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迈了进来,转身帮着关上了房门,而后解开了斗篷。
杜云萝定睛一瞧,惊道:“县主。”
南妍县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几步走到杜云萝跟前:“我只能来投奔你了。阿碧睡着了呢。”
杜云萝抬眸,诧异看了南妍县主一眼。
阿碧这么快就睡熟了,连南妍县主出来了都不知道,可见那银香球一直都点着,那…
南妍县主伸出了左手,一把撸高了袖子。
青紫一片。
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你…”
“若不如此,我也倒下了。”南妍县主重重晃了晃脑袋。
那味道不难闻,却很霸道,她要不是防备在先,咬牙忍着,只怕也跟阿碧一样睡得打鼾了,可饶是她对自己下了狠手,也被熏得昏昏沉沉的,亏得出来时风雨吹了一脸,这才扫去了些许昏睡之感。
“县主想与我挤一夜?”杜云萝低声问她。
南妍县主浅笑,无奈道:“不然我能去找谁?我不知道是谁,可一定不是你。”
杜云萝斜斜睨了她一眼:“你就不怕我是故意引你来的?”
“你不会的,”南妍县主说得很笃定,“你也许救不了我,但你不会做公主的帮手。”
四处相对,杜云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承认南妍县主说得极对,她是不会帮着云华公主把南妍推到镇国公府中的。
杜云萝受过那等苦楚,她看到跪在佛前的南妍时,她一瞬以为是看到了她自己。
今生重来,她虽不想搅和进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里,可全然漠视,杜云萝又自问做不到那般冷血无情。
若不然,她也不会提醒南妍县主了。
“那只是宁神香,除了让人昏睡不起,没有别的用处了。”杜云萝坐回到榻子上,淡淡道,“今夜定有后手。”
“所以我躲到你这儿来了,要不是风大雨大,我出来也瞒不过左右厢房的人,且静观其变。”南妍县主说完,寻了个椅子坐下,转头与一旁不知所措的宫女道,“你睡你的就好。”
杜云萝摇头:“取棋盘来,我和县主下会儿棋。”
宫女唯唯诺诺应了,取出了棋盘棋娄,给两人添茶时,低声道:“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
南妍县主勾了唇角,她捏着一颗白棋,在指尖转了转,没有抬眸去看那宫女:“你年纪不小了,秋天就能出宫了吧?等半年就好了。”
没有人再说话,棋子一枚一枚落在棋盘上。
外头风雨渐止,除了远远几声雷鸣,就再也没剩下什么了。
时间过了三更,棋局下到了第二盘。
室内的光照被控制得极暗,除了相对而坐的两人和中间的棋盘,四周都隐在了黑暗里。
杜云萝捏着棋子沉思。
相较于第一盘两个人都心不在焉,随意落子,到第二盘时,她们已经静下心来,每一手都慢了许多。
“呀——”
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杜云萝的手一颤,指尖棋子啪嗒落在棋盘上。
南妍县主亦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打翻了棋娄。
叫声惊醒了沉睡的人,外头一点点亮了起来,应当是有人起来点灯了。
南妍县主亦拿了剪子,拨了拨桌上的灯芯:“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如等等。”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
南妍县主一怔,回过神来点头:“等等也好,看这到底是场什么戏。”
第165章 戏本(jojo和氏璧+)
杜云萝走到窗边,轻轻一推,露出一条缝来。
她们虽不出去,但外头动静也能窥得一清二楚。
外头天井里站了不少人了,提着灯笼、举着灯台,一个个脸色发沉,也不晓得是因为出了事,还是在半夜里叫人惊醒了而不满。
杜云萝在人群里见到了穗雨。
穗雨刚起来,长发披肩,系了一件斗篷,沉声喝道:“半夜里叫什么魂!公主歇得好好的,叫你惊了一身汗,不把事情说明白,仔细你的皮!”
那小宫女的身子抖成了筛子,指着南妍县主的厢房,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起夜,却见县主的房门开着,奴婢正疑惑呢,就、就有一个男人从县主房里出来,奴婢吓了一跳,叫出声来,那个、那个人就跑了。”
“你混说什么东西!”穗雨恨不能上前甩那宫女一个耳刮子,“县主的名声,岂容你胡言乱语!”
“奴婢没有胡说!”那宫女抬高了声音,“真的有个男的,身材高大,断不会是个姑娘家。”
穗雨的脸拉得长长的,在灯光下,白得吓人。
杜云萝和南妍县主在窗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到的后怕。
三人成虎,到底有没有一个男人出现过根本不重要。
只要南妍县主在自己的厢房里,饶是她一口咬定没有人进出,也会惹来一些多疑之人的猜测。
尤其是屋里还点了宁神香,县主和阿碧就算醒过来,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难道要撞死以示清白?
隔壁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穆连慧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呵斥道:“定是你睡糊涂了。”
那宫女噗通跪下:“县主的房门到现在都是开着的,若不是有人进出,谁开的门?”
穆连慧抿唇,与穗雨道:“我先去看看县主吧。”
穗雨咬着牙点了头。
穆连慧还未走出两步,阿碧就从里头冲了出来,一把扑到那宫女身上:“蓝巧!这个妖蹄子!你怎么能这般说县主!没有的事儿,根本没有的事儿!”
蓝巧被阿碧一扑,两个人都滚在地上。
刚刚下了大雨,一地都是积水,两人都发了狠,霎时间狼狈不堪,溅起的水花逼得穗雨几个连连后退。
“拉开,还不给我拉开!”穗雨尖叫起来。
宫女们都急了,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仪态不仪态的,才把蓝巧和阿碧两人分开。
蓝巧喘着粗气,哭道:“我知道你护着县主,你不敢让乡君进去看,可出了事就是出了事啊,县主若是吃了亏,也要讨个公道不是?这才是下人该做的呀!”
“不是的!”阿碧大叫,她想捂住蓝巧的嘴,可她叫两个宫女架住了,根本使不出劲儿来,“你别胡说,真的是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你知道吗?”
“有没有,也等乡君和穗雨姐姐看了再说。”蓝巧道。
杜云萝看到这儿,心里已经有数了。
南妍县主冷笑一声,见杜云萝偏头看她,她垂眸道:“你觉得阿碧是不会说话呢,还是她有苦难言呢?”
杜云萝沉默,南妍县主既然这么问了,可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出戏最初的安排,应当就是蓝巧尖叫把所有人都引来,阿碧假意遮掩,其余人进去看到南妍县主衣容不整。
她是睡死了也好,惊醒了也罢,只要人在那儿,就是一个哑巴亏。
就算不是她德行有亏,也是运气不好遭了贼手,损了名声。
除了忍下,南妍县主还能如何?
这还真就是安冉县主说过的那句话,越挣扎,越难堪。
而现在,蓝巧依着戏本吵闹,阿碧发现南妍县主并不在房内,她想阻止蓝巧,以免所有的布局都被发现,可偏偏蓝巧与她没有默契,只当她是在假意遮掩。
若阿碧是全心全意护着南妍县主的,她此刻的反应根本不会如此。
“出去吧。”南妍县主徐徐吐出一口气。
房门打开,南妍县主抬声道:“我怎么了?”
听见南妍县主的声音从南边传来,所有人具是一惊。
蓝巧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碧垂下头,很快又扬了起来,哭道:“县主您去哪儿了?奴婢醒来就寻不到您,这死蹄子还胡说八道,县主!”
南妍县主举着灯台向前走了几步:“我在杜姑娘房里。”
穆连慧快步过来,关切道:“怎么回事?没吃什么亏吧?”
“我能吃什么亏?”南妍县主笑了,“我和杜姑娘下了一夜的棋,要不是蓝巧惊叫,我们还在对弈呢。蓝巧,你说有个男人从我房里出来?”
蓝巧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看见了,还好县主不在里头。”
“阿碧,那你看见了?”南妍县主又问。
阿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县主,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就在屋里睡觉,哪里有什么人进出。”
南妍县主抬眸看着穗雨,道:“我不在房里,具体情况我都不知道,穗雨,不如使人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蓝巧看错了,还是有人欲行不轨。亏得我到了国宁寺后睡了会儿,夜里怎么都不困,就寻了杜姑娘下棋,若不然出了这种事情,我还怎么说明白?”
穗雨自是一番安慰,正要使人去打探,就见云华公主厢房的窗户里飞出一样东西,重重摔在庑廊上,哐当一声,碎得彻底。
云华公主的声音随之而来:“半夜三更,寻鬼啊!”
穗雨被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妍县主自不会再回自个儿厢房,依旧去了杜云萝那里,穗雨送她进去,抬眼就见桌上摆着棋盘,上头落子黑白分明。
穗雨看向杜云萝这儿伺候的宫女,那宫女点头:“县主落雨时就来了,一直在跟杜姑娘下棋。来时系的斗篷沾了雨水,奴婢熏了一会儿,还没干呢。”
“我知道了,我去回公主。”
穗雨回到公主跟前时,公主盘腿坐在床上,被褥枕头一并被扔在了地上,穗雨一言不发,弯腰一一捡了起来。
“南妍运气不错啊。”云华公主冷声道。
穗雨垂头,不敢言语。
云华公主也没要她回答,光着脚丫子落了地,经过桌边时,又把桌上的瓷瓶抚到了地上:“阿碧竟然敢说没有人进出?她要不是睡死了,怎么连南妍出去了都不知道!穗雨你来说,谁干的?”
穗雨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仿若刚刚在天井里吹的冷风都一股脑儿地涌入了她的身体里。
公主明明有答案,却偏偏要她来说。
穗雨垂下头,硬着头皮道:“不是公主,不是县主,不是杜姑娘,只有…”
云华公主扬手推翻了椅子,声音重得把穗雨的话都盖住了。
第166章 刺激(月票330+)
“她敢!她竟然敢!”云华公主连连跺脚。
穗雨心惊胆颤,就怕她一脚踩在瓷器碎片上,若划破了脚,公主是金枝玉叶,她们伺候的人都要遭殃。
穗雨赶忙上前扶住了云华公主,张口说道:“公主,奴婢刚刚去了杜姑娘屋里,桌上摆了棋盘,黑白子不像是胡乱摆的,县主与杜姑娘应当是一直在下棋。奴婢也问了伺候的人,说是县主落雨时就过去了。”
“哼!”云华公主听了这几句话,注意力也就不在发泄上头,由着穗雨把她扶到床边坐下,道,“她为什么要去找云萝?让人算计了,难道不该来寻我?我难道不会护着她?”
穗雨哪里知道南妍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她不得不顺着云华公主安慰一番:“公主,您这儿伺候的人手多,县主来敲您的门,太招眼了。您看,县主等天井里闹得差不多了才现身,可见是等着看是谁在捣鬼的。要是来了公主这里,叫人提前发现了变化,这戏还怎么唱呀。”
“这话还有些道理。”云华公主后仰躺在床上,“把屋子里都收拾了吧,再过一会儿,也该起来了。”
穗雨松了一口气,应了。
杜云萝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棋盘左右,两人依旧执着棋子你来我往。
“杜姑娘,你怎么看?”南妍县主低声问道。
杜云萝支着腮帮子,落下一子,道:“你问哪一点?”
“你想说哪一点?”
今夜的事情其实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了,虽然还有些细节想不透彻,但大抵上总归是那么一回事。
穆连慧买通了阿碧和蓝巧,至于所谓的男人,应当是没有的,多一个知情人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反正这个男人不是必须存在的,那就只靠空口白话便好。
若南妍县主在自己屋里,此番着了道,定然是左看右看谁都像那个出手的人。
想让南妍陪着她一辈子的云华公主,被云华公主极力拉拢的杜云萝,在大殿里与南妍打了一场太极的穆连慧,各个都有嫌疑,南妍县主定然是谁也不全信,而公主亦会对杜云萝和穆连慧都存了猜忌之心,甚至有可能会以为这是南妍不惜自毁的困兽之斗。
而现在,南妍躲开了,事情就清明些了。
即便在不相干的人眼中,依旧会有无数种可能,但在她们这几个当事人心里,已经清楚多了。
穆连慧算计了许多,只算漏了南妍县主能趁着雨夜脱身,若非狂风暴雨掩盖了太多的声音,南妍离开厢房的动静,穆连慧一定会察觉。
只不过,心中清楚归清楚,要拿来反制穆连慧是不可能的。
男人根本不存在,银香球里的香料定然也处置了,光靠蓝巧和阿碧两张嘴是不够的,再说了,这两人肯定也不敢反咬穆连慧。
现今情况下,南妍县主没有出什么事儿,蓝巧只要说自己看花了眼,这事儿就结了。
反正不管蓝巧认也好,不认也好,该她受的罪过,她一样逃不脱的。
“我有些不明白,”杜云萝斟酌着用词,道,“你跟她说过,莫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我虽没有看到她当时神色,但她立刻就走了,显然是有一番触动的,那为何突然之间,就又要动手了?”
南妍县主落子,指腹停在棋子上久久没有移开。
长长睫毛微微颤着,在眼下落下一道弧形剪影,南妍县主沉默良久,叹道:“许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吧。”
刺激?
杜云萝细细回想了一番。
穆连慧离开天王殿之后,应该是很快就到了皇太后和皇太妃那里,杜云萝进去的时候,里头正在说娃娃经。
云华公主不耐烦听那些,唤了穆连慧过来一道说话,当时穆连慧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也不知道是茫然了还是走神了。
来回又落了几子,眼瞅着时辰快到了,也就不专注在棋盘上。
梳洗净面更衣,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杜云萝和南妍县主走出了厢房。
云华公主也收拾妥当了,站在庑廊上,她朝南妍县主招了招手,等南妍走到她跟前,她皱着眉道:“一夜没睡?眼睛底下都是青的,连粉都没盖住呢。”
南妍县主福身问安,道:“不打紧的,做佛事要紧。”
云华公主没在说什么,手心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由穗雨扶着走在前头。
南妍县主不远不近跟着,杜云萝也走上前去,正巧穆连慧出来了。
四人一块到了皇太后院子里。
她们来得不早也不迟。
皇太后和皇太妃饮了两口参茶润了润嗓子。
昨夜动静这般大,皇太后这儿也已经听闻,但这会儿不是训话的时候,等人齐了,便浩浩荡荡往观音殿去。
寺中灯火通明。
住持领着僧人们恭迎了众人。
杜云萝看着李栾、李豫和穆连潇过来请安。
李栾不似昨日在大殿中遇见时严肃,桃花眼中隐有笑意,不由让杜云萝想起了从前那个陪着穆连慧回定远侯府来的温和的瑞世子;李豫笑容轻松,扶着皇太妃说了几句话,让有些疲乏的皇太妃都忍俊不禁。
杜云萝又去看穆连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便是她厚得起脸皮,也不好盯着看,只把目光落在了穆连潇的腰间。
挂着的正是她昨日替他络了络子的玉佩。
杜云萝不由就弯了唇角。
穆连慧亦发现了这全新的络子,见杜云萝唇角含笑,她心中一动,看来昨日杜云萝离开李栾和南妍县主之后,真的是去寻了穆连潇了。
不管两人去躲去了哪里说话,只要没有在天王殿就行了。
法事按时开始,直到天大亮了,才算完成。
皇太后有些撑不住了,让宫女们扶她回去歇息,到午后才缓过来,让人唤了南妍县主过去。
这一去一回就是两刻钟。
杜云萝陪着云华公主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
等南妍县主回来,云华公主把手中把玩的九连环随手丢在了桌上,抬头问道:“皇祖母与你说什么了?”
南妍县主答道:“就问了昨夜的事体,我说我一直和杜姑娘在下棋,别的都不清楚。”
“就这样?”云华公主追着问。
南妍县主刚要点头,穗雨快步进来,附身在公主耳边说了两句。
云华公主脸色霎时一白。
第167章 怀疑
云华公主咬紧了下唇,杜云萝眼尖,在公主的唇上发现了一颗红色血珠,而公主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
手中的青瓷茶盏被捏得紧紧的,云华公主的指关节发白,若不是手劲儿不够,只怕是要把茶盏捏碎了。
穗雨见她如此,垂着头不敢再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公主会把茶盏往谁脚边砸。
云华公主看了眼杜云萝,又看着南妍县主,眼底里惊讶、愤怒、不甘、疑惑,无数种情绪夹杂在一块,她的身子微微颤着,良久,道:“我乏了,你们先回去吧,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宫了。”
语调平稳,若不是云华公主皓齿上的血色,只听这话,谁都想不到公主此刻心里憋了多少火气。
杜云萝起身告退,南妍县主亦退了出来,两人刚出了厢房,就听得里头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看来,云华公主到底还是把茶盏砸了,杜云萝暗暗叹了一口气。
南妍县主去了杜云萝的厢房。
两人一夜未眠,这会儿除了身子有些疲乏感之外,并无多少困倦。
杜云萝低声问道:“你知道穗雨禀了些什么吗?”
南妍县主似笑非笑:“我前脚从皇太后那儿出来,后脚就有人去请瑞世子了,大抵是皇太后与瑞世子说了些什么,才惹得公主这般生气吧。”
杜云萝挑眉睨了南妍县主一眼。
能叫云华县主发大脾气,莫非瑞世子帮南妍县主说话了?
皇太后选了南妍,若瑞世子也点了头,这事情基本就板上钉钉了,云华公主的算盘没了着落,不生气才怪。
杜云萝回忆起云华公主刚才的眼神,心中不由又是一惊。
南妍县主望着窗外,淡淡道:“公主是个心思极细的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杜云萝却听懂了,她和南妍县主想到一块去了。
昨夜之事,云华公主固然会怀疑穆连慧,但今日这些变化之下,她一样会把怀疑的目光再落回到南妍县主身上。
南妍县主没有吃半点儿亏,只要她和杜云萝在下棋,蓝巧和阿碧无论说什么,都损害不了她的利益,甚至,皇太后前后召见了南妍和李栾,若婚事就此定下,南妍县主反倒是获利的那个人。
这在公主看来,也许会以为是南妍县主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一旦怀疑的种子发芽,看什么都会觉得疑惑。
公主依旧会怀疑穆连慧,她并不知道穆连慧和南妍在天王殿里的对话,她还是会认为这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昨夜就是两人携手做戏。
她也会怀疑杜云萝,在这场戏里,杜云萝到底是被利用了还是她本就是推手之一。
所有人都变得不可信,所有人都有嫌疑,这些念头足够公主气上一阵子了。
南妍县主偏转过头来,看着杜云萝,道:“那你呢?你觉得这是我设计的吗?我是求助于你还是把你当成局中的一环?”
如此直白的问题让杜云萝一时有些错愕,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轻轻笑了。
“谁知道呢。”杜云萝莞尔,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明知前路多舛,若不在此刻奋力一搏,难道要等到被逼到绝路上再鱼死网破吗?占得先机,有谁不喜欢。县主你是被设计的、还是将计就计,亦或是主动出击,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南妍县主睁大了眼睛,她直直看了杜云萝很久,才弯了唇角笑了:“你看,我们果真是一路人,想的都是一样的。”
杜云萝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宫女进来收缀了东西,皇太后那儿已经吩咐了,过半个时辰就出发回宫。
各处都不敢耽搁,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
坐着轿子到了半山腰,马车已经候着了。
云华公主捧着手炉站在车旁,等南妍县主下了轿子,她憋着嘴道:“南妍你上车,昨儿一夜没睡,再颠簸一程,回去少不得大病一场。”
南妍县主应了,扶着宫女的手上了公主的车架。
云华公主朝杜云萝招了招手,待杜云萝走到近前,公主附耳道:“你陪南妍下棋,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杜云萝垂眸,公主果真是在疑心的。
云华公主似乎也就是随口一问,她并不想要答案,不等杜云萝反应,板着脸登车。
杜云萝自不会追着去解释,这等事情,越是挂在嘴边越是说不明白。
南妍县主坐了公主的车架,杜云萝只能和穆连慧一道。
穆连慧倚在车厢,闭着眼睛养神,杜云萝上来时,她连眼皮子都没有睁开。
如此行了半程,杜云萝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听得穆连慧唤她。
“云萝,你也真是的,公主和县主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公主再生气,也不会不管县主,而你呢,就因为陪县主下棋,惹了公主猜忌,得不偿失。”穆连慧说道。
杜云萝抿唇,她对穆连慧说的这些没兴趣,干脆头一歪倒在引枕上,装睡了。
她太知道穆连慧的性子了,这几句话瞧着是在为她不平,实则是想让杜云萝去厌恶南妍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