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隐隐有了一股子臭味,她对着两个浣衣女吩咐:“给姚姐换身干净的行头,画个尸装,换块干净的白布包起来,一会儿随我去霞林。”
戎朝宫里,只有四妃及其以上的人过世了,才许用棺材,一般的太监宫娥娘娘入土,一缕是白布裹尸,直接下葬。
稍有区分的是那白布的尺寸,位阶越低的,这白布也越短,如姚姐这种的,白布都只能勉强包住头脚,凌云在屋外等着她们拾掇,半刻钟后,白布包裹着姚姐的尸体,被人从屋子里抬了出来,凌云怕那些人敷衍了事,上前揭开布子查看了一下。
这一看,她那两弯柳眉,顿然聚拢在眉心,眼神里头,搀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严肃。
“等下,先把姚姐放下!”她的命人,无人敢违拗,取了门板来,把姚姐的尸体小心的放在上头,凌云不主动问话,谁也没这个胆子开口问是为何?
凌云知道,在看到尸体脖子上的痕迹的时候,她的职业病犯了:“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她这突然的一问,大家愣了一下,随后,有个女的出来恭顺的回话:“回凌良娣的话,发现姚姐尸体的时候,她是一条麻绳悬在梁上!”
“谁最先发现的她?”凌云紧接着问。
“是奴婢们三人!”有三个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女的,凌云是认得的,就是当时替自己缝制孔雀服的胖姐!
她遂看向胖姐,问道:“胖姐,可否把当时的情景和我具体说一下!”
胖姐肥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这细小的动作,别人许是没主意,凌云却记在了心里,胖姐这明显是在害怕,是在害怕当时发现尸体时候的恐慌,还是别有所惧?
做法医三年,练就了凌云细腻的眼光,问话时候,无论是谁的一举一动,她都会铭记于心。
胖姐那轻颤,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光,只听的胖姐接下来面色稍稍有些绷紧起来,回话:“当天早上寅时,我们起来上工,看着姚姐蜷缩在床上,皱着眉头看着身体很不舒服的样子,我们叫她起床,她说自己病了,要休息半日。
我们也没往心里去,叮嘱她好好休息,份内的活儿不用急,我们会帮她做了,然后到了午时,我们用完午膳,把给姚姐备下的一份送了过去,推开房门,只看到姚姐已经吊死在梁上,气绝身亡了。”
胖姐算是说的详细,凌云盯着她听的仔细,见胖姐讲的时候虽然脸上的肌肉有些紧绷,可眼神还算是平稳,她听完了,低下头复看向姚姐的尸首。
葱指挑起姚姐没有了生气的下颚,将她的脑袋往左右偏转了几番,然后,起了身:“姚姐不是自缢的,而是被谋害的。”
一句话出,她凌厉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大家的手心,冷冷道:“都把手给我摊开!”
大家不明所以,但是心里坦荡的人,都把手心摊开放平,只有一人,畏畏缩缩,那人便是胖姐!
“胖姐,摊开啊!”旁边的一个女人用胳膊肘捅了胖姐一下,胖姐似乎被刀子扎了一下般,尖叫了一声起来。
“啊!”
所有的目光,都朝她落过来。
凌云的亦然,或者说,从她畏畏缩缩的不敢摊开手心的那刻起,凌云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了。
“胖姐,你我也算有交情,我卖你一个面子,你自己把手摊开,不然,来人呢!”十个御林军居然冲天而降,自然,不是真的从天而降,他们一直都在浣衣局外头候着凌云,凌云一声令下,他们便立刻飞身翻墙而入。
看到这真是,胖姐双腿一虚,直直的跪了下去,脸色苍白一片如同死灰,这么一跪,想必就算是承认她就是凶手了!
不过她这个凶手,心理素质还真的还糟糕,若是大方的摊开手,凌云还不至于直接怀疑到她。
果然人不能做了亏心事,尤其是心理素质差的人,尤其不能做亏心事,不然,露馅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百十五章 非是自缢而是他杀(三)
“这是个什么阵势,云儿?”门口传来一声醇厚有力的声响,凌云暂时从胖姐身上收回了眼光,忘了过去,只见戎子风身着一件粉白团花宽袖交领曲裾袍,领口饰有灰色刺绣,铁红和砖灰两色相拼宽腰带,脚上是一双砖灰色蔽膝靴。
这今日都不曾见他,却没想到他会寻自己来了浣衣局,凌云转过头,只是对他淡淡一笑,平日里她忙着工作的时候,人总是很冷淡,只一心扎在案子里,这习惯,似乎带到了古代。
她冷淡的态度,倒是让戎子风有些错愕。
“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没事,只是在抓出杀人凶手而已,殿下有兴趣可以在一旁看看!”凌云说着已经折回了头,工作时间,不允许私人打扰。
戎子风识趣,忽然被她这一副认真的模样迷的有些别不开眼神。
“胖姐,人是你杀的吧?比不敢摊开手心,是不是不敢让大家看你手心里的勒痕。”凌云说着,朝着压着胖姐的两个御林军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顿然会意,强行掰开胖姐拽着的拳头,好事的都凑过来看。
只见胖姐的手心里,有一道明显的磨破皮的印子,如今那皮肉因为进场泡水,尚未愈合。
“好神啊,凌良娣,你是怎么知道姚姐不是自缢的?”人群里某些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凌云,如同看着神,戎子风的目光,也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凌云也不想让胖姐死不瞑目,被抓的不明不白,只是她并没有直接的说自己看出的破绽,因为她需要组织语言,组织出一套这些古代人听得懂的语言。
总不可能把告诉她们,自缢的人,脖子上的缢沟多出现在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而勒死的缢沟则多在甲状软骨或其下方,基本呈环形水平状。
怕是只说这一条,自己就会被当作怪物看,什么舌骨甲状软骨的,缢勾水平状的,这些对她们来说,包括对戎子风来说,都是鸟语一般的话。
更别说她告诉她们自缢而亡的人,因为血液从脖子处被阻隔会导致大脑缺氧,脸色会出现苍白的的眼色,而如果是被人活活乐勒死的话,会因为气管被堵塞导致窒息,面色呈现青紫色。
这里头的专业名词,她们怕也消化不了。
思索了片刻,她打算用简介明了的方式告之她们,自己是如何看出来破绽的。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自缢和被勒死,绳子在脖子上卡住的方位,一般若是自缢的,勒痕应该是从这里,到这里!”用手在姚姐的脖颈上比划了一道从舌骨到而后甲状软骨的痕迹,大家都扑过了脑袋来,眼尖的很快就发现。
“呀,姚姐的勒痕怎么会是平的!”这就是所谓的水平缢沟,凌云顺着这个话题往下。
“对,正如你们看到的,若是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的,此人身高又与死者相仿,这勒痕就是平的,因为往后拉,要比往上提用得上力。”
“原来如此啊,凌良娣,你真是神了,居然凭此就能发现姚姐不是自缢的。”有人夸道,极是真心。
戎子风的步子已经靠了过来,却并不打扰凌云,站在凌云身后,看着姚姐脖子上的勒痕,心里对凌云当真是多了几分的佩服,她简直心细如尘,这么细微之处都能发现,是偶然还是巧合。
但凌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完全否定了偶然和巧合的可能,开始对她有些吃惊起来!
“并不是单凭这一点辨出姚姐是被杀害的,自缢和勒死,还有两个明显不同之处,就是自缢之人死后脸色必会呈现一片苍白,因为血液被卡断在喉咙口,供不上脸;而被勒死的人,脸色则会因为空气被堵截在,无法呼吸而呈现青紫色。由我说的,你们可以看姚姐的脸色,青紫肿胀,所以,定然是被勒死。”
多数人听不明白了为何自缢是血液供不上,勒死是窒息空气供不上,但是她们却是听懂了自缢和勒死两者的区别,这么一对照,果然姚姐是被勒死的。
“为什么,你会懂这些?”连衙门仵作都未必懂得的验尸手法,她一个大家闺秀,居然会懂。
到底,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一曲孔雀舞,倾城倾国倾天下;一场苦肉计,天衣无缝陷他人;一壶青梅酒,笼络人心讨欢喜;一次救人命,熟稔利落惹人奇;一招饶山计,利国利名平水患。
既是文人雅女,又是多才博学,还是回春神医。
她,真的只是一个太仆的庶出之女吗?那许许多多的,都是从哪里学的?
如今这堪比仵作的验尸之法,她又是哪里学的?
他不解了,开口询问了,她却只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一句:“书上学的!”
“你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书?”太仆大人家里的书籍,难道会这么特别?寻常官宦人家,不都只是一些典籍诗书而已,供女子颂读的,一般都是些三从四德之类的古书,或者是春花秋月的古诗词籍,难道独独太仆大人家里的女儿,可以学的如此特别?
虽然疑惑的很,但是戎子风除了相信她“书上学的”一词,便真的找不到何时的理由。
凌云最是尴尬的就是这种状况,每每遇到,她搪塞一句“书上学的”之后,往往会顺势不动声色转开话题,这次也是如此。
“殿下,你看这胖姐该如何处置?”把话题转了,自然也能分了戎子风的心,不再纠结在她是如何会这些本领上头。
果然!
“交给宗人府查办吧,今日我找你,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一百十六章 马术
凌云就这么不由分手的被戎子风拉出了浣衣局,自然她便往外走,边还吩咐了那些御林军,把该处理的处理好,特别强调了,要好好安葬姚姐。
人被戎子风拉着不知道要去向何处,她倒也不问,手心里感受着他久违的温度,她的脸忽然一阵红。
为什么,明明才只是几日没见,就觉得恍若隔了好几个世纪,这难道就是古人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她,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只对他温柔展笑的男子?
思想之间,前头的男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凌云一时惯性使然,没有停下来在,整个人,直直的撞上了戎子风肌理分明,宽厚结实的后背,鼻子上,顿然传来一股子疼痛。
“做什么忽然停下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痛死人了!”她嗔怨着,揉着鼻子的动作可爱又迷人,少见的很。
戎子风抬了宽厚的大掌,将那盈盈一握的半边粉颊纳入自己的手心,拇指指腹推开她揉着鼻子的柔荑,抚上她小巧的鼻尖,轻轻柔柔的摸揉着,目光深邃又是温柔:“自己没这个眼力劲儿,还怪我了!”
如此,便把她装疼鼻子的罪过推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凌云抬了美眸,一双眼睛含着嗔怒瞪了戎子风一眼,身边忽然走过三两个宫女,朝着她们请安,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所言,有些冒犯了戎子风,收回了目光,她自道吃哑巴亏了。
“算了,算是我没眼力劲儿,只是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凌云一双黑眸左右顾盼了一番,将周围的环境细细的纳入了眼帘,这四周围什么都没有,前头只是一条不见底的长巷子,两头分立着两堵高墙,抬头,只看到一瓦天空。
身在此处,凌云忽然有一种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感觉,这巷子长的有些寂寥,边上一道门都没有,向来是为了行车之用而已。
戎子风知她肯定不曾来过这里,放开按在她脸颊上的手,复牵起她,朝着前头走,和她卖了个关子:“走这就是,一会你就知道了。”
相携而行,走了好半天,终于算是走出了这条长长的巷子,在凌云面前的,多了一处高大肃穆的宫门,红色的砖墙巍峨高耸,上是一座方形的城台,有些类似烽火台,却又比烽火台装点的华丽些。
城台之上,建着一座黄色琉璃瓦八角玲珑庑殿顶的城楼,楼柱子描金绘彩,雕龙刻凤,显得高贵辉煌,凌云看着这扇宫门,印象中并无此处的记忆。
刚想问,有个身着甲胄的守门卫兵上了前来,许是新来的,既然不认识戎子风,也难怪,戎子风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来,这宫里能认全他的人,确实不多。
那人只从衣着辨得戎子风和凌云地位尊卑,却并不知道她们具体是谁,上前阻拦了她们的去路,语气倒是恭敬:“两位,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语气恭敬了,可说话却没有技巧,什么教闲杂人等?你若说个旁人,那还好听些,若是说成闲杂人等,这分明是对戎子风的大不敬。
凌云偷眼看去,戎子风看着那甲胄卫兵的脸色,冷酷异常,听卫兵如是说,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从腰间掏出一块金令。
方才言语措辞不佳的卫兵,见着令牌,顿时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恍若捣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请您责罚!”
“起吧,往后认着点就是,本王今日来赛马场之事,不要到处声张,吩咐太仆大人,帮本王备两匹宝马,一红一白!”
戎子风似乎对方才卫兵的不当言辞,并未计较于心,之所以他会摆出一张冷脸,是因为他对别人,生性如此罢了。
那卫兵想着将功赎罪,连连的应下后,就朝着宫门里跑去,凌云这才知道,原来这里居然是赛马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是想教她骑马?凌云倒是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一则带你来见见你父亲,听说你进宫之后,便只有上次在朝筵殿上见过他,二则我听你父亲说起,你的骑技精湛,想见识一番你马背上的飒爽英姿!”他脸上的冷酷收敛了,同时,凌云的表情僵住了。
骑技精湛,这四个字,她怎么担当的起,要知道,她从小到大,只在电视里见过马?或许,死掉的那个太仆千金,果然是个骑马高手,可是她…
心中有些闷顿,她知道,只要马儿牵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必然会露馅,她心中焦急,面上却梨涡浅勾:“不算精湛,略懂而已。”
她口头上应付了一句。
太仆大人是她的父亲,而且在宫廷内,专司车马,赛马场也在他的管辖之内,如此作为他的女儿,会骑马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况太仆大人亲口说了,她的骑技精湛,若是她推说自己不会骑,这不是露了个大大的矛盾,途惹人怀疑,所以,嘴上,她只能先承认了自己真会骑马,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对付,她心里自然已经盘算开了。
两人进了赛马场,太仆大人早已经侯在那里,他身后站着两个身着骑马装的男子,一左一右分别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一白一红。
白的如雪一般,红的似血一样,这么站着,相映成辉,就算不是懂马之人,凌云也能辨的出,这两匹马儿,肯定是极品。
目光从马儿身上挪移了过来,落在太仆大人谦恭的身姿上,她有些稍稍的不自然,不知道以前的凌云,和自己的父亲是何种相处方式,她是该亲昵的换他一声爹,或者只是淡淡的叫一声爹?

第一百十七章 又使苦肉计(一)
想了一会儿,凌云还是选择浅浅疏离的对太仆大人轻轻勾了勾唇角,而太仆大人居然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凌云心里便笃定了,想必那个溺水而亡的凌云,和自己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很是浅薄。
这样倒也好,太仆大人之于凌云,不过是个拥有父亲身份的陌生人,要她和一个陌生人热络起来,她还真是有些不自然。
“太子殿下,凌良娣,马儿已经给你们备妥了!”太仆大人说着,对身后比了一下,凌云环顾这赛马场,发现这里头比起外面的亭台楼阁,花园小榭,别有一番风味,更多了几分开阔放松。
一圈白玉篱笆围着一个偌大的黄土场地,这里头想必就是赛马之地,西面,有几间琉璃瓦重檐小屋,从敞开的门扉看去,看得到一壶飘着袅袅水汽的茶。
凌云眼前忽然一亮,心里已经有了推托骑马的法子。
“殿下,天气深寒,不如我们进去喝点茶暖暖身子,我与我爹也许久没见,想和他叙叙家常,可好?”自然戎子风说了,带她来赛马场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让她们父女见上一面,这点小小的要求,想必他肯定不会拒绝。
戎子风果不疑有他:“也好,太仆大人,劳烦你泡一壶香茗来。”
太仆大人得了令,忙拱手:“下臣这就去准备!”
“等等,爹,还是让女儿去泡吧!”凌云抢过了这一任务,面上看着是孝顺,谁也想不到,她心里在盘算什么。
“这哪里使得,您是尊贵的良娣,这点小事…”论品次,凌云的良娣身份,实则在太仆之下,但是她现在可是皇后和太子眼里的红人,太子又在场,太仆大人自然不敢怠慢了。
凌云有些尴尬起来,想着面前对自己客客气气唯唯诺诺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她就不自然了,让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再三行礼,这换到现代,谁能接受的了。
凌云忙上前,搀扶起太仆大人,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戎子风倒是开口替她解了尴尬:“太仆大人,就让她去泡吧!”
凌云转过头,对着戎子风谢意一笑,想必戎子风也看出来了,她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有些生硬。
既然太子发话,太仆大人便不好推却,请了凌云和戎子风进屋,明明面前的两人是他的女儿女婿,但是卑躬屈膝的却是他,只待戎子风落座了,他才敢坐下。
“凌良娣,茶叶在那个木罐子里,厨房在后面,里头正烧着开水,要不,还是我来吧!”
他总还是觉得不妥,有些坐立不安。
换做以前,凌云给他泡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受的心安理得,可是如今身份地位不同,凌云可是太子爷的爱宠,他日太子登基后,怎么的也会封个贵妃,到时候地位就是凌驾于他之上,他怎么可以受她的沏茶之礼。
这个太仆大人,真是…
“爹,你坐着吧,我来就可以!”这沏茶的任务,她是非要揽过来不可。
说着,取了茶叶,进了后面。
后面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烧水房,除了几套茶具和一把水壶,还有一个炉子,没有被的东西了。
那几套茶具,倒是一套比一套精致。
青白黑花瓷的茶具各设一套,紫砂茶具也有个三四套,很是罕见的木鱼石茶具,这厨房里的木架子上,居然也能寻的见,凌云自己的父亲凌建白是个好茶之人,家里大大小小收罗的茶具也不小,凌云对此自然耳濡目染的,也有些研究。
看了下手中的茶叶,是上好的绿茶,于是,她抬手取了一套青花瓷茶具,看了一下茶具的成色,微微轻笑了一声:“要是这套茶具落到了我爸爸手里,他搞不好会抱着它睡觉。”
由此,说明这套青花瓷茶具是上层好物,其质地细腻,造型端庄,釉色青莹,纹样雅丽,触手之感,又温润如玉,凌云看着,都有些不舍得起来。
“不知道打了,会不会把他心疼死。”应该是会的,但是,她却不得不打!
放了茶叶入茶壶,然后倒上滚烫的热水,凌云抬着茶壶步履跨款而出,面上带着盈盈浅笑,看着不知道在谈什么话的戎子风和太仆大人。
戎子风和太仆大人的注意,也被她吸引了过去。
凌云走的舒雅,款款淼淼,笑意暖暖。
忽然之间,脚下“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她状似惊恐,松开了捧着茶盘的双手,作势去抓边上的一个矮柜站稳身子,任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悬了空,然后,在她的脚边,砸落碎裂。
太仆大人眼底里的心疼,看到凌云抱歉极了,哪一日,皇上或者皇后若是再要给她打赏,她一定不会拒绝,要套更好的青花瓷差距过来,赔给太仆大人。
只是现在,她没有心思花太多时间心怀愧疚。
因为那滚烫的茶水渗入绣花鞋内,钻心的疼痛,可不是闹着玩的。
“啊!”痛叫一声,她死死的皱起了眉头,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间冒出,这不是伪装,而是真的疼的无以复加。
一百摄氏度的滚水,就这么整个泼洒在了脚上,就算有鞋袜的护卫,但是也抵挡不住那灼热的疼痛。
“云儿!”戎子风那一刻的大惊失色,凌云很多年后想起来,犹然觉得温暖异常。
“女儿!”太仆大人见状,心疼凌云胜过了心疼茶具,毕竟,凌云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凌云还真是有牺牲精神,换我,我就不!多疼啊!不过要是遇到了这情况,说不定我就会了!※

第一百十八章 又使苦肉计(二)
两个男人同时上前,眼底里的关切都是一样。
凌云扶着墙壁,脚已经疼的站不住,表情一片痛苦,戎子风一把上前,打横抱起摇摇欲坠的她,然后,大掌一探,扯去了她的鞋袜,看着她鞋子里红肿一片,他心里猛一阵疼!
“殿下,赶紧进去后面,用凉水冲才是!”太仆大人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老脸上布满了疼惜。
戎子风闻言,抱起凌云就往后面走,太仆大人紧随其后,撩起凌云的裙摆,她把她整一双脚泡入了水缸之中,骤冷骤热,那些被烫伤的地方很快起了小小的水泡。
冰冷的水莫过烫伤之处,疼痛缓解了许多,凌云低头看着自己一片惨状的脚背,祈祷着千万不要落下伤疤,不然,她就真的太对不起这具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