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她在哪儿,反正跟咱们都没关系。”江画梅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剥了一个荔枝放进嘴里,羡慕的道:“如今三姐真不同了,腰包里鼓鼓的,这时鲜果子,想吃便吃呢。”
哪里像以前,这里什么好的都没有,还是她可怜江素梅,才带一些过来。
江素梅哈哈笑道:“都是托了我小舅的福,你爱吃便多吃一些,你我还分什么呢,不要客气。”
江画梅便又抓了一把:“我带些给姨娘去吃。”
“金姨娘身体好了一些没?”江素梅关切的问。
过年时金姨娘得了风寒,病了一阵子了。
“差不多好了,她就是贪吃。”江画梅摇摇头,“老跟我说,反正别的不求,我那老爹她也不想多看一眼,活不了多久又走不远的人,不吃还干什么。她得风寒便是贪吃,肚子胀,晚上起夜被冻到了。”
江素梅哭笑不得。
“喏,这是她叫我带来的绣样,说是家里传下来的,外头可没有。”江画梅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画了花样的素纸,促狭的笑道,“说三姐以后嫁人了用得到的,婆家的人看到了会喜欢呢。”
江素梅的脸微微一红,打她的手:“定是你说的,金姨娘才不会叫你这般说。”
江画梅嘻嘻笑道:“反正一个意思。”
江素梅翻开来看了看,只见这绣样个个都精致漂亮,样子不俗,有用在鞋子上的,用在抹额上的,也有用在衣服上的,十分实用,当下很是感激,叫翠羽拿一包糖炒栗子来:“这个你一会儿带给姨娘吃,也别吃太多,又不消化,还有,谢谢她了。”
江画梅笑道:“谢啥啊,又不值钱的,她不过知道你现在是地主婆了,让我过来蹭点吃的。”
“姨娘待你是真的好。”江素梅见她还懵里懵懂的不知,心下羡慕。
江画梅虽然是庶女,可是她有个一心一意爱她的金姨娘,想来这些年,金姨娘定也是花了心思教她的,所以江画梅才没有像江如梅这般恶毒。
她虽然单纯直爽了一些,可却坦然大方,是个好姑娘。
所以这次金姨娘送的绣样她也收了,并不以厚利回报,因为她明白金姨娘的意思。
不过是让她将来能多照顾照顾江画梅这个堂妹。
宝珠在外头敲门:“姑娘,俞老太太来了。”
江素梅一怔:“姥姥?”
青禾忙去开门。
果儿已经领着俞老太太到门口了。
江素梅高兴得扑到俞老太太怀里,惊讶道:“姥姥怎的突然就来了?事先也不说一声啊。”
“有什么好说的,还要你准备什么不成?”俞老太太又笑着看看江画梅,“哟,画姐儿也在呀。”
江画梅一点不认生,上来就挽住她胳膊:“姥姥,您看到我可喜欢呢?”
这厚脸皮,不是她的外祖母,她也跟着叫,江素梅扶额。
俞老太太合不拢嘴:“喜欢,喜欢,你跟虫娘最是好了,也同我外孙女儿一样的。”
江画梅就拉着她讲起话来,还剥荔枝给她吃。
江素梅坐在旁边,打量俞老太太。
她比原先胖了一些,精神不错,大概俞朝清入翰林院之后,老太太卸下了一块石头,浑身都舒畅了,加上不久前,俞老爷子的弟弟又奉上一笔家财,更是叫她高兴,至少以后生活无忧。
只是,她忽然到访,总是有些奇怪,因为俞朝清也没有来么。
“姥姥,您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她询问。
俞老太太笑道:“也不叫有事儿,总是要看看你的,还有朝清…”
“小舅怎么了?”
俞老太太这才露出为难的表情:“虫娘,你小舅可是有二十岁了。”
哦,原来是该成亲的年纪。
江素梅忙问:“是不是姥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一旁听着的江画梅也竖起了耳朵听。
“也不是说有,可咱们家不是多好的人家,你外祖父也不在了,俞家没什么亲戚,就二弟一家,其他的又远,都不在朝堂的,你说朝清能娶个什么样人家的姑娘那?”
那确实是不上不下,很尴尬。
要说俞朝清,前途还是有的,到底是庶吉士,那是储相,可却也不是一定的,庶吉士熬到最后,没当成官的都有呢。所以说,俞朝清的条件不算很好,家世在这里摆着,实在与显赫二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姥姥,咱们只看重人品便好了,再一个,家里父母也得开通的,不会说看不起人,又不趋炎附势的,就行。”江素梅想了想道,“其他,都是说不准的。”
俞老太太沉吟着点点头:“是该这样,娶个不好的进家门,也是不安生。”
“那姥姥可有合适的呢?”
俞老太太摇摇头:“便是没有呢,这回跟你说一说,我这心里也更清楚了,就跟芙兰说的,不能因咱们没个依靠,这便找个好家世的,那也不行。”
芙兰就是张妈妈了。
听起来,像是有家世不错的,愿意把姑娘嫁给俞朝清。
江素梅把手放到唇边,笑了笑:“姥姥,也别说什么没依靠,如今咱们家马上便与敬王府做亲家了,有多少人家想与敬王府结交那,这不是连门儿都没有么。”
俞老太太恍然大悟,难怪突然连续有人登门!
到底他们俞家跟江家也是亲戚啊,再说,俞朝清本身条件尚算不错,便有人来钻这空子了。
“哎哟,这些人。”俞老太太摇头,“难怪朝清也不肯,光是我看他年纪大了着急呢,还是算了,慢慢挑罢。”
“是啊,男人家怕什么,小舅不过才二十,姥姥不用急的。”江素梅笑道,“一定要好好找,这事儿可没有后悔药吃。”
江画梅也道:“我见过小舅,可俊呢,姥姥真不用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小舅以后肯定会找个十全十美的小舅母呢!”
她的小舅也成江画梅的小舅了,江素梅噗嗤笑道:“还小舅母,你真敢说!”
俞老太太也笑起来:“今儿真捡到一个外孙女儿了。”
三人笑成一团。
31 赢得了时间
这次李氏果真是得偿所愿,二女儿嫁的比大女儿还好,那敬王如日中天,她得此佳婿,不知惹来多少羡慕的目光,反正,去哪儿,都成中心了。
李氏成天的脸上都挂着笑,与江兆敏截然相反。
江兆敏本来就很古板,这以后,更是严重,还叫李氏收敛些,别到处嘚瑟。
李氏虽然不满,但还是听话的。
江家之所以代代相传,不曾出什么岔子,主要还得归功于江家男人们的谨慎。
像老太太,李氏,没有一个是会随便胡来的,只要男人们发话,她们心里都会掂量一下,才会做出选择,这种秩序一直都进行的很好,嫁夫随夫,不曾出乱。
虽然老太太在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弄出了江兆年这样的败家子,但亡羊补牢,老爷子一回来,江兆年便吓得胆子都破了,甚少再做一些混账事。
即便这次罗姨娘跪着恳求他,叫他派人把江如梅接回来,他也没有答应。
他不想被老爷子打残了,只因江如梅被送去庄子,老爷子也是知道的,那定然是老太太说了什么,得到了首肯。
对此,武氏有些失望。
其实她也不想让李氏如此风光的把江念梅嫁出去,只是,这等节骨眼,她却不敢生事。
最近老太太对她态度很不好,经常训斥她,武氏知道定是李氏在背后说了坏话,要是她再做错事,那么,以后的日子就难说了,到底他们武家还得靠着她过活呢。
在四月二十六日,江念梅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了敬王府。
其中,李氏补贴了很多,嫁妆明面上好似数目与江慕梅的差不离,但实际,却是超出了不少。
江素梅也破费了一小笔钱财,送与江念梅做添妆。
当日,这种好日子,作为亲姐姐,江慕梅定是要来的,然而,她却没有来,只托人带了一对赤金飞凤衔珠的簪子,借口是身体不舒服。
江素梅看到江念梅的脸一片煞白。
那时,在安陆伯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江素梅经常会猜想,然而,她这时才清楚的知道,原是这对亲姐妹的关系破裂了。
那破裂的原因,则是因为一个男人。
一个实在很不值得的男人。
夏日炎炎,外面热浪滚滚,屋里的冰块只撑了两个时辰便消融掉了,在盆中化作了一滩清水。
江素梅躺在竹席上,拿着纨扇时不时的扇一下风,再喝喝冰镇过的凉茶。
原先只当这里会清凉些,其实一点不比未来好多少,蚊虫还挺多,但点了驱虫的香草,还是很有效果的。
翠羽伏在桌上专心的翻账本,偶尔拿起笔,拨两下算盘。
拜江素梅所赐,天天布置任务下来,她现在的算术已经学得非常好了。
“香料铺净赚五十七两,锦缎铺净赚八十五两,田庄上只卖了花生,还有一些豆类,牲畜又没养肥,其他的,还未到丰收,故而只得三十两。”
这些都是一季度的钱,一年的话就十分可观了,虽说良田不过五百多亩,但每年两百两的收入是有的。想她以前每个月才只有五两银子的月钱,江素梅顿时觉得自己如今是过上了神仙一般的生活。
不过这些数目她是早就知道的,只是让翠羽再重新结算一下,锻炼一下所学的本事。
她拿出其中的一百两,让青禾把丁贺两兄弟叫来,带着送去了俞家,顺便去同家人聚聚。
办完事情,江素梅叫采莲重新把头发梳了梳,便去了二老那里请安。
路上,她瞧了采莲一眼。
这丫头还真沉得住气,来这里之后,眼见她的处境一日比一日好,采莲却不从曾提过她的母兄,毕竟江素梅在老爷子跟前还是讲得上话的,只要说一句,采莲的母亲就能被调到这里来。
可采莲就是没有开过口。
果真是个沉稳的人啊!
不过就是有些不苟言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不太讨李氏的喜欢,被派来这里罢?
一股热气又扑面而来,江素梅加快了脚步。
她到时,老爷子也是刚从衙门回来,跟在后面的江兆敏跟江烨,两人的脸色都十分严肃。
“又出什么事了?”老太太询问。
自从余老爷子致仕之后,朝堂里时不时就得发生一些稀奇事,有时叫人不解,有时叫人惊慌,有时叫人欢喜,真真是在锻炼各位官员的承受能力。
老爷子不答,拿起茶盅两口就喝光了,让宝莲再倒。
江兆敏代替说道:“棠王反了。”
“棠王?”老太太侧头想了想,“那个棠王?在湖广…”她“哎哟”一声,“那余二公子可不是危险了,他不正当在长沙么?”
“可不是呢。”老爷子摇头,“恐怕是凶多吉少。”
语气中满是惋惜。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可能就要客死他乡了!
江素梅心下微沉。
她只道余文殊的命运多舛,挡得了长沙匪徒,未必能返回京城,谁知,原来长沙之事还没有完结,又出了一个造反的王爷!
这是天要绝他的节奏么?
不知俞朝清知道了,又会如何。
她这个舅舅是真心的敬佩余文殊呢。
“祖父,那棠王好好的,为何要造反啊?”她好奇的问。
老爷子道:“前段时间有人告发,说棠王在暗地里蓄养护卫,还劫掠过路商人,皇上便下令其遣散卫兵,归还商物,如今看来,棠王是一点儿也没有遵从,这不还有兵造反么!”
江兆敏道:“定是有人鼓动,听说他身边不少谋士。”
肯定是这样的,江素梅心想,这些造反的藩王,很多都是这样开始的,但历史上多次结果证明,造反这一事业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除了罕见的天才,且气运还必得高,才能成功。
所以这棠王多半也是不行的。
看老爷子三个的样子就知道了。
若是会危及到京都,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他们神色凝重,因只是,棠王的属地衡阳附近的地区会比较危险,比如长沙,永州。
“皇上已经派兵出去了?”老太太又问。
老爷子道:“派什么兵啊,咱京都离那么远,你不想想,这消息传到咱们这儿,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就是现在派出去,顶什么用?只能靠那边自己撑着,皇上传令,让江西总兵出兵平叛。”他顿一顿,“应该已经去了,总不至于这都慢一步。”
老太太拍着胸脯:“这棠王也是,怎的就要造反呢,就怕是个狠角色,真的打过来可就不好了。”
棠王确实是个挺狠的角色,少人放火没有不干的,早前,他就已经跟匪徒勾结在一起,所以长沙的知府才能死了几个,所以匪徒才会总也抓不了。
但在这几天里,他不幸遇到了余文殊。
匪徒被肃清一大半之后,棠王在身边谋士的怂恿下,终于决定造反,当时,他就把目标定在了长沙。
他定居衡阳,长沙在衡阳的西北方,若是夺下长沙,便等于迈下了顺利的一大步,以后才能好好徐图大计。
然而,他没有想到,余文殊竟然在短时间内就请来了救兵,仿佛,他一早便已经预料到了。
那救兵,都是哪儿来的呢?
一是长沙附近的土家族,虽说土家族不太擅长打战,可人数却够多,一整个族过来,上千人。当初棠王仗着自己藩王的身份,没少欺负这个民族,还去抢过人家族里的美女,这下终于尝到滋味了。
土家族听余文殊说一旦长沙被棠王攻破,那么他们族也绝不会幸免于难,势必要被棠王充入军中,以壮大造反的势力。
族长一听,自然不干了。
他们本来就痛恨棠王,岂会还跟他做这等掉脑袋的事情,当即就加入了守城军。
二是长沙城下属乡县富贵人家的护卫。
三是长沙城内所有的壮年百姓,即便不会打战,可换上兵士衣服,往墙头一站,黑压压一片,也是挺吓人的。
余下还有各种三教九流,都是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来的。
便是这样,余文殊到处聚集力量,加上城里原有的士兵,竟然也有了可以抵抗棠王的军队。
两军你来我往,对战了三四天。
可棠王到底人多势众,四万多的兵马,都擅长烧杀抢掠,又预谋已久,即便余文殊屡出奇招,长沙城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在这节骨眼上,余文殊忽然提议协商。
棠王一下子乐了,想对面那小子到底是个文人,懂什么打战呢?如今还不是要乖乖投降?他这个人向来自大自满,虽然有谋士提醒小心有诈,可棠王却不听,大咧咧表示只要余文殊肯降服,既往不咎,还给他一个军师当当。
余文殊便开始同他谈协议,一会儿要棠王答应若是入城,不得杀长沙城内一人,一会儿又要他书面写下来,一会儿又说土家族的人不太愿意,他要好好说服一下。
棠王慢慢就发现不对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余文殊这混账小子明显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他立时下令,再次攻打长沙城。
只是,两军对垒,有时候拼的不一定是力量的强大。
余文殊用他的聪明才智给自己赢得了最最重要的东西——时间。
因为他知道,援军定然就在路上,只要能坚持到最后,胜利一定会属于他!
32 归来相见
两天后,江西总兵廖大人带着大军来了。
就在长沙城岌岌可危的时候,他及时的赶来,给予棠王致命的一击。
这场叛乱可笑的结束了。
然而,余文殊功不可没。
假如没有他,长沙城必定守不住,一旦棠王攻破了长沙,得到更多的资源,那么,他的造反力量也就会更加的强大。长沙城附近几处小城,只怕数日内就会被一一攻陷,势必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廖大人大胜得归,回到京城,照实禀告于皇帝。
皇帝大怒,直接就撤了湖广巡抚曲大人的职,只因余文殊早前就求见过曲大人,告知他棠王的预谋,然曲大人并不理会,才导致长沙这一苦守。
但对于余文殊的功劳,皇帝却只字未提。
还是在数天后,皇帝与刘氏相谈,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大笔一挥。
于是,余文殊回京了。
伴随着他的,是直升兵部郎中的荣耀。
一年多的时间,人生好像戏曲,不,比戏曲还要来得精彩。
余家又再一次成为了京中热议的对象。
只是,这次,众人谨慎多了。
既没有再疏远余家,却也不会太过亲近。
因为谁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意啊。
分明,皇帝是干掉了一直把他当做傀儡的余老爷子,可却又为何如此对待余文殊,升他的官呢?
这个,恐怕只有皇帝跟余老爷子才会清楚了。
江素梅此刻正一手搭在椅背上,一边听俞朝清的喋喋不休,讲余文殊如何如何神勇,如何如何的以一挡百,他的面上泛着一种近乎于崇拜的光芒,痴迷其中。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江素梅终于听腻了,直起身道,“小舅,你觉得余家真会要我当儿媳妇吗?”
虽然在她心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谁,可现实是很骨感的。
她一个无父无母的,谁家乐意娶啊?
上回那黄家,是因为世交的关系,可就是这样,黄宏宜也不过是个庶子呢,别的家族就更别提了。
而今余文殊立了大功,升了官,余家再没有败落的迹象,她凭什么嫁进去,俞朝清真是一厢情愿!
她认真道:“小舅,请您以后别再提他了,行不行?您敬佩他,爱戴他,随便您,可是,跟我没有关系啊,我还待字闺中,你这老是跟我讲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太好罢?”
俞朝清被她一通斥责,好像也才发现这个问题,但他想了一想道:“你们家如今跟敬王府成亲家了,你未必不行,再说,崇礼师兄绝对不会介意你的身世的。”
在他眼里,余文殊是个不受世俗束缚的人,不应该像世人这般肤浅,把无父无母的姑娘看成灾星一般。
江素梅反问:“那他便能不听长辈之言么?”
俞朝清愣住了。
“小舅。”江素梅忽然冲他眨了眨眼睛,“上回外祖母来,同我说,她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呢。小舅,你二十了呀,我得赶紧让外祖母快些给我找个小舅母回来。”
俞朝清脸腾的红了,忙道:“你一个小辈,管这些干什么?我可是你舅父!母亲那里,轮不到你去说的。”
“那我可管不了,反正外祖母问我意见呢,我觉着罢,您是该成亲了,好给俞家开枝散叶不是…”
这下俞朝清的耳根子都红了,随便说两句便告辞逃走了。
江素梅拍着桌子直笑。
叫你这小舅瞎操心,只会讲别人,轮到自己,还不是一样说不得呢?
她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
看着窗外两盘宝珠茉莉,那雪白的花骨朵静悄悄立在翠绿的枝头,不知为何,她忽地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悲伤,慢慢的升腾上来。
又好似是一抹虚无,绽放在心头。
到底,她来这里有何意义?
但,命运不会提前告诉她。
她只能沿着这条路,凭着自己的选择,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直到云散天开的那一日。
自章醇升任礼部尚书,又入内阁之后,行事越发嚣张,只要往常对付过他,哪怕是曾经讽刺过他的官员,他都会想法设法的报复,这种行为了引来各方官员的一致愤恨。
然,皇帝仍在宠信他,前不久因他写的礼仪书还赏下了上百两银子,故而,众人不敢动手,甚至于,趋炎附势的越来越多,竟还有认作干爹的,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老爷子每次回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素梅写完字,准备让老爷子点评两句,老爷子却叹口气:“我这胸口闷呢!有道是祸害活千年,不是胡说的。”
江素梅扑哧一声笑了:“也未必啊,祖父,能活千年,只是因为没有人抓这祸害。”
“哦?”老爷子挑眉,“那丫头你说,什么人敢抓祸害呢?”
“自然是不要命的人!”
老爷子哈哈笑了,捻着胡须道:“不错,不错,枉我老头子这么大年纪,竟还怕死呢!”
言语里满是自嘲。
江素梅安抚道:“死也要死得其所么,这祸害能让祖父如此生气,必是不一般的,若不好好想个法子就去抓,那叫鲁莽,自是不要命的人了。”
老爷子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就是通透,此事确实不得急躁。”
江素梅把墨笔搁在砚台上:“祖父不要为此担忧啦,气坏身子可不划算,要不您趁着休沐日出去散散心呢,不是有书画茶会么。”
“别提了。”老爷子摆手,“那王胜混账东西,竟拿珍品去讨好祸害,我见到他就恨不得揍他一顿,谁还会去。”
王胜是书画茶会的创办人之一,看来现在是掉了节操去巴结章醇了,难怪老爷子那么恼火。
江素梅想了一想:“要不,祖父去我那田庄看看?我叫他们养了好些牛羊,还养鱼呢,咱们去钓鱼?那里有山有水,可不是漂亮,还有野味吃,庄上有一家原先当猎户的,很厉害!”
老爷子听得心动。
“好,那咱们明儿便去!”片刻后,他高兴的答应了。
江素梅道:“让六妹也去罢,人多热闹。”
“好啊,画姐儿讨人喜欢,一起去。”老爷子再次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