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的关系,不用有人细说周氏也明白。再是血缘亲厚,终究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永凉王府盘踞富庶的甬州多年,若是有了权。龙椅上的人谁能放心。
世子将来是要继承这王位的,娶妻也要遵循这个原则,世家望族是必须的,家里叔伯为官无妨,可她自己决不能是权臣之女。
也就是因为这样。颜慕安与王妃提起父亲早逝的臻璇,加上穆夫人和慕恩、慕艺对臻璇的脾性也喜欢,王妃便没有抵触,反倒想亲自见一见周氏。
知道了王府的底线,周氏说话也就能说到点子上了,臻璇是真合适的。
周氏说到这里看了李老太太一眼,见她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满,便放下心继续道:“我瞧着王妃听完了这些,应当是满意的。王府想要的条件,我们七丫头都能合上,出身大族,祖父父亲都是体面的,家里也只有一位伯父是皇上身边的内臣。”
李老太太眯着眼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道:“原以为他们会多绕几个圈,却不想是这么直白,看来大抵这事王府那边也是乐见其成了的。”
“我看那个意思,颜家姐妹说了不少好话。”周氏笑着看了一眼臻璇,道,“她们也是真心喜欢你嘞。”
臻璇一怔,想起慕恩和慕艺,也不由跟着笑了出来。
周氏又与李老太太道:“王妃没有把话说满,她也要与王爷去商量商量,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张旗鼓的,我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有什么变数,连累的是我们七丫头。”
李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听晦气话,可到底明白这个道理,一切都要为自家孩子留一条路,点头道:“没错。你回头回了大嫂,这事就先这样吧。我们也等等老大的传书。”
周氏应下了,她还要去庆荣堂回话,臻璇送她到庆安堂门外。
周氏见臻璇一直沉默不语,笑着宽慰道:“七丫头,你心里不管怎么想的,都先藏着。”
臻璇知道周氏是怕她嘴巴不紧,便点了点头。
见周氏上了马车走远了,臻璇靠着庆安堂的外墙深呼吸了几口,一转头看见桃绫面上带着几分担忧,她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就是在想,明明在说我的事情,怎么好像又跟我没什么关系一样。”
桃绫闻言扑哧笑了,道:“小姐,谈这些事不就是这样的嘛,长辈们说,你只能听着,若你自己都说上了,还不让人笑话死。”
桃绫这么说也有道理,臻璇被逗乐了,一块往回走。
走到李老太太屋外,听见季氏低低抽泣,还当是季氏不舍得她,臻璇抬手去掀帘子,想进去与季氏说一说。
还没碰见帘子边,就听见季氏的声音传来:“璇儿能有这么一门亲事,全赖她父亲早逝,当真是世事难料。”
李老太太轻轻咳嗽了几声,拦住了季氏,道:“你擦一擦眼泪,这些话在璇儿跟前不许说,没的让她揪心。”
臻璇站在门外,慢慢放下了手。
确实是世事难料,没了祖父没了父亲只剩下一个幼弟。在旁人眼里已经没落的五房,却是她能让永凉王府满意的条件,如何能说不心酸呢。
何况,她不过是半路接过了小臻璇的身子,没有真正经历过庆安堂最浑天暗日的那些日子,可想着前世莫妍父母早亡之时情景,将心比心亦能窥得一二。
想着重生之后在庆安堂里的日子,她获得的宠爱与关心不比臻衡少,若她不能让这一家子都舒舒心心的,也对不住菩萨给她再世为人的福德了。
只是这一会。臻璇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季氏。而李老太太的心情恐怕不会比季氏好到哪里去。
在门外静静等了一会。等里头抽泣声消失,臻璇才让桃绫打起了帘子。
季氏见臻璇回来,又赶忙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笑道:“六嫂走了?”
“恩。”臻璇点了点头。既然季氏不愿意让她看见她哭了,那她就当不知道,下回有了时机再说吧。
马老太太那边亦是谨慎,说话时屋里并没有留几个人,等听完了就让段氏再去书询问裴大老爷,又吩咐了屋里人闭上嘴巴不许出去说。
臻璇与颜慕安的事,就算搁在了这里,等着两家各自商量,再做谋划。
如臻璇所说。谈论的是她的婚事,却又跟她无关一样,等半个多月之后,快马加鞭的信笺回来,周氏才又来与李老太太说了一回。
“大哥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七丫头能进王府那是福气,只是,”周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面上也有些犹豫,“如今朝中局势并不明朗,好几方都想拉拢他,只是大哥历来不表态,又没有过硬的靠山,这才由得他中立着。要是这会儿传出裴家与永凉王府结亲,靠上了皇亲国戚,恐怕他就不好做了。”
李老太太皱了眉头,道:“那老大的意思是?”
“不声张。七丫头及笄还有四年,并不急于在今年就把事情办完,等明后年采纳问名也都来得及。”
季氏也蹙眉,拉着周氏的手,道:“这样妥当吗?”
周氏亦觉得不妥当,所以开口时才会犹豫,被季氏一问,她勉强笑了笑,扭头看着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的指尖敲着桌面,半响道:“为官不易,老大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只是这妥当不妥当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要看王府那边的意思。我也不瞒你,老六媳妇,我怕夜长梦多。”
周氏赔笑,道:“只要王府里认下七丫头,应当是不会反悔的。”
周氏去了一趟永凉王府,王妃也晓得皇位之争难免,为官尤其是京官都不容易,唏嘘了一番。
不过王府办喜事绝没有低调简单的道理,这保媒之人也不是一般的官媒,到时候定是全城皆知的。
两家一考量,便定下选个两年后的好日子采纳。
既然不张扬,姐妹之中除了本就晓得的臻琳之外,并没有向谁透露过口风。
臻琳嘻嘻笑过一回,也就不再多提了,心知肚明。
裴家有心不露消息,周氏两次前往王府的事也就跟云烟一样散了就没个影子,庆荣堂里最让人记挂的反倒成了臻律。
若是在以前,每日从族学回来之后,臻律都是在自己屋里待着的,温书也好,下棋也好,叫人很放心。可从前阵子开始,下午时都不见人了,臻律身边伺候的人心中慌张,可一到晚饭前就见他又好好回来了,便压着心思不去曹氏跟前报。
等曹氏连续两个下午没找到人,急得追问,才晓得这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瞧着臻律发现又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留了心思,找人跟着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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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花朝(四)
花朝节虽然过了,但丫头们的好事还在继续,于是章节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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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盯着棋盘沉思,不知道这子要往哪里下才妥当。
臻琳见她这幅模样,也不催,轻轻抿了一口茶。
臻璇应对之招没想好,只顺着臻琳的话往下说,道:“六哥哥做事向来都是有分寸的,应当不会有什么事的。”
臻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小丫鬟的问安声,花露扭头说了声五太太来了,便先迎了出去。
曹氏来得风风火火,臻琳、臻璇还未行礼就让她拦下了:“七丫头也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花露上了茶退出去后,曹氏才说明了来意。
“臻律这些日子老往外头跑,我是真的担心。五丫头他们兄妹俩感情素来就好,彼此有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们帮我去问一问?”曹氏说到这里面上也有些发红,笑了一声掩饰过去,道,“我虽是她母亲,有些话还是你们姐妹之间最好说了。我去问吧,万一真没什么事,反倒是让他们心里多想了。”
臻琳点了点头,叫了花露一声:“你去和五妹妹说,我和七妹妹一会去她那里坐坐。”
花露去了,曹氏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们两个去,我放心的。”
去臻琪屋里时她正在做女红,低着头一针一针地做,认真的模样让人惊讶不已。
“五姐姐改性子了?”臻璇笑着凑过去看,臻琪在绣的是一丛牡丹,娇艳绽放,臻璇一怔,复又笑了起来,“果真是转性子了。以前看到这些大朵大朵的花就数你躲得最快。”
臻琪把花绷子放下,嘟了嘟嘴:“我这不是没事做嘛,又不好老去窜门,想绣个花也没找到喜欢的花样,就问锦虹姐姐随便要了一个她在绣的花样来,谁知道是牡丹呢。不绣又不行,那天祖母也听见了,我若没绣出来,回头又要笑话我没定性了。”
臻琳支着下巴,道:“你没事做?六哥哥呢?你没拉着他一块玩去?”
“他?”臻琪哼了一声。略略动了动身子。道。“他才不肯带我一块呢。他下午都去了傅将军府上,和傅家的几位哥哥在一块。”
臻琪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臻琳随意一问她就说出来了,一听是去了傅家。臻琳和臻璇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放松不少,这个答案应该能让曹氏松一口气了。
“不会是去瞧凌遥妹妹了吧?”臻琳打趣道,“那可是傅家的掌上明珠。”
臻琪闻言一怔,慢慢摇了摇头:“不会吧…凌遥妹妹说是行二,但她那个姐姐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傅家上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无论是长辈还是兄弟都疼她。就算是哥哥看上了她,凌遥妹妹也瞧不上哥哥的。她的心广着呢。”
臻璇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了:“六哥哥那是你亲哥哥,你还这么损他?”
“我这是实话实说,不能因为他是我哥哥我就信口开河呀。”臻琪说到了兴头上,声音也有些大了,“能配得上凌遥妹妹的应当是像黑鹰一样的。”
说起黑鹰。一时之间都想起了那日傅凌遥放飞到空中的黑鹰鹞子,放得最高,也飞得最远,到最后想收回来时都使不上劲。
傅凌遥干脆直接扯断了线,让鹞子随风而去了,她说:“它愿意飞,就不要拘着它了,能飞多远都是造化。”
这样的心境,确实让人自叹不如。
“黑鹰一般呀…”臻琳不禁扬了唇角,这甬州城那么多世家公子,当得起这个形容的只怕没有一个。
“哥哥确实不是那样的。再说了,哥哥一直都跟傅家的哥哥们在一起,我们不能胡说。”臻琪说得一本正经,看来确实就只是这样而已。
臻琳嘻嘻一笑,道:“我回头跟六哥哥说去。”
“啊呀你要去告我的状。”臻琪不依了,拉着臻琳,抿着唇最后憋出一句话来,“别光说哥哥啊,让我想想宗瑜哥哥是个什么样的。”
臻琳一听臻琪提起程宗瑜,面上一红,见臻琪歪着头“就像…就像…”了半天,就是形容不出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愈发红了脸了。
臻璇凑到臻琪耳朵,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能让臻琳听见,道:“像那君子兰。”
“对!”臻琪一拍掌,笑道,“就是那君子兰了。”
臻琳目光含嗔睨了臻璇一眼:“还当你是个好的,竟也跟着她胡扯。这会儿笑话我,看过两年我怎么笑话你们!”
“四姐姐,我们错了。”
笑着赔了不是,一番嬉闹,也是其乐融融。
等到曹氏面前回了臻律的行踪,她说了句谢,心里放宽不少,又让人跟了两天,见确实是去了傅将军府上,这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这事除了自己知道,曹氏还必须回给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听完,道:“上回就与你说了,儿子不要拘着养,他喜欢和傅家的小子们一块那就随他去。傅家也是正经人家,带不坏孩子。”
曹氏忙着点了头,又说了几样趣事逗马老太太开心。
可再俏皮的话也抵不过家里要操办喜事。
臻珊出阁的日子总算是定下来了,深州夫家郭家订了十一月里拜堂,算上路上行程,郭家迎亲的队伍四月里就要出发,七月中到了甬州,接了新娘上轿,一路回到深州时间才正好。
这个信儿一来,倒是把四房之前的阴霾全部吹散了,连带着其他几房都跟着高兴起来。
臻珊的嫁妆都是早早就备好了的,若不是为了等臻珂先嫁,又因为八老太太的孝期,早早就应该出阁了。如今十七岁的年纪在闺中女子之中已经偏大了,想着郭家等着也着急,两家一合计就定了日子。臻珊作为孙女两年孝期也不算违了规矩了。
臻珊自己高兴,等姐妹众人都去看她的时候,脸上也有了笑容。
梅氏背地里抹了几次眼泪,以前在深州的时候想着女儿就嫁在跟前,可现在回了甬州,那就是天远地远的,便是将来孕中月子中她这个做娘的想去看一眼都没个办法。
臻璇跟着姐妹们说了一堆吉利话,臻珊让丫鬟搬了糖果盒子进来,道:“你们自己抓一把,我也算请过你们的糖了。”
从庆和堂出来,臻琪咕哝了一句:“二姐姐才回来多久,等嫁了人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了。”
这是实话,此刻说来叫人伤心,臻璇拉着臻琪的手,道:“也许会和九姑母一样回来省亲呢,谁说就一定见不着了?”
有和九姑太太一样省亲的,也有和八姑太太那样香消玉损的,只是这么不吉利的话,谁都不敢说出口来。
臻珧挤出一个笑容,道:“要不然我们送二姐姐一样东西留作念想吧,能做姐妹也是福气。多子多福图好不好?我们一起绣了给二姐姐。”
这样的主意一旦提出来是没有哪个会反对的。
臻琼揽了画样的活,道:“我们人多,绣大一些吧。我先回去想一想尺寸,等画好了再给你们看,早些开工的好,离七月里也就几个月了。”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臻琼不是一个拖沓的人,第三日就拿了几张草图出来,族学里姐妹们没讨论出个结果,干脆下了学一块去了庆荣堂继续商议。
马老太太最喜欢瞧见家里孩子和睦友爱,夸了几句,让她们就在自己屋里的小桌边商议,道:“等定下来也让我瞧瞧,缺什么就和老六媳妇说,让她给你们准备。”
周氏正巧打帘进来,闻言笑道:“老太太让我给丫头们准备什么?”
“喏,她们要给二丫头绣一副多子多福图添妆。”马老太太笑得眯起了眼睛,又见周氏手里拿着一封信笺,道,“谁家来的?”
周氏嘴上应下了会准备好布匹丝线,又把信呈了上去,道:“是延岭柳家来的信,一封给我们老爷的,一封给老太太的。”
听说是柳家来的信,马老太太就有些心急,上一回因为九姑太太做的糊涂事让她丢尽了脸,虽然回信把事情说清楚了,但这次信笺又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变故。
“锦澄,我眼睛不好,这字小我看不清,你念我听。”
锦澄拆了信,缓缓读了起来,臻璇她们也不好再出声打搅,便也静下来听。
柳家的信是柳家二太太亲笔的,她是八姑太太的嫡亲嫂子,亦是柳亦晚的亲伯母。信上为先前的误会给马老太太道了歉,又说思念心疼柳亦晚,打算启程过来甬州一趟,以宽慰心思。
信上落笔的日期是二月初,算来也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柳二太太应当是早就上路了,算着甬州和延岭的路程,约莫再小一个月就该到了。
上一回的信马老太太是看得怒火中烧,这一回的却是舒心不少,马老太太与周氏道:“这事你告诉柳丫头去,让她也开心开心。等柳二太太来了,不能失了体面,好好招待的。”
周氏忙说知道,又说了几样小事,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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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朝(五)
晚了一小时,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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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又把心思放回到多子多福图上来,细细商量了尺寸、图案,她们的时间不算多,太复杂的怕是赶不出来,尽量就选择喜气一些又不太费工时的。
到晚饭前总算是商量出来了一个结果,臻琼心急要回去画起来,剩下的又继续商议着各处的针法。
马老太太瞧着高兴,就让厨房多做了些菜,留她们一道吃,又让人去各房传个信。
等臻琼把图纸画完已经是五天后了,她连赶了几夜,精神都不太好,只说是不敢耽误姐妹们做工。
拓图由臻璇和臻琳来做,两人一面拓,一面说着闲话。
“前一日庆荣堂里突然飞来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了一早上。”
臻璇听了好奇道:“是在谁屋外叫的?”
臻琳抿了抿嘴:“四处叫的,东停一会西停一会的,所以也不知道准不准。”
马老太太听见了,扬声道:“准,怎么就不准了。”
老太太说的谁敢说不是,屋子里婆子丫鬟一阵附和,到真像有喜事上门了一样。
锦虹出去添些茶水,进来的时候满面笑容,道:“老太太说的就是准的。刚门上来报,说是有官媒上门了,还是从京里来的,那打扮模样和咱们甬州的都不一样。”
马老太太“哦”了一声,正襟坐着等消息,约莫也就是两刻钟的工夫,周氏便领着那官媒来了。
京里来的官媒名帖齐全,说是姓张,在京中都是有名气的官媒,多少达官贵人家联姻都是靠她说的媒。刚一坐下三言两语地把就马老太太逗了个开怀。
张媒婆模样端正,微胖,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这两位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不是多子多福图嘛,画得可真好,绣出来一定漂亮。”
戴嬷嬷忙道:“是我们二小姐要出阁了,几个小姐给她添妆呢。”
“这真是大喜的事。”张媒婆赔笑道,“好事要成双,我也是来说喜事的,替三小姐说亲。”
马老太太还未表态。臻瑛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了。
她在屋里歇息时就听说有官媒从京里来了。反复琢磨都觉得和尤氏脱不了干系。也就坐不住,急匆匆就来了。
臻瑛睨了张媒婆一眼,上前给马老太太请了安。
“三丫头来了?”马老太太招呼臻瑛到身边坐下,又对那张媒婆道。“你且说说,是要替谁家小子说亲。”
张媒婆眼睛一转,臻瑛长得确实漂亮,这样貌摆在京城里都是吃香的,加上又是好人家出身,她眯着眼笑道:“是通政司副使大人的内侄子,今年十六,还从未说过亲。”
臻瑛被张媒婆瞧得浑身不自在,嘴上就刻薄起来:“到如今还没说亲?别不是说不出去吧?”
“瞧小姐说的。”张媒婆忙着赔笑。“那一位也是眉目干净,品行端正的,怎么会说不出去呢。”
那边说话臻琳和臻璇插不上嘴,只凑在一起低语。
“这个官媒应该是三伯母请来的吧?”
臻琳偷偷往张媒婆那边打量了一眼:“若是三叔母,这事成不了。”
这一点臻璇也赞同。臻瑛对尤氏的厌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凡事跟尤氏挂上钩的她都不喜欢。
臻瑛还要说什么,马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才慢条细理地道:“既然是个好孩子,怎得没在京里说亲,反倒让你大老远的跑甬州来了。”
张媒婆搓了搓手,笑得更谄了:“京里好人家是多,三小姐以前是在京里住着的,在京中小姐之中声名出众。裴家又是大家族,兄弟姐妹都和睦,姐姐出嫁妹妹们帮着添妆的,好多人家都比不上嘞。副使大人的夫人也是听说了三小姐才貌兼备,这才托我特地从京里来,以示诚意。”
“即使如此,那我回头就去信问一问我那儿子儿媳的。”马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我想着多留几年,又怕把丫头给耽搁了。但是我久居甬州,通政司副使的内侄子品行到底如何我不晓得,还是要打听打听的。”
见这事有些眉目,张媒婆赶忙道:“老太太放心,若是不好我怎么好意思说这个媒呢。来之前我去裴中书府上拜见过三小姐的母亲,她与副使夫人有过几次来往,但是万事要老太太做主。”
“我就说是她搞的鬼。”臻瑛哼了一声,瞪着张媒婆道,“你说错了,那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过世了。她还真不能替我做主,让她少操这份闲心,一边歇着去。有心思琢磨我这些事,让她琢磨琢磨她自己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拦着父亲纳妾,她也有那个脸!”
臻瑛这话说的都是内宅事,张媒婆不好接话,来之前她在裴中书府上就听说夫人与小姐不合,却也没想到不合成这样。张媒婆面上讪讪的,求助地看了马老太太一眼,道:“老太太,这事…”
马老太太面上没表露,心里倒是赞同臻瑛的说法的,她素来最疼小儿子,给小儿子找的媳妇也是娘家人,可惜只得了一个臻瑛那苦命人就撒手去了。新进门的尤氏常年在京城不在马老太太身边伺候,她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怕臻瑛吃亏,可一听臻瑛提到尤氏进门那么多年没生下一男半女也就算了,连动静都没有一点,这就让她不高兴了。
“这桩事我记下了,但到底是嫁丫头的大事,不能随意定了。”马老太太摆了摆手,“让我再仔细思量思量。”
这一思量这门亲事估计就黄了,张媒婆心里嘀咕了两句,她大老远从京城来这里,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回去了,这也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