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心里咯噔一声,万一顺天府往上查,发现是谢鸣韶买的珍珠,那会不会引出什么祸端来?
可放在家里也不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纪玥也觉得不好隐瞒,便把前几日在谢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廖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那谢二公子送的?”
“应该是。”纪玥垂下头,“那天我跟妹妹正好在看杜鹃花,他当时就说要送一盆给我们。”
廖氏拧紧了眉,暗道这谢二公子委实太轻浮了,就算看上纪玥,也不该没个知会,就往人家家里送东西。
纪彰听了对那谢明韶也很反感:“这登徒子,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还给谢家,太不像话了,他要是再这样,我绝不相饶!”
“别,爹爹,”纪玥阻止,“万一他赖账呢,你要如何?被有心人利用,指不定说我们故意攀附谢府…”
她有一种感觉,谢鸣韶不是那么好惹的,父亲这种直来直去的人,上门只会吃亏。
众人一时沉默。
还是纪廷元脑瓜子灵活:“我倒是有个主意,这谢鸣韶是谢大人谢鸣珂的弟弟,不如我把这珍珠交给谢大人,让他去处理,到时就算有误会,也容易解决。他们毕竟是兄弟,好说话,这样既不会闹大,也能提醒那谢鸣韶。”
“谢鸣珂?”纪彰一愣,“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珍珠湖认识的,还一起吃了烤鱼,我觉得他人不错,应该愿意帮忙。”
廖氏不知此事,极为惊讶:“谢鸣珂,那个谢府的大公子吗?廷元,你怎么都没跟我提!”她也赞成,“如果你真认识,那再好不过了,谢家大老爷可是吏部左侍郎,又是清官,他的儿子为人处世一定不会差。”
纪瑶真想叹气。
这谢鸣珂可不是什么善人,他们家更是乱七八糟的,她道:“我看还是…”
“还是什么?”纪廷元扫她一眼,“你那天也在,”又问纪玥,“妹妹,你说呢,这谢鸣珂是不错吧?”
纪玥咬了咬唇,他好似谈不上不错,不过倘若真的能帮着解决此事,他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哥哥,那你去试试吧,就说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三个人都这么说了,纪瑶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任由纪廷元拿着珍珠去了谢府。
听到小厮禀告,谢鸣珂让纪廷元进来。
年轻男人不止是状元郎,也是很得皇上喜爱的臣子,经常跟在皇上身边,记载言行,讲讲经史,偶尔有什么朝廷大事,皇上也让他出主意。
面对这样的官员,纪廷元还是同上次在珍珠湖遇到时一样的恭敬,不过涉及妹妹,语气始终是有些不满。
“谢大人,如无意外,这串南珠应该是属于二公子的,”纪廷元递上南珠,“也没通报,就放在我们家门口,连同珠子还有十几盆杜鹃…而今是无人知晓,倘若传出去,不管对谢家,还是我妹妹,都无益处。此番来,我是想请谢大人能劝诫下二公子,切勿再做出这等出格之事。”
谢鸣珂将南珠拿起来,手指摩挲了下。
“你如何确定是我二弟之物。”
“前几日谢大姑娘请我两位妹妹来府上做客,当时遇到二公子,二公子说要送杜鹃花…”
这事谢鸣珂当然知道,不过纪廷元怎么会想到来找他?
是因为那天吃了他的鱼,他就觉得自己欠下什么人情了吗?谢鸣珂性子冷清,并不喜这种行为,松开手,珠子滚落在桌面上,发出刺耳声音。
纪廷元心头一惊,以为谢鸣珂不愿意。
他微微抬头,只见那案后的男人,神情莫测。
油灯摇晃,他如玉般的脸,映着光影,更有种孤高难以亲近之感。
也许自己是冒失了一点,纪廷元心想,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却来要求谢鸣珂去管他的弟弟,传闻中,二人好似也不是那么和睦…他忽地有退缩之意,或许今天不该来的,就算自己欣赏谢鸣珂,对方却未必如此。
纪廷元正当要告辞,却听谢鸣珂道:“此事我会告诫二弟,不过下回请令妹注意些,但凡有我二弟在,避开着点吧,他可不是什么善人。”
他愿意了!
纪廷元大喜:“那就拜托谢大人了。”
谢鸣珂唔一声,再无别的话。
本来纪廷元还要多说几句,但谢鸣珂这种神态,分明是送客的意思,他还没那么厚脸皮,忙告辞走了。
等到纪廷元离开,谢鸣珂坐得会儿,拿起南珠去见谢鸣韶。
虽然同在谢家,这一对堂兄弟却很少见面,故而听说他来,谢鸣韶有些意外,起身迎到门口:“今儿刮什么风呀,大哥?”
“有事找你。”
“哦,是吗?请坐。”
谢鸣珂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这东西是你的吧?”
谢鸣韶见到那南珠,怔了一怔,皮笑肉不笑:“大哥,你这是哪里得来的?突然来此一说?”
“我与纪家有些渊源。”谢鸣珂淡淡道,“你若是喜欢纪大姑娘,大可以去提亲,何必用这种法子?别人收到了,也不知如何处置,报官吧,怕查出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报官,收下了,心中有愧。”
一段话,谢鸣韶也没仔细听,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在珍珠湖的事。
在他见到纪玥之前,谢鸣珂也在那珍珠湖,许是早也发现这美人了!
是了,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他凉凉笑了一下:“这是我跟纪大姑娘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谢鸣珂挑眉:“你以为我想插手,我只是提醒你。纪大人虽然出身不显,可父子二人皆是朝中官员,你若是生出什么事端来,未必能善了。”
可这关他什么事情?
说实话,谢鸣韶是从来看不起谢鸣珂的,一个卖花的姑娘生出来的孩子,根本不配成为谢家的嫡长子,都是大伯固执,宁死要娶,闹出这种笑话!
现在,还来他面前充什么大哥。
“此事我自有分寸,不管是娶妻纳妾,你就不要操心了。”谢鸣韶一摆手,“送客。”
执迷不悟。
谢鸣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不要后悔。”
谢鸣韶一愣。
谢鸣珂已经起身离开。
只是短短五个字,却莫名的叫谢鸣韶心头一凉。
这个人,虽然身上有低贱的血脉,可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想拿解元,就能拿到解元,他想高中状元,就能拿到状元,现在又为太子讲课…他该不会想对自己做什么不利之事吧?
谢鸣韶突然有点担心,急忙去见谢明姝。
她笑开了,有些不屑:“不过是个侍讲学士,你怕什么?再说,太子如今又不得圣心,等我以后嫁给宋昀,他谢鸣珂如何死得都不知道。”
在她心里,太子早晚要被废掉的,宋昀以后会是新的储君。
“我也不是怕,不过纪家不识抬举,竟然求去谢鸣珂那里!”谢鸣韶心想,他又送花,又送南珠,也是一片心意,那纪玥定是猜到的,却偏偏不领,“她这样不听话,我更是不能放过她了。”
他向来任性,又自负,仗着家世,栽在他身上的姑娘也不少。
“哥哥放心,只要你能帮我,我自有主意。”谢明姝承诺。
妹妹的鬼点子向来多,谢鸣韶握住她的手:“我听闻宋昀过两日就要从灵州回来了。”
皇上去年派他去灵州处理地方事宜,在别人看来都是在为宋昀积攒威望,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是吗?”谢明珠娇羞一笑,“那我也指望哥哥了。”
却说纪廷元回到纪家,告知谢鸣珂愿意帮忙,廖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得去叮嘱下门房了,下次再有人送东西过来,务必拦着,不然就扔到街上去,岂能摆在门口?”
“应该不会再送。”谢鸣珂既然答应了,凭着他的能力,肯定能解决,纪廷元还是很相信他的。
这事儿纪瑶十分意外,原本以为哥哥会碰一鼻子灰,没想到,谢鸣珂居然会伸手援助,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道是因为姐姐帮他包扎之故?
那还算是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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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等到下一个休沐日,纪廷元终于有空,纪瑶缠着他去买水缸。
这几日,百年老龟没什么地方住,委屈的在一个盆里蹲着,看着也极可怜,纪瑶叫周嬷嬷每日去集市带一点小鱼小虾,安慰下老龟。
答应过的,纪廷元自然不会反悔,跟父母说一声,领着纪瑶去花市。
在路上,纪瑶问起查赈灾粮一事。
“哥哥,这事儿也不能拖太久,有证据了,早些去弹劾!”她记得,似乎在六七月就有定论了,当时此案牵扯到百名官员,丢了乌纱帽的,光是京官就有数十位,所以急需人才补缺,这样父亲才有机会升官。
小丫头什么时候喜欢谈论政事了?纪廷元好笑:“你知道什么,哪有这么容易就弹劾?说到这弹劾,也是有门道的,不是说有证据就行,也不是说没证据就不行。”除了顺应时势,还得揣摩圣心。
说得头头是道,总是比她了解朝堂,纪瑶只提醒:“反正你不能拖晚了。”
“为何?”
“神仙托梦于我,你记着了!”
纪廷元一阵笑:“好,我记着了,也就在端午节之后,必有所为。”
哥哥还是很敏锐,只要他有心,定会做成。
纪瑶放心了。
花市在京都是极为热闹的一处地方,但普通百姓很少前来,日日都为填饱肚子奔走,哪来工夫伺弄花草?故而来得多是富贵人家,或者是像纪家这种家世的公子小姐,偶有闲情逸致,过来亲自挑选几盆鲜花,一只画眉。
兄妹两个边走边看,纪廷元比较熟悉,领着她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店铺。
“这里的瓷缸用得上好的陶泥,不易损坏,模样还好看,你定会喜欢。就是价格稍许贵一些,不过哥哥还买得起。”
纪瑶心头一暖,去拿自己腰间的荷包:“我也有银子的,不用哥哥的钱,你留着喝酒吧。”
“你是看不起我?都说我买了,我有俸禄。”纪廷元拉她进去,“你自己挑一个。”
木架上,地上摆满了瓷缸,什么图案的都有。
纪瑶专门挑矮的,老龟可以透透气。
不过花样太多,她看得眼花缭乱。
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个合心意的,那是个大约十寸的水缸,扁扁的,有二人宽,缸边上画着一个小娃娃躺在睡莲上。那娃娃长得像个小金童,闭着眼睛,嘴角翘着,说不出的可爱。
荷花的样子也好,栩栩如生。
她越看越喜欢,正要叫纪廷元买下,却听见一个清脆的童声:“表哥,你给我买个水缸嘛!我要养鱼!”
“养什么鱼?”
“大鲤鱼,养得胖胖的。”
小孩子奶声奶气,另外一个声音却清越动人,好似穿过竹林的风,纪瑶浑身一僵,难以置信。
怎么会遇到他?
她下意识侧过了身。
“瑶瑶,是不是要它?”纪廷元偏偏上来相问,“刚才你盯着看了许久,怎么样,定了吗?”
他指着那口缸。
确实是引人注目,那小孩儿瞧见了,几步蹦上来,扬着手里的糖葫芦:“表哥,看,这个胖娃娃像我,我要,给我买!”
臭小子,居然要来抢,纪廷元看纪瑶没反应,拉住她道:“瑶瑶,你怎么了?是不是要这口缸?要的话,我马上就买下。”
哥哥的声音响在耳边,让纪瑶回过神。
前世,她是在重阳登高时遇到宋昀的,这世竟然提前了几个月,她毫无准备,但身在京都,怎么可能碰不到?不过寻常事。
纪瑶转过身,对上了那俊秀无双,曾经只一眼,就叫她永生难忘的二皇子,楚王殿下。
他穿着淡紫色的夏袍,衣襟与袖口绣了莲纹,外面罩一件月白薄纱,眉如横柳,眼似秋水,精致的仿若姑娘,但他的鼻子却很挺,薄唇微抿,便有一种威严,不能否认这种样貌仍是她喜欢的。
就如初见时,惊鸿一瞥,整个人都丢了魂,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但现在…
纪瑶想得很清楚,宋昀再如何出众,也注定是周良音的夫君,他们都是那书中的主角儿,谁都要围着转的。倘若不围着转,与他们作对,那就得承受悲惨的结局。
她离远点,还不行吗?
纪瑶收回目光:“哥哥,是这口,我们买了便走吧。”
声音甜丝丝的,有点清凉,宋昀听在耳朵里,想到夏日的冰碗,里面盛放着糖渍的红豆,还有桂花。但旁边的小表弟却很不悦:“表哥,我也要这个缸!你看,画的就是我,那不是我的吗?”
这孩子太讨厌了,纪廷元绝对不会卖账,那可是妹妹要的瓷缸。
他去付钱。
那孩子把双手巴在了瓷缸上,哭叫道:“表哥,表哥,我要!这是我的瓷缸!”就差满地打滚了。
宋昀看他不像话,呵斥道:“瑞儿,不得无礼!”
那孩子应该是皇贵妃亲姐姐的独子潘文瑞,宜春侯唯一的儿子,被宠得有点任性,就算宋昀责备,还是不放手。
纪廷元脸色黑沉,恨不得上去揍人。
纪瑶忙道:“算了,哥哥,给他吧,反正这里瓷缸多得是。”
犯不着为一个缸得罪潘家啊!
潘文瑞虽然小,也霸道,但却是很聪明的孩子,眼见纪瑶长得雪玉可爱,还愿意让缸,马上就走了过来,拉住她裙子:“你是哪家的姐姐啊?真好,我请你吃糖葫芦!”
那东西被他含了许久,糖水早就流了下来,黏糊糊的,纪瑶的裙角立马沾上了一片暗黄色的污迹。
她的新裙子!
母亲今年才花了银子裁做的,她才穿了两回,纪瑶脸色发僵,直勾勾盯着那处地方。
她现在五官还没长开,脸蛋圆圆的,白里透红,挺秀的小鼻子,红红的嘴,此时看来,好像因为裙子被弄脏,难过的快要哭了,格外可怜。这让宋昀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心头一软,从袖中掏出方帕子递给纪瑶:“姑娘,你擦一擦罢,若是弄不干净,我赔给你,可好?”
声音温柔极了!
她何曾听过他这样同她说话?
曾经她费尽心机只为让他记得她,结果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一瞥,甚至后来,连看都不会看她了。
纪瑶震惊。
这帕子要换在以前,早被她收了放在贴身的地方,指不定还时常拿出来闻一闻。
念头一起,她自己都觉得反胃。
纪瑶摇头:“万一弄脏了不好,我用自己的。”
她抽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裙子。
一句都没有苛责潘文瑞,不像她的哥哥,已经怒目而视了,宋昀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温柔又善良,长得…也挺好看的。
宋昀寻常不喜亮出楚王的身份,也不喜欠人情,取出锭银子道:“看来也擦不干净了,重新去做一条罢。”
好大的一锭银子,闪闪发亮,怎么看,都得有十两重。
楚王殿下果然阔气,纪瑶心想,她的裙子也就几百文吧。
小孩子虽然讨厌,那公子却极为礼貌,纪廷元不想要。
宋昀道:“收着吧,不然我心中有愧,这瓷缸,你们也不必让。”
听到这话,潘文瑞哇的声又哭起来。
“瑞儿,你今日实在太调皮了。”这回,宋昀可不放任他了,淡淡道,“现在跟我回去,领二十下戒尺。”
“啊!”潘文瑞哭得更响了。
宋昀不理他,叫随从提着潘文瑞的后衣领,飘然而去。
纪廷元看着他的背影,赞不绝口。
“这公子温文尔雅,出尘脱俗,也不知是谁家的?”他才来京都不久,宋昀之前在灵州,自不认识。
这就是宋昀了,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这一世的哥哥也不例外,不过这是好事,总比讨厌宋昀,一心作对的好!
纪瑶趁热打铁:“既然哥哥觉得他不错,那以后见到了,一定要好好相处。”
纪廷元奇怪:“今日只是偶遇,往后未必见到的。”
“我只是提醒下哥哥。”
“你最近是做了多少神仙托的梦?”纪廷元敲敲她脑袋,“还总是教起我来了,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
这可是瞎说了,她是有上辈子的,还晓得了天大的秘密,哥哥拍马不及!
不过她也不准备告诉谁,什么书中人,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只是身边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那么真实,那么温暖,便这样好好过下去吧。
总比死了好,那种难受,冷寂,她是再不想体会的。
瓷缸很快就送来纪家。
纪瑶让木香用石头在瓷缸里搭了一个小山,放上水,然后高高兴兴捧着老龟放进去,又琢磨着再在里面养一两朵碗莲。
等到夏天,开出花,肯定很有意趣。
不知不觉,马上要到端午了。
前世这一年的端午,她着凉染了风寒,姐姐在家中照顾她,并没有去观龙舟,后来就遇上选秀,入了宫。这辈子再也没能出来,死在宫里,从未看过白河的景色。
这回,她得保重好身体,不要得病了!
后来几日,木香就发现纪瑶总是穿得比较多,也不太出门,一直熬到端午,方才舒了一口气。
廖氏笑眯眯道:“来,吃两个新鲜煮好的粽子,等会去白河看龙舟。”
好多馅儿,都是母亲亲手包的,纪瑶最喜欢吃红枣馅。
纪玥喜欢吃白米粽。
周嬷嬷给她们一人剥了一个,又拿来蜜糖。
等到纪廷元过来,纪瑶送上一只香囊:“哥哥,我昨儿才做好的。”精心绣了四君子的图案。
“就你这女红,也好意思做了送人?”纪廷元瞄一眼,满口嫌弃。
纪瑶大怒:“不要算了!”
纪廷元却又抢过来:“拿了我的乌龟,拿了我的水缸,做个香囊也该的。”
他戴在腰间。
纪瑶哼了哼,又笑。
纪玥女红好,给家中每人都做了一个,此时也送上来,迎来一片夸赞,各自佩戴。随后,一家子高高兴兴的去往白河。
官道上马车络绎不绝,欢笑不断,到得那个地方,只见河两边熙熙攘攘,廖氏从车里下来,四处张望,都不知该去何处。
“母亲,就坐在这里吧。”纪廷元寻了一处地方,叫小厮铺放锦垫。
他们也带了不少吃食来,一一摆在上面。
远处已经有人在向他招手。
纪廷元眉飞色舞:“我去同他们喝酒了,就在那条画舫上,若是有事,过来说一声。”他快步走了过去。
“又去见那些狐朋狗友,”廖氏没好气,“这等日子,也不陪陪妹妹们!”
“男儿志在四方,你就让他去吧。”纪彰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也很替他骄傲。他快三十才中举,而儿子十九岁就中举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比这个更让他高兴的。
廖氏揶揄:“那你怎么也不去,赶紧去四方吧。”
“我是老了,走不动,还是陪着娘子。”纪彰朝她笑。
两个女儿也笑。
廖氏脸红了,白他一眼。
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两位宫人。
“福嘉公主有请纪大姑娘去清荫庭观龙舟。”
清荫庭在前朝便已建好,因五月太阳炙热,种植了许多翠树,经过百年,叶子肥大,覆盖宛如屋顶,极为清凉,在此观舟最为惬意。但普通人是不得进入的,只有皇族,或受邀请的权贵才有殊荣。
其他人还无甚反应,纪瑶却是大吃一惊,那福嘉公主乃是宋昀之妹,根本不认识姐姐,怎么会突然邀请呢?
“不知公主因何理由相请?”她问。
两位宫人面色淡淡,只道:“我们不知,请大姑娘走吧。”
纪家不是什么权贵,连宫人都懒得理睬,纪瑶咬牙,拉住姐姐的手:“你要小心。”
纪玥点点头,随宫人前去。
那清荫庭,旁人想尽办法也进不了的,女儿前去,本是一桩好事,可到底是奇怪了点儿,纪彰跟廖氏百思不得其解。
纪瑶更是担心,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我去找哥哥问问。”她寻了一个借口,独自走去清荫庭附近。
其实就算是哥哥,也不可能进去,因门口有许多护卫把守,想混入不容易。但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啊,总得想个办法。
纪瑶在左右踱步时,却见前面有一群人走来。
仔细一看,是几位官员簇拥着杨绍,仿若众星拱月。
怀远侯是世袭侯爵,太夫人出自名门望族,其父曾是首辅,哥哥如今也是工部尚书,一品大员。杨绍十七岁就立下战功,杨家在京都自是举足轻重的,他此刻缓步而来,与人谈笑,从容不迫。
纪瑶想走,不好走,微微侧身。
可杨绍却一眼看到她了,说了几句,撇开官员,走向她。
“你在干什么?”他问。
低沉的声音,略带了一点哑,听在耳朵里微痒,纪瑶逃不过,只好朝他行一礼:“见过侯爷,我在…”
准备撒谎,可转念一想,事关姐姐终身,万一在里面遇到皇上,或是太子,又把姐姐弄进宫怎么办?她哭都没地方哭去!既然遇到杨绍,不妨试一试,他上次不是替她们解过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