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醇左手搂一个娇笑连连的妖媚女子,右手又抬起酒盅一饮而尽,他下首还坐着三个人,都是衙门的官员,当然也是他的心腹,但今日,程顺并不在其中。
“大人现今一帆风顺,百官为马首是瞻,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一个下颌留三寸胡须,淡眉细目的男子满脸谄媚的吹捧。
他叫王胜,正是老爷子深恶痛绝,曾开办茶话会的人。
章醇一听,得意的大笑起来。
其他二人也是一番恭维。
就是那女子也知章醇现在的威势,娇声软语的巴结他,毫不保留的拿自己柔软的身子去撩拨。
章醇立时就心猿意马起来,一只手狠狠在下面揉搓她。
底下三人未免尴尬,却也不敢离开,只陪着笑。
王胜又道:“如今大人如此威风,令公子定要同荣也!”
章醇的手便停了停。
上回飞骑军解散之后,章秋帆成了光棍统领,正是闲着呢,王胜说得对,作为父亲,是该为儿子考虑考虑了。
“依你之见,犬子该去哪儿呢?”
王胜最近的表现不错,章醇很信任他。
“令公子神武非凡,将来必是将才,京都神机营非他不可。”
章醇眉毛立时挑了起来:神机营屡立战功,若是归儿子所管,日后必会再立大功,得个封爵未必不可呢!
“好,好,好主意!”章醇拍起手来,但很快他又有所顾虑,“神机营现所属敬王,倒是难办。”
“不难办。”王胜神秘一笑,“历来皇帝都忌惮王爷,敬王手握重兵,原本就不可取,给他一个拥兵自重的罪名定会讨皇上欢心的,您不见皇上早就想取回兵权了吗?不然上回江家的事,皇上能这样处置?他们两家可是亲家啊!”
“也对!”章醇眼睛一亮,皇上都没有给敬王面子,那肯定是早就看不顺眼他了,“好,你们立刻准备一下。”
那三人连忙应了。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听下人说是一位官家夫人,鲁夫人想都不想,便挥了一下手。
这些天,她着实难受,不止心痛,也恐惧,也烦恼,哪里还有空去应酬官夫人呢,自然是拒绝不见。
下人忙道:“那位夫人说,是关于老爷的,她能让夫人见到老爷。”
“什么?”鲁夫人跳起来,“快请!”
门一开,穿一身石青色衣裙的江素梅慢慢走了进来。
她打扮极为简单,却很是肃然,再往上看,那一张脸儿是温婉的,看向鲁夫人的时候,透着几分怜悯,又有几分安慰。
鲁夫人抢上前去:“你说你能让我见到相公?”
江素梅点头:“是。”
“那咱们快去!”
江素梅笑了,鲁夫人当真是急不可耐:“您不问问我是谁?”
她的目中又多了些冷意。
鲁夫人就疑惑起来,警惕的退后一步道:“你是谁?”
“我是余家的二少夫人。”江素梅不急不缓道,“当初鲁大人便是因弹劾我相公而被抓去诏狱的。”
鲁夫人大骇,挥手道:“你快走!”
“夫人不想见鲁大人了吗?”
“你定是骗我的。”鲁夫人摇头,“便是相公曾得罪于你们,此刻他已入狱,你们不要再来了!”
江素梅道:“我相公无碍,故而我不是来寻事的,只鲁大人为章大人效力,如今落得这个田地,当真可叹。夫人您可有去求见过章大人呢?他如今呼风唤雨,想必让鲁大人出来,乃是小事一桩。”
鲁夫人脸颊抽搐了一下,目中难掩狠意,但却闭着嘴不说话。
“我便直说了罢。”江素梅道,“章醇是我余家,江家的仇敌,早晚会让他付出代价,鲁大人现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有朝一日尚能出诏狱。若是一意孤行,等到章醇失利,许多事便会水落石出,鲁大人也得沾点光罢?到时候,在诏狱的日子可就更加难熬了不是?”
“你,你在威胁我?”鲁夫人脸色煞白。
“我在说事实,夫人见到鲁大人,不妨与他商量一番,此生到底该如何度过才是。”江素梅顿一顿,“若是鲁大人执迷不悔,只怕是没把夫人与公子,姑娘放在心上了。”
鲁夫人浑身一震。
她也是害怕这种情形,毕竟他们一家子都要依靠相公呢,他自从被关了,家中可谓一团的乱,长期下去,一个家就得要毁了!
她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鲁夫人挺起胸膛:“我会考虑的。”
江素梅知道她已经领会了其中的道理,淡淡笑了笑,抛出了最后一个诱饵:“其实出诏狱亦不难,有道是世上无难事么。”
他们能让鲁夫人见到鲁古则,将来定也有办法让他出来,这是给予的承诺。
鲁夫人自然听明白了,颔首道:“多谢少夫人提醒。”
江素梅微一点头,告辞走了。
皇帝出了太和殿,身体疲乏,径直往乾清宫而去。
外面炎热,宫里自然是清凉的,两个青铜大鼎里盛满了大块的冰,不停的散发出寒气,又慢慢化成了水。
小太监端来冰镇的杨梅汤给皇帝饮用。
“把敬王叫来。”皇帝躺在竹椅上,稍稍解了乏,便想与敬王玩一玩双陆棋。
他此生有两大爱好,一个是蹴鞠,一个是双陆棋,在京都玩双陆棋最好的三人中,敬王便在此列。且二人少年时便熟稔,颇有兄弟间的感情,皇帝便常常招了他去。
但今日,敬王的心情很不好。
皇帝也看出来了,终于忍不住问:“实源可是有什么心事?”
敬王放下棋子,长长叹了口气,忽地站起来,向皇帝躬身行一礼道:“还请皇上准我回江西罢!”
敬王府原先的封地便是在江西的,只因得先帝信任,才一直留在京城。
皇帝大惊:“这是为何?”
敬王这才露出愤怒的表情:“皇上,章大人委实胆大包天,昨夜竟派人警告臣,让臣自动撤出神机营,交出兵权,臣如何待得下去?不如就回江西了!”
皇帝震怒,只他没有立刻下决定,点头道:“此事朕已知,实源不必理会便是,且消消气罢。”
他命人端来杨梅汤与敬王喝,用的是他惯用的琉璃杯。
那是莫大的荣耀。
敬王忙道不敢。
“实源你为国立下战功,使得边疆和平安宁,完全当得。”
敬王听皇帝这般说,才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来,把杨梅汤一饮而尽,尚需再跪在地上,谢过圣恩。
皇帝请他起来:“继续下棋罢。”
敬王只得陪同。
等到敬王走后,皇帝的脸色才完全沉下来,吩咐赵桂:“把陆言叫来。”
陆言是锦衣卫指挥使,掌管整个锦衣卫,也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一来便跪拜在地。
皇帝并没有让他起来,只问:“昨夜果真有人去过敬王府?”
陆言手下无数,四处监视百官,点头道:“是有。”
“何人?”皇帝问。
“王胜。”
皇帝当即就把桌上的琉璃杯给狠狠砸在了地上。
朝堂无人不知王胜巴结章醇,他的丑态是闻名的,那自然是章醇的手下了!
53 章醇的倒台
过了几日,果然就有人弹劾敬王,皇帝没有理会,倒是章醇上奏疏的时候,因一个小小的错误,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
朝中百官多数都是人精,他们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皇帝对章醇没有耐心了!
是时候了。
一向耀武扬威的章醇将会为以往所作所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打响第一炮的,乃是鲁古则的外甥宗贞吉,他要求重新审理去年关于工部左侍郎汤鼎的贪墨案,称此案必有大冤。
皇帝准了。
汤鼎此人政绩斐然,只一个缺点叫皇帝很不满,他性格桀骜不驯,皇帝说上一句话,有时候能顶上两句,贪墨案发生后,便被发配充军去了。
此案由大理寺主审,其他两部司法部门协理,不日后,得到一个结果,汤鼎是被冤枉的,陷害者乃是现任工部左侍郎张伍。
张伍立刻就被投入了大牢。
章醇终于感受到了威胁,张伍乃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第一个追随他的人,只因一桩旧案竟然就翻了跟头,不消说,原先依附他的人,定是已经倒戈。
他恐慌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快的让他承受不住。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早几年被章醇欺压的官员不少,此等大好机会,他们决不会放过,一场浩大的弹劾攻击,朝着章醇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这几年,他犯过的坏事不少,贪污,诬陷,抢占田地,欺压百姓,一桩桩数上去,几十上百件都有。
皇帝着人调查。
审理章醇案件的官员就犯难了。
皇帝下令查案,有时候是真得细细调查,有时候是让你糊弄过去,有时候是暂时搁置,可这一次,皇帝的语气好似未明。
正当这时候,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上了奏疏。
内容都相差无几。
都是指责章醇枉负皇恩,欺上瞒下,连带三个司法部门也一起弹劾,称他们未尽纠察核实之责,令冤案四起,理当问罪!
这二人,一个是余文殊,另一个乃是程顺。
众人此时才恍然大悟,也忙纷纷弹劾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众官员。
所有的错,都只在于章醇等人与负责案件审理的司法部门,与旁人无关,与皇帝更是绝对无关的!
三大司法部门被牵累,一个个自是恼火无比。
当初章醇手握大权,皇帝撒手不管,首辅金大人自身难保,他们本就难做,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这下好么,出了事了,全都是他们的错了!
他们自然就把气撒在了章醇以及他一干手下的头上,往死里的整,不是说他们不干事么,这会儿给你掀个天翻地覆的。
这种情况下,章醇还有活路?就是在街上白吃过人家一碗牛肉面,那都能被问罪。
章醇最后判斩刑,两个儿子流放。
前后不过三年,章醇在朝堂上经历了微不足道,不可一世,到最后,又丢了性命的过程,当真是只如清风一般,飘来飘走,快得令人唏嘘。
鲁古则也从诏狱放了出来,罢官为民,比起在狱中被折磨一辈子或流放,这算让他们一家满意的结果了。
章醇的其他心腹,结局不一,比如程顺,凭借着他一贯的好名声,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毕竟他不像别的巴结章醇的人那般无所忌惮,他甚至在章醇做下坏事的时候,还曾伸出手帮过一些官员,所以他仍是安稳的坐着他的吏部左侍郎的位置。
比如王胜,他竟然也没有受到严重的处罚,仅仅只被贬官,下放到偏远地区当了小小县令。
不过,多数都是罢官与流放,章醇一党算是被清扫一空。
朝堂上难得的显出一片干净。
江素梅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欢喜了一阵子,毕竟大仇得报么,可惜俞朝清不在京城,不然他这热血小子一定会万分高兴的。但很快,她又有些失落,想这章醇气势汹汹,作威作福了几年功夫,结果也是说倒就倒,脆弱的好像一只蚂蚁。
当官,当真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啊!
见她又愁眉不展,余文殊笑道:“怎的,还没有解恨?”
“他都要被斩头了,还恨什么呢。”江素梅叹了口气,“我只觉得你在朝为官真的很不容易。”
原来是在担心他,余文殊揽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道:“别怕,我总是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要慌张。”
她嗯了一声,伸手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又道:“相公,其实咱们费这么些功夫,都不如皇上一句话,说起来,你觉得皇上会是昏君么?他怎的能容忍章醇那么久?真是只为上回替王皇太后该谥号的原因?”
她说到了关键之处。
余文殊沉吟片刻道:“章醇在这段期间处置了不少官员,是罢?”
“是啊。”她抬头看向余文殊,等着他下面一句话。
他却又不说了,捏一捏她的脸颊道:“你觉得呢?你先自己想一想,我再回答你。”
江素梅皱起了眉。
章醇为清除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确实对付了不少官员,然后再安插自己的心腹,都是为他自己。
那跟皇帝又什么关系吗?
她陷入了沉思。
章醇此人下手狠毒不假,可是这人少了谋略,少了良心,他一心装得都是自己,他有时候就像一只饿狼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处咬人,只要他饿了,他不会管别的!
她想了又想,忽地眼睛一亮:“难道…”
他知道她已明白,欣慰笑道:“你知道就好。”
门外青禾传话道:“少爷,少夫人,江老爷子派人来,请你们明日过去一叙,也请了大爷跟大少爷他们的。”
明日是休沐日,章醇得到了该得的下场,老爷子定是太过高兴,想叫他们去吃饭,庆贺一番呢。
“好,就说我们去。”江素梅道,又觉不妥,忙问余文殊,“你有空么?”
刚才明明就给他做了主,幸好还晓得问他,余文殊好气又好笑:“自然去了,看你那么着急。”
青禾就去回了。
余文殊让人去找两坛美酒出来,到时候一起带去江家。
余二夫人听说了,过来道:“多带些去,那果子酒也带一坛,对了,前几日庄上正好还送来一桶鳜鱼,也一起拿了。”
鳜鱼这种鱼,京都是不出的,运到这里还能活下来,那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江素梅忙感谢余二夫人。
余二夫人笑道:“谢什么,一家子还客气,再说,是该高兴一下。”
余二夫人对那章醇也是深恶痛绝的。
第二日,一家子便去了江家。
老爷子早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老太太看余家随身带了好些东西过来,也是颇为高兴,与余二夫人聊了起来,还道江素梅年纪小,不太懂事理,万事要余二夫人包涵。
余二夫人便说哪里,称江素梅做的不错。
亲家见面,无非就是说这些。
江素梅坐了会儿,就见俞老太太来了,登时就扑了上去,她没想到,原来还请了外祖母来的。
“虫娘,你长胖了啊。”俞老太太上下打量她,“这我就放心了,原本也想来看看你,正好亲家就来请了。”
那都是老爷子的主意,老太太是无所谓,总是不会反对的。
江素梅笑道:“外祖母别挂念我,我好得很呢,再过段时间,柳州那里应会来信的。”
实在是那马平县离的太远,一来一去,得要差不多一年的功夫,当真是恼火的很,现今俞朝清只怕是才到马平县,那报平安的信送过来,又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俞老太太点头:“我晓得了,想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时间久了,老太太惊慌的情绪也有些淡,总是想着坏的一面,到底是不行的。
江素梅见状,安心了一些。
过得一会儿,李氏的娘家李家也来人了,还有沈珏夫妇也一同到来,看来真请了不少人呢。
不过敬王与江念梅还是没有出现。
但江素梅最近也想通了此事,为何江念梅嫁去敬王府之后,很少往府里来,其实敬王都还没来过呢,江家就跟没有这个亲家似的。
至于余文殊跟敬王这对连襟,更是不见有什么互动。
原因大概是,敬王为避嫌,怕皇帝起疑心,说起来,这人委实也小心的很,但总是好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么。
老爷子在宴席上兴奋非常,看起来他是真的高兴,一是他原本就极为鄙视章醇这个祸害,二是,他还被章醇害得致仕。现在章醇受到了报应,对老爷子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加让他痛快的事情了!
他不止自己喝酒,还劝着几个小辈一起,到最后,醉倒了一排。
余文殊的脸颊也是绯红,看来一样喝了不少。
江素梅便让小厮扶去了二房,她之前住的地方。
那里草木正长得旺盛,青翠欲滴,间歇小花点缀其中,别有一番清新。
余文殊躺倒在床上,目光显得有几分迷离,真是有些醉了,可是这醉意染上眉眼间,平添了一些诱惑。
江素梅给他盖上被子,轻声道:“你睡一会儿,等好了,咱们再回去。”
正当要走,他一只手却伸出来,抓住她手腕,一用力就把她拉倒在了自己的胸口。
54 插手
江素梅一惊,心差点跃出来,只当他要做什么孟浪的事情。
“冷,你抱着我。”他却闭眼,慢慢吐出几个字。
这样的天,竟然会觉得冷?江素梅趴在他身上,拿手掌往他额头一探,发现那里滚热,才知他是生病了。
她小声道:“我给你多盖些,你先睡。”
余文殊已经没有反应,眉心却微微拧了起来。
她轻手轻脚下床,叫翠羽再去抱厚一些的被子,给余文殊盖上之后,命翠羽在此处照顾,她自己又去了余二夫人那儿。
“像是风寒,大概这几日劳累了,又不知是不是出汗吹了风。”江素梅询问,“要请哪位大夫来呢?”
余二夫人立时心疼的很:“定是疲乏了,早起晚归的,也不见他多休息!你就请你们江家惯用的大夫罢,应不是什么厉害的病,他身体一向硬实的。”
江素梅点点头,便让人去请了。
老太太正问地锦跟芙兰。
江素梅难得回来一趟,这二人是老太太送的,自然带了一起。
“宋妈妈去了宁县庄上了。”地锦回答,“少夫人说她自己没有空管,便让宋妈妈去,宋妈妈好像并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怪不得没见到宋妈妈人呢,原来竟去了宁县,这丫头倒是独断,这般就遣走了她的人,连请示一下也不曾。
“可是宋妈妈做了什么?”她又问。
芙兰脸红了红,咬一下嘴唇道:“妈妈见少爷跟少夫人闹别扭,便叫奴婢去送吃的给少爷,并没有事先给少夫人知道。”
原是这样,老太太哼了一声,目光掠过二人:“那她是不是也没让你们值夜呢?”
“没有,只吩咐翠羽跟采莲轮换。”
老太太冷笑:“倒是同她娘一个德性,相公连个通房都没有的,不见余家二房只一个儿子,难不成都靠她呢?我一会儿同她讲,便说是我做主的。”
芙兰就有些紧张,她觉得与江素梅作对,实在没有什么好处:“老太太,其实也不用那么急…”
正当这会儿,有丫环来通报:“三姑爷病了,刚请了大夫呢。”
老太太一听就站了起来,前往二房那里。
大夫刚刚到,看了一会儿后走出卧房。
“如何?”余二夫人问。
“无大碍,只是风寒,恐是受凉了,又正是身心亏损的时候。”大夫接过采莲沾了墨水的笔,刷刷刷的写下方子,“只休养三四日,每日一贴药便行了。”
看大夫的样子,确实是无事,余二夫人松了一口气。
江老太太关切道:“要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就在这里住下罢,反正原先也是素姐儿住的,没什么不方便的。”
余二夫人道了声谢。
未免影响余文殊休息,她们挪到了堂屋,翠羽自去熬药,她以前服侍江素梅,没有少做这种事的。
老太太坐定,同余二夫人闲说几句,便抱歉的道:“定是素姐儿没有照顾好,才叫姑爷着凉,这孩子啊,到底年纪轻,还不知如何为人妻母呢。”
“都是慢慢学着的,想我刚嫁入余家也是一样,素梅已经很好了。”余二夫人个性温和。
江素梅心里便更是喜欢余二夫人,若是遇到不好的婆婆,疼惜儿子生病,只怕就会把气撒在儿媳妇头上,这种例子多得很。
幸好余二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老太太暗想,这丫头倒真是有福气,不比那两个差,她同余二夫人说了会儿,便让江素梅随她回去,说有话叮嘱。
老太太刚一坐下,脸色就沉了下来,严厉的看着江素梅道:“你把宋妈妈弄到庄上去了?”
“是。”江素梅知道早晚这事儿要被她晓得,自是不怕的,淡淡道,“祖母说过,宋妈妈懂农事,我觉得正好能帮着打理下,等庄上的事情办好了,她自然会回来。”
“浑说,庄上那么多人,用得上她?你挑的那些陪房原也是精通农事的,宋妈妈是我叫去扶持你的,你回去后就让她回来。你这年纪,身边哪里能少个妈妈,真要什么都细致,今儿姑爷也不会生病了!”老太太趁势就教训起她。
江素梅往常在家里,兴许要看老太太几分脸色,可嫁出去了,她不可能伏低的,尤其这种家事。她扫一眼地锦跟芙兰,老太太继续插手,可能还会让这两个丫头当通房,难道她也要同意?
“祖母,刚才母亲都说了,我什么都得慢慢学,原本也不可能样样都懂的,祖母若觉得我派宋妈妈去庄上不对,不如您问问她,是不是自己愿意的?若不是,我定会让她回的。”
宋妈妈知道依仗老太太强行回余家会有什么后果,想必她也不敢说实情,江素梅便很淡定,不然当初宋妈妈就会回江家同老太太告状了。
老太太怔了一怔,宋妈妈还能自愿去庄上?江素梅这般说,就堵了她的口了,她却不好再此事说下去。
老太太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我自会去核实的,不过你嫁去余家也有些日子了,怎得还不给姑爷安排个通房?总是有些不方便的日子,你做妻子的,可不能亏了丈夫。”她顿一顿,“这些话原本也不该我来说,只你现没有娘,总得要有人替你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