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肤白,什么色儿都衬。”顾云锦理了理衣摆。
这般大言不惭,却也是实情,杨氏只能跟着笑:“是是是,我们云锦是美人胚子,穿什么都好。有没有要改的?”
“不改了。”顾云锦应了声。
杨氏夸了衣服,又赞了首饰,总算把话题拉回了正路上:“你这孩子,生了几天闷气,这会儿总该消了吧?
牙齿都有碰到嘴唇的时候,自家兄妹,有些争执,也是难免的。
听舅娘的,过了的就过了,那天你昔知大表兄来,一样狠狠教训了昔豫一通。
说他老大不小的人了,书念了那么多,怎么还把脑子念混了,在外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半点分寸没有。
喏,舅娘回杨家去,他母亲也训他呢。
你呀,别气了啊!”
顾云锦抿着唇,听杨氏说故事。
胡说八道的本事,她们还真是谁都不输谁。
顾云锦从前进过杨家门,杨昔知什么样,杨家太太贺氏什么样,她是个门清。
杨家会怪杨昔豫给家里丢人了,会把惹是生非的顾云锦骂个狗血淋头,却不会说杨昔豫在书社里说错了做错了。
哪里有错?不过是几句取笑话罢了,值得记恨在心里吗?
顾云锦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子,道:“舅娘说得不对,我这人是不生闷气的,有气就发出来,砸东西嘛,砸光了我就爽快了。”
杨氏的眉心跳了跳,顾云锦说得风轻云淡,可她真怕对方二话不说又把玉镯子撸下来扬手砸个稀烂。
她想,她是最烦别人砸东西的了。
闵老太太砸得混不讲理,顾云锦砸起来和老太太不同,但更加惊天动地。
见识过一回,杨氏真是不想见了。
杨氏把能说的好话都说了,却不知道顾云锦听进去了多少,眼下不能来硬的,她只能软了又软,掏心掏肺一般,换来顾云锦勉勉强强的点头。
怕说过了,反而叫顾云锦厌烦,杨氏起身离开,嘱咐她好好休息。
赏花宴安排在下午,长平县主借了永王王妃的一处园子,就在城中,地方不大,布置得却极有讲究。
马车一路到了园子外,顾云锦和徐家姐妹下车,婢女引了三人进去。
客人到了数人,凑在一块嬉笑说话,作为东主的长平县主金芳仪侧眸看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们三人。
顾云锦也在看众人。
她前世认得长平县主,客人之中,有一位是肃宁伯府的四姑娘、也就是程晋之的妹妹,其余几位姑娘就分不清身份了,只能笑容以对。
长平县主却是头一回见顾云锦,依着京中流言,她一眼就分了出来。
几步走到跟前,长平县主一把握住顾云锦的胳膊,朗声笑道:“这位就是顾姑娘了?看看这出挑的模样,好认,是真好认!来来来,快进来,正说到你呢。你是怎么砸的书房,快给我们都说说。”
徐令婕和徐令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话题,她们一点也不想提及,却不能驳县主的面子,只能垂眸不说话。
顾云锦弯着眼睛笑:“我就猜到了,我人一来,保准各个都问我当日状况。这会儿人还不齐,我说完了,等其他姐妹们来了,又要我再说一遍了。不如县主再耐心等等,那般不高兴的事儿,我可不愿意提两回。”
话音一落,众人都面露惊讶。
她们起先就在猜,被问到那天状况,顾云锦也许会恼、也许会羞、也许会委屈,却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大大方方的。
砸了就是砸了,没什么说不出口、见不了人的。
脸皮这东西,顾云锦想薄就薄,想厚就能很厚。
长平县主笑得越发开怀了,她递帖子前还想过,她那位小王爷表兄指明要请来赴宴的顾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相貌当真如传言般出众,性子又如何,这会儿初见,原是这般爽快不做作。
她就喜欢爽快人。
长得好,性子好,叫人心生欢喜。
“那就等她们来了再说,我先带你们认识认识人,”长平县主招呼她们三人,一一介绍,“凑那儿说话的三姐妹是肃宁伯府的二娘、四娘和五娘,边上绿衣裳的是林尚书家的琬姑娘,正吃绿豆糕的是寿安郡主。”
初次见面,彼时都客客气气的。
只是,顾云锦在跟寿安郡主见礼时,郡主二话不说,拿了块绿豆糕放在她手上。
“哥哥近来总吃素香楼的百合绿豆糕,我尝了几次都没品出特别来,顾姑娘帮我尝尝?”寿安郡主道。
顾云锦一怔,寿安郡主是宁国公府的,她说的哥哥,是蒋慕渊?
第七十九章 寿安郡主(月票100+)
顾云锦是头一回见寿安郡主。
仔细看去,郡主眉宇之间,与蒋慕渊的确有几分神似,笑起来时,眼睛晶亮,透出几分亲近来。
“郡主,我最喜欢素香楼的点心了,您问我,大抵听不到中肯意见。”顾云锦笑容莞尔,捏着绿豆糕尝了一口,百合清香、豆沙绵软,入口即化,明明糖放的不多,在她品来,也是甜到了心田里的,“好吃。”
寿安郡主咯咯笑了:“看来是白问了,喜欢的就是样样好。”
“那是自然,”顾云锦回她,“好与不好,全看我自个儿怎么想。”
这话意有所指一般,众人都看过来,彼此了然地交换了视线。
外头都说,杨昔豫文采卓越、模样端正,在闹出事情之前,京中也有不少想和杨家结亲的人家,顾云锦却生生把所有的都推了出去。
就如她说的这句话,好与不好,全看她自己。
看来,她是极其不喜欢杨昔豫的。
也是,若真有半分情愫,又怎么会砸了整个书房,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呢。
长平县主是个健谈的,即便不提那场闹剧,都能寻出一堆话来。
正说着俏皮话,丫鬟来禀,说是太常寺卿金大人府上的千金来了。
徐令意和林琬说书法,听了这句话,笑容僵在了唇边,脊背都绷直了。
顾云锦也是讶异,怎么也请了这一家?
王家耽搁了徐令意,最后定下来的就是太常寺卿的孙女金安雅,就等着月底放小定了。
杨氏之前让邵嬷嬷打听,怎么就没打听出来呢?
寿安郡主一直在打量顾云锦,明明是年纪相仿的姑娘,在座的亦是明艳的清丽的温润的,各种模样的都有,可顾云锦就是最出挑的那一个,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那五官,分开来好看,凑一块就更好看了。
寿安郡主注意到顾云锦面色变化,低声与她道:“怎么?你们跟金大人家的不和?长平怕是不晓得这个,若不然,也不会这般宴客。”
顾云锦无奈笑了笑:“是有些别扭。”
哪怕徐砚为此在六部衙门里丢了人,徐令意婚事受挫的事儿,也没在贵女圈里传开,长平县主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只是,那两人都姓金…
“是不是亲戚?”顾云锦想摸个底。
寿安郡主哼笑了声:“平远侯府和金大人府上早就出了五服了。
金大人处事低调,在京里做官兢兢业业的,从不麻烦侯府,偏他那个儿子,什么事儿都要往侯府上扯。
有一回遇见老侯爷,愣是追着人家喊叔叔,差点笑死人了。
今日是金安菲来,也就长平性子好,能跟她说道几句。
反正我是不喜欢她,你也别理她。”
郡主说得飞快,哼起气来,鼻子都气歪似的,说不出的可爱。
顾云锦忍俊不禁,弯着眼直笑,这幅样子,与其说是世家闺女,不如说是个小姑娘。
明明两人才刚认得,却是这样的话也与她说,还把“你别理她”挂在嘴边,像极了怕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孩子。
若不是身份有别,两人也不算熟悉,顾云锦都想伸手揉了揉寿安郡主的脸了。
她歪着脑袋想,大概是因为蒋慕渊吧,因他几次相助,她对县主都觉得亲近多了。
“好呀,”顾云锦莞尔,“我不理她。”
不止是顾云锦,徐令意和徐令婕也不想理金安菲,因为金安菲不是一人来的。
金安雅要定亲了,各处宴席也就推了,妹妹金安菲来了,身边还站着一人。
她笑着与众人介绍:“这是王大人府上的姑娘王玟,我们两家要成亲家了,我就带她来了。”
京中姓王的大人不少,只听姓数,对不上号。
王玟上前两步,抬着下颚,道:“我父亲是工部员外郎王甫安。”
长平公主设宴,请的都是日常往来与想要结交之人,对父兄官职倒不看重,哪怕王玟的父亲官小,也无人会为此看低她一头。
可还是有人看王玟不舒坦。
寿安郡主与顾云锦咬耳朵:“我也不喜欢她。”
顾云锦憋不住笑,也忍不住手了,安抚一般在郡主背上顺了顺:“好,不喜欢她。”
郡主与金安菲本就不睦,依照往日惯例,该是各坐一头,各自寻人说话,只当没那个人在。
却不想,今日金安菲改了性子,走到了她们跟前。
寿安郡主不解地抬眼睨她。
金安菲只当没瞧见她,又因容貌排除了顾云锦,问徐家姐妹道:“哪位是徐家大姑娘?”
来者不善,徐令婕沉下了脸,想说什么,却被徐令意拦了。
“我是。”徐令意不轻不重道。
金安菲直晃晃打量她,像是要把人身上看出洞来:“原是这么个模样,与我姐姐相比,差了远了。不止样子,连出身都不如,赶紧掂量掂量自个儿,莫要再做笑话人的事情了。”
哪怕其余人都不晓得两家之间的恩怨,只听这话,都觉得金安菲说话难听极了。
长平县主不悦皱眉,道:“徐大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这般说话?”
金安菲道:“我替姐姐教训教训不长眼的罢了,侍郎府,往前数二十年,就是个商人,还来攀高枝呢!”
徐令意原不想惹事,叫金安菲这么骂到脑门上,不由怒极反笑:“王员外郎府上也算高枝?呵,今天的笑话可真多。”
话音未落,王玟就忍不住了,道:“你说什么?”
她年纪最小,声音最尖,高声说话时,尖锐得人脑袋痛。
顾云锦本能地想捂耳朵,转眸见长平县主的眼底也透着不满,不由问道:“县主给王姑娘也下帖子了?”
长平县主鼓着腮帮子。
自从上月表兄与她说,能借永王妃的园子给她办赏花宴起,她就期待着这一日。
尤其是期待见到顾云锦。
她心心念念的宴席,眼下却起了矛盾,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这么一想,县主不禁怪上了金安菲,她的宴席,可不是让她来惹是生非的,还不跟她说一声,就带了人来,若是个有趣的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么一个大呼小叫的。
长平县主绷着脸,道:“我可没给王家下过帖子,我又不认识她。”
第八十章 不是来考状元的
王玟的脸涨得通红,侧头看向金安菲。
来之前,金安菲信誓旦旦与她说过,自个儿和县主是亲戚,关系极好,多带一个姻亲,县主不会不高兴的。
王玟听进去了,既然金安菲和县主是亲戚,那等王家和金家结亲了,她与县主一样是姐妹。
自家姐妹嘛,去赴宴又怎么了。
可眼下状况,县主分明是生气了。
金安菲被王玟看得脖子发凉,上前想和长平县主说几句,还没赶得及,又被人打了岔。
不知何时,徐令意已经站起了身,站在金安菲身前:“是啊,我们徐家原是商贾。
我这样的出身,高攀就高攀了吧,我就是没弄明白,你们金家做什么自坠身份?
太常寺卿的亲孙女,又与平远侯府沾亲带故的,却低嫁了…
我刚听说时,还当是王大人府上吹嘘呢。”
徐令意巧笑莞尔,声音跟流水叮咚似的,霎时拂去了刚刚王玟的尖锐声音,叫人通体舒服。
哪怕她模样只算中庸,但开口说话时绵里带针的样子,就独有一份姿态,让旁人不住多看两眼。
在座的都是聪明的,从几人来来往往的对话里,都弄明白了大致事情。
金安雅和王家公子的婚事,原本还有徐令意夹在中间的。
也难怪金安菲和王玟来了,徐家人的面色那般古怪。
金安菲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别看徐令意在笑,话里话外的,不就是说这门亲事有古怪吗?
仿佛是金家、金安雅发生了什么,不得不低嫁了。
顾云锦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姐姐,嘴巴也是极有意思的。
她虽然做了不少让徐家丢人的事情,但她心里也清楚,真论起来,她对不住徐令意。
那些流言蜚语,是真正影响了徐令意的将来。
前世徐令意与王琅婚后好坏,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顾云锦并不知情,但现在婚事吹了,徐令意往后何去何从,还真是不好说。
她无法补偿其他,但帮着徐令意回嘴,是不在话下的。
况且,寿安郡主也说了,她不喜欢金安菲和王玟呢。
“大姐姐这话呀,”顾云锦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沫,道,“两家议亲,以后就是亲家,哪里能谈论高下,那就疏远了。”
徐令意当即接了话过去,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我大伯娘嫁给大伯时,我们家也就是商户,刚供出了举人而已,不过就是喜欢罢了。”
在场的都是姑娘家,谁还没有些细腻小心思?
民风亦没有那么苛刻,杨氏当年榜下择婿,在京中不是秘密,人家说得大方,听的人也大方。
可杨氏与金安雅是不同的。
杨氏挑中徐砚时,徐砚并没有说亲的对象,两家按部就班地定下的婚事。
而金安雅呢,王家原是跟徐家在议亲的。
寿安郡主向来不给金安菲面子,嗤笑道:“原是喜欢呀,直说就是了嘛!以喜欢为名,横插一手,当真让人看不上。你还在这儿挑剔人家徐大姑娘模样气质,我们哪个没见过金安雅,比起来谁高谁低,哪个心里没杆称呢?”
无论寿安郡主是因何出言相帮,徐令意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金安雅要紧了牙关,忍了又忍,没有与寿安郡主再争论。
她能言语欺负徐令意,平素也能不给寿安郡主面子,却不敢真的面对面的与郡主争执。
金安雅硬吃这个亏,王玟却不肯。
“你别再动那些心思了,你前几日不还见了我母亲吗?”王玟啐道,“我母亲也觉得金家姐姐比你好多了,你这样的人,我哥哥是不会喜欢的,你歇了吧。”
那日与王夫人相见,根本就是巧合,落到王玟嘴里,却成了徐令意扒着王家不放似的。
“我见你母亲?”徐令意冷笑一声,“分明是你母亲巴巴来看我们三个,使得我们逛铺子都逛不安生,就听她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夸完这个夸那个,又对我伯娘点头哈腰的。回去告诉你母亲,让她放心,我伯父做事公允,不会为了你们王家私自毁约就给王大人穿小鞋的。”
胡说一通罢了,王玟会,徐令意也会。
简单几句话,勾勒出当时场面,听起来还没半点不妥之处。
可不是嘛!
徐砚毕竟是王甫安的上峰,没起风波之前,王夫人见了杨氏,肯定也要说几句好话的。
眼下是真理亏了,又怎么会不点头哈腰呢?
王玟听不得这个词,声音又尖锐起来:“我哥哥喜欢读书人,你们太过粗鄙了。”
徐令意扶着顾云锦的肩膀,她是半点不生气了,跟这么一个颠三倒四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只顾着笑。
好不容易笑够了,她才反问道:“读书人?说的好像这儿坐的姑娘们都不读书似的。这里哪个不会念书?”
顾云锦也笑,险些笑岔了气。
就王玟这样的,怎么还出来与人比口舌?
她笑得正高兴,突得就见王玟抬起了手,指尖直直指着她。
顾云锦止了笑,也点了点自己:“我?”
王玟不屑地哼了声,全京城哪个不知道,顾云锦砸了杨昔豫的书房呢。
一个读书人,怎么会砸书房?
读书人都是讲道理的,而顾云锦却论拳头。
火烧到了她身上,顾云锦非但不恼,笑容反而更深了:“我是来吃茶赴宴的,不是来考状元的,你要同我比?县主的宴会,不去看花,却非要论个文采高下,你该去的是词会诗会。”
“在理在理!”寿安郡主啪啪拍着手,偏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再去拿些点心给顾姑娘。”
两厢斗嘴到了这儿,按说能就此顺着杆子下了。
长平县主稳了场面,催着丫鬟们添茶上点心,又使人去园子门口瞧瞧还未抵达的客人。
等安排妥了,长平县主也不理会金安菲和王玟,只过来给顾云锦和徐家姐妹赔礼。
“这事儿怪我,没有事先打听清楚,才会让两家人遇上。”长平县主道。
县主恳切,哪个也不会追着不放。
顾云锦笑盈盈道:“不是县主的错。退一步说,两家姻亲,有成的,肯定也有不成的,京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儿,也不妨碍坐下来一道吃碗茶的。”
第八十一章 就是这么砸的
长平县主点头。
都是要脸要皮的,坐下来好言好语的多,像金安菲似的,刚进来就寻人家麻烦的,简直匪夷所思。
金安菲坐在一旁生闷气,王玟想跟她说话,都叫她摇头给止住了。
新点心一盘盘端上来,顾云锦扫了一眼,就晓得全是素香楼出的。
她欢欢喜喜吃她的翡翠米糕。
长平县主笑道:“喜欢素香楼的点心?”
顾云锦颔首:“喜欢呀,尝来尝去,整个京城还是素香楼的对我口味。”
县主眨了眨眼睛,默默想,难怪她那小王爷表兄特特吩咐了要备素香楼的点心。
指名道姓让她出面请人来,备了最合人心意的东西,一会儿又要来园子里见一见。
这份心思呀,当真是司马昭之心,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去趟永王府,把消息告诉姑母。
一面想,长平县主一面道:“我倒觉得御膳房做的点心更好,只是平素吃不着,只能等表兄从宫里回来时给我捎一些。”
“我没尝过,比不了高下。”顾云锦笑了。
长平县主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下一次,我让表兄多捎一些,给你送去。”
县主好意,顾云锦自是应下。
寿安郡主瞪大了眼睛,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的,一肚子狐疑。
趁着顾云锦不注意,寿安郡主附耳与县主道:“你凑什么热闹呀?”
“送点心嘛!”长平道。
寿安郡主撅了噘嘴:“从永王府送到你平远侯府,多麻烦,不像我,哥哥把食盒拿回国公府,我就能送去了。”
一盒点心,被两人嘀嘀咕咕成了天大的事儿,谁都不让谁。
好在有宾客抵达,这才偃旗息鼓,不再多提。
最后到的是傅太师的孙女傅敏芝。
一众姑娘之中,属她年纪最长,她从小养在江南,说话举止较京中姑娘更多了几分婉约。
“我来迟了。”傅敏芝含笑赔礼。
长平县主闹她,要她自罚三杯。
傅敏芝不恼,笑着应了,让人捧来了一坛子。
“我带来的青梅酒,爽口的,一点儿也不醉,妹妹们要不要也尝尝?”傅敏芝道。
坛子打开,一股梅子香扑鼻而来,酒味倒是不显,添上一盏,酒色清澄,众人皆好奇,纷纷讨一杯尝尝。
原本离得远些的金安菲和王玟也凑了上来。
傅敏芝不知刚才那场斗嘴,她与金安菲认得,对方有意攀谈,她也就细细说起了这青梅酒的做法。
几句问答,金安菲和王玟再不是刚刚角落里无人搭理的了,坐在傅敏芝边上,诚心诚意讨教各种私酿。
寿安郡主饮了几盏,撇了撇嘴,与顾云锦道:“不爽快,我看见她就不爽快,不消气!”
顾云锦哭笑不得,安抚一般拍郡主的脊背。
有一瞬,她觉得郡主像只猫儿,对中意的人亲近,对不喜的人嗤之以鼻,兴致来了,还要拿爪子去挠别人。
这样的性子,当真是可爱。
“县主的宴席,只能与她论几句口舌,再过了,伤了县主的面子。”顾云锦直言道。
寿安郡主哼了声:“无事,她比我还憋得慌呢!那两人敢再胡说一句,她怕是要赶人走了。”
顾云锦扑哧笑出了声,此言非虚,她从前认识的长平县主,正是那么直脾气的一个姑娘。
傅敏芝说了一会儿,目光便落在了顾云锦几人身上,笑道:“这几位妹妹眼生。”
长平县主听见了,想过来给两方引见一番。
还未开口,却叫王玟赶在了前头。
王玟阴阳怪气地道:“中间那个是眼下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顾姑娘呢,就是一言不合、挥拳头砸了她表兄书房的那一位。”
傅敏芝诧异,这么标致的美人儿,竟然这么泼辣?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叫人怪惊喜的。
“这真是…”傅敏芝感叹着。
王玟接了话去:“真是粗鄙无礼!”
咦?傅敏芝意外地看向王玟,这不是她想说的呀?
王玟浑然不觉,还挑衅一般朝顾云锦抬了抬下颚。
舌尖舔了舔上颚,顾云锦只觉得双手都痒了。
深吸一口气,她走到傅敏芝身边,与众人道:“之前不是问我,到底是怎么砸了杨昔豫的书房的吗?我现在说给你们听呀。”
话音一落,顾云锦突地转身,一手扶住傅敏芝身下椅子的椅背,伸出腿去,重重扫向了王玟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