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事她又气得半死,偏偏那牢房是隶属顺天府的, 被纪彰管得纪律严明, 无从下手。
谢明姝心想等她卷土重来后, 自会救出哥哥。
她回房梳妆打扮一番, 便命下人去白象街寻找合适之地。
结果棚子未竖起多久,就发现有人来横插一脚, 使人一问乃是户部左侍郎周大人的侄女, 叫周良音。
她偷偷去观察, 只见那周良音生得温婉清丽,乍一眼看去竟与纪玥有些相像,不过纪玥较冷清,她则更为秀美。这么一个名不经传,寄人篱下的姑娘,居然也敢来抢她的风头?
谢明姝极为恼火,正当想主意时,听闻纪瑶此刻与周良音一起,她的怒火更是冲到了头顶。
就是因为纪瑶,她才落到今日这种田地,被贵女们不屑,不得已避开好让众人忘记此事。
怎么也得出这口气,一举把这两个人毁掉!
她马上转身,招来几个小厮低语,将一锭银子递到他们手上:“去跟徐禄说,让他务必办成。”
徐禄是谢鸣韶的心腹,如今谢鸣韶在坐牢,这徐禄也想替主子报仇。
小厮领命,快步走了。
谢明姝又继续施粥,甚至还又扩建了一个棚子,接纳更多的流民过来,因她知道这份善举肯定会传到寿春长公主耳中,这寿春长公主信佛,常去寂照庵,若得知此事定会邀请。
却说宋瑞开府之后,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日日在外逍遥,这日听说流民进入城内也过来瞅一眼,行到白象街就发现了纪瑶。
他停步,思忖片刻转过身去往楚王府,这等好日子,怎么能不邀二哥一起出来走走呢!
因谢明姝的举动,好些流民走开了一些,去往她的棚子,纪瑶晓得谢明姝肯定出手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谢明姝已经在周良音手下栽了几个跟斗,后来施粥时发现周良音同时出现,便使出龌龊的手段迫害,致使周良音遭受无妄之灾,得宋昀解决方才挽回局面。但因为作乱之人消失无踪,不能问谢明姝的罪,而她当时正是周良音的死敌,知道是谢明姝的手下也没告知。
假使谢明姝这次重来,她一定会把她给揪出来!
纪瑶见家里的粥已然送到,跟木香道:“再去找六个身强体壮的小厮,我要他们办一件事。”
木香应声。
等小厮到了,纪瑶低声吩咐。
周良音见她神色端凝,关心道:“纪姑娘,你看来有些不安,是不是太过多虑了。”
“可能是我胆小,很少面对这么多人。”
怎么看纪瑶就是个娇娇的小姑娘,没有受过什么苦,她在青州时可是亲眼看着父亲跳入河,被河水冲走的,此后她便觉得没什么是可怕的了。她拢一拢纪瑶的肩膀:“你就站在我身后吧,不要怕。”
太亲密的动作纪瑶仍是有点不惯:“无事,周姑娘快些施粥吧,这么多粥,指不定都送不完呢。”
周良音一笑:“那你避开些,小心弄到身上。”
纪瑶穿着很好看的裙衫,许是才做的,她肯定是临时起意过来看自己,后来才想到买米施粥。
周良音思忖间,耳边忽地听到一阵痛苦的嚎叫,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年男子捂着肚子跑过来:“你们到底送得什么粥,吃得我肚子疼极了,是不是在里面放了坏米?粮米铺卖不出去拿给你们做好事,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果然来了,纪瑶低声叫一个小厮盯住他,以防到时混入人群失踪。
“这位大哥,定是误会,”周良音柔声道,“我们买的米都是新米,从津卫运来的,你许是病了,不若去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那人大叫道,“我就是吃了这个粥才会难受,你这粥有毒,你们这两个狠毒的姑娘,为什么要害我们?”说话间,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大口鲜红的血。
刚才的话不一定起作用,可这血是真实的,人群登时就乱了,一个个惊慌失措,有些胆子小的扑到里面来,质问道:“你们该不会真的下毒了吧?我的孩子这么小,怎么吃得消?”
那人看不够乱,在地上吐着血打滚。
许是一开始在嘴里含了什么东西,类似血的,一咬破就能吐出来,纪瑶拉住周良音:“我们快走。”
周良音诧异的看一眼纪瑶,有点疑惑,可她也知道今日必定是被人使坏,不然怎么会有人吐血?她的米都是好米,断不会如此卑鄙,拿坏米去救济流民。
“我们走了,岂不是会被冤枉?”周良音不太甘心,她看着纪瑶的小厮,“我们应该抓住这个人,审问清楚。”
脑子倒确实不错,纪瑶道:“是该抓,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有后招,我们姑娘家身子单薄,万一被伤到如何是好?”
周良音沉吟。
白象街的喧闹很快被巡城兵士发现,禀告杨绍。
陈素问:“是在街头,街尾?”
“街头,好像是两位姑娘搭的棚子,说有流民吃坏肚子。”
什么流民,这种时候来寻事的必定不是真正的流民,还那么巧,正好是纪瑶跟周良音在的粥棚,这周良音前世树敌无数,这世怕也一样,至于纪瑶…麻烦精,杨绍暗骂了一句,好好的要来施粥捣乱,他不去都不行,兴许是场灾祸!
总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杨绍纵马朝白象街而去。
不出片刻,不止最先的那个人倒地不起,竟然又有一个倒了下来,这下乱套了,流民们纷纷上前质问,纪瑶叫小厮挡住,急忙同周良音离开粥棚。路上更为拥挤了,纪瑶没有放松警惕,她记得谢明姝还有后招。
就在这时,她会派一个人前来…
她看向前方,突然顿住。
就在远处,十几步的地方,有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提着一桶热粥朝她们走来,他面目有些狰狞,那桶里是热滚的粥水,腾腾冒着热气。
“走,往后走,”纪瑶又喝令小厮,“盯着他!”
周良音自觉在京都并未与人结仇,除了那次拿马鞭的姑娘,所以她此时一头雾水,简直是被纪瑶牵着鼻子走。
两个人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这大汉疾步追来,好似提不动那粥桶了,整个桶竟然腾飞而起,朝她们身上洒来。
如此滚热的粥,但凡弄到脸上,再如花似玉也得被毁了个干净,纪瑶一把捂住脸,喝道:“周姑娘,快去旁边。”
幸好离得够远,她倒是不怕,马上官兵也会来的。
可流民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冲撞起来,就在这瞬间,有个人影从马背上纵身而起,一脚踢在了那粥桶上,原本要往前飞去的桶,突然间就跃上了更高处,好像那冲天而起的炮仗,直飞上半空,然后“哗啦”一声倾倒在了旁边的民居之上。
粥水四射,好像银白的大雨滴落下来。
“给我拿下!”那人又落回马背,大声喝令。
纪瑶才发现竟是杨绍,心头一阵欢喜。
然而那大汉身怀武功,兵士们上前,他突然就抽出一把长刀来,与兵士们斗在一起。
四周的流民又受到惊吓,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纪瑶耳边忽地听到一声轻唤:“纪姑娘,快些过来!”
她循声望去,发现是宋昀。
不知何时,他来到了此地…
可她如何过去?
她跟宋昀又不会在一起,别说,她身边还有个周良音!
见她迟疑不动,宋昀着急,怕她受伤快步而来。就要碰到纪瑶的手臂时,半空突然甩来一道马鞭,宛若闪电般,硬生生把他惊得退了一步。
这世间居然还有人敢如此?
宋昀心头火起,正要当发怒,却见一道淡红色的身影好像落叶般飘了过来。
那么的轻盈,弱不禁风,他若让的话她必定会摔伤,在这一丝的犹豫间,那姑娘已经撞入怀抱。
看着宋昀惊诧的表情,杨绍嘴角挑了起来,送佛送到西,这周良音前世是他的,今世还是归于他罢,少来纠缠别人!
他转身离开。
与纪瑶擦肩而过时,原是不想理会,但见周围流民好似蝗虫一般穿梭而过,突然擒住纪瑶的手,将她带出了白象街。
他走得飞快,纪瑶脚步踉跄,叫道:“侯爷,你慢点。”
他忽然又停下来。
“以后莫做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杨绍冷声训斥,“要不是我,你今日还不知如何幸免。”
语气很不好,但纪瑶觉得他是在担心自己,心里还有点高兴。虽说许久不见,但他知道她遇到危险,马上就赶来了。
不过就算不来,那粥离得远也不会有事,而且她已经叫人盯住那提粥的,现在有杨绍插手,谢明姝肯定再也不能翻身,倘若罪重一点,指不定也跟他哥哥一样去坐牢。纪瑶乐开了花,完全不生气:“我记住了呢,侯爷。”
乖得像个孩子,杨绍愣了下说道:“知道就好,回去吧。”
这么快就叫她走?看来他还真的很忙,纪瑶凝视他一眼,刚要说好,却忽然踮起脚尖,拿出帕子往他脸上抹来。
“做什么?”他皱眉。
“有一点…”她碰触到他的脸,许是刚才踢粥桶的时候被溅到的,“是粥水,你等一下。”
她微凉的手指在他唇畔轻拂。
红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他能看清她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白里透红的脸颊。
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上挠呀挠,杨绍眸色越来越深,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扯下:“粥水罢了,不用管。”
“已经擦干净了。”纪瑶把帕子给他看,“你好歹是都督,难道带着满脸粥水去巡街?”
那也不要她管,杨绍道:“行了,你走吧。”
他吹一声口哨,坐骑马上就寻了过来。
他翻身上马。
可能是急着去处理刚才那件事?纪瑶看他仍板着一张脸,到底有些奇怪,想问他为何那么久没出现,可还是没问。是她自己说要考虑的,他也同意了,这么问似乎不妥,她有点疑惑的转身离开。
看着小姑娘婀娜的背影,杨绍取下酒囊凑到嘴边猛喝了一口,突然低声骂了句什么,策马离开。
第58章 058
周良音刚才突然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根本无法抵抗, 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她羞红了脸,急忙道:“对不住, 这位公子,不小心冲撞了您。”
与她无关,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有这种速度, 宋昀柔声道:“不必道歉, 你可伤到?”目光落在她脸上,才看清这姑娘的样子。
柳眉凤眼, 琼鼻红唇,肤色雪白让人眼前一亮,他微微怔了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因她左脸颊上有一颗很小的, 几乎看不见的痣,好似牵扯到什么记忆, 他忽然有点恍惚。
“我不曾伤到。”周良音站稳了,看一眼早就倒塌掉的粥棚, 微微一叹, “不想会是这种结果,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救助灾民, 让他们吃饱肚子,谁想到反而害了他们。
真的如纪瑶所说, 发生了动乱!
想到她, 周良音环顾四周, 却不见纪瑶的人,刚才她们在一起时,好似这位公子走了过来,但下一刻她就被推了出去。
“纪姑娘呢?”她连忙问。
被杨绍带走了,刚才那马鞭定也是出自于他之手,宋昀面色一片冷沉。
有个丫环看见了,低声道:“被一个男子救走,他们应是认识的。”
周良音松了口气,向宋昀告辞:“这粥棚是我搭建的,需得去一趟衙门说个清楚,今日之事请公子见谅。”
莫名其妙受到这种捣乱,她得找出背后的主使!
宋昀看着她离去,眉心微蹙,有个场景莫名的闪现了出来,漫天大火里,有个很小的小姑娘缩在佛像底下,拿出一块糖道,“你不要怕,吃这个。”
烟雾弥漫,眼前的东西都花了,透不过气,吃什么糖…
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二哥!”突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把宋昀惊醒。
他脸上仍残留了一点惊惧,宋瑞不由失望。
自己这二哥未免太过斯文了,每一次与杨绍对上,都让杨绍轻松得把纪瑶带走,要是他,可没那么容易!
照此下去,又有什么戏可看的?
真没意思,宋瑞觉得无趣极了,早知道还不如他出手替宋昀抢一抢,说出去,也是为了兄长嘛。
“二哥,这杨绍实在嚣张,二哥真的要姑息下去吗?”
不然又如何?杨绍而今炙手可热,挑这个时候下手只会对自己不利,更何况,现在父皇对太子的态度一再转变,假使他犯了错,就更没有什么机会了,他也不想让父皇对自己失望。
宋昀淡淡道:“杨都督刚才解决了粥桶一事,让流民免于受伤,如何嚣张了?我还得禀告父皇,赏赐杨都督。”
论到这份忍,自己拍马不及,宋瑞微微一笑:“二哥真是宅心仁厚,难怪天下无人不夸。”
听出讽刺之意,宋昀并未理会。
比起太子,宋瑞可是狡猾多了,他得随时提防他放出来的冷箭。
却说杨绍抓了那泼粥的人,马上就提去了刑部。
刑部堂官听闻,急忙过来会面。
“区区一个泼皮,也值得侯爷亲自跑一趟?”堂官笑道,“侯爷今日已经很是辛苦了。”
“泼皮?”杨绍挑了挑眉,手指在桌面敲击两下,“你知道这一个泼皮伤了几个人?光是烫伤的有十来位,惊吓到流民,以至于互相撞击踩伤的更是多达五十余人。”话锋一转,“席大人,此次施粥乃皇上亲口准许,而今有人故意破坏,甚至想借此蓄谋杀人,依席大人所见,此人该当何罪?”
堂官惊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也不知,可不是要靠席大人查个水落石出吗?”杨绍道,“杨某静候席大人的好消息。”
“此乃刑部分内之事,必当好好调查,请侯爷放心。”堂官送杨绍出去。
他刚刚行到门口,就听陈素道:“刚才纪姑娘派人来说,她晓得冒充流民的人如今在何处。”
看来她是早有预谋,不是单纯得为了施粥。要说以前杨绍必定奇怪,但现在再明白不过了,她是借着前世的经历在报仇。
“把人抓来。”
“是。”陈素领命。
………
谢明姝闯了大祸,惶惶不可终日,二夫人看她饭也不吃,想到施粥那日发生的事情,把她叫来询问。
晓得瞒不过去了,谢明姝如实告知。
二夫人面色全无,惊声道:“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你可是疯了?私自做出这种事情!你难道不曾想过后果?”
“娘,是那纪瑶欺人太甚,我实在气不过才会…”她扑到二夫人怀里,咬牙启齿,“还是被她逃过了,明明我算计好了的!”流民问罪,纪瑶跟周良音肯定会惊慌失措,跑出来的时候与拎粥的人相撞,烫伤脸,全是一场意外,与她毫无关系!
可谁知,都落空了,不止如此,那些人还被抓去了刑部。明明那么多流民,往里面一混,谁又看得见?
“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谢明姝抽泣道,“我不想坐牢,我怕,娘,您想想办法。”
等到谢知敬回来,二夫人就与他商量,谢知敬恼得要去打谢明姝,儿子这样就罢了,女儿竟也如此无法无天!也怪不得谢鸣珂不把他这个叔叔看在眼里,这一对儿女不说长脸,只会给谢家丢脸!
正当谢知敬追着谢明姝打的时候,衙役来了家里,将谢明姝请去了刑部。
因早前就被杨绍敲打,那刑部堂官不敢轻率处理,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发现是谢府千金时,他也曾犹豫,可谢家已经分了家,这二房谢知敬的名望哪里比得上谢知慎?他又与谢鸣珂不合,偏偏谢鸣珂是太子的讲课学士,太子如今翻身有望,傻子都知道如何做。
他毫不留情得判了谢明姝流放之罪。
而与此同时,谢知敬也被官员们纷纷弹劾,称他纵容子女伤人,无视法度,更有甚者挖出陈年旧事,说谢鸣韶玷污女子清白,谢知敬曾替儿子遮掩丑事,闹得满城风雨。
谢知敬老脸没处搁主动提出辞官,皇上念他多年报效朝廷,只贬官处置,降为知府同知,调任灵州。
二夫人万念俱灰,没有随同丈夫去灵州,而是陪伴女儿去了流放之地。老夫人气得卧床不起,谢家二房瞬时凋零。
到底如何变成这个境地的,纪瑶最是清楚了,一来肯定是因为杨绍抓了人去刑部,二来那可怕的弹劾,不用说,定是谢鸣珂在后面推动,他原就是个狠辣的人,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不过总算是铲除了一个祸害,她也可以安枕无忧,不用担心姐姐被二房欺负了。
纪瑶笑眯眯的摸了摸躺在怀里的猫。
这件事很快也传到了太夫人耳中,这日见到儿子问起:“你也在场,人还是你抓的,那周姑娘与纪姑娘如何,可曾受伤?”
周良音施粥她不奇怪,周良音有这种父亲耳濡目染不会差,可纪瑶,太夫人实在有点意外。印象里,这小姑娘的模样生得很不安分,可竟然也会去做善事呢。
“不曾伤到。”言简意赅。
太夫人瞄一眼儿子:“就这样?”
“娘还想问什么?”
“我上回请了那么多姑娘,你到底如何打算?”
杨绍淡淡道:“没有打算。”
一听就晓得他是没看上自己选的,太夫人有点不悦,认真问道:“那你还是想娶那纪姑娘了?”
“再说吧。”
“什么!”太夫人一愣,“什么叫再说?”
“就是不用着急,”杨绍拿起酒囊喝一口酒,“儿子觉得为时尚早,不如先建功立业。”
“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太夫人气得站了起来,“你如今是一品大都督了,还想如何?你难不成还要当…”差点把“皇帝”二字说了出来,那是大逆不道,儿子也绝不会造反的,可好好的,说什么建功立业?他还嫌他的权利不够大吗?他都已经掌握了京都的兵马了!
太夫人未免惊惧,生怕这儿子因为娶不了喜欢的姑娘,走上歪路。
“好,你要实在想娶纪二姑娘,为娘不拦着。”太夫人不得不做出让步,“等到明年她及笄了,为娘就让人去提亲,你看如何?”
母亲的态度他早知,定会同意的,纪瑶也清楚,可又能如何?就算他现在去跟纪瑶说,母亲答应了,她肯定还会犹豫,杨绍放下这个念头,不,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件事中了。
“娘,儿子是说真的,暂时不想成亲,不管是纪姑娘还是别的姑娘。”杨绍说完,脱下湿透的外袍扔给陈素,去清洗了。
太夫人叫住陈素:“你过来。”
陈素头皮一阵发麻。
“绍儿到底怎么了?”太夫人也是过来人,追问道,“他是与纪二姑娘吵架了不成?”
“小人不知。”
“你不知?”太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别以为你是绍儿的心腹,我就不敢打你!”
太夫人出身名门,素来也很有威仪,可比起现在的杨绍…陈素觉得杨绍最近太阴晴不定了,他完全不敢得罪,扑通一声跪下道:“小人愿意领板子,任凭太夫人处置。”
太夫人气得一个倒仰。
……
时间飞逝,很快便要到春节了。
纪瑶看着瓷缸里的两个蛋已经冻成了冰坨子,那小乌龟都没有孵出来便晓得是失败了,叹口气将它们捧起,叫木香去后院挖了个洞埋起来。
小乌龟虽然没盼成,小猫儿却不知不觉长成了一只肥猫,全身的毛都丰厚了起来,摸上去愈发舒服。冬日里坐在旁边,连手炉都不需要,伸在它肚子底下就暖和极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杨绍。
两三个月了呢,除了那次在白象街相遇,他一直都不曾来家里。他是在等着自己给答案吗?可也未免太过安静了,很不像之前的他。
纪瑶总觉得哪里不对。
春节前,家里收到纪廷元的信,说一切安好,勿念,至于公务只字不提,又把廖氏气得骂了几句,说这孩子不省心,也不知道说说别的境况,幸好没几个月就要回来了,等见面再收拾他不迟。
可纪瑶晓得,到时母亲发现哥哥升官,笑都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治他。
这日,纪瑶去谢府看姐姐。
纪玥的肚子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行动非常不便,纪瑶扶着她在屋檐下走动,看看院子里的花。
“哥哥写了封信把娘气到了,我数了下,不过百字。”纪瑶把家里的事告诉姐姐。
纪玥嗔道:“哥哥也真是的,既然写了何不多写点,他这性子啊也不怪娘说,不过娘也就嘴巴上痛快下,等哥哥回来就忘记了。”
“可不是吗?”跟她想得一样,纪瑶道,“已经在给哥哥准备春天穿的衣服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谢鸣珂端来两碗燕窝羮:“都进来吧,吃了暖暖肚子。”
纪瑶又扶着姐姐进去。
两个人捧着吃。
谢鸣珂站在纪玥旁边,嘘寒问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