去见你们舅母。”
季老爷没有放臻衡下来,一手抱着他,另一手牵过臻璇,绕过影壁往正厅去。
臻璇一边走一边看,影壁后的院子极大,却很空旷,正厅的建筑依旧是绍州常用的青砖灰瓦,红绸已经挂上了,只是除了出来唤他们的那个丫鬟外,看不到什么人。
季夫人金氏三十过半的年纪,季老太太过世得早,金氏当家多年,看起来精明能干得体。
金氏见他们来了,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稍稍拂了拂衣服,上前几步,见三人模样,笑出了声:“看看看,晓得的明白你心疼外甥外甥女,不晓得的,还当是你亲儿子亲闺女来了呢。”
季老爷也不恼金氏,让姐弟俩与她见了礼,才道:“可不是跟亲生的一样亲。”
金氏掩唇笑着,拉过臻璇上下仔细一端详:“跟大妹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真像呢。上回见你时还跟个豆芽菜一样,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说罢,又去看臻衡,“瞧着我就想起均哥儿小时候,一转眼他就是个不跟娘亲近的大小子了。”
金氏一共生养了一儿一女,大姐儿季郁惠去年及笄,过几日便要出嫁;儿子季郁均十三岁,跟着父亲学生意。季老爷的妾房赵氏早年生了二姐儿郁琮后一直病着,这些年越发下不了床了,九岁的郁琮从断奶开始就一直养在金氏跟前。
金氏让丫鬟给姐弟俩上了茶水点心,便与臻璇说开了:“舅母没记错的话,璇姐儿与我家二姐儿当是同年的吧?她是腊月生的,还比你小了几个月。说起来也是巧了,舅母当年嫁到季家时,你母亲也是九岁,这一晃啊,这么多年了,大姐儿都要嫁人了。”
说起要出嫁的郁惠,金氏的眼睛红了红,拉着臻璇的手,拍了拍,想说些什么,梗咽了一会,还是没说出来,只能再拍了拍,侧过头去。
臻璇晓得金氏心里难受,一是因为女儿就要嫁做人妇,这婚后是好是坏也说不得个准,毕竟是与人做媳妇,不比姑娘家随心,做母亲的心情哪里能不复杂;二自然是那陪嫁庄子的事,金氏对着臻璇说不出口,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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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季家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