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几个牵马的小厮那里,选了一匹浅棕色的小母马,一翻身就坐了上去。
倒也身姿矫健,引得韩如遇看过来。这苏锦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庸脂俗粉,同外面的许多小姑娘一样,见着自己就好像入迷了般紧追不舍,但今日苏锦却没有来借机请教。
韩如遇有点奇怪。
陆策带苏沅去选马。
苏沅瞧来瞧去,也不知选哪一匹。
“就没有看得上的?”陆策问。
“我瞧着都很可爱,挑得眼花了。”苏沅歪头道,“还是你帮我选吧,我要走得慢一点的,不会把我摔下马背的。”
陆策道:“你这是要学骑马的样子吗?走得慢,你还不如自己走。”
苏沅低声道:“我这不是没办法么,我原本也不想来,这样冷的天,在家里多好,我宁愿陪陪娘呢!我对野味也不是那么有兴趣。”她拉一拉陆策的袖子,“你不也一样吗,咱们就做做样子,混到回去就好了。”
陆策失笑。
两个人低声耳语,看起来十分的亲密,韩如遇心想,难怪苏沅从来都不看他,原来是心有所属了,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可是感情,都有先来后到,既然他们两个情投意合,他也不该有什么别的心思,不过,原本也没什么,他只是觉得苏沅有点特别罢了。
韩如遇转过身,走去了远处。
青色的衣袍好像天上卷云,银丝若隐若现,苏沅看在眼里,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日做得梦,其实那也不是梦,在前世,在那个秋日她是要去寻死的,后来被韩如遇发现,愣是将她救了上来,自此后,好像是吧,她侧头想了想,记忆模糊了。
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她对这一年年,一日日的感觉也模糊了,常常想,活着,死了好像也没有多少区别,或许韩如遇是被这样的她激怒了罢。
他是想好好的生活的,但是她不想。
苏沅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悲哀,她上辈子活成那样,谁也怪不了,只能怪她自己。
她的眼睛蓦地红了。
陆策怔了怔。
“你…”他不知道说什么。
苏沅连忙擦一擦眼睛,支吾道:“风里有沙子。”
这片地方有鬼的沙子,再说,就是有,可他就站在面前,把什么风都挡住了,陆策眉头挑了挑:“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哭包。”上次苏承芳成亲,她哭得昏天暗地,这回又是怎么了,那么伤心。
苏沅还是第一次被人说哭包,莫名的脸红,恼道:“就是有沙子!”
这是在跟他发火吗?陆策失笑,但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并不跟她计较:“好好好,有沙子。”
少年的语气竟然像在哄她。
苏沅脸更红了,暗想她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跟十七岁的陆策闹脾气,她轻咳一声:“二表哥,你马挑好了没有?”
“就这匹吧。”陆策指指一匹漆黑的小母马。
“好像炭呢!”苏沅道。
“我就喜欢黑色的,脏了也看不出,不像我以前有匹小白马,总喜欢淌水玩,弄脏了洗都洗不干净。”陆策一点不像说玩笑话。
苏沅无言以对。
陆策扶她坐上去:“坐稳了,我溜你走一圈罢。”
“走?”苏沅拧眉,“你不是要教我学骑马吗?”
“你不是说要走得慢的,走得慢怎么算是骑。”
苏沅又被噎住。
等到陆静英他们回来,陆策还在牵着她走马。
陆静姝大笑:“我说三表姐,你就是这样学骑马的啊?”
苏沅都不知道怎么说,中途她是又抗议了一回,可陆策根本不理她,说她没有诚心,不想教她骑马了,说要骑马就得摆正好态度。
好么,她只得走马了。
陆嵘是最后过来的,得意洋洋的道:“我射中了两头鹿,一头鹿我们现在就吃吧,另外一头拿回去,给祖母还有姨祖母尝尝。”说着,看向陆策,“二弟,你怎么没去打猎呢,我还想看看你的射箭功夫呢!以前爹爹不是总夸你吗?”
那是以前,后来这对父子俩可说是仇敌,苏沅心想,陆嵘这分明是在讽刺陆策了。
陆策面色淡淡:“我许久不打猎,早就生疏了,哪里比得过你。”
陆嵘更得意了。
这蠢哥哥,陆静英柳眉倒竖,难道听不出来陆策这是在敷衍他么,还真以为自己本事了,这两头鹿其中一头还是她给他打中的呢,就是想给他威风威风,反倒她自己,只弄到两只兔子,还比不上陆静妍了!陆静英叫小厮杀鹿,瞄了一眼苏锦:“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骑了一会儿马,后来便陪着二表姐说话了。”苏锦不喜不怒。
陆静英见她真是不想迁就自己了,非常的恼火,把鞭子往地上一摔。
陆静姝打圆场:“你们去打猎口渴了罢,我正好煮了茶,你们都来喝几口,等会儿吃烤肉也不至于咽不下去。”又看一眼韩如遇,“表哥,你刚才去哪里了?”
“四处走走。”韩如遇语气淡淡。
苏锦心里痒,可她得忍住对韩如遇的急切。
印象里,苏沅便是一眼都不看韩如遇,才惹得韩如遇注意罢?她倒是歪打正着,苏锦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有些得意。
小厮们杀了鹿,切成一块块的放在火上烤。
上面撒了盐,麻椒,很快就飘来香味,惹得众人的目光都落了上去。
苏沅肚子也饿了,眼睛盯着烤肉看。
而今她什么都想通了,不再有什么心思,眼眉弯弯舒展开来,好像一只馋嘴的小猫儿,陆策看在眼里,挑唇一笑,拿了串烤肉递给她。
“吃吧。”他道。
苏沅也不客气,脆声道:“谢谢二表哥!”吹一吹上面的热气,张口就吃了起来,称赞不已,“真好吃,一点没有腥气!”
苏锦拿帕子给她擦脸:“看你,油都弄到脸上了。”
声音柔柔的如春风。
虽然她们是和好了,可还没有这样好的,苏锦这明显是做给别人看,苏沅差点起鸡皮疙瘩,不过为了家里的和睦忍了。苏锦这个人其实算不上多坏,而今既然认清了甄筠的真面目,想必以后也不会走歪,那么嫁给韩如遇兴许会有个好结果,就不知道韩如遇会不会愿意?不过帮苏锦做做好姐姐的形象,她还是肯的,配合的道:“谢谢二姐。”
众人在这里吃饱了,命小厮挑着猎物回去。
苏家分到半只鹿,一只兔子,老夫人很高兴,笑道:“也是许久不吃了,快些叫厨房烧了,对了,不是有份鹿肝么,做了给珍儿吃,这东西对妇人好,还有鹿血…不过鹿血我不清楚,得叫人去问问大夫,”吩咐李嬷嬷,“你去找人问问,兔子我们就分了吃了!”
见她关心母亲,苏沅眉开眼笑。
她回房换了骑射服就去了阮珍那里。
“李嬷嬷说,鹿血太热,问过大夫不能吃,不过您能吃鹿肝。”苏沅趴在阮珍手边,把头贴在肚子上听动静,“娘,今天他们踢你了吗?我每回来都不踢。”
“有时候会踢,动得不太厉害,不像你。”阮珍摸摸她的头发,“你小时候啊动得可欢了,老爷都摸到过好几回,还以为你是个儿子呢,说姑娘家居然那么活泼。”
苏沅道:“他们两个许是太挤了,才不好动。”
这话有点道理,阮珍认真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呢!”
母亲这样子叫苏沅忍不住笑,越发希望时间走得快一些,三月快来吧,她太想看到两个小孩儿了,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会喜欢的不得了!


第43章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京城处处都透着喜庆。
苏府下人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因阮珍怀着身孕,内务多是老夫人在管,这些个节礼,平日来往的一家都不能拉掉,老夫人跟管事说得口干舌燥。
李嬷嬷站在背后给老夫人捏肩,笑道:“等到明年夫人生下孩子就好了。“
提起这事儿,老夫人便是叫李嬷嬷给新请来的送子观音点一炷香,希望能保佑阮珍生个儿子下来,这样她就真的没有什么牵挂了。
不然就算活到一百岁,苏承芳没有儿子,她这一生都满是遗憾!
李嬷嬷去点香,这时候照雪前来禀告:“阮太太和阮公子亲自来送节礼了,还说要来拜见您。”
老夫人眉头一拧。
这阮直啊,她是一点不想看到,奈何苏承芳非要娶阮珍,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亲家,可今日不止是阮直,阮太太也来了,倒是不好不给面子,万一传到儿子耳朵里,那是她这做母亲的不对,毕竟都是基本的礼仪。老夫人拉一拉大袄,坐正了道:“请他们进来吧。”
阮太太还在门口磨磨蹭蹭的,跟阮直道:“你自己来就好了,非得拉着我来,人家过年正忙呢,你说来做什么?”
那苏府是名门世家,虽然结亲了,她心里仍会发憷,觉得阮家配不上。
“都是亲家了,您难道一直躲着?您这样小里小气的,以后珍儿怎么做夫人?”阮直正色道,“我以后也要做官的,不管官大官小,我们阮家都是官宦之家,莫非您以后也不想见人?假如真是这样,我也不管您了,随便您怎么做。”
老太太这话倒是听进去了,便不说阮珍,就是为阮直,她也不可能不去应酬,她还得给阮直娶妻呢!
“是了,上次有个袁夫人请我去做客,我还没有答应。”老太太拉着儿子的袖子,“听说这袁家的二姑娘如花似玉…”
得,给自己挖坑了,阮直现在对娶妻实在没什么兴趣,他摆摆手:“这事儿以后再说。”
刚才提醒自己的时候大道理一堆,轮到他身上,马上就以后再说,老太太对这儿子非常不满,便是要训斥他两句时,却见照雪过来相请,只好收了话头随阮直进去。
“见过老夫人。”阮直一扫往日的轻狂,给老夫人行了大礼,“也不知是不是打搅您了,毕竟过年了都忙。”
出乎意料他这么谦逊,老夫人心头舒服了点儿,笑着道:“没事儿,我们两家是该多走动走动,”她请两人坐下,看着老太太,“老妹妹你一向疼珍儿,平常便多来看看她罢,我听承芳说,珍儿喜欢你做得小菜,我姐记得我也尝过两口,是挺可口的。”
老夫人和蔼,老太太舒了口气:“就是农家小菜,提不上台面,不过您要喜欢,我明儿就送点来。”
“那可好了。”老夫人笑。
阮直叫人把节礼奉上:“一点心意,还请老夫人您不要嫌弃。”
满满一红木箱子的东西。
阮家阔绰,每回阮直来都是不吝啬的,不过以前老夫人总觉得他是显摆家底,但今日这箱子瞧着竟然比以前送得小,看来这小子的态度还是有转变的,多是因为阮珍做了夫人,心头没有怨气了。
老夫人收下了,同老太太道:“要不你们去看看珍儿?原该请她过来,可是这天冷,我怕她过来一趟冻着了,而今也是免了晨昏定省。”
老太太高兴坏了。
老夫人命照雪领着他们去看阮珍。
苏沅也在,听说外祖母跟舅父来了,甩手就跑了出去,在门口甜甜叫道:“外祖母,舅父!”自从父亲母亲成婚之后,她这是第一次见这两人,因阮珍回门,她是不方便跟去的,故而格外的欢喜。
“哎呀,沅沅你也在。”老太太差点流泪,上去搂住苏沅,“好久没见你了,你真的长高了,跟珍儿小时候一个模样!”
她低头仔细打量苏沅,好像要看清楚她,永远记住了一样。
苏沅眼睛也有些红,笑着道:“外祖母,往后我会经常去看您的。”
“是了,是了。”老太太摸摸她的脸蛋,“我能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了。”
阮直心头酸涩,看到走过来的阮珍,上去扶着她:“你怎么不在里面等着,小心摔了?”抬眼打量她,“妹夫对你可好?”
说到这两个字,他越发理直气壮了,以后苏承芳可真是他妹夫了。
阮珍瞧他那样儿,抿嘴笑:“你看不出来吗?”
也就成亲那日苏承芳孟浪了些,但后来他就收敛了,几乎不碰她,生怕真的影响到孩子,也许他们之间不如世间正常成亲的夫妻那样的炽烈,可十几年的感情早已相濡以沫,彼此之间再没有怀疑。她现在每天醒来,不管是不是在苏承芳的怀里,都会觉得特别的满足。
妹妹气色很好,面孔丰盈,一双眼睛温情脉脉,阮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笑了:“这样最好了。”扶她进去,“你还是坐下来吧。”
老太太跟苏沅也坐下来。
“我前些天跟阿直去了一趟庙里,给你求了平安符,你记得天天戴在身上。”老太太把平安符给阮珍,“阿直花了几百两银子呢,主持都笑开了花!”
有点嫌弃阮直花太多钱了,求神拜佛凭得到底是真心,而不是钱财。
阮珍把平安符挂在腰上。
苏沅朝阮直看,小声道:“可让菩萨保佑生男孩了?”她本来也想去庙里贡献银子,要是阮直已经求过了,那就好了。
“这还用你说?”阮直挑眉,他是希望阮珍一下生两个男孩子,这下苏家不用愁后了,往后阮珍也能把夫人的位置坐得更稳。
他不屑的样子,叫苏沅忍不住笑,但笑后之后,她突然想起了苏明诚的事儿,那桩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听祖母说,苏赡非常的恼火,去了好几次衙门,可就是找不到凶手,可见那是个做事很谨慎的人,这人会是阮直吗?
在苏沅心里,阮直一直避免不了会做傻事,可阮直很聪明,不然也不至于把生意做得那么好。
她跟阮珍道:“我有点事要跟舅父说。”
“什么事儿?”阮珍奇怪。
“不能说的,那是秘密!”
阮珍笑,不过她素来宠爱苏沅,又心想小姑娘能有什么惊天秘密,便是道:“不要太麻烦你舅父了,知道吗?”
苏沅连连点头,拉着阮直就往外走。
阮直头疼,这小外甥儿又想差遣自己什么事了?
走到僻静的庑廊下,苏沅眼瞅着没什么人在附近,低声道:“舅父,你知道苏明诚被杀的事情吗?”
“满京都有不知道的吗?”
“那您知道是谁杀的吗?”苏沅盯着阮直,“毒害母亲这件事,父亲告诉我了,说就是苏明诚做的,而在之前,我叫您去查,是不是您…”
阮直挑眉:“我倒是想呢,苏明诚这人该杀。”
他一点不掩饰对苏明诚的痛恨,可却也不像是他杀的,苏沅弄不明白了,难道真的跟阮直无关?那苏明诚到底是惹上谁了?
她实在想不透!
苏沅摇着小脑袋在前面走,混没看见阮直变得渐渐阴沉的脸。
自从苏沅来告知这件事,他就去查了,非常好查,因为苏承芳是查案高手,只要跟着他,很快就能找到凶手。只依照苏承芳惯来的脾性,必是当众揭穿苏明诚的真面目,让他自尝恶果,再关入牢狱,典型的官员做派。可苏明诚这样的人,做事那么毒,岂会善罢甘休?
也许过得一阵子就放出来了,毕竟他没有杀人。
那么,苏明诚会怎么做呢?
阮直冷笑,苏承芳难道能从早到晚的待在阮珍身边吗?阮珍又是那种好骗的性子,指不定哪一日被害死,或者连苏承芳都不能幸免。
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他是绝对不会让阮珍再度陷入危机的,也决不能让阮珍去冒这种险,所以,苏明诚必须得死!
不过他不会告诉苏沅,小姑娘多思多虑是好事儿,可他却不想让苏沅知道自己的舅父是个杀人凶手。
这世间太多的恶,太多的坏,他想在其中寻找光明,双手却渐渐沾满鲜血,但这条路,他是不会放弃的,他要走到底。
因为他知,在七年前杀了戴家父子之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第44章
今年的春节是苏沅过得最高兴的一个春节。
她成天笑眯眯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
老夫人瞧她这样子,都有些心酸,可见这孩子早在盼望阮珍能嫁给苏承芳了,幸好自己最后还是成全了儿子,不然指不定世上还得多一个怎么伤心的小姑娘。
“等会儿给你们姨祖母去拜个年。”年初一,就是要四处拜见长辈的,老夫人叮嘱两个孙女儿,说着想到苏赡,由不得叹了口气,“你们堂祖父那里,也不知…要不,你们还是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你们堂祖父,也不要太过打搅。”看向苏承芳,“你也一起去吧。”
苏承芳点点头。
本来一腔欢喜的苏沅立时又难过起来。
原本每年这时候他们去苏赡家,苏文惠都会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现在,苏文惠在守孝呢,最可恨的是,她并不知苏明诚做得坏事儿,还以为他是个好父亲。苏沅摇摇头,心里不甘,但苏文惠知道了,恐怕又会更伤心的。
真是两难!
小女儿拧着眉,一时怒一时忧的,苏承芳知道她晓得真相,伸手拉住她:“沅沅,别想这么多了,顺其自然。”
是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她又能做什么呢?只但愿苏文惠可以早些从丧父的情绪中走出来,将来嫁个好相公!
苏沅道:“我晓得了,爹爹!”
三个人先去威远侯府给陆太夫人拜年。
陆太夫人早就准备了压岁钱了,笑呵呵看两个小姑娘磕头,一人送一个,还给苏承芳也送了一个:“你虽然又成亲了,可在我眼里,还是我那个小外甥。”
苏承芳笑:“小外甥多谢您了。”说起阮珍,“她也想来,可母亲不准许。”
“这不用急的,她肚子那么大是不方便,对了,是明年三月生吧?”陆太夫人道,“稳婆可请了?我跟你说,这得早些请,千万别等,好的稳婆可吃香了,你想想,京都多少人家,多少人要生孩子,到时候只怕都请不到。还有奶娘啊,也得早点选。”
“母亲都请了,说那稳婆姓鲁,奶娘嘛,说等二月再找。”
京都姓鲁的稳婆就一位,那是非常有经验的一个婆子,陆太夫人放心了。
正好陆静英,陆嵘等小辈也过来拜见,陆太夫人又发了一圈的压岁钱,笑着跟汤嬷嬷道:“瞧瞧,我每年就这个时候花费最大。”
“您儿孙满堂有福呢。”
陆太夫人哈哈笑,又看一眼苏承芳:“我那老姐姐也是个有福之人那!”寓意马上阮珍就要给他们苏家多添两个孩子了。
“都来拜见下你们表叔。”陆太夫人招呼。
等会儿陆焕扬兄弟两对夫妻到了,苏锦跟苏沅又去拜见,把个堂房挤得满当当的。
“好了,好了,锦儿,沅沅都来过了,嵘儿,你带静英他们也去趟你们姨祖母家,不要客气,你们姨祖母肯定也有压岁钱等着你们拿!”
几个小辈一通欢呼,纷纷朝外走去。
苏承芳也正是要回去,跟他们同行,正好陆策走在身边,便是问:“策儿,皇上最近怎么样?”
陆策在桐州待了五年,一回来就做了府军前卫,听说还是皇帝钦点的,苏承芳为此有些好奇,因为陆策这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天性聪颖,乐善好施,所以当年才会打蔡庸的儿子,别人不敢做的他都敢做。就是一股年少的性气轻狂了些,惹来麻烦。
可是这样一个孩子,不应该会是愿意当玩伴的。
“还是那样。”陆策道,“上次看我的斗鸡好,非得抢过去,我只好再去找一只。”
“是吗?”苏承芳打量他一眼,“看来是辛苦你了。”
“这倒没什么,反正都是玩儿。”
见父亲跟陆策说话,苏沅侧头看过来。
小姑娘今天穿着崭新的裙衫,一件儿重莲纹的窄袖小袄,一条淡青色细简裙,好似个头又拔高了,不过几天,竟是亭亭玉立。
陆策想到她那日走了一大圈的马,中途抱怨道,“二表哥,我是说做做样子混过去,可没说骑马走着吹风儿!这还不如在火堆旁边烤火呢,不如,你还是教教我?”
他忍不住的笑。
苏沅被他笑得脸红,暗想该不是想起她是哭包的事情吧?
也是,莫名其妙当着别人的面红眼睛,谁不觉得奇怪呢?
苏沅扭过头,追上陆静姝走了。
等到陆家小辈得了压岁钱回去,苏承芳带她们去苏赡家拜年。
跟想象的一样,这里气氛很是压抑,苏赡虽然对苏明诚很失望,可到底是亲生儿子,怎么会不痛心?他现在每天都很后悔,对苏明诚太过苛刻了,如今想要再看一眼这儿子,都看不到了,一下好像老了十多岁,走路都不稳。
罗氏来接待他们:“父亲经常睡不好,前几日突然说看到相公回来了,在家里到处找。”她抹眼泪,“父亲很想相公。”
苏承芳本是能言善道的人,可在了解苏明诚之后,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也许苏明诚就是因他而死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堂叔知道你们这样惦念,肯定心里也不好过。”苏沅道,“堂婶,书上不是有句话,‘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吗,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堂叔也会高兴的。”
罗氏听到这话,微微动容,抚在苏沅的肩膀上:“你说得对。”
苏沅道:“对了,堂婶,您的医术真是好呢,丁大夫都不如您,我娘确实怀了双胎,到明年就会生了。”他们家出了这种事,阮珍的好消息便没有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