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不做这等随人揉捏的奴才了。
之后几日,京中依旧有流言,顾云锦没有再关心过,只把念夏叫到跟前,让她教自己习武。
念夏摸了摸鼻尖,问道:“姑娘,您是真的要学?习武不是耍玩,要靠坚持的。”
顾云锦绕过念夏,自个儿打开了箱笼,从里头翻找方便练功的轻便衣衫,嘴上道:“我没逗你,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是真的想练一练的。
我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姑娘,现如今别说骑马射箭了,我投壶都能十投九不中,两只胳膊没半点力气。
我也不求一步登天,你教我最基本的,我们从头来,我不学什么漂亮姿势花拳绣腿,我要学能打得痛人的。”
“姑娘这是想打谁?”抚冬从外头进来,闻言就抿着唇笑了,“念夏拳头重,姑娘让她去打呗,奴婢可听说了,杜嬷嬷的伤还没好呢,整日里趴在榻子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念夏的脸微微发烫,抚冬话语间透出来的些许鄙夷没有瞒过她的耳朵,她赶忙看了顾云锦一眼。
抚冬是进了侍郎府之后,杨氏拨到顾云锦身边来的,顾云锦平日喜欢抚冬的知情知趣、懂事乖巧,衬得念夏越发粗鲁些。
若是从前,这话一出,顾云锦肯定会不满念夏的。
好在,顾云锦这时候的话让念夏松了一口气。
“念夏才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我若能学好,不也添了两拳头?”顾云锦笑了起来,“再说了,哪有我自个儿一拳头蒙过去打得爽快。”
抚冬愣了愣,想说“您这小身板还是别折腾了”,话到嘴边,到底怕惹恼顾云锦,全咽了下去。
顾云锦不管抚冬,挑了身衣裳出来,手脚麻利换上了,催着念夏去院子里。
念夏神游一般被顾云锦拖出去,日头晒下来,才蓦地回神。
“姑娘要学,那就从马步开始吧。”念夏道。
顾云锦见过顾云齐蹲马步,大冬天都能出一头大汗,她虽从未学过,也晓得马步是基本里的基本,不能偷懒耍滑,就跟着念夏活动活动筋骨,半蹲下去。
念夏陪着她练,道:“姑娘,按说从头习武,您的年纪已经大了些,但勤能补拙,真刻苦练了,哪怕比不上将军府里其他姑娘们,但打人肯定会痛了。”
顾云锦扑哧笑出声:“我跟她们比什么呀,我只求能有力气。”
抚冬捏着手指站在一旁看着,思前想后,心一横,也跟着半蹲下了:“姑娘要学,奴婢总不能偷懒吧。”
顾云锦自不拦她,念夏还替抚冬改了不对的地方,主仆三人就这么扎马步,引得其他仆妇们面面相窥。
兰苑里不管外头事,外头的消息却时不时传进来。
这日顾云锦刚扎完马步,三个人一块捶着腿时,陈嬷嬷来禀了一声,说是仙鹤堂里闹起来了。
顾云锦稀奇道:“谁去闹了呀?”
陈嬷嬷是个好打听的,这种问题她头头是道:“二老爷刚回府来,脸色不好看,去了仙鹤堂,差不多三刻钟没出来,二太太和大姑娘就跟过去了,前脚进去没几句话,后脚就闹起来了。”
顾云锦挑眉。
魏氏和闵老太太是不和睦,但表面功夫还是端着的,从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更别说是当着徐驰的面了。
婆媳吵架,让男人夹在中间,这是下策,魏氏从未犯过傻。
今日是为了何事,能让魏氏炸开来闹?
正疑惑着,仙鹤堂的小丫鬟快步来了,通传了声,道:“表姑娘,老太爷和老太太请您过去。”
顾云锦忙应了,心里越发糊涂了。
这场婆媳之争,已经掺合了徐老太爷和徐驰了,怎么还会叫她过去当看客?
如此想来,清雨堂那儿也收了信了吧。
第二十八章 然后
果不其然,顾云锦刚走到仙鹤堂外,就瞧见了杨氏和徐令婕。
那母女两人也注意到了她,顿住了脚步,似是特特等着她。
顾云锦上前,福身给杨氏见了礼。
杨氏脸上堆着笑,仿若对闵老太太和魏氏在争论的事儿浑然没上心,只一把搂着顾云锦,道:“我的儿,舅娘听说你这几日在扎马步?那活儿累人,你可千万当心身子。”
“累人是累人,但夜里睡得比从前好多了,”顾云锦答道,“最要紧的是有趣。”
杨氏笑意更浓了:“你呀,一动不动扎马步有什么乐子,就会逗舅娘。”
顾云锦也没跟杨氏解释。
一动不动是不好玩,真真有乐趣的是她的“梦想”,等她拳头有劲抬脚有力的时候,杨氏她们就知道有趣不有趣了。
三人不好叫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多等,杨氏领头往里走。
徐令婕想着杨氏关照她的那些话,亲昵地挽住了顾云锦的胳膊,道:“你怎么想到去扎马步了?以前不是说,最厌烦将军府里这些事情吗?我们一道看看书、下下棋多好。”
顾云锦没挥开徐令婕,只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眼眸一转:“姐姐前回说我脚下不稳,若不然,杜嬷嬷失手那一下子,也不会让我落到水里去。
我琢磨着姐姐说得在理,扎马步能练下盘稳固,等我练好了,下回再有人从背后推我,我也能站稳了。
然后…”
说到这儿,顾云锦顿住了,卖关子一般朝徐令婕扬了扬唇角。
徐令婕缩了缩脖子,她猜到顾云锦后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可嘴巴快过脑袋,她下意识地就追问了一句:“然后什么?”
顾云锦咯咯笑了,直到走到正屋外头,趁着小丫鬟打帘子的工夫,她才凑到徐令婕耳边:“然后一个回身把那人也拽下去,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声音就在耳畔,带着口中呼出的热气,却让徐令婕双手冰冷,仿若那一瞬间已然被顾云锦拖下了水。
徐令婕打了个寒颤,刚要抬声说什么,却对上了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的目光,她只能把话都咽了下去。
屋里气氛压抑,众人都沉着脸,魏氏更是双眼通红,看来已经大哭一场了。
徐令意垂着头坐着,面上也不像前回一般淡然,下唇有一道血痕,应当是自己咬出来的。
顾云锦悄悄多打量了她两眼,印象之中,无论徐令意气愤还是愉悦,她很少在面容上表现出来,能让徐令意都咬破唇了,今日这事儿只怕让她极其糟心。
魏氏垂着唇角,言语讥讽:“令婕和云锦手挽手进来的呀?姐妹感情是真真的才好呀。”
徐令婕不傻,魏氏这话在嘲她们故作亲密,她忙道:“二婶娘,我和云锦一直挺好的。”
“挺好的你推她下水?挺好的让外人说你欺负表姑娘?你出去满京城问问,如今谁信你跟云锦好呀!”魏氏是气疯了,张口就训徐令婕。
徐令婕抿唇:“我没推云锦…”
这话一出,魏氏的白眼翻得比天还高。
按说徐令婕父母、祖辈都在,她这个做婶娘的轻易不插手管教,即便有事,与杨氏、闵老太太说一声就得了,可眼下魏氏真咽不下这口气。
事情都是徐令婕弄出来的,偏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活生生拖累了顾云锦被人说闲话,徐令意损了前程!
魏氏的心都在滴血。
杨氏见徐令婕委屈,心里不是滋味,可她还算清醒,魏氏和闵老太太闹争端,她这会儿掺合进去保徐令婕,那就是引火烧身,给那两人一道出气的口子。
因而杨氏并不制止魏氏,还瞪了徐令婕一眼不许她再反驳,而后转向闵老太太,温声道:“老太太,您唤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闵老太太被魏氏吵得头痛,她懒得讲事情,又担心魏氏复述时又指桑骂槐哭哭啼啼闹个没完,便吩咐丫鬟道:“石瑛,你给她们讲讲。”
石瑛福身应下了,理了理思绪,说了来龙去脉。
“二老爷和二太太是在跟老太爷、老太太说大姑娘的事情,”石瑛道,“原先工部员外郎王大人跟二老爷说过几句,定了五月里王家的人来府里相看相看,之前都说得好好的,今天却推脱起来…”
顾云锦听明白了。
徐令意的婚事要黄了,魏氏这才坐不住要来仙鹤堂里哭了。
看闵老太太的脸色,虽是堆着气,但应该也没给魏氏难堪,这不是看在徐驰的份上,而是老太太自个儿都觉得遗憾。
杨氏面上讪讪,心说这黄了就黄了呗,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而已。
不过,这话她不会出口,说出来了,魏氏不扑过来撕了她才怪。
可杨氏不说,徐令婕却憋不住:“一个员外郎家里,还能拿乔了吗?还是工部的,那就是父亲的下属了,我们侍郎府没嫌弃他,他有什么脸反过来嫌弃我们的?他还想不想在工部待着了?”
杨氏倒吸了口凉气,恨不能把女儿揪到身边死死捂住她那张嘴,可惜没赶上,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愤怒地骂她:“小孩子懂什么!赶紧闭嘴!”
“工部是大伯一人说的算了吗?”魏氏被气得心肝儿痛,咬着后槽牙,忍了再忍,才略略平了气,与杨氏道:“大嫂,我们令意比不了令婕,不敢高攀什么达官显贵,我本想着能有个官家当亲家,也算可以了。
哪想到王大人那儿有心结亲,王大人是员外郎不假,可要跟令意相看的那个哥儿,人家已经是举人了,现在在国子监里念书,不说以后肯定能中进士,那也算得上是有才之人了吧。
有个当大官的爹,也比不上自己争气。
我就跟做梦似的,要得了乘龙快婿了,我们夫妻两个没大本事,可这不还有大嫂跟大伯吗?
大嫂素来也疼令意的,真跟王家成了亲家,那哥儿往后前途要提点,大嫂岂会推诿?
可现在好了,王家要变卦了,我的女婿真的要骑着飞龙跑了,我这心呐…”
魏氏这番话,抬了王家抬杨家,把杨氏都夸了一通。
杨氏知道她脾气,这哪里是在夸,分明是在损。
第二十九章 小人之心
要杨氏说,这事儿一开始就只有口信,别说换八字了,王家还要等五月才使人来相看呢,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到了魏氏嘴里,就跟成了真的一样。
心里嘀咕归嘀咕,杨氏嘴上还是道:“你说的是王甫安王大人府上吧?我听我们老爷提过,他是有个儿子在国子监,我记得是叫王琅。
既然那边递了口信,这事儿你早些跟我提就好了,早些让我们老爷去问问,也好早些把事情定了。
他们现在改了念头,莫不是因为我们老爷一直没个响动,人家以为我们不上心,就歇了那心思呀?”
魏氏几乎仰倒,连一旁端坐着的徐驰都皱了皱眉头。
顾云锦闻言忍不住看了杨氏一眼,心底对杨氏的倒打一耙和避重就轻相当佩服。
明明是徐令婕理亏的事儿,到了杨氏的嘴里,却成了魏氏夫妻两人没事先跟杨氏通气,又把徐令婕从王家反悔的理由里摘出来。
魏氏瞪大眼睛,张嘴想反驳,却叫徐驰止住了。
徐驰握住魏氏攥得紧紧的拳头,安抚一般朝她摇了摇头,而后对着杨氏,道:“大嫂,王家为何变了口气,我也闹不明白,我作为令意的父亲,也不能上赶着一遍遍去问,那不合适。
大嫂说的也在理,也许王家是看大哥一直没动静才转了念头,那就烦请大嫂跟大哥说一声,让大哥帮着去问问。
大哥是王大人的上峰,王家即便真的看不上我们令意,当着大哥的面,说话总会留些情面,也不会再损了令意的名声。
这事儿就麻烦大嫂了。”
杨氏碰了这么颗软钉子,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她见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都不反对,清了清嗓子,故作积极道:“二叔客气了,这有什么麻烦的,令意是我亲侄女,我当然是会尽力的,等你大哥下衙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儿。
不管王家因何变故,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我们是规矩人家,王家递了这个口信,府里才巴巴地等着五月,没有再给令意寻别的路子,他们这一反悔,生生浪费了我们几个月,令意都及笄了,哪里能这么耽搁的。”
“可不是嘛!”魏氏擦了擦眼睛,“刚过了年就来说了的…”
杨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很快就消了。
前几天为了流言的事儿,魏氏还在仙鹤堂里哭诉“暂且没有合适的人家”,原来过了年就有这消息了,这两夫妻却生生瞒着,估计连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跟前都瞒下了。
真真是小人之心,是怕她暗悄悄使绊子坏了徐令意的亲事?
她是看不上王甫安,但她还没这么无聊呢。
顾云锦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也发现了魏氏言语里的不妥。
她并不意外魏氏的隐瞒,一来闵老太太有旧例,连放过小定的婚事,老太太都能拆了,何况这才刚冒尖的芽呢。
王琅在魏氏和徐驰心中已经是上选了,但他们不敢确定,闵老太太会满意王琅。
万一老太太不喜欢,不仅坏事,还坏名声,真把徐令意拖住了,指不定就拖成下一个徐氏了。
二来,杨氏的心思也不好猜,徐砚也未必愿意跟下属当亲家。
不管成与不成,名声还是要紧的,即便不成亲家,两家留个好印象,对徐令意也是好的。
事情变故了,徐砚和魏氏来仙鹤堂里,一个讲理一个哭,也是准备好的,要借此让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给杨氏施压,务必让徐砚出马去摆平王家。
顾云锦看着闵老太太,她大概也回味过来了,脸色极其阴沉。
“小家子气!”闵老太太哼了声。
魏氏抬眸,突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干脆又低下头装哑巴。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老太爷敲了敲几子,算是把事情定下来:“就这么定了吧,让大郎明日去问问王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兴风作浪瞎折腾!
明明都是一家人,偏要行那两家事!
二郎你们两夫妻从头到尾都瞒着,要不是今天跟王家崩了,你们也没打算说出来是吧?
还有令婕跟云锦,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侍郎府不要脸了啊?像什么话!”
徐老太爷这几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们都赶紧散了,最好都消停些,别再惹是生非。
徐令婕听不进去,道:“王家反悔,未必是因为那些流言,话说回来,真为了那些流言就反悔,那等人家又能算得上什么好人家?”
杨氏呼吸一窒,几乎想叫徐令婕“祖宗”!
平日里也算懂事,怎么今儿个偏偏要逞口头威风?
闵老太太揉了揉眉心,不想听徐令婕这番胡言了,喝道:“出去出去,去外头跪着清醒清醒。”
徐令婕蹭的站起来,这回倒是没反驳,转身出了屋子,扑通就在庑廊下跪了,那动静大得让杨氏心肝儿颤。
偏徐令婕不觉得痛,她在屋里是坐不下去了,在这儿跪着,也比被徐令意从头到脚甩眼刀子强。
徐令意一句话没说,可那眼珠子里的恨意几乎要把徐令婕给活活剐了。
徐令婕受不了她,想着真心实意劝一句王家不好,谁知闵老太太就火了。
火了就火了吧,反正,她是真觉得王家不行,徐令意想跳进去,那只管跳去吧,她不管了。
杨氏揪着心,面上还要端着,说几句好话想让闵老太太消气:“我琢磨着吧,王家既然提了令意,之前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觉得令意合适才递了口信。
等我们老爷去说了,他们会知道我们是上了心的,哪怕犹豫外头的流言,王大人作为老爷的下属,老爷是个什么为人,我们侍郎府又是什么样的人家,王大人一定心里清楚,不至于为了几句风言风语就否定我们,应当也会给老爷一个面子,来相看一回。
令意是个好的,人家看了岂会不喜欢?只要肯相看,一定能满意,那后头的事儿就好谈了。
我让画竹去门房上传个话,等老爷回来,让他直接来仙鹤堂。”
为了让徐令婕少跪一会儿,杨氏掏空心思地安慰闵老太太和魏氏,果不其然,一番好话落进了耳朵里,屋里人的面色都好看些了。
顾云锦也在想这门亲事。
上一回,徐令意和王琅是成了的。
王琅比杨昔豫早三年中了进士,只是一直在等缺,没有谋到好位置。
不过,相较于不要脸、想另娶一门的杨家,王家并没有嫌弃过徐令意。
至于徐令意过得如何,那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云锦不知内情。
顾云锦犹自想了会儿,就听外头传来问安声,徐砚来了。
帘子撩起,顾云锦站起身准备问安,却不想对上了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她不由一怔,怎么看徐砚这脸色,他这一日比魏氏和徐驰还糟心呐?
第三十章 体贴
徐砚给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的问了安,他面上的情绪收起来了,只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郁气。
杨氏本想开口就说事情,早点给闵老太太和魏氏一个准话,也好让徐令婕少受些责罚。
可对上明显憋着火的徐砚,她一时不晓得从何说起了。
魏氏和徐驰暗悄悄换了个眼神,两人都不去触霉头。
反倒是闵老太太,一个劲儿给杨氏递眼刀子,催促她办事。
杨氏头皮一阵麻,试探着道:“老爷…”
徐砚转头看了她一眼,念着是在仙鹤堂里,他不该当着父母兄弟弟媳甚至是侄女、外甥女的面落杨氏的脸,还是放柔了语气:“夫人有事与我说?”
杨氏听他这口气,明显放松许多。
她不怕闵老太太看见徐砚对她严肃,就老太太那糟心的性子,徐砚若是高声呵斥她什么,老太太只会觉得自己儿子有本事,反倒是对魏氏柔情蜜意的徐驰,让闵老太太气得咬牙。
可杨氏不愿意让魏氏看她笑话,在“御夫”这一点上,她完全输给了魏氏。
输已经是输了,但当堂看戏是不同的。
杨氏笑了笑,道:“我们在说令意的事情。”
徐砚这才看向徐令意,见侄女眼下泛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他的眉宇一皱,道:“令意怎么了?我刚看令婕跪在外头,她是不是招惹令意了?”
杨氏的笑容僵住了,她想说不关徐令婕的事,可这事情的起因是徐令婕和顾云锦的风言风语,刚刚也是徐令婕管不住嘴,才会被闵老太太赶出去跪了的,若是没有其他人,杨氏还能颠倒着帮女儿说几句,但眼下不行。
顾云锦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突得抬头看徐砚,语气关切问道:“舅舅,您怎么了?是有什么人让您置气了吗?”
小姑娘冷不丁的柔声细语的话,让徐砚心头的烦闷少了大半。
他在外头忙碌了一整日,从进来到现在,没一个人关心过他的状况,反倒是他要来琢磨处理徐令意的事。
侍郎府、侍郎府,就是他徐侍郎的府邸,虽上有父母,但他徐砚也是“一家之长”,他照顾家人无可厚非,但他也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他没指望能从家里得到多少助力,但顾云锦的关心让他心里暖暖的。
就这体贴样子,就比他那个只会跟他撒娇讨着要那的女儿强多了!
徐砚搓了搓手,道:“舅舅没事。”
顾云锦才不信他,真没什么事儿,徐砚能沉着脸进仙鹤堂?
徐砚似是看出了顾云锦的质疑,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想到事情迟早会传回府里来,也就没一再瞒着,道:“今日被几个言官掺了一本。”
被掺了?
这事情可大可小,也许什么事儿都没有,亦或是罚些俸禄,但也可能直接丢了乌纱帽。
徐老太爷紧张了,追问道:“为什么掺你?圣上怎么说的?”
“圣上哪有工夫来训斥我?就是刘尚书下朝后被唤去了御书房,挨了圣上一通骂,刘尚书就跟我提了。”徐砚道。
徐砚说得很简单,不过众人都听懂了。
顾云锦摸了摸鼻尖,刘尚书是徐砚的上峰,他跟徐砚提的时候肯定不温和,兴许破口大骂了,训得整个工部衙门都知道了吧。
“到底是为何什么?”徐老太爷问道。
“为什么?”徐砚往窗外看了一眼,哼道,“为外头那些流言。”
闵老太太一怔,急道:“那些流言都是京里人胡说八道的,怎么能听呢?”
“母亲,”徐砚耐着性子给闵老太太解释,“真假有什么要紧的?言官掺本只揪着两样,一是徐家姐妹不合,甚至动手伤人,这是怪罪我治家不严、教女无方,二是云锦、昔豫、游儿三人住着,我们是一片好心,但出了事,就要被说沽名钓誉。”
闵老太太垂下了肩膀,整个人跟泄了气一般。
她不懂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因为顾云锦落水,她的儿子被圣上、尚书大人训斥了。
狠狠剐了顾云锦一眼,闵老太太骂道:“那就把这丫头送回北三胡同去,我们侍郎府不养了!养不起!”
“不能送回去。”徐砚道。
这会儿送回去,岂不是坐实了外头传得姐妹不合、顾云锦在徐家实则吃了很多亏吗?
不仅不能送,反而要比从前待顾云锦更好。
只是这几句话,徐砚不想当着顾云锦的面来说。
刚刚顾云锦那么关心他,他这个做舅舅的,也想待外甥女亲近些,可若叫顾云锦听了他的分析,那他即便是真心实意,顾云锦也只会当他做戏了。
顾云锦没心思琢磨徐砚,她在暗自懊恼。
她算计了流言,是想让徐家和徐令婕惹些麻烦,可不是为了长长久久留在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