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一张黑桃5,那么从左边数第五个三角形会稍大,表示花色的三角形是第一个稍大,因为按黑红梅方顺序来的。
牌的花色和点数大致就是这么来算的,熟练的话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牌了,像条件反射一样,不用去数第几个第几个。赌桌上那样是行不通的,就好比人家说美女,那你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个美女,而不是在脑袋里对美女的各个部分进行拼凑。
这种东西很初级,甚至可以说是低级道具,低级到只能在那个年代去小牌局上玩玩。瓜哥由于认牌方法不当或是记忆方式不对,也就只能看一家牌,知道场上还有我和大熊两个小老千,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输钱的原因了。
从牌背认牌的方法太多了,道具数不胜数,以后或许还会讲到,这里就不展开讲了。出千手法也不少,我说的不少是指对牌落焊的方位和方法不少,手法大致都是差不多的。落焊是古典叫法,我们这种站在千术前线的人将其称之为挂花术。

第9章 千术挂花术

这回来说挂花术。
说起挂花术,又让我想起了千术的命名。千术的命名可谓五花八门,有的千术在手法上有略微差异,在不同地方或不同流派里,同一种千术可能会有不同的称谓。
要说是给人起绰号,我是当仁不让的高手,这一点也得到了众兄弟的广泛认可。千术的命名有时候也像给人取外号,看它怎么长就怎么叫。但千术的命名有些许不同,有的古典流派千术名称还真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
落焊也叫下焊,是做记号一类手法的统称。落焊分为两种:一种叫软挂,一种叫硬挂。这是我给取的名。古典的叫法硬挂叫刺青,软挂叫挂花,不过只要是做记号,一般老千们都通称为挂花,软硬挂是麻将上的千术叫法,我认为这样形容更贴切,就盗用了。
所谓软硬挂花,软的是可以消除的,所做的记号会随着牌局的进行逐渐变淡,最后消失。硬的是永久性的,硬挂的方法非常多,做出来的记号很好辨认,缺点是有无法消除的记号,对于赌徒而言,那便是出千的证据。
软挂就好多了,虽说记号会随着牌局的进行慢慢变得模糊,但是挂花并不是主要千术,只是用于辅助出千,在一定时间内,可以认出一些牌,对我来说足矣。
落焊的叫法不少,白痴点的叫法叫做记号。偷看牌的手法,通用名叫“翘角发牌术”,我将它称为“边窥法”,有人叫“后宫会”,也有人叫“力学搓牌法”,还有人叫“神眼通”。
诈金花中有一种偷看的手法,用来偷看自己闷的牌,也就是说,看上去是在闷牌,其实牌点自己早就知道了。千术通称为“诈金花无敌必胜手”,我称其“内窥镜”,因为是在手里看牌,这么叫很贴切。
鉴于这种尴尬的局面,老千们应该成立一个协会,专门负责千术的开发和命名。古典的千术由于派别多,一般的千术和结合型千术是国内老千自创的,这个老千可以创,那个老千也行,这就乱了套,直接导致现在这种一术N名的尴尬局面。
后面的故事中,可能会经常出现一些千术手法名称,我会用最容易理解的名称来命名,如果是我自创的招,也会对千术的概况进行一下讲解。
说回挂花这个千术,这个千术的手法不算太复杂,无非是用手指去掐、划或者压之类的,难就难在记号的编排上,那才是这个千术的真正价值所在。
扑克牌有五十四张,这其中包括大小王,不算大小王就是五十二张,要是用一个记号表示一张扑克的花色和点数的话就得用五十二个记号。一张扑克才多大,且不说容不下这么多记号,就算是可以这么做,出千的人要记住这么多代号得死多少脑细胞?
要想有非同一般的效果,得用出人意料的思维和方法,挂花术的记号安排非常巧妙,一般老千用的是十七个记号表示五十二张牌的花色和点数。
扑克的点数是十三点,四种花色,十三个点数的记号是可以放在一个地方的,比如说四个9,可以放在X处,那就是说,只要出现在X处的就是9。
然后是花色。四种花色的位置我分别用A、B、C、D来描述,一个记号只要出现在A那就是黑桃,出现在B那就是红桃。比如Cx即为梅花9。这样就可以用十七个记号表示五十二张牌的花色和点数。
我用的挂花术略有不同,我用的是十三个记号,十三个记号更易于寻找记号点,认牌的速度可以大幅提高。
先说明一下,我不是要进行教学,而且想要练会练好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更不是看了这些文字就可以的。
用十三个记号表示五十二张牌,就得利用记号的特性。普通的记号是一顿乱划,这不科学,我做的记号是有方向的,以指掐的为例。
如果掐在X处表示9,掐痕是“—”表示黑桃,如果掐痕是“丨”表示红桃,如果是“丿”即为梅花,是“”就是方片了。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如果用这种简单的记号,同行就能轻轻松松地破解了,所以还得对记号进行加密处理。
所谓加密处理就是将点数和花色的对应点打乱,比如8是Y,9是X,记号“—Y”表示黑桃8,红桃8就不能用“丨Y”来表示了,“丨”还是“丨”,但是绝对不能放在Y这个位置上,可以放在十三个点的任意一个点上,至于到底是哪个点就看个人喜好了。
这是利用了扑克牌和记号的特性而创造的一种千术,四种花色记号无论牌如何翻转都是原先的样子。十三种点数记号即使扑克翻转也不会重合。有的记号位置朝上时是这样,但朝下就混了(指旋转扑克),如果是用十三个记号的话,这种情况就可以避免。
虽然手法不是很复杂,但是所谓的不是很复杂是相对的,是相对于这个记号不那么复杂,当中的学问还不少。用手法弄出来的记号要便于自己辨认,但又不能太过清晰,太清晰了别人就能看到记号了。要从自己所处的环境来选择用什么样的挂花手法,比如灯光的位置、光线的角度。记号要很容易辨认,又要让别人不起疑心,就得让记号看起来像是玩久了自然留下的痕迹。
这个挂花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但五种最难的手法和四种最实用的手法中它都没排上号,是因为它只是一种单一的辅助出千手法,只能用于辅助其他千术手法使用,要是只靠认牌来出千的话,是不能稳赢的。
这是利用牌背来做记号的方法,虽然能够认识每一张经过自己手里的牌,但是局限性还是太大了,因为有时候想要一张好牌,那牌又不在第一张或最下面,这种方法就会失去价值了。
假如现在需要一张黑桃3,先别管怎么弄到台面上,首先得知道黑桃3的位置,为了能够认出一叠牌中的某一张牌,有一种从侧边认牌的方法,比如黑桃3在第十七张,就可以用手法将第十七张弄到自己好控制的地方去。这种千术虽然只能控单张却非常强悍,我将其称之为“御风”,系本人千术中五种最难的手法之一,此处暂时不展开。
搞明白瓜哥出千的方法后,我就问小礼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好。小礼说:“人在江湖,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应尽量做到不树敌,这条道上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只要人品可以过关,那就可以交个朋友。”
我基本上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这回又多学了一项千术技能,心里感觉美滋滋的,心想在牌桌上可以认识每一张牌也算是上了一个档次了。
小礼似意味深长地说:“方少,赌,这种东西只能当消遣,玩玩就好,不能陷得太深啊。”
这倒也值得我思考,这样一直混下去,要瞎混到什么时候?能混出什么名堂?但是现在的我能干点什么呢,什么也不会做,就想着日子先这么过着,等遇到有什么合适的差事再去做。
情况我基本上是弄清楚了,下一步要做的就简单了,只要将记号记熟,记的速度比瓜哥快,这样,我也可以分一杯羹了,反正牌不是我带的,抓到了跟我也没关系。
说做就做,开始记牌,牌呢?就五张啊。看来还得去买一副魔术扑克。但那年月做这种行当的人很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一家专卖赌具的,我就发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明察暗访。
大半个月过去了,买魔术扑克的事也没什么消息,我索性在瓜哥那把这事给点破了。瓜哥果然很上道,说明了之后,一个劲地赔不是,直问我输了多少。人家给脸咱就得兜着,我也没多要,输了的钱就算了,只顺便讹了一顿饭。
瓜哥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我问了他那扑克是哪来的,他说在外地有卖这些东西的。他觉得魔术牌最好用,既便宜又好操作,还不容易被人发现。我说就你那看牌的眼神,别人想不发现也很难。
一副魔术扑克也就十几元钱的样子,最多也不过几十元,居然还在外省,为了这个我是不会特意跑一趟的,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命中注定,小礼阑尾炎发作住院了。大熊要照看生意。小礼女朋友就是那个游戏厅的收银员,叫小莉,我跟小礼商量了好久,他也没同意将小莉转让给我,我叫她栗子。因为栗子要上班,小礼的朋友本来就屈指可数,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了。我和小礼的关系非常铁,他也认可我是他死党,照顾他我义不容辞。
在医院里的日子,不管是床上的还是床下的都是闲得要死,整天无所事事。我就跟小礼讲我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还是很精彩的,那时候没什么钱,但日子照样过得很好。
我一边笑一边讲,有时候还带着动作。我正在兴头上,却看到在床上的小礼好像不怎么高兴。你笑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发现边上的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那种场面堪比魔术师魔术失误后的尴尬。
他心里有事,我是知道的,于是安慰了他一下,也没再讲我的事了。小礼跟我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那些事他一直埋藏于心底,不愿提及。

第10章 蓝道之子

人生就像一杯水,不过小礼的那杯水似乎更苦一点。
小礼的事他自己给我讲了些,还有一些是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
他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不过性格发展得比较全面。他本身很内向,但有一个性格活泼的双胞胎弟弟,所以他基本上跟谁都处得来。小礼的弟弟叫小貌,据说他俩自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在刚懂得老千是什么概念的时候,他们就与千术接了上轨,因为他父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老千,叫陆老六。我曾去小礼的老家蹭饭,顺便拜访过他父亲,我不知道这是他的本名还是艺名,其实我对他姓甚名谁也没多大兴趣,就叫他陆伯伯。
陆老六成为老千的时候老千还很少,他是一个真正立于蓝道巅峰上的人,一辈子都混迹于蓝道,一世只与老千为伍。麻将、牌九、扑克、骰子在他手中都能够开出花来,千术手法可谓出神入化,其造诣之高只能用“通灵”来形容。令我感到惊叹的是他只有一只手能用。
或许是因为对老千太过于专注,以至于年近五十还没有后代。据他说,他一直想抱养个孩子,但是养个孩子不像买小菜那样简单,许久都没有音讯,直到在集市上碰到一个卖小孩的。卖家跟陆老六说,他们家很穷,本来只打算生一个孩子,结果一下生了两个,还都是男孩,这在农村意味着要为这两个孩子各盖一栋楼房,他们负担不起。孩子的妈妈现在又得了病,很急着用钱,家里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但对于治病来说仍是杯水车薪,家里本来就穷,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典当了。钱也借得再也借不到了,万般无奈之下,才决定要寄养两个孩子。
的确是一个赚人热泪的故事,但陆老六说,他不相信会有愿意将自己孩子卖掉的人。在他的追问下,对方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这俩小孩跟那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孩子是他在自家门口捡的。孩子的衣服里塞了一封信和一些钱,写了这两个孩子的相关信息和为什么把孩子放在他们家,唯独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是说孩子的生母是个小姐,怀了孩子也是个意外,等到肚子大了才发现怀孕了,只能把小孩生下来。
陆老六说他追问下去是想在孩子大了之后有个交代。这些事情是我在陆老六那里听到的,我想这也是一些特殊人群的无奈吧。
当小礼他们得知陆老六是个老千的时候,怎一个景仰了得,死缠烂打地要学千术。陆老六将他俩视如己出,又怎么会教他们出千,于是给他俩讲了个故事。
说他俩的生父家里本来挺有钱,后来因为沾上了赌博把家给败了,还欠了很多钱,妈妈因为想不开自杀了,父亲因为凑不到钱把他俩给卖了,拿了钱又去赌。
他说,这样一来,兄弟二人就再也不吵着说要练千术了,而对自己的身世也不会留下自卑的烙印,的确是考虑得很周到的一个故事,也就是所谓的官方说法。
人的好奇心是很强的,具体有多强,请用尺子量。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还是“出轨”了。但他们练习的内容受到很大的限制,只限于扑克,只限于文千术。这自然是为他们着想,万一上了牌桌的话最起码还有条退路。后来小貌也会很多武千术,这点小礼就不行了,在这方面小貌属于那种力争第一的人。
后来事情发生变化。据说是在小礼上高三那年,陆老六在某个地方停了好长时间,他在那里做局,做了一个很大的骰子局,做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局,也是最可悲的一个局。据说他原来打算这次之后便不再做老千了。
在这个局里,陆老六的身份是一个老板,好赌,赌品好,又有钱,是标准的三好赌徒。所有人都愿意与这种赌徒赌钱。他也结识了不少当地老板,在那个圈子里,赌的都是熟人。
所有程序像平常一样进行,这次陆老六却遭遇了滑铁卢。每一个赌局,他都精心布置,这也是他走了几十年江湖却依然安然无恙的原因,长期的警惕带来了长期以来的安全,却也身心疲惫,瞬间的疏忽使他失去了一切,这便是赌博。
在最后一次聚赌时,很多人在一个桌上玩。每人丢了几十万元上百万元在局里,加上前期做局花的钱,这差不多是陆老六三分之二的财产了,他没想过会输,而且是会以那样的形式输。
最后一把,大家都倾其所有把钱全押上了。这便是老千的高明之处,他能让大家无怨无悔地把钱往桌上扔,这也是人性共通的弱点——贪念。
骰子理所当然是陆老六摇的,他用最高的技艺,摇出了自己所要的点数,觉得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获了。
然而,开盅(摇骰子的罩子)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这也无妨,陆老六不怕对方怀疑他出千,他用的是纯手法,没有出千痕迹。况且布了这么久的局,大家对他还是相当放心的。正是这份自信,让他失去了一只手,要知道,在赌桌上永远没有绝对的事情。
被叫住之后,一个叫老吴的老板说:“今晚你点气(运气)太好了吧?这把我来开,杀杀你的点气。”说完他揭开了盅罩,在揭开盅罩的瞬间,三颗骰子中的一颗被当场换掉,别人没有察觉到,陆老六自是看出来了,现在做什么都为时已晚。对方也是老千,对方也在做局。江湖经验告诉他,自己中招了。
换掉后点数也是陆老六大,但从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个赌局好像有猫腻。这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了,下了注的老板们纷纷把钱收了回来,这其中有真正的老板,也有做局的人。
事情如他们的预料般进行,大家在等待着下一步进展,然后老吴想用盅罩当场将骰子砸开,陆老六想上前去阻止却被几个“老板”架住了,不许他动桌上的东西。骰子一砸开后问题马上就显出来了,场面就乱了。
这种情况是陆老六万万没想到的,这也是不符合常规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矛头都不应该指向他。是冲钱来的?与自己相比其他几个老板显然更容易下手。是冲人来的?他跟这几个人分明没有过节。江湖就是这样,整你还需要理由吗?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搏一搏了。陆老六还没开口辩解,一群老板就冲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往死里打。老千一旦出事,其后果往往与赌注成正比,赌注越大,受伤越深。
打只是个形式,布局一方的目的远不止于此。这群人中,有真正上了套的老板,也有老吴的千将。说到千将,我简单介绍一下。
千门中有很多流派,各流派练习的千术也不尽相同,但组织结构都是一样的,八人一组,人称千门八将:正将,出千的;提将,设局的;反将,钓鱼的;脱将,脱身的;风将,情报员;火将,打架的;除将,谈判的;谣将,放风的。组织非常严密,分工细致。
那些真老板们将陆老六痛扁了一顿后,拿着自己的钱就走了,毕竟他们没输,前期陆老六都是放水养鱼,老吴也没能让这些人输,为的就是现在不让他们掺和进来。总之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几个平时和陆老六走得近的老板也走了。
陆老六带来的钱尽数上缴,这点钱似乎不足以将他们打发掉。他们以出千为由,对陆老六进行勒索,陆老六自是百口莫辩,人证、物证俱在,要说是别人把骰子换了,那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别人怎么没看见?
小礼和小貌放学回家后,发现家里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有人告诉他们说是他们的老爹出老千被抓到了,现在众赌徒要求赔偿呢。到底是没有步入社会的少年,还不能理智处理突如其来的事情。他们要求先与老爹见面,确定他还好,对方怎么会答应,对方的目的是钱,且要速战速决。小礼他俩的要求被拒绝,还被打了一顿,这下,他俩真慌了神。
几乎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对方,对方只是丢下句“去接人”。他俩六神无主地狂奔到指定地点,陆老六那时已年逾花甲,那种程度的暴打已经将他打得奄奄一息。
小礼兄弟俩一个叫车将父亲送到医院,一个回家拿了仅剩的钱交手术费。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车也被砸了。对于两个少年来说,这种冲击是何等巨大,仅仅是一日之间,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陆老六一直没醒,眼看医药费也要没着落了,没有任何办法的两人,只能兵行险招,去地下赌场出千。要不怎么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人急了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他们虽然平时从来不进赌场,但哪里有赌场还是知道的,毕竟也是蓝道高手。那里只有一个地下赌场,两人去同一个赌场出千三次,卷走了十多万元巨款。前两次都只是一个人赢钱,另一个人掩护,赢了就走。赌场开始留意他们了。
第三次两人一起上桌子捞,他们决定,这是最后一次。大赢了一笔,刚一出门,打手蜂拥而至,两人夺路而逃,后来跳河了,人家才没追上来,因为那是冬天。
在河对岸的深山里待了好几个小时,衣服湿着,也不敢点火,直到确认对方没有追上来,才敢往山下走,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也为此大病了一场。
此后陆老六带着他们回了老家,一只手在那一役中被废掉了,手对老千而言无疑是第二生命,失去一只手基本等于失去全部。
事后陆老六也曾发动黑白两道的势力寻找那个叫老吴的老千,奈何对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供孩子上学的钱还是有的,只是两个孩子却再也不愿意去学校了,要出去打工。家里起了这样的变故还怎么能安心读书?陆老六给了他们一封信,让他们去小礼现在工作的游戏厅,将信交给老板,老板会为他们安排工作。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从此两人步入了社会。
老板与陆老六交情甚好,对他俩很照顾,只要帮老板看看店,吃住全包,一月给两千元,其他在那里工作的人,一个月也就是千八百元的工资。
小礼兄弟俩虽然年纪不大,但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小貌不愿意在这里待,说要自己出去闯,又让小礼放心,他每个月会按时打钱回家。小礼很反对,小貌说的出去闯,就是要走陆老六的老路。
某天早晨,小礼起床后发现小貌不见了,桌上多了一封信。
以后一年多,小礼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偶尔收到弟弟从不同地方的来信,两人每个月都会打钱回家。
小礼的故事让我有很多想法。陆老六那样的高手,却也能栽在牌桌上,这让我在赌桌上一直都紧绷着神经。我也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能够理解他的处境。
自从去赌场出千后,小礼再也没上过赌桌,他的千术登峰造极,却再也没拿出来用过。在我心里他始终是神一般的存在,是真正的蓝道之子,也是他让我感觉到人生如赌局一样变幻莫测。

第11章 那一天

几天后小礼出院了,我照样过我的日子,在一些小牌局上混点饭钱。有一天晚上去小礼家玩,他拿出了一副扑克。这可奇怪了,他家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的,我心想,难不成这小子还想跟我赌?
“让我看看你都会玩些什么。”他说,然后他把牌放到了我面前。这是唱的哪一出?想看我会什么?我又不是卖艺的。但观众既然有要求,我也要回应一下。我对自己的技法相当自信,井底之蛙大概都这样。我用手过了一下,牌已入袖,一边做着,一边说:“就会些雕虫小技。”
他将牌洗了洗,然后拿出一张牌,让我看了一下,是张梅花3。他将牌放到我面前说:“能把这牌换掉吗?”这是小学的科目吧,牌被翻开的瞬间即被我换掉,但奇怪的是我把牌翻开之后发现,还是张梅花3。
虽然只是一张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脑袋瞬间短路。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一个劲追问他是怎么办到的。要说是他把牌给换了,但换牌也不能做到那种程度吧,我可以确定他的手是空的,且五指分开,动作还是慢镜头播放的。
其实进行偷牌动作的时候,五指分开也是可以的,且手掌也可以是平的。不像经典的偷牌动作要将手弓起来,这是魔术师常用的手法。
不过小礼并没有偷牌。他笑言:“看看你袖子里的扑克,就明白了。”我把袖子里的扑克拿了出来,一看还是一张梅花3,我懂了,一副牌里被他放了两张梅花3,顶底各一张,我偷走了顶牌,他将底牌拿出来让我换。我头回知道扑克还能这么玩。“换牌不赖嘛。”小礼说。
接下来的一段对话我后来曾经反复思索过无数次,但在当时我一直找不到阻止自己的理由。
“我说过就你这种程度要上赌桌拿钱是不行的,如果拿这种东西上场迟早要出事的。我要是肯教你千术,你学吗?”小礼问。
天上还能掉烙饼?“学,学”,我连声应道。
“要想用千术赢钱,就必须用很多时间来练习手法,要花很多精力去思考局势,要解决一切阻碍牌局进程的问题,要有承担出现一切意外的心理准备,你能吗?”小礼接着问。
我也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急忙答道:“只要你肯教,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这显然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
显然这种答案在他意料之内,他又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有那样的决心,又为什么不去做一份正经工作?有这种心态的人还有什么事不能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