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定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
崇王世子很快又要离京,时间并不充裕,这一去又是小一年,还是早些定了才好。
“母亲都安排好了,”楚维琬仔细说了各处安排。道,“王妃那儿的意思是明天春天过门,说是会选几个日子呈上去。让宫里算一算定下来。等定下后,母亲也要写信去旧都,请姨母来观礼。”
楚维琬叫她姨母养了数年,感情极深。
前世时因是匆忙出嫁,又是那样不好的名声,黄氏也没脸请妹妹上京。今世能如此风光大嫁,自是要请的。
“等我这儿定下了。就要轮到你们几个了,”楚维琬叹息一声,颇有些感慨,“一眨眼,都要说亲了,再一眨眼啊,都嫁出去了。”
提起自己的亲事,楚维琳不知该从何说起,抿了一口茶,突然就想到了楚维瑢:“四姐姐那儿,大伯娘可有看中意的?”
楚维琬摇了摇头。
楚维瑢是庶女,以黄氏的性子,庶女的婚事只要叫旁人说不出一个错字来就好,她是断不会费上十足的精神去操持的。
不过眼下就不一样了,楚维琬高嫁亲王府,若是庶妹差得太多了,一来伤了崇王府的脸面,二来黄氏也要被人说道几句,因而黄氏现在是憋着一股子劲,等忙过了楚维琬的小定,就要仔细替楚维瑢挑一挑了。
楚维瑢本以为好前途无望,如今看来她没有去闻老太太和黄氏跟前转悠,而是选择亲近楚维琬,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楚维琬脾气好,不会为难她,反而会拉扯她一把。
“我与你说个认真的,若三叔祖母那儿有个什么好意向,你就该应下,我们几个年纪差得都不多,你和维琛、维瑚又是同年的…”楚维琬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透。
楚维琳却听明白了,楚维瑚这么个状况,又比她晚了几个月,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楚维琛那里,李氏瞧着楚维琬和楚维瑢一个个热热闹闹,怎么舍得随便给楚维琛选了夫婿,到时候看不上这个嫌弃那个,折腾了一两年,活生生拖累了后头的妹妹们。
不过,常府那里透了口风,楚维琳倒不担心这个,恐怕到时候还是楚维琛要恼她赶在了前头。
眼瞅着时间晚了,楚维琳告辞出了梅苑。
回到了清晖苑,用了晚饭之后,早早也就歇下了。
翌日起来神清气爽,楚维琳把满娘叫到跟前,吩咐道:“回去与你爹爹说,让三哥哥今夜老时间老地方等我。”
满娘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楚维琳找楚维璟何事,忙不迭点了头,回家去了,再回来时,便说事情都办好了。
宝槿从乌木匣子里抓了一把铜钱给了满娘,轻声道:“你是聪明人,管好嘴巴。”
满娘笑着谢了赏。
楚维琳斜斜靠在榻子上,盯着那乌木匣子半响,心里打定了主意:“宝槿,去唤宝莲来。”
宝莲闻言赶紧过来,笑道:“姑娘寻我?”
楚维琳示意宝莲在绣墩上坐下,道:“昨日去看了三姐姐,她要小定了,我送些什么礼物好?”
这些人情往来上的事体,楚维琳经常和宝莲商量,宝莲听了点头道:“是该送的,奴婢把小库房的册子拿给姑娘,姑娘选一选?”
楚维琳捧着册子看了一圈,并不满意。
宝莲指着其中一项,道:“不仅仅是姑娘您,另几位姑娘定也会准备礼物的,奴婢想,她们送的定是首饰居多,不如姑娘选这个卧羊笔架,掐丝珐琅做的,又好看又实用。”
“你忘记啦?”楚维琳摇头,道,“这个笔架是我十岁生辰时,大伯父送我的,哪里好再转送给三姐姐。不如这样,你看看我还有多少银钱,去铺子里选一套好看的头面来?”
宝莲一怔,心里盘算了一番价格,道:“姑娘,外头铺子里东西好坏都有,一些好的特别精致好看,却也贵得厉害。不好的送不出手,好的着实费钱哩。”
“又好又便宜,哪有这么美的事情,要是银钱不够,或者就把用不着的首饰熔了,再打些好的。”楚维琳催促道。
宝莲见此,赶忙又去捧了几本册子来,指给楚维琳看:“姑娘,手头上的现钱还有四百多两,太太留给姑娘的私房钱另外存着,不在这里头。余下的,各式金银裸子还有不少,与其熔了首饰,不如就熔些裸子吧。奴婢想着,姑娘也不一定现在就要定下花多少银子,先去看过了东西再来算钱。”
楚维琳听完,点头道:“说得有理,咱们先看了东西再说。”
宝莲把册子都收好,从正屋出来后就去寻了雁君,低声吩咐道:“你去和周妈妈说一声,我手上的银子有旁的用处了,不能投给她了。”
雁君听了有些诧异,前几日明明说的是有小一百两能拿出来,今日怎么就又不行了?不过她素来听宝莲的,便不问缘由,急匆匆去了。
等到了夜里,宝莲又问雁君话。
雁君皱着眉头,委屈道:“姐姐,我去寻周妈妈,还未开口说话,周妈妈就塞了银票给我,说以后再不敢叫我们投银子了,这就把之前的本钱和红利都算清楚。”
宝莲惊讶,道:“怎么回事?你问了周妈妈没有?”
“怎么没问呀!”雁君嘟着嘴,道,“叫周妈妈奚落了一顿,只说是不肯与我们清晖苑有瓜葛了。”
周妈妈不明说,雁君又不是个会问话的,宝莲便不再多问,琢磨着改日亲自去问一问。
今夜是她当值,宝莲匆匆回了正屋里,抬头见楚维琳坐在灯下看书,灯光下眉目清秀温润,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就打起了鼓。
轻手轻脚在一旁杌子上桌下,宝莲取了竹篓过来缝补衣物,一针又一针,脑海里全是周妈妈的事体。
猛然间心领神会,手上一颤,一针扎入指尖,泌出一颗红珠子。
宝莲不敢喊痛,捏着手指抬眸看楚维琳。
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她往周妈妈那里投银子的事情楚维琳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上一回旁敲侧击过一番,如今是狠下心不叫她赚这些利钱了,这才去周妈妈那儿堵了她的路,又借口给楚维琬备首饰,要算清楚账上的银钱来敲打她。
她原本已经动了心思想挪一挪楚维琳的私房钱,亏得还未下手去做,若不然,这事就是明晃晃的放在了楚维琳的眼皮底下,就算姑娘再疼她,这等错事下,也不能轻易饶了她的。
这么一想,宝莲后怕不已,还好,没有动那些银子。
西洋钟响了,楚维琳抬头看了眼时辰,放下了书册,道:“叫宝槿随我去一趟颐顺堂。”
宝莲此时心情烦乱,闻言就去唤宝槿,送了楚维琳出门,也正好趁着这会子工夫仔细理一理心绪。
宝槿晓得楚维琳的目的地,熟门熟路绕到了琉璃院。

第八十六章 来历

琉璃苑的大门半开着,楚维琳抬步进去,就见楚维璟站在院子里。
吩咐了宝槿在外头守着,楚维琳快步走到楚维璟边上,唤了一声。
楚维璟见她来了,挑眉笑道:“这么急寻我,有什么事?”
满娘告诉她的那些事体,由一个做妹妹的来问到底有些尴尬,但楚维璟待他们兄妹素来亲厚,楚维琳不愿意见他行差半步叫阮氏抓了把柄,吸了口气,问道:“三哥哥,那清霁巷的俞娘子,是个什么来头?”
一听这话,楚维璟怔了怔,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就想转过来,喃喃道,“我说赵三儿今日传话怎么有些畏首畏尾的,原来是为了这个。”
楚维琳盯着楚维璟,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俞娘子还是叫楚维琳盯得不好意思了,脸上隐隐发烫,楚维琳心说不好,莫不是真叫赵三儿说中了?赶忙道:“我也不是要管哥哥的私事,只是咱们府里什么规矩,哥哥千万要掂量掂量。”
不仅仅是面上,连耳朵都烧红了一片,楚维璟抬手拍了拍脸颊,轻咳了一声,声音都不似平日里爽朗:“你想到哪儿去了。”
楚维琳眨了眨眼睛,这意思是她想错了?
“那个俞娘子…哎!”楚维璟一提起来就不太自在,避开了楚维琳的目光,把事情一一讲来。
自从上回寻到些蛛丝马迹之后。楚维璟对此事更是上心,一门心思要再寻到些线索。
只是这毕竟是几年前的旧事,孙氏过世后。二房里被阮氏拿捏着,旧人都不剩几个了,再是掘地三尺,都翻不出什么来。
不过,那稳婆的出现倒是给了楚维璟一些方向,这些证据并不一定就会在楚府里,他还可以朝阮家人下手。
阮家在京郊。这一支是从南方大城迁来的,在老家也有一番名望。到京城后有子弟在官学念书。按说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和楚家扯上什么关联的,为何在娶填房时会选中了阮氏?
楚维琳怀疑阮氏和楚论肃本就认识,楚维璟依着这条线去翻寻阮家人的生活轨迹,倒还真发现了些故事。
二老太爷楚证勉在世时。曾有过一位姨娘。
那姨娘姓程,世人多信佛,她却是信了真人的,京郊有一清水道馆,有不少道姑修行,其中也有些高人,在京中颇有盛名。
程姨娘在年轻时曾有过一女,养到*岁没有养活,在楚证勉和二老太太相继过世之后。也起了远离尘世的心,叫闻老太太做主,送去了清水道馆。
府中姨娘去修行。少不得多添些香火钱,寻常都是家中仆人送去,但楚论肃和那早夭的妹妹感情不错,念着姨娘半百年纪,会在逢年过节时偶尔过去看望。
楚维璟去了清水道馆,程姨娘在去年时已经过世。但如今还在馆中生活的一位聋哑老妇正是阮氏的姨母,亦有一位道姑回忆。阮氏未嫁之前,常常和她的母亲一道来看望姨母。
这个发现让楚维璟又是兴奋又是心冷,原来,楚论肃和阮氏当真有可能早就相识,这也就算了,曾经以为是意外的母殇越来越不像一场意外,而他的父亲怕是当真牵扯其中。
聋哑的老妇自是说不出什么来,楚维璟心情沉重,偷偷跑去阮家宅邸附近转了一圈。
也就是在那儿,楚维璟遇见了俞娘子。
俞娘子那时可不是赵三儿口中那般美艳无比,相反衣着极为朴素,躲在角落里,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紧紧闭门的阮府。
鬼使神差的,楚维璟上前问了一句。
俞娘子自报了家门,说是娘家姓俞,半个月前刚到了京城,与阮家有仇,不过一介女流也无能为力,只能盯着看看。
楚维璟大为惊讶,反问道:“这般直白,你不怕我是阮家人?”
俞娘子却是笑了,摇头道:“你看阮府的眼神与我一样,只有仇恨。”
兴许是见楚维璟衣着出众,不似寻常人家子弟,俞娘子自知独身报仇无门,便把她的仇怨告诉了楚维璟,以求能寻得一些助力。
俞娘子和她的母亲俞医婆本就不是京城人,四年前入京,俞医婆懂些岐黄,就在京郊一带给妇人看些身体,因着为人老实,医术不错,才两三个月,也渐渐能站住脚了。
那年四月里,俞医婆叫阮府请去看诊,是府中一位年轻的姨娘有些风寒,哪知一诊脉,竟是有喜脉,只是月份很浅,并不明显。
俞医婆如实相告,收了诊金就回来了,这事也没放在心上。
十天之后,俞医婆看诊的一个妇人突然没了,家属闹起来打瞎了俞医婆的眼睛,更把她们母女两人赶出了京城。
带着失明的俞医婆,俞娘子没有法子,嫁给了一个樵夫,相携过了几年日子。
去年冬天,樵夫摔下悬崖没了,俞娘子生存不易,想着旧事总归过去了,她又跟着俞医婆学过些医术,不如还是回京里谋些生计。
回了京城落了脚,俞娘子想法子谋生活,一来二去的,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阮家从未有过什么年轻姨娘,她惊愕之余,突然心领神会,追问了一句“阮氏可有姑娘”,才知有一位在四年前嫁入了楚府,生了个儿子。
妇人说些家长里短,能把要紧的不要紧的话都掺合在一块,从阮府这些年的子弟念书说到了内院里几个仆妇打架,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到最后又说起了这门高攀了的婚事,说是阮氏运气好,要不是前头一个太太翻了马车亡故。哪里轮得到她飞上枝头。
俞娘子心思极细,突然就有了一种感觉,那年俞医婆根本不是替什么姨娘诊脉。而是阮氏,阮氏是带着身孕入了楚府的。
这么一想,俞医婆会被打瞎了眼,是不是也正是阮家人在背后捣鬼,想要让知晓些情况的她们离开京城?
俞娘子越想越气,偏偏阮家和楚家她都招惹不起,只能来阮府外头恶狠狠瞪上几眼。平些心中怒气。
楚维璟听完,不由感概无巧不成书。他费心思要寻的线索,就叫人送到了跟前。
不敢随意表露了身份,又怕阮家人发现俞娘子母女俩返京会另下毒手,便想替她们寻个栖身之所。
一来是好心。二来也是为了替孙氏、江氏和楚维瑂讨个公道,楚维璟本无他意,哪知俞娘子竟露出些那等意思来,说什么“公子替我们母女复仇,小女子自知出身卑微,又是寡妇,不敢奢求,只盼着能伴公子左右,端茶倒水”之类的。把楚维璟唬了一大跳。
他怎么敢让俞娘子进府,且不说规矩不规矩的,叫阮氏发现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嘛,思来想去,还是叫赵三儿替她们找好了院子,再买两个伺候的人,等机会成熟了,再叫她们露面扳倒阮氏。
至于俞娘子误导赵三儿的那些说辞。楚维璟总不能真怄气上去出言反驳了。
楚维琳听罢,亦有些难以置信。
她重活过一世。知道阮氏的这些猫腻迟早会叫闻老太太起疑,只是还未抓到实证发作一番,闻老太太就过世了。这一次他们能有这些证言,在闻老太太起心的时候拿出来,便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了。
在那之前,俞娘子和俞医婆都是不方便露面的。
“三哥哥,听你这么说,俞娘子心细又胆大,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哥哥莫觉得是我们有求于她就要事事让着,万一事后她胡乱说话,哥哥不就受她牵连了?”
楚维璟听出楚维琳言语之中的关切,笑着安抚道:“我总归是男子,便是她胡言乱语也不怕的。”
“话也不是这么讲的,”楚维琳不赞同,“哥哥将来要娶妻生子,何苦叫她连累名声?”
楚维璟笑意更深,不再和楚维琳争辩,道:“我省得。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楚维琳颔首,唤了宝莲一道往清晖苑去。
行至半途,摇曳烛光晃了晃,险险就要灭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出了园子时这火光终是暗了去,好在甬道是时常走的,借着月色倒不难走。
楚维琳回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园子,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时楚维璟的婚姻。
楚维璟上头只有一个继母,两位老太太在时的话,婚事还能把一把关,等她们没了,黄氏和何氏怎么会去插手阮氏选媳妇,就由着阮氏来挑。
阮氏先挑中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这等亲厚连楚维琳都不敢相信,哪知两家过了小定,那许姑娘染了重病,拖了几个月没了。
阮氏提出来,毕竟是过了小定的,就算是楚家的媳妇了,楚维璟是实诚性子,虽和阮氏不合,但这话听着也有些道理,许姑娘依旧是原配,牌位入祠堂配院,另选填房。
许家感念楚家,也没有提什么孝期,只叫阮氏随心意就好。
却不想,阮氏这一来一去选了好几回,不是这个不如意,就是那里不妥当,一开始还是她挑媳妇,到后来也不知道哪儿传出楚维璟克妻的名声,这就越发难寻了。
楚维璟一直耽搁了很多年。
楚维琳在很久之后才晓得,那许姑娘自幼体弱,议亲时就不怎么好了,许家人不敢声张死命瞒着,盼着喜事能冲一冲晦气把许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最后还是红颜薄命。
如今想来,以阮氏对楚维璟的厌恶,怎么会替他选一门好亲,这个坑原本就是挖好了的。
而现在,他们要把阮氏一步步送进她的坑里去。

第八十七章 把关

西次间里亮着灯光。
宝莲坐在灯下,盯着手指尖上的伤口出神。
虽然只是秦妈妈的养女,但名义上她和楚维琳就是奶姐妹,这么些年照顾陪伴,自家姑娘的性子也是一清二楚的。
今日这般敲打,显然是晓得了她凑银子交给周妈妈赚利钱的事体了。
宝莲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银子本就是她自个儿的月俸攒下来的,她手头不紧,可也想存些私房钱,这才寻了周妈妈的路子。
这府里这么做的人多了,宝莲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唯一有一样,那就是她起了动楚维琳的银子的心思。
亏得只是动心,还未去做。
不然这罪可就犯大了。
既然姑娘打心眼里不愿意她们搅合到周妈妈的事体里去,那也只有收手了,另寻财路吧。
至于周妈妈那里,原本还想去问一个明白,现今一想也是算了,何必凑上去叫周妈妈落一顿脸面。
楚维琳断了她的财路,宝莲心里不太舒坦,甚至是有些委屈的,但想到楚维琳这般旁敲侧击,也是看在她多年伺候的份上才给足了体面…
左思右想,苦恼了一番。听得外头动静,才知楚维琳回来了,宝莲赶忙迎了出去。
楚维琳入屋里。换下沾染了夜露的外衣。
宝莲里外忙碌,倒是把心中的情绪都压了回去,等吹了灯躺在外间榻上,她瞪大眼睛盯着屋梁,心道:姑娘给了体面,自个儿也该聪明一些,这事儿就这么带过去了。不用再放到台面上来说道一二,平白惹了姑娘厌烦。
第二日一早。宝莲便寻了雁君,细细嘱咐道:“周妈妈那儿既然不肯收我们的银子,那就算了。”
雁君一听有些着急,道:“那不是每月要少了好些钱?我还想再去买些胭脂呢。姐姐。东街那家水香坊的东西真不错,就是贵,我少了周妈妈的利钱,可就用不起了。”
宝莲皱了眉头,不满道:“你情我愿的事情,周妈妈不肯了,难道还求着逼着不成?总之这事儿我是抽身了,你别自个儿想不开,一定要凑上去。你且安分些。下回有赚钱的门路了我再告诉你。”
得了宝莲这句话,雁君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五月十八日,是常恭溢的生辰。
常老祖宗念着他上回惊险。怕太过奢侈幼童反倒是受不住,便只打算摆家宴。
颐顺堂里,何氏捧着铺子里新送来的一块羊脂白玉给章老太太过目:“玉质晶莹,手感温润,雕成了一柄玉如意,小巧玲珑的。串上绳子就能戴在脖子上,给溢哥儿正好不过了。”
章老太太眯着眼翻看了会儿。点头道:“这个礼物选得不错。”
楚维琳对玉的兴趣不大,也没有盯着去瞧,反倒是另一边的楚维琛一个劲地打量,又小声和李氏说着些什么。
何氏得了夸赞,心情舒畅,便把玉如意收在了锦盒之中,道:“那明日溢哥儿生辰,媳妇过府送去,也正好再去瞧瞧五姑。”
“嗯…”章老太太应了一声,手指在罗汉床上轻轻敲了敲,一番琢磨后,道,“伦沣媳妇,一会儿就让人递了帖子。明日我也过去,好久没见我的外孙儿了,上回病了一回,也不知道瘦了多少,还有伦歆,我放心不下。”
何氏闻言一怔,而后飞快扫了楚维琳一眼,应下了。
何氏心里透亮,章老太太很少去常府,去看楚伦歆和常恭溢也就是一个说辞,实际上就是为了楚维琳的婚事。
章老太太亲自去了,晚辈们自然也要陪同,楚维琛、楚维琳和楚维瑷三个姐妹一个都不能少了,便道:“你们几个也准备准备,不要失了礼数。”
能出门去,楚维琛是高兴的,凤眼丝毫不掩饰喜悦,望向了李氏。
李氏抿了抿唇,她素来不喜常府里的那些女人,因着她是将门出身,比不得书香世家淑雅,嫁了人之后不晓得为此被何氏挤兑了多少回,更何况是常府里那几个眼比天高的妇人。
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准备,无论是自个儿还是楚维琛,都不能叫常府里看低了去。
李氏一门心思在这些上头,连章老太太的声音都没有听清。
章老太太沉了脸,也懒得跟李氏多言,挥了挥手打发了众人退出去。
楚维琳起身告退,却叫章老太太留了下来。
楚维琛扶着李氏出去,闻声转过头来,狐疑望了楚维琳一眼。
“维琳,我为何要去常府,你清楚吗?”章老太太的语气平和,目光却十足锐利。
楚维琳垂手,道:“孙女晓得,祖母是在替孙女操心。”
章老太太往后头引枕上靠了靠:“亲家那儿既然透了口风,明日里肯定是会提起来的,我也要问一问伦歆的意思。你自个儿怎么看?”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请祖母做主。”
楚维琳说完,抬眸望向章老太太,见她眼神沉沉,心里咯噔了一下,晓得这样的答案不能叫章老太太满意,可她又不能就常府和常郁昀说道一番,该说的上回都说了,这回再多提,更叫章老太太不喜。
楚维琳面上的细小神态没有躲过章老太太的眼睛,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安抚道:“不用慌张。这又不是掀了盖头才晓得他个头模样。轮不到你评说分毫,你和常家五郎说到底也是表兄妹,打小就认得。我只问你。若要和他捆在一起过一辈子,你能不能过?你给个准话,明天亲家那儿,我也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