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胤禛又斜了我一眼,“今天先别说了,十三弟好不容易回来……”
我毫不留情的回过去,实在是不解胤禛此时的态度,“皇阿玛有话要留给儿子,让我务必传达,说说怎么了?”
胤禛没回话,只是紧紧的看着胤祥的脸。我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胤祥掂了掂手里的酒杯,研究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我,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先别说了吧。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说我也明白。”
我怔怔的看着胤祥,十年的囚禁生活已经改变了他太多。他的意气风发,潇洒倜傥好像已经成为了永远的过去时,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已经是被苦难打磨过的胤祥,老成,沧桑,但又有点寂寞。
“宛央。”弘历突然看向宛央,“你怎么不喝酒?”
弘历这么一提,我也盯向宛央的酒杯,丝毫未动,于是也很诧异,“你怎么没喝酒啊。”
宛央低下头,诺诺的回答,“奴婢不能喝酒……”
“为什么?”弘历追问道。
“小时候奴婢跟着应荣哥哥玩儿,应荣哥哥偷喝了爹的酒,连连说美味。奴婢也顽皮的想尝一尝,可是就尝了那么一小口儿,就差点晕过去。”
“酒精过敏!”我板过宛央的身子,“你也酒精过敏?”
怎么会?怎么会?酒精过敏只发生于较少的人群,这些人往往有很严重的过敏体质。在现代的时候酒精过敏的人就不多,何况是在这儿?退一万步说,酒精过敏症状有很大部分的遗传因素,沁月一直能喝酒啊。难道是他的爹,也有类似我的过敏症状?
我有了点找到亲人的感觉,急切的问宛央,“你爹,也不能喝酒么?”
“不。”宛央乖巧的摇摇头,“他一向是很能喝酒的。家里还专门囤了几大缸米粮酒,就是专门为爹准备的。可是自从发现我不能喝酒以后,娘就再也没让我进过酒窖。”
我的疑问更加扩大了,刚要继续问下去,胤祥就打断了我的话,“怪不得紫苏这么护着这丫头,原来是知己啊。连毛病都一样。”
再看向胤禛,他的脸色又灰暗起来,甚至摔了一下手里的筷子,脆生生的一响,把我吓了一跳,“把宛央的酒撤下去!”
宛央的酒被高全儿换了下去,胤禛继续紧绷着脸,我只顾想着宛央的酒精过敏,倒对胤禛的脸色也没大在乎。
“皇兄,您说的第二件事儿,是什么啊?”
胤禛这才缓缓的抬起头,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身旁福沛的头发,福沛正吃得畅快,看到胤禛动他,有些不乐意的抬起头,“皇阿玛……”
胤禛宠溺的看着儿子,随手夹起身边的一块儿羊肉,“喜欢吃,就多吃些……”
福沛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立即埋头苦吃起来。我拿眼神使劲撇他,让他注意形象,他竟然全然不理。
“第二件事,是关于福沛的……”胤禛的目光看向我,“紫苏,还记得么?生下福沛不久,你就给我说希望福沛不要入玉碟,只希望他以后快快乐乐的长大。”
我点点头,提起那事以后,胤禛没有给我过正面回应,我以为这事很难办,便再也没提及,想想也是,认祖归宗难,不让认祖归宗恐怕更难吧。
“那天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胤禛的语气低沉,“紫苏也许说的对,是皇子就免不了争储的命运,明争暗斗,弄得父子不像父子,兄弟更不是兄弟。我固然成为最后赢家,但是期间的苦楚,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老八他们已然翻不了身,曾经的意气风发,现在的灰头土脸,这中间的滋味,怕是他们,想起来也是要难过的吧?”
“更别说无辜的人也受牵连。就像十三弟你。”胤禛目光看向远处,我看着胤祥,他的嘴角竟然划出一抹极为苍白的苦笑,看来是对胤禛这话感触良深。
“我当时想,若我失败了,就让福沛继续作我爱新觉罗的子孙。苦亦同苦,作为我的儿子,他理应担得起这些罪。若我成功,就把福沛划去,不让其出现在玉碟上,先皇的夺嫡已经足够惨烈,不得不让我敲响警钟,我实在怕,我百年之后,我的儿子们,也会学他的父辈那样,如若如此,还不如让福沛置身事外,从此没人把他当个竞争者,这也许是对他最大的恩赐吧。”
听着胤禛这番话,我愣愣的抬起头,这是真的么?
胤祥更是目瞪口呆,“皇兄,真的决定如此?”
弘历也是不敢置信,“皇阿玛……”
胤禛的目光快速的掠过我们,“这也算是对紫苏的交代吧,也算是对她因为我殁了三个孩子的交代!”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胤祥无比坚定的说道,“玉碟关系宗族,不是随随便便就可更改的。“
“削除宗籍也不行么?”胤禛直视这胤祥的眼睛,“削除福沛的宗籍,表面上来说是对其的惩罚,但也是对福沛身份的一种赦免啊。给福沛定个罪名,从此剥夺他的身份,让他以另一种状态生活,这样不好?”
胤祥低头不语。弘历却仍然问道,“皇阿玛,执意这样?”
胤禛苦笑的点头,“福沛是随了你年姨的性子,散漫自然,没有我们皇家那些好斗的品格。若是以这样的脾性生存于咱们爱新觉罗家,是幸是祸?”
“先皇一直喜欢你。”胤禛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以你的为人,将来会是有一番成就的。待你荣耀之后,不要委屈了福沛,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就成了。”
弘历顺从的点点头,接着把目光投向我,我木然问道,“真决定了么?”
胤禛又是那般身不由己的苦笑,“怎么?我决定了,你倒是想反悔?”
我立即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是,不是……”
胤禛安心的笑,“那就好。自今天以后,宗谱上的爱新觉罗,福沛将没有了。如今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只会是咱们儿子,只有这么一个身份。后人再说起时,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一段缘故。”
所有的人都点点头,我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再歪头看看福沛,他还是那么一副被惯坏了的没良心的模样,好像我们说了这么半天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福沛……”我喃喃的喊道他的名字,“福沛……”
他此刻嘴里正塞满了油乎乎的羊腿,见我喊他,硬是生生的抬起头,给我绽放出了一道最美丽的笑。
我拿出帕子来示意他靠前,他马上听话的凑到我面前,任由我给他擦去嘴边的油渍。
我一下一下慢慢地擦着,心里却在想,这样不经福沛考虑便剥夺了他的身份,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不会怨我。虽说是为他好,但爱新觉罗这个最尊贵的姓氏,却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我却执意的亲手毁了它。
“额娘……”福沛突然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到我的心里,我一怔,“怎么?”
“额娘,我不委屈。”他又是那样极像他阿玛的笑,虽然和煦但又决然,“我不委屈,真的。”
我忽然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原来这孩子,什么都埋在了心里。我一直认为他没长大,却没想到,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懂了我们这些大人所明白的一切事情。
注视着我们娘俩,胤祥这才说道,“其实,这样也好。”
《大清绮梦》 正文 乱点鸳鸯
福沛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虽然事情有些意外,但是也合了我的心思。
“皇兄。”胤祥突然开口,“大孝之后,是不是该册妃了?”
我正吃着高兴,一听胤祥的话差点儿噎着,册妃?
如果册妃之后,我就真的成为皇帝的女人了。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怅然。
“恩。”胤禛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是啊,初继大统,事情还是多得很,乱七八糟的也没有头绪。十三弟,这段时间你要多帮衬着朕才好。”
胤祥拱了拱手,“臣弟自当竭心尽力。”
饭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胤禛看了看我,“紫苏,你先回自己宫里,我和十三弟还有些事情。”
我点了点头。
“儿臣也告退。”弘历也微微弓腰。
“都回去吧。”胤禛冲着我们摆摆手,我,弘历,福沛,宛央都相继出了乾清宫大门。
“宛央,先带福沛回去。”我有意把宛央支开,今晚上奇怪的事情太多,弘历那神经兮兮的表情,胤禛未说的“第三件事”,还有胤祥欲说不能的“惊喜”,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宛央离开,我放心的朝弘历勾勾手指,他马上就理会了我的意思,凑上前来。
“弘历,你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说原来是要说三件事,却只说了两件么?”
弘历起初是摇摇头,但马上又羞红了脸,我更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孩儿猜想,可能是为我选侧福晋的事情。”
“啊?”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忙退后一步,“给你?侧福晋?!”
弘历轻轻点头,“皇阿玛提起过的。”
我大叫起来,“你阿玛是不是有毛病啊!”弘历听到我这话,立即惊诧的看着我,情急之下想伸手捂住我的嘴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大不敬的意思,这是在宫里,我公然说皇帝有毛病,让好事的人知道了,一顿编排又是躲不了的。
压低了声音,“你才多大?就要成婚?”
“已经快十三岁了。”弘历被我吓得不轻。
“才十二岁就成亲?”我轻呵道,一直就知道清朝人都早婚,可是这么早也太过分了吧。尽管弘历是颇为早熟的孩子,在和他谈话的过程中我也非常明确这一点,可是现在就谈婚论嫁,还是让人不敢相信。
“那……”我咬咬嘴唇,“你也没意见?”
“我无所谓。”弘历很大而化之的摊摊手,“先前额娘早就给了我两个通房丫头,现在纳侧福晋,也是时候了吧。”
我的老天爷!这么小就有了那方面经验?我忽然对眼前的孩子产生了很不堪的心理,想当年我12岁的时候,月经初潮还没来过。男孩子,不是一般还要晚发育些么?
“那和今天的事儿有什么关系?”平了平心思,我仍不解的问道。
弘历看了看我,然后顿了顿,“皇阿玛说,十三叔刚结束囚禁生活,皇玛法又刚逝去,宫里压抑不少。等皇玛法大孝之期过后,就为我纳侧福晋,好歹也让宫里沾沾喜气,也暗示我朝的新气象。”
我恩啊恩啊的应声,“还有呢?”
“皇阿玛说已经替我选定了一个姑娘,打算今晚让十三叔和您瞧瞧。”
“哪个姑娘?”
“我也不知道。”弘历苦笑着摇头,“又不敢问皇阿玛,他只说等会儿年姨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丫头就是。”
我把弘历的话和胤祥的表情串起来想了一遍,这才大体有了点思路,“所以你看着宛央说,‘是你?’”
所以,胤祥喜滋滋的看着宛央,说皇兄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
所以,胤禛才会苦瓜脸的看着我,“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天啊!
原来胤禛选中的,居然是刚要去伺候我的弦筝那丫头!
这是什么事儿啊!
我正想得出神,弘历一旁拽我的袖子,“年姨,我没想到,皇阿玛居然要把宛央指给我。”
我仔细的看着他,他完全是一副青春期男孩儿腼腆的样子,“怎么?你喜欢宛央么?”
他羞涩的看着我,“倒也不是多讨厌的。我本来还愁得慌,要指给我一个不认识的丫头这该怎么办?这回好了,皇阿玛居然看上了宛央,毕竟我和宛央相处过一段日子的。”
弘历真的喜欢宛央!我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问题,“那如果,如果不是宛央怎么办?”
弘历募然抬头,“怎么会?您带来的丫头不就是宛央么?年姨,您可别吓我。”
我苍白的笑了笑,“弘历,原本不是宛央要给我出来的。皇上的确指给我一个丫头,只因为我不喜欢她的作派,就没让他跟了过来。”
弘历木然不动,脸色煞白,“真……的?”
“恩。”我觉得自己忽然很残酷,“是,那丫头,叫弦筝。”
弘历紧紧抿着嘴唇,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是真的?”
我再一次的重重点头,“恩。那丫头现在还在我宫里,要不要去看看?”
弘历茫然摇头,声音低沉,“不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也是个清秀姑娘,见面了兴许就喜欢上了呢。”
弘历突然直视我的眼睛,“年姨,你也会说这样的话?”
我被他的眼光盯的浑身发毛,“原本……不是……”
弘历又看了我两秒,接着垂下眼帘,“年姨,孩儿先走了。”说完就欲转身离去。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我心里面像是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苦水,腌的我嗓子一阵阵的痉挛。
“弘历!”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冲动的奔上前去。
弘历呆呆的回过头来看我,完全没有了那股皇子的自尊与骄傲,“还有事儿么?”
我定了定呼吸,“你明明确确告诉我,喜欢宛央么?”
弘历低下头,像是在思考。我的急脾气忽地上来,都这样了你还犹豫些什么啊。于是板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看着我的眼睛,“你只需告诉我,喜欢不喜欢?”
弘历坚定的答道,“喜欢!”两个字掷地有声。
我满意的点点头,“想让她陪你么?”
弘历突然绝望,“想有什么用?皇阿玛已经指了别人……”
“也许有用。”我打断他的话,“我去求他,看看行不行。”
弘历的眼睛突然放光,“年姨,有希望么?”
“也不是一点儿转圜的希望也没有。”我看着弘历年轻的脸,有点心疼,“你阿玛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当时我和他就是这样的。还有,不就是侧福晋么,连我这种不明不白身份的人都当上了你阿玛的侧福晋,你阿玛是开明的人,应该会理解的。”
弘历突然抓住了我的袖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年姨,一定要帮我!皇阿玛一向最听你的!年姨,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宛央是个石女的事儿来,这可怎么办?
看到我蹙起眉头,弘历又急急的摇着我胳膊,“年姨,有什么不妥么?”
我心想,只要弘历愿意,把宛央指给他做个精神伴侣也是不错的,于是问道,“弘历,你喜欢的是宛央的性子还是宛央的外貌?”
“品性!”弘历毫不犹豫,“我就喜欢她淡如水不造作的性子。”
“那如果他有什么瑕疵呢?”
“人非完璧,孰能无暇?”弘历一本正经的答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会喜欢她的长处,连缺点必然也是讨人怜惜的。”
“你真这么想?”我有点诧异,没想到这么个小孩儿竟然有如此成熟的爱情观。
“恩。”弘历重重的点头,“你还记得和我讲过《茶花女》的故事么?那个玛格丽特虽是个妓女,但我若是阿尔芒,必定也会不计前嫌的喜欢他的。实际上,那个阿尔芒最后不也后悔了么?”
“那好!”听着弘历的话,我欣慰的笑了笑,“你别担心,今儿晚上,我就找你的皇阿玛说。”
弘历突然冲我跪下,“年姨,弘历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我连忙扶起他,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抚,只能尽量自信的冲他笑笑,“放心吧,明天一大早等着我的好消息!”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寝宫,刚一踏进门,就看见有个身影背对着我立在门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愣了一下,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胤禛这语气来之不善,不觉倒抽了口气,“没什么,和弘历边走边聊,无意中就晚了。”
“今天怎么把宛央带去了?”他转过身来,阴着脸看我。
我假装没看见,旋转个身让丫头换下外衣,“你又没和我说不能带宛央。”
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怎么也随着僵硬起来了。这可不好,为了弘历的事情,一会儿还得求着他呢。
慢慢的软下声调,“嗯,我不大喜欢弦筝,你不说是家宴么,还是带个熟识的人好是不是?”说完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胤禛似乎被我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搞得有点蒙,研究似的看了看我,“弘历那孩子又给你说些什么了吧?”
我忙掩口,“倒也没说什么,就说他皇阿玛想给他指个媳妇儿。”
“他把这个都给你说了?”胤禛叹了口气,“说了也好,省的我再给你说一遍。”
我倒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白,忙加紧了攻势,“你不是说把我带去的丫头指给弘历么?我带去的是宛央,你可不能反悔啊。”
“你……”他顿时说不出话来,“我交代你带去的是弦筝!”
“可是你也没说中途不能换人啊。”我忙撒娇似的拽了拽他的胳膊,“这也是天意是不是?你让我带弦筝,可是我碰巧就遇上宛央了,所以就带了去。还有,你看胤祥不也是很喜欢宛央的么?胤禛,咱们不要别人,就宛央了好不好?”
“不行!”胤禛突然涨红了脸,“胡闹!”
“这哪儿是胡闹啊。”我继续分辨道,“你想啊,反正是个侧福晋,我这种没有家底背景的人都能做,宛央为什么不行?侧福晋么,又不是嫡福晋,只让他们情投意合就行。虽然宛央生理上有些问题,可是弘历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女人的,生孩子之类的事儿也不差她一个是不是?就让宛央随了弘历,做个精神依靠也好啊。也省的宛央日后受苦,弘历是咱们自己的人,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嘛。”
“反正就是不行!”胤禛简直是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不行!”
我很反感他的态度,“给我一个理由!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你倒是说说!”
胤禛看了我半天,两片嘴唇张张合合了半天到底没说出话来,只是无力的回了句,“不行就是不行,哪儿有那么多理由。”
“你不是也喜欢宛央么?”我依然不死心,“还让他到你书房里看书。你若是不喜欢他,今天在乾清宫我就怎么着你也不会让一个丫头跟着坐下的是不是?你还是喜欢宛央的对吧?不还说她谦恭有礼,品性雅静么?”
“这不一样。”胤禛突然转过身去,“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又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小啜了一口,然后突然又猛然放下,紧紧的盯着我,“你怎么忽然这么热心他们俩的事儿来?弘历和你说过什么了么?难道弘历喜欢宛央?”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又吓了一跳,心想看了今晚的事儿是办不成了。但也不能把这俩孩子的心意透漏出去,胤禛执意认为俩人不合,我万一再说出去,他干脆把宛央调走了怎么办?俩人就更没有希望了。
想到这儿,我连忙静了静心思,“这倒没有。只是我喜欢宛央,想把她拉近自己家里来。”
胤禛狐疑的看着我,“果真这样?”
我呵呵的傻笑,“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心里却心虚的要命。
“弦筝那丫头你不也见过了么?”他终于转了个话题,眼神不再那么逼人,却环顾了四周,“进来这会子了,怎么也没见他?”
“我也不知道。”
“怎么?你不喜欢他?”
“你以为心有灵犀的感觉是和谁都能有的啊?”我不满的回了句,“刚送来的丫头就让我喜欢,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他和宛央不一样,我见到宛央,就像是以前认识了很久似的。”
“为什么不喜欢?”胤禛眯起眼睛来问我,“为什么?”
“太有礼,太恭顺,太小心,太乖巧!”
“呵呵呵。”胤禛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几个太,再别人眼里可都是优点啊。”
“一看就有个逆来顺受的样子。”我最讨厌低眉顺眼的模样,“人本来就是有主心骨的,那孩子一看就是为别人活着的性格,一点儿个性也没有。就像是被压迫时间长了一样,反正我不喜欢。”
“唉。”胤禛又叹了口气,“原本这就是选侧福晋的标准,贤良,听话,家世好。你以为这是选萝卜白菜?光看样子。”
“那你喜欢?”我也学起了胤禛的口气,“你喜欢啊?”
“也不是喜欢。”胤禛顿了顿,“只是弘历大了,也该考虑这些事儿了。一有了侧福晋,再单独建府,基本就是长大的标志。这样一来,在大臣们面前说话也变得有分量。”
“你说家世?”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背景的缘故,听到这两个字就烦躁,“弦筝的家世很厉害?”
“嗯。”胤禛道,“她本名高佳弦筝。大学士的女儿。”
“大学士的女儿?”我心里纳闷,“那我问她的父母是不是乐者的时候他怎么还答应?”
“她父母确实是熟知音律的。”胤禛笑了笑,“说是乐者也不为过。”
“过大了。”我气呼呼的提高声音,“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职业类别!”原本对这孩子就没好感,这会更加没话说了。
“这孩子人还是不错的。”胤禛把我扯到他那儿,“你相处一会就知道了。确实不错,属于上等的丫头。”
我嗯了声,“那你也要把他安排到弘历他额娘宫里去啊?插我这儿干什么?”我实在不解,“按说,事情成了,那也是她儿媳妇。”
“今天福沛的身份定下了。”胤禛重重的叹了口气,“也算是个好事儿。我只怕我百年之后,新皇登基,你再带着福沛无处可去。”然后他伏到我耳朵上轻轻说了句,“我以后的继承者,八成是弘历的。”
我点点头,这不奇怪。不是八成,是一定是弘历。乾隆皇帝么。
“以你和弘历额娘的关系,我真怕你以后没后路可退。你又是不看头势的人,成天没心眼似的到处乱晃,以后万一惹这个事再定你个罪名,你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我瞥瞥眼,有那么严重么?
“你还别不信。”胤禛继续说道,“多少先皇的受宠的妃子被新皇以莫须有的罪名整治,恐怕数也数不过来了。弘历和你关系好我知道,但是仅有这层我还放不下心。他额娘妒性太大,我必须想法子再保你一层。若安排弘历未来的福晋到你宫里做丫头,往后再认你做个干额娘,这样不就安妥多了?”
“弦筝别的优点不说,仅凭重情义一点我是万分赞赏的。”胤禛慢慢抚着我的头发,“听说,在家里时,就对她额娘和阿玛极为孝顺。若你能好好对她,日后必定涌泉相报你的恩德。”
原来胤禛都是在为我安排啊。我有些感动,“什么话儿?刚当了皇帝就想以后的事情,不觉得太累了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活得比你长啊。”
“必须得想。”胤禛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咱满洲人平时是最忌讳‘死’这个字的,平时我倒也不愿意多说。可是你看看你这个精神,嫁给我这么多年了,还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丫头。所以,你势必会比我长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