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都不要她旁听,苏沅只得告辞。
等这小孙女儿走了,老夫人轻声与苏承芳道:“这事儿绝不能传出去,伤了我们两家感情,你与明诚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与老爷也是像亲兄弟一般,可不能草率了。”说完半响无声,因实在是匪夷所思,苏赡家竟然会有人要害阮珍。
这都是什么事儿!
屋中一时静寂,只听得外面的风一阵阵吹来,拍打着墙壁,要将刺骨的冷不择手段的钻进来。
年幼时,他常跟苏明诚一起念书,这样的冬日也不曾懈怠,挺直身子,裸着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他心无旁骛,倒是苏明诚从来就没有安静的时候,他这样闹腾,有时候被苏赡抓到,不管不顾的一阵毒打。
苏明诚总是跟他说,“你这么认真念书做什么,害我!”
打得多了,他那句话再也不说了,反倒见到他,总是嘻嘻的笑。
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东西,后来,他对苏明诚也越来越客气了,两个人走得是殊途,因为苏赡,他们也不可能再走近。
他心里很清楚。
“承芳,”老夫人突然开口,“你亲自去你堂叔家里一趟吧。”
苏赡是更没有理由去害阮珍的。
害阮珍,一定是与龙凤胎有关,苏承芳站起来:“等我下次休沐日去吧,今日是您生辰,我要是突然去那里,只怕会打草惊蛇。”
老夫人点点头。
苏承芳正当要走,她叫住他:“承芳,要是阮姨娘真替我们苏家生下公子,那是功不可没,你就抬了她做正室。”
一直希望母亲可以主动说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母亲提了心里就已经接受了,事情会变得很容易,可苏承芳却不想听这样的话,他不是因为阮珍替他生孩子才要娶她的。这种时候,阮珍差点被毒害,失去孩子,母亲却还在计较是男是女,苏承芳在这一刻,非常的不悦。
“母亲,不管珍儿生得是男是女,儿子都是要娶她的。”苏承芳直视着老夫人,“这次的事情,下毒的人便是看轻她是个侧室,才有这种胆子,若是我苏承芳的妻子,你看他们敢不敢?母亲,既然您今日提了,我便把话说清楚,这辈子我非珍儿不娶。”
老夫人虽然已经猜到苏承芳有这打算,可他亲口说出来,心里仍是不满:“我真不知道,他们阮家到底有什么?”
“我有就行了,娘。”苏承芳道,“我们苏家难道还需要依靠别家吗?您不记得与甄家联姻是什么结果了?阮直或许是做事不入您的眼,但他对家人都是真心的,甄家呢?甄雯当时这样的身体,他们家却只顾着结亲,丝毫不管她是不是合适嫁人,是不是有精力主持中馈,最终还不是将女儿害死了?那些家世好的又有什么意思?”
老夫人语塞。
苏承芳知道现在是个好机会,索性坦诚的道:“我知道您对阮家不满意,可儿子却喜欢珍儿,就算再等,等一年,等五年,等十年,我都不会娶别人。”
老夫人暗叹口气,他也确实有这种决心,这不都已经十几年了?只心里还犹豫不决,要认阮珍做儿媳,到底心有不甘。
儿子本来是可以娶个非常好的妻子的!
可这般迟疑又有什么用?李嬷嬷看在眼里心想,老夫人本来就已经没辙了,何必要为那点不甘让苏承芳失望,反正最终还不是要听儿子的?不凡来个顺水推舟,她笑着道:“老夫人,奴婢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情,您还记得上次老爷在白马寺求的签文吗?那是主持方丈亲自解签的,不就说老爷今年能得良缘吗?还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夫人,今年也就只剩下了两个月了,老爷还能娶什么人呢?”
这话好似电闪而过,老夫人眼睛一亮,是啊,都忘了签文的事情了!
今年…今年就要过去了,看儿子的意思,根本就不会娶别人,那良缘可不就是阮珍吗?自己难道还要违背天意?
那肚子里许就是龙凤胎!
她的亲亲孙儿,明年就要见到了!
老夫人一时心里又喜又怅然,半响道:“也罢,你那么喜欢她,今年就娶了罢。”
苏承芳大喜:“多谢娘成全。”
“你父亲那里,我会写信告知的,想必他也不会反对。”这老糊涂是只管着自己身体了,儿子反正有本事,他根本不担心。
苏承芳笑道:“娘,这份情儿子一定会记得。”
那一刻,他十分的感激。
幸好,这儿子没有丢,将来定会很孝顺,从这点上看,自己不亏,老夫人拍拍他的手:“承芳,我不疼你疼谁呢?我就你一个儿子,不过…”她话锋一转,“阮直这个人,我还是不喜欢,就算阮家做我们亲家了,你还是少跟他来往。”
其实阮直这个人做事很有自己的主张,苏承芳都看在眼里,不然真的行事没有章程,他早就不会管了,但这时候不愿违背老夫人,笑道:“好好好,我听您的,他要真不像话,我绝不会因为珍儿就纵容这个人。”
老夫人松了口气。
母子两个其乐融融,竟然还看了黄历。
“瑜儿远在金陵,我看捎个消息过去就好了,省得她来回的跑。”老夫人想到大孙女儿就笑,因苏瑜非常的懂事,从来不要人操心的,就是嫁得太过远了。
苏承芳道:“便这样吧,您也不要总惦念,等过两年少石兴许就能调回京都的。”那是他女婿,卢家的长子,当年便是看中卢少石的能力,才将苏瑜嫁去金陵。
“但愿如此了!”老夫人仍是有些惆怅。
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与李嬷嬷,这事儿外人一概不知,只是到第二日,老夫人派了好几个人去阮珍那里,叫她们好好伺候。
阮珍有些不自在,原先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不咸不淡,既不讨厌也称不上喜欢,她在院子做什么都好,现在看重了,真个儿是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虽说是为她好,也是头疼。
蕙娘开导她:“这是好事儿,您瞧瞧那些正室夫人,哪个不是许多奴婢伺候的,那叫气派,您慢慢就习惯了。”
“别瞎说,什么正室夫人。”阮珍连忙告诫。
蕙娘心想自家主子真是个傻瓜,抿着嘴笑:“是了,是了,奴婢不说了,不过您现在的情况正是最紧要的时候,是不能疏忽的,也不怪老夫人担心,现在连吃的东西都要奴婢们给您试呢。”想到这事儿,蕙娘又烦忧,到底是谁这般狠心,要害阮珍?
她一个什么都不争的女人,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了?苏家又没有主母,委实奇怪!蕙娘越想越觉得诡异,每日更是小心谨慎了些。
长辈们不给苏沅管,苏沅心里却放不下,只她一个小姑娘要人没人,怎么查去呢?那商海虽是个伶俐的小子,却没能耐混入苏赡家…苏沅知道有个人有这本事,可是脾气太坏,只怕她传个话会传出事情来,想着眉头一拧,就算不传,只怕也要闹出事儿了。
阮直不是在他们家安插了细作么,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凭着他的性子,不知怎么样呢!
会不会打草惊蛇?苏沅鼻尖突然出了汗。
正着急时,照雪过来说,威远侯府今天摆宴,请了戏班子唱戏,说陆太夫人请他们也过去热闹热闹,曹国公夫人同世子,姑娘都来了。
苏沅答应声:“你回禀祖母,我换身衣裳就来。”
照雪告退而去。
采薇给苏沅穿衣:“奴婢记得上次中秋,陆大姑娘请了吴姑娘来拜月,没想到陆家与曹国公府有这般的交情呢。”
岂止是交情,后来陆静英就是嫁给曹国公世子吴宗炎的,只不过前头风光,后头却是…苏沅摇一摇头,可惜陆静英向来看不惯她,便是想告诫几句都不成,陆静英绝对不会听的,且陆家到底又是姨亲,她又如何能插得了手?
叹口气,苏沅往上房而去。
老夫人正跟李嬷嬷说话:“居然请了曹国公,这曹国公…”吴顺是吴太后的亲弟弟,凭着这姐姐的身份一路飞黄腾达,可是书香世家没有人愿意结交的,“承芳都不愿提这国公府,且等我去问问。”
她起身,领着两个孙女儿去陆家。
寻到机会,便是与太夫人说话。
太夫人生怕别人听见,关了门道:“焕云是不想请,可焕扬欠了曹国公人情,前几日曹国公予嵘儿谋了个职务,兵马司副指挥使,你想想,多大的人情!虽说我们侯府有祖荫,可这职务不是那么好拿的,东平侯此前为他儿子东奔西走,还不曾得。”
两家都是侯府,可东平侯现在比威远侯府兴旺多了。
老夫人恍然大悟。
说得几句,因有客人在,太夫人很快就与老夫人出来了,请曹国公夫人去听戏。
天冷不在外面听,众人都坐在楼台里,四面燃着炭,倒是一点儿受不到冻,吴丽华跟陆静英说话时,瞧见吴宗炎站在不远处,正对自己使眼色,心头就是一阵烦躁。
这陆静英脾气不大好,太过骄纵了,最大的优点恐是一张好脸,一身的骑射功夫,偏偏自家哥哥就看中了这一点,有次打猎时偶遇陆静英,被她折服,后来就神魂颠倒,念念不忘。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母亲十分疼爱,看在陆静英好歹也是侯府嫡女,便是愿意结亲。
吴丽华眉头拧了拧,笑着跟陆静英道:“我娘喜欢听戏,不过我呢无甚兴趣,等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让哥哥看一眼,好解他的相思之情。
脑中闪过吴宗炎的痴状,陆静英的嘴角挑起来,她心里清楚吴丽华对自己的看法,可这又怎么样?吴丽华只是吴宗炎的妹妹,根本就不能做主,她只要能嫁入国公府就行了,替父亲母亲脸上增光,也好给自己那傻哥哥一个扶持。
陆嵘不像陆策那么聪明,自己要嫁得不好,只怕陆嵘将来会被陆策欺负。
想到那个庶弟,陆静英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恨,要不是他,不是他的生母江氏,父亲当年就不会因宠爱江氏与母亲闹僵,让母亲失去一个儿子了!
这儿子要是生下来,说不定比陆策还要出色呢。
“也好。”陆静英收回心思,笑着道,“那我们去赏花罢,今年的金梅开得特别好。”
果然听得一会儿,她们就起身出去了。
因与陆静英相好,那苏锦,陆静妍也都跟了去。
太夫人笑起来:“瞧瞧这些孩子,都不喜欢听呢。”
“年纪小就是如此,我十几岁的时候也一个样儿,祖母母亲请了戏班子来,我就只能听半场。”曹国公夫人蒋氏笑着道,“后来有岁数了,心静了,慢慢就喜欢上了。”
太夫人点点头:“也确实如此。”一边回头看苏沅与陆静姝,“你们也不用勉强,想去转转就去转转。”
苏沅一听,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在苏家因为老夫人的缘故,她见不到阮直,但在陆家,老夫人可想不到这么多,她笑着道好,轻声与陆静姝道:“我知道你喜欢听,你不用陪我,我自个儿去走走。”
她起身离开。
当然没有去见陆静英几个,因对陆家很熟悉,她寻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跟宝翠与采薇道:“他们家后门,白天就两个护卫,我去引开了,采薇你趁机溜出去见阮公子,不在家就去国子监,你务必告诉他,明天一定要抽空来苏家一趟,跟我见次面,他要是不听,你跟他说,”苏沅咬一咬牙,“我以后再不理他,认他为舅父了!”
话刚说完,竟是听到一声讽笑。
鬼魅似的,苏沅不由头皮发麻,她明明挑了没有人的地方,怎么会有笑声呢?
四处张望时,采薇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道:“姑娘,上面有人…是,是二公子。”
陆策一身青衣,躺在两丈高的树冠上,要不细看,根本就瞧不见,只没想到他那么高的个子,居然如此轻盈,迎风招摇,好不自在。
苏沅差点看呆了。


第31章
主仆三个都抬着头,一脸惊诧。
太阳太烈,刺眼,苏沅回过神想到正经事儿,连忙吩咐采薇。
陆策十分好笑:“虽然后门只有两个护卫,但外面还有十几个暗卫,引开了有什么用?你真当我们侯府是个空架子?”
苏沅愣住。
看来算计半天算计错了,那她怎么才能见到阮直,当面同他商量这件事情呢?她眉头拧了起来,半响抬头问陆策:“二表哥,你应该知道,如何能偷偷溜出去罢?”
“当然。”陆策斜睨她一眼,“要我帮忙吗?”
苏沅犹豫不决,因为陆策这个人太过多疑了,不知道真的帮了又会惹什么麻烦。
小姑娘垂着头,显然在斟酌。
陆策从树下跳下来,尘土都没有扬起,立在她跟前道:“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
苏沅一怔。
“同意吗?”他问。
世上从来没有白占的便宜,苏沅打量他一眼:“你要问什么?”
“你以前送我的黑玉膏在哪里买的?”
这个倒不难答,苏沅松了口气:“是阮公子送的,我并不知,如果你想要,我这里还有。”他们侯府子弟世代拿的是军功,皮肉之伤十分常见,大约陆策觉得这药膏的疗效好,便是想再要一支,这个人情很容易送。
陆策却道:“这怎么行,始终是你的东西,我是想问在哪里买的。”
苏沅沉吟:“那我帮你问问阮公子罢。”
陆策笑起来:“行。”
“跟我走。”他道。
苏沅连忙就同他走了出去。
行到一处屋檐下,陆策与在此等候的陈新说了几句,陈新很快就去办事了,过得会儿,一辆马车徐徐停在了角门。
“坐进去。”陆策道,“叫你两个丫环跟着陈新,你随我去阮家。”
竟然要直接带她去见阮直。
苏沅惊诧:“他未必在家里的。”
“不,他就在家里,我早上听闻今天国子监的大学士因母亲染病,没有来授课…错过今日的机会,你下次要见可就难了。”陆策盯着苏沅,“你放心,来回不到半个时辰,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你回来,若长辈问起,你就说你在东边看我养的鸟儿,知道吗?”
“对了,我还养了斗鸡呢。”陆策一笑,瞬时有种少年的得意。
那一番言辞分外的周到,苏沅已经心动,可仍有疑惑:“二表哥,你这样帮我…”
是怕不好还人情罢,陆策道:“上次要不是你的黑玉膏,我的腿只怕都废了,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说着握住她手臂:“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苏沅几乎是被他拉着上了马车。
帘子垂下,车厢里立时暗沉下来,唯有少年的眼眸波光流动,好似星辰。
陆策后来能坐上高位,与他行事谨慎不无关系,苏沅心想,听他的应是不会有错,只是陆策真的突然那么好心吗?
就为问个黑玉膏?
思虑间,马车出了威远侯府。
没有谁盘问,毕竟是陆家的公子爷。
车厢里安静,陆策态度有些慵懒起来,半倚在车壁上,到底男女有别,苏沅有些不自在,找话来说,问道:“二表哥你刚才在树上干什么?”
她也有点好奇。
陆策笑一笑:“看东西。”
看天空吗?苏沅心想。
“我们洒金桥对面,隔着两条街,有个方月胡同,你知道吗?”陆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飘忽,“我在京都长大,才发现,好像没有去过那里。”
苏沅心头一震。
方月胡同。
陆策被封景川侯,那侯府就是在方月胡同的。
难道这时候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苏沅一时也不知什么滋味,她前世过得很糟糕,可陆策后来虽然有锦绣前程,但也过得并不如意,到她死前,陆策都没有娶妻。高处不胜寒,那天下雪见到他,陆策浑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寒意。
不像现在,他至少有着年少的轻狂。
苏沅道:“方月胡同我也没有去过,那里人烟稀少,没什么可看的,但是我听说原先那里住着一位活菩萨,每年都会在门前搭棚施粥,她的儿子是位非常勇猛的将军,好些百姓都记得呢。”
陆策没说话,过得半响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
“听祖母说的,她老人家闲时便会讲些旧事,不过我好多都忘记了,”她笑着道,“你也可以去方月胡同看看的。”
“我现在是不会去的。”
刹那间,声音非常的冰冷。
苏沅撇过头,暗想这人不止是麻烦,还喜怒无常呢,她好心安慰…算了,多说多错,其实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好似是有些不满,能看见她微微嘟起的唇。
红红的好像染了朱丹,陆策静下心,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知晓是苏沅身上的,脸上倒是微热,车厢里太狭窄了,原不该与她单独待在里面,可谁想到今日事情就那么巧。
“豌豆黄你吃了吗?”他突然问。
“吃了。”苏沅没有看他,“挺好吃。”
这家的点心他幼时吃过就忘不了,他的娘亲也很喜欢吃,陆策道:“琉璃厂认识吗,东边有一家小薛家,他们家不比李记出名,但做豌豆黄是一绝。”
苏沅被他勾得好奇:“既是一绝,我为何不知?”
“因为早就不做了,要不是我帮过他们家忙,我也买不到。”
“是吗,你帮了什么忙?”
陆策淡淡一笑:“我打过蔡如鸿,你记得吗,蔡如鸿当年就是欺辱他们家的儿子。”
竟是这种关系。
不过苏沅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陆策那年痛打蔡庸的独子时,不过才十岁吧,那自己也就六岁,哪里还知道细节,只是听祖母提过,说陆策在外面闯了祸,被陆焕扬在侯府追着打,那时候祖母还去劝来着…她微微笑起来:“看来你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是打抱不平吗?”
陆策道:“我是在跟你说豌豆黄的事情。”不知不觉,竟是同她说了这么多话,他打量她一眼,想起曾经的记忆,一字一顿,“你跟以前不同了。”
苏沅心头一跳,半响道:“你我五年没有见面,总会变的…你也不同了。”
陆策莞尔。
马车在阮家停下,苏沅下去的时候,他竟然也跟着下来。
“你也要见他吗?”
“我送你过来,难道连杯茶都不能喝?”
苏沅不好拒绝,便让门房通报。
阮直果真在家。
两人并肩进去,阮直瞧见了,奇怪道:“沅沅,你怎么会来?还有这位…”
“这是我二表哥,陆家的二公子陆策。”苏沅介绍,“我有急事要同你商量,但是脱不了身,幸好二表哥帮我,我才能偷偷出来。”
这孩子,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差使他啊?阮直头疼:“我说你啊,一个小姑娘成天怎么这么多事儿,一会儿让我这样,一会儿让我那样。你小小年纪不该在家里好好写写字,看看书?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我倒是…”
倒豆子一样的不满,还当着陆策的面,这是完全把他们两个当小孩儿,苏沅着急道:“舅父,我真有要紧事!”
而且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听起来这三表妹鬼主意很多,陆策察言观色道:“第一回来这里,阮老爷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外面转一转。”
“好,我一会儿就出来找你。对了,你不是要喝茶吗?舅父,快使人看茶。”
阮直哭笑不得,叫来小厮倒茶。
苏沅拉着阮直进去里间说话。
陆策喝完茶走到外面,闲庭散步,却走一步便看清一步,沿着庑廊行到西边,瞧见处白墙,半开的窗子里露出张案几,上面摞了几卷书,应该是书房了。
“一个,二个…”他暗自数护卫,半响隐入了身侧的灌木丛中。


第32章
阮直对外甥女鬼鬼祟祟的行为早就不满了,拧着眉道:“你这样,妹妹知道吗?”
“不知道,我就是要说娘的事情呢!”苏沅嘟囔道,“你有细作在我们家,早晚你会知道。”
“细作?”阮直哈哈一笑,“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苏沅却正色:“舅父,前两日娘被人下毒了。”
“什么?”阮直大惊,心头好像被人砍了一刀,整个人都阴沉下来,喝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谁下的毒?”
真是凶神恶煞一般。
幸好是自己告知,不然那边传来,只怕阮直要不管不顾的闯到家里来的,苏沅连忙道:“发现的早,没什么,请丁大夫看过了,胎儿也没事,对了,还是双胎呢!”
阮直松了口气,狠狠瞪苏沅一眼:“说话说一半,你是不是故意耍弄你舅父?你这孩子!”伸手去捏苏沅的脸。
苏沅哎哟叫起来:“我是来请你查清楚这件事的,抓出幕后主谋。”
“怎么会想到要我查?”阮直眉头一挑,忽地又讥笑起来,“也是,你那爹能做什么,只怕又要糊过去了,我就晓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舅父对父亲一直都是这种奇怪的态度,有时候说话非常难听,可父亲去世出殡,阮直却没有忍住眼泪,在心里,他对父亲其实并不是像表现的那么讨厌吧?
苏沅嘴角翘了翘。
这孩子是傻了吗,他这样说苏承芳,她居然还笑,阮直拧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