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林,芳草:……
芳草问:“那皇上呢,没有香囊吗?”
“没有,就做个长命缕吧。”容易,而且寓意好,他不是不寻死了吗,那就长命百岁。
等到端午节前,谢清让芳草找个小厮把香囊送去给连雨谦,另外一个她亲手送给谢修远了。
到得节日那天,戚星枢果然派人来接她。
谢清坐上轿子前去宫里。
路上很多官兵在维持秩序,因为今日百姓纷纷外出观看龙舟赛,城门口很是拥挤。
看到砚田在引路,坐在马背上的曹令涛行到附近,笑着问:“砚田公公专程出宫,是去接贵客的吗?”
“是,”砚田一笑,“可是了不得的贵客呢。”
曹令涛挥手吩咐兵士:“快把前面的路清一清,好让公公快些回宫。”
“谢曹大人。”砚田颔首。
从微微飘起的车帘中,曹令涛看到里面莹白的肌肤一闪,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飘出来,便想这一定是谢府的姑娘谢清了。
果然皇上对她极为钟情。
曹令涛看得片刻,调转马头行往城门口。
到得太极殿,谢清走下轿子。
一进去,她就看到挂在御桌右边的画,那是她画的,这个位置分外醒目。
谢清愣了下:“表哥,这画怎会挂在此处?”官员们进来议事岂非都看见了?”
“有何不妥?正好提醒他们,身为官员也得心怀慈悲。”
谢清:……
她瞄一眼戚星枢,他太过官方的回答让她不太习惯。
“过来。”戚星枢招招手。
谢清走到御桌前:“表哥这个时候也在批阅奏疏吗?”这也太勤奋了,“节日也不歇息?”
“不,有些事拖不得,”戚星枢拿起一封奏疏,“好比洪水肆虐,得马上派人去治水,发放赈灾粮,还有螺洲因饥荒民变,也刻不容缓。”
此时的他跟印象里太不一样,甚至是有点颠覆,谢清眨了眨眼睛,心想,难怪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戚星枢坐姿越发笔直,还拿起朱笔现场示范批阅。
谢清看了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现他有多努力!
噗。
她忍不住笑了。
戚星枢手一顿:“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谢清哇一声,转移注意力,“表哥,你的字写的真好!”
他嘴角挑起:“其实许久不曾练了,这还是朕十岁时的水平。”
谢清:……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他批阅会儿,转头看她:“你的东西呢?”
谢清从袖中摸出来递给他。
那是一串五色丝线编织的长命缕,说实话,编的歪歪扭扭的很不精致,戚星枢期望太大,有点失落,她就不能多费些心吗?
他故意不直接提,就希望谢清能明白,结果她……
“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谢清打算收回。
他却马上伸出手:“给我戴上。”
她暗地好笑。
她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出于不能自在的选择,所以总是暗搓搓的想要为难戚星枢,她就想看他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她给他戴上去,还违心的道:“下回我会编好一点。”
她有多狡猾,他不是不知,戚星枢扣住她手腕,往上面也戴了一串冰凉的东西。
等他松开手,她看到那竟是一个雕刻着五毒的玉手镯。
端午节有避毒之说,也有以毒克毒之说,所以会有绣五毒,雕刻五毒的饰品。这玉镯玉质通透,但上面蟾蜍,蜈蚣等的雕工却称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不过倒有几分质朴的趣味。
谢清手指轻抚了下,正待要谢,却听戚星枢说:“这是朕雕刻的。”
她惊讶极了:“你还会这门手艺?”
“刚学的,你可喜欢?”他垂眸看她,“其实不难,先行画图,手上有几分力道便是。”
谢清心里忽地涌上来几分惭愧。
她还故意把长命缕编丑一点呢,她真的没想到他也会送东西。
这么一比,她觉得自己着实幼稚。
等到吃粽子时,她夹起一块递到戚星枢嘴边:“表哥,这个馅儿很好吃,你尝尝。”
戚星枢感觉幸福从天而降,听话的张开嘴。
“好吃吧?”她说。
戚星枢点头,往她身边挪近一些:“嗯,就是没吃饱。”
明明刚才还是宵衣旰食的明君模样,现在又变成等喂的大猫了。
谢清又给他吃了一块。
见他脸上笑容掩不住,这般的平和,谢清想起在宫里第一次与他见面,他发神经来推她秋千,实在很奇怪他那时为何如此。
总得有个根源吧?
会不会是那个戚星渊,他说过他的皇兄使人折磨他,一面又装好哥哥……是不是因此,他杀入京都就将戚星渊的生母除掉了,又把戚星渊关在冷宫?
哦,他还把云霄殿烧了。
谢清寻思片刻问:“表哥,你为何不把戚星渊杀了呢?”算算时间,关在冷宫都一年多了。
听到这个名字,戚星枢的脸色立刻就不同了:“我为何要杀他?”
“为何不杀?他是你的敌人,留在宫里只会带来灾祸。”
“呵,”他淡笑一声,“你觉得他如此厉害吗,就算被关着,还能对付朕,把朕拉下龙椅,夺回他的江山?朕比不过他是吗?”
“怎么会,我只是……”谢清感觉他不对劲,语气立刻谨慎了些,“我是关心你,表哥。”
戚星枢沉默。
戚星渊对他来说就像深渊一样,漆黑的深渊,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犯过的错。
他错帮了杀母仇人,他错杀了别的皇兄,他一步步把戚星渊送上了皇位,他如此愚蠢!这个愚蠢就像深埋在心底的刺,时不时得会戳痛他,他要戚星渊也尝尝这种味道。
他要戚星渊一生都活在这种痛苦中。
好像浑身涌起了黑气一般,饶是她坐在身边,也无法替他驱除。
谢清在这瞬间忽地很担心他。
她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过往,不了解他的想法,不了解他的一切。
她今日,也许应该去见见戚星渊。
作者有话要说:走点剧情~

055

打定主意, 谢清就开始寻找机会, 因为她觉得戚星枢肯定不会同意。
这个人一定对他影响极深。
随后她没有再提,而是殷勤地将一只粽子都喂给戚星枢吃了,她自己也吃了不少,最关键的是,喝下一大碗鱼茸竹荪汤。汤这种东西除了鲜美外, 也很容易引起一件事——如厕。
故而过得会, 她就光明正大的要离开宴席。
有宫女前来引路。
行到僻静之地, 谢清忽然停下来,低声问道:“戚星渊被关在何处, 你带我去。”
宫女愣住,脸色马上变得极为惊慌:“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是我让你带路,你不去反而会惹祸上身。”谢清道, “听我的话, 我不会骗你。”
全京都都知道戚星枢与谢清的关系,这谢姑娘将来必定是要被封后, 宫女左右为难,就在这时, 谢清再次保证:“你信我吧, 事后我肯定会替你开脱,别再磨磨蹭蹭的。”
她语气很坚定,宫女一咬牙:“好,既然姑娘承诺了, 奴婢便带你去。”马上转了个头往别处行去,“从侧门走,不易被人发现。”
谢清跟在后面。
路上就算遇到禁军,也没有人上来阻拦,只当是戚星枢准许她在宫内游玩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
远远看去,那冷宫显得很是荒凉,殿前的花木都长不好,在这季节竟然都是枯黄一片。门口,有四位禁军把守,见到谢清与那宫女出现都微微一愣。
“这是谢清谢姑娘……”宫女介绍。
如雷贯耳。
即便是驻守冷宫的人也知谢清是谁,再看到她清丽无双的面孔时,一个个都不由低下头。
“不知谢姑娘为何来此?”其中一位禁军大着胆子询问。
“无事,只是好奇这个人。”谢清装得一点不心虚,好似是得到戚星枢许可的,“你们忙你们的,我只在门口看一眼。”说完,她径直走过去。
还未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锁链的声响。
看来是被铐住了,她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瞧。
照理说,这个人被关在冷宫一年有余,该是极为颓废落魄的,谁料看起来竟如此的干净,他的眉眼与戚星枢并不像,但俊美中透着儒雅,有种少见的自信。谢清心头一动,暗道他已经是废帝了,怎么还有如此的面貌呢?他难道不觉得绝望吗?从高高的地位坠落下来,他何来的这份从容?
“是小枢吗?”里面突然传来声音,“小枢,你许久没有过来了。”
声音很温和,有种如沐春风之感,谢清道:“我不是他。”
竟是个女子!
戚星渊微微一怔。
“我是秀女,”谢清低声道,“禁军都去过节了,我过来看看你。”
是秀女吗?
戚星渊并不知外面的情况,淡淡笑道:“那你就该去过节,我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外面有好风景吗?”
“不,我是来看你,”谢清喟叹,“皇上,我替你不值……你往前待他如何众人都知,唯独你会维护他,谁料他如此的狼心狗肺,让皇上落得如此境地。”
这话勾起了戚星渊的回忆,他一撩衣袍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晚霞:“也怪不得他,他被调去青州之后,身边免不得有些小人,以至于生了误会。”
小人,莫非是说父亲吗?谢清在心里冷笑,声音却并未有何变化:“什么误会会让他这般待你呢!”
“误会我杀了他母亲。”
谢清心头一震。
“小枢是太单纯了,容易听信谗言,”戚星渊忽然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连诚明的女儿。”
是吗,戚星渊嘴角一挑,连诚明是雷胜甫的门生,当年雷胜甫举荐,他一路也重用了他……
从门缝里隐隐见他露出笑容,谢清心想,可能他那份从容就来自于对他忠心的官员,她更为小心的诱导:“皇上,你很快就能出宫,只要计划能成,就是不知那位大人会否顺利,他手底下的兵马……”
如果她能套出什么,也许沐璟告知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谁料戚星渊却没上当:“连姑娘,你父亲是难得的清官,不管是在冀县,还是在云州,他都没有辜负百姓,也没有辜负朕……雷尚书常说,世上只要有连大人,便没有冤情。”
怎么突然夸赞起父亲,谢清疑惑,她顺着道:“父亲确实是百官的楷模。”
“原来连姑娘也知,那你为何……认贼为主?”
门缝里,他眸中迸发出了一道极其明亮的光,似乎在嘲讽她,把谢清生生吓了一跳。
他竟然识破了她的意图!
谢清不由胆寒。
她一下离开了门缝。
戚星渊站了起来,负手道:“是小枢派你来试探我的吗?他竟只有这种本事了。”
这话激起了谢清的火气,她挑眉道:“他才没有派我来,他不屑与此。”
“是吗?”
“当然,你如今只是阶下囚,他有什么好忌惮你的?是我出于好奇,想来看一眼废帝……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你如此厚颜无耻的活下去,如果我是你,早就不再苟活于世!”
戚星渊面无表情。
谢清在门缝里看着他,缓缓道:“哦,你大约是觉得你聪明绝顶,即便被关押在冷宫,照样有无数的忠臣前仆后继,总有一日会将你救出去。只是可惜了,如今皇上任人唯贤,推行新政,百姓爱戴官员拥护,谁还记得你?”她冷冷笑了笑,“你就活在这梦里吧,但你最好明白,你早已经败给了皇上,你的五弟,你自以为玩弄在掌心,永远都被你操控的弟弟!他现在才是天子,而你,不过是个等死的囚徒,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赢他!”
戚星渊面色一变。
如果没有锁链,他此时就想冲出来将这个女子杀了。
但他忍住了,忽然间又变得很是平静:“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要来试探?”
谢清淡淡道:“我知道你还在心存幻想,但你别忘了,你为何还能心存幻想?如果有一日,你的人头不在你脖子上待着……你想个屁,你就得叩谢皇上不杀之恩。”
“你!你大胆!”戚星渊震怒。
“我就大胆了,你有种出来打我啊。”谢清挑眉。
“你……”戚星渊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
倒是身后突地传来笑声,谢清回过头,发现戚星枢竟然找了过来。
她急忙走向他。
“表哥,我好奇过来看看,你不要怪他们。”她先是给别的人开脱,省得连累到他们。
戚星枢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他在听谢清说“想个屁”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之前知道谢清来偷看戚星渊的怒火一下全都消失。
他第一次看到戚星渊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好,朕不罚他们。”他道。
“那就好,表哥,我们走吧,我现在已经不好奇了。”谢清拉着他离开冷宫。
经过刚才的接触,她已经感受到了戚星渊的可怕,这个人看起来比戚星枢大了十岁左右,在戚星枢六七岁的时候,他已经是接近成人了,戚星枢怎么斗得过他?
也不怪他如此怨恨这个皇兄,戚星渊谋害了他的母亲!
谢清心想,难怪他越不过这个坎。
只是,把戚星渊关着也于事无补,他自己不能放下,再怎么折磨戚星渊也没有用。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戚星枢忽然问她。
“什么话?”
“说朕得百姓百官爱戴。”
“当然是真的,”谢清停下脚步,仰头看他,“我许久不曾听见别人说你的坏话了,说到皇上,哪个不是在称赞你的新政?就算是雷胜甫,还有义父,他们也不是没长眼睛……”
“那朕曾经犯下的错呢?”
谢清眸色温柔:“你又不是圣人,为何不能犯错?是人,就不是完美无缺的。”
完美无缺?戚星枢道:“我离此可差得远了。”
他犯的错太重。
“我看差的不远,”谢清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在我看来,如果是十分的话,就差一分吧?表哥,九分可不低……”还未说完,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
她僵住:“表哥……”
他双手环着她,不言不语,只紧紧将她抱着。
暖意从衣袍上传来,她脸颊贴在他胸口,感觉到上面绣着的龙纹有些刺刺的。
扑通扑通,好像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忽然也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戚星枢不是想占她便宜,她刚才开导他,应该是让他觉得有些感动。
她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抚了下,如果可以,不要再这样自责了。
他抱了许久才松开。
“我送你回去。”他道,眉眼中有灿然的光华。
谢清点点头。
路上,她忽然道:“我出宫时送了你一枚药,下回你还给我。”
“你怕我吃吗?”
“你不会?”
“不会。”戚星枢深深看她一眼,他现在怎么舍得死。
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脸热,谢清侧过头:“不管,反正你还给我,总是个毒-药。”
“好。”他答应。
到达王府,戚星枢将她一直送到老夫人那里,谢峤看二人关系不错的样子,心头松了口气。
谢修远眼见妹妹回来,上前笑着道:“清儿,之前都没来得及送回礼,你要去宫中……我画了一幅画,等会使人给你送来。”
“什么画呀?”
“你给母亲插花的画。”
老夫人道:“我们之前看过,可像了,里面有你,有悦娘……”
谢清迫不及待要看,冷不丁戚星枢问:“表弟,表妹送你什么了,你要回礼?”
遭了,谢清暗地哀呼。
谢修远亮出腰间的香囊给他看。
只见这香囊做工十分精巧,深蓝色的锦缎上绣着玉竹,极为雅致,里面鼓鼓的应该是放了不少艾草等物用来驱邪避毒。
戚星枢的眸光闪了闪,站起来道:“外祖母,舅父,我再送表妹一趟,好人做到底。”
谢清:……
“表哥,不用……”她正待要婉拒却见戚星枢的眸色越来越冷了,心道别这回没送成半夜闯闺房,当下只好改口,“劳烦表哥了。”
二人走出去。
行到僻静中,戚星枢道:“刚才你跟朕说‘下回做得好一点’?”
这是她说得没错。
刚才事实摆在眼前,谢清也不好抵赖:“我做香囊比较擅长,要不明日给表哥做个香囊吧?”
她打算补偿。
可他不要这种补偿,戚星枢忍了很久,他将谢清拉近:“我不要香囊,也不要别的,只要你亲一下我。”
声音低低的,却撩人,她的脸忍不住红了:“我宁愿给你做香囊,我才不……”
他托住她的手腕,弱声道:“亲我一下。”
只要她亲他一下,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语气不同平时,她愣住,仰头看他,他的神情里有坚持,也有脆弱,好像这夜里闪烁的星光,忽而明,忽而暗。那一刻,她好像被蛊惑了似的,踮起脚,轻轻在他唇上碰了碰。
他的心,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_^

056

谢清的脸也红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一个男人, 她很快离开, 说道:“表哥,我回去了。”
“好。”他声音有点哑,压抑着心底更深切的渴求,怕打破此刻的美好,“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谢清点点头。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脸还在热着, 回想起来她都不知为何会去亲他。
可能还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了吧?当着她的面流露出那种情绪后, 她不忍心拒绝。
谢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算了,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 就当做奖励。
谢修远很快派人把画送来。
芳草芳林展开一看,都忍不住惊叹:“宛如真人呢!”
画的背景是母亲所在的堂屋, 里面有两个人,母亲与她。母亲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盅, 含笑侧头, 而她则拿着一朵粉色的牡丹花往瓶中插去。
如照片一样的逼真,人物的眉眼都画得很仔细, 可谓纤毫毕现。
他明明那日不在,竟然也能画得一模一样, 谢清对哥哥的画功极为佩服, 也喜欢极了,吩咐芳草:“明日裱好了挂起来。”
“挂在何处?”
谢清指指书案右侧。
芳草应声。
却说戚星枢坐车回去,一路上笑容没离开。
砚田看在眼里,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那个小祖宗到底是发善心不折磨人了, 往后他也有好日子过。
到得太极殿,戚星枢又看了会奏疏方才准备歇息,只是坐在床上时,忽然又低声笑了两声。
他实在是太欢喜了。
砚田差点想说恭喜皇上,但忍住了,真要说出口可不是在提醒皇上此前多么辛苦,总是没有面子的。
“都歇息去吧。”戚星枢扔给砚田一锭银子,“晚上不用值夜了,去补过个节。”
“奴婢叩谢皇上。”砚田急忙谢恩。
他悄声退下。
戚星枢闭起眼睛,又去回味谢清今日的举动,他觉得她在冷宫的时候尤其可爱,寻常的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机智与胆子?
她还为他痛骂戚星渊。
想到这个人,戚星枢忽然伸手把被子往头上盖去。
眼前一点点漆黑了,但正如谢清所说,他再不会想起那些令他惊恐的晚上,他只会想起她,想起她在被子里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想起她甜甜的声音。想起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也许,他是不该再像以前那样了。
她跟他说,人是没有完美无缺的,她说他有九分。
戚星枢的嘴角弯了弯。
第二日,谢清去请安的时候找父亲单独谈了话。
听说她去见了戚星渊,谢峤极为震惊:“小枢竟会同意你去?”
“没有,我偷偷去的。”
“……”
“但他后来还是发现了。”
谢峤眉梢一挑:“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谢清笑:“当然没有,我可是狠狠骂了戚星渊一顿。”
谢清:……这个女儿果然不一般。
“可惜我没有套到有用的线索,我正打算试探那个人手下是不是有兵马,他竟然说我认贼为主,呵呵,还不知道谁是贼呢!”
谢峤道:“这么容易能套出,他就不是戚星渊了。”
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干掉太子,从而登基的戚星渊岂是池中物?
谢清皱眉,忽地道:“爹爹,你把关于他的事情告诉我吧,我想出一份力。”
“你就别掺和了,清儿,你是个姑娘家……”
“爹爹,我好不容易与你团聚,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再把我们分开,而且娘还有身孕,禁不起什么风浪。”谢清拉住他衣袖,“爹爹,你就告诉我吧,我也想多了解下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