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吽、四明、阿喜尔、大恶人所为的一切尽悉消灭,喝吒。
如吐血般唱颂的降三世真言,究竟是想要降伏谁,苍司当然非常清楚。在吟作老人歪斜的脑袋里,谋害红司的可恨敌人身影应该逐渐清晰明显了吧!刚开始相信红司并非死亡,而是获得不动明王救赎的老人,应该终于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吧?尽管如此。只是在寒夜里蹲着施行咒术倒还无所谓,但若让他继续如此待在家中,哪天钻牛角尖毒杀了橙二郎,事情可就无法挽回。所以,苍司明确要求老人第二天就离开这个家。
老人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回答说,在贪、瞋、痴三恶被消灭之前,就算自己从冰沼家消失,不劲明王的忿怒还是不会消失,因为,他在今夜已经得到确证了。
确实如先前藤木田老人慨然提及的,那是初期的精神分裂症,这样的症状会导致逐渐无法分辨现实与幻想,等到看见遍地独股羯磨的曼荼罗之类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坐视了,所以即使明知现在让吟作老人离开,衣、食、住各方面会造成相当不便,却仍旧不得不让他由千叶的弟弟家收容,自己这儿则暂时找上下班的女佣来帮忙。
“想不到接获这张明信片。我很放心不下,特别详加询问,获知吟作老人的确已经被送去住院了。依此看来,明信片很可能是住院前寄出的,不过……”
苍司说到这儿,神情晦黯地打住。
站在亚利夫的立场,自从发现“白色房间”与目白不动明王的关系,自然而然对不动明王抱着一种亲密感。更听说五色不动明王中,青莲院青色不动明王、明王院的红色不动明王和三井寺的黄色不动明王,都是温柔慈祥的画像,因此早就打算前往参拜。当然,那也只是几近于好奇的心理,根本与吟作老人无法比拟。何况,见到脸上浮现明显黑眼圈的苍司那种憔悴表情,忍不住就认为必须予以安慰。
“但是,所谓的黑月咒术,如果是精修佛法的出家人正式举行,可能会有效果,但是像吟作老人那点修行,不可能会有作用的。”
“那是当然。”亚利夫凝视着苦笑的苍司眼眸,“看你这阵子相当劳累,我想,等天气稍微暖和一点,我们一起到大岛或伊豆附近走走。虽然家中还有阿蓝,但是他最近一直往外跑。”
“嗯,大概是想让自己振作,不是到闹区喧哗,就是单独出门旅行……大岛吗?嗯,倒是很想去看看茶花。”
苍司站立窗畔,俯瞰只有寒雀飞舞的荒芜庭院,白皙的脸颊浮现淡淡的微笑。见他如此,亚利夫内心有股热流涌上,觉得除了真的陪他一同出门旅行之外,自己无法进一步做些什么。
的确就是如此。目前虽然像这样以苍司的好友角色凡事提供意见,但若说到实际帮肋,顶多也只是一起旅行,设法让他心境开朗而已吧!毕竟参加晚餐后举行的家族会议即可知悉,冰沼家的财务漏洞非常严重,到底不是像亚利夫这种人所能负担的,难怪苍司会愁苦困扰。
阿蓝方而,由于名义上的掌柜百百濑精明能干,札幌的店面经营相当顺利,就算接下来都游手好闲也不愁吃穿,但是目白的老家因为紫司郎死亡,再加上自战前就沉迷于研究植物,情况可谓相当凄惨。尽管还好没有负债,但无论接下来苍司从事什么工作,只凭一介上班族,根本就无法维持生活。
至于洞爷丸的赔偿金之类的,更是不足倚恃,倒不如趁尚未确定国铁有否责任之前,和解会更有利。所以,在家族会议中,所有人几乎也持相同见解。
十一月才好不容易拨下来的慰问金,失去双亲的冰沼家分配到一百万圆,虽然一开始,苍司与红司都坚决不接受,但最后还是靠着这笔钱才勉强度过难关。结果,最终的决议依然只能卖掉这个家,否则毫无办法。当苍司事先说明今天开会的目的时,众人都保持异样的沉默。
虽说是家族会议,却也只是还活着的苍司、蓝司、橙二郎等几个亲人,再加上八田皓吉、藤木田诚与光田亚利夫三个外人。而且,提到卖掉这个家的话题,更只有皓吉一个人能够开口,他提出自己四处奔走获得的结论。众人皆沉默不语地望着他,仿佛要他继续说明。
皓吉还是身穿皮夹克,拿出某些像是备妥的文件,正想开口时,唇际浮现奇妙微笑的苍司阻挡般地先开口了。
“关于这个家,我有这么一点点的意见,也就是在眼前的窘状下,即使价格低些也无所谓,最好是能找原本就有亲密交情的人买下。”
其他人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开始低声哗然。
他接着说:“八田先生应该也有意见才对,不过,坦白说,目前与PR教团的洽谈已经到了接近定案的阶段,对方估价是一千五百万圆,只不过还有两、三百万圆差距……但是,如果是家人、彼此关系又很亲近……”
“关系亲近的人?”藤木田老人好像最早察觉苍司话中的含意,刻意用平缓的声调反问。
“我希望叔叔能够买下。”苍司静静回答,“我经过一番思考,觉得叔叔如果在这里经营医院应该最合适,因为总比成为新兴教派的总部或什么的,从早到晚敲锣打鼓好太多了。”
——什么好太多?
亚利夫几乎脱口而出。已经有适当的买主正在洽谈,却打算让给橙二郎,未免过于烂好人。
“苍哥,你是真心的?”阿蓝终于忍不住话中带刺。
苍司却不予理会,“我和叔叔也略微谈过。他似乎也赞成……对吧?如果融资方面有困难,年付或月付都无所谓。”
听他这么说,可以猜测两人之间已经私下讨论过了。
既然苍司如此明说,橙二郎也无法不表示意见,因此原本埋坐在沙发上的他,忽然露出卑猥的笑容。“上次虽是听苍司提及,毕竟事出突然……不过,难得的好意我自然不得不接受。因此我也不希望苍司有所损失,经过相当考虑后,我认为即使以一般市价行情购买也无所谓,同时不必什么年付或月付,我打算向银行贷款……”
橙二郎说着,用力点头。的确,以橙二郎而言,这件事等于帮了他一把,他根本没有融资的必要,只要像以前的医院藉着火灾保险就可以解决,绝对是最佳的买卖。
但是,在此之前拚命奔走、试图让苍司占得有利条件的皓吉却愣住了,连从手上滑落的文件资料也不想捡拾,只是频频挥手、瞪眼,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坐正身子,严肃地开口:“不过,我说苍司,我认为这件事最好还是仔细考虑。当然,你说要出售给自己的亲叔叔,我当然没有办法劝你不要,只是,事情的决定总需要更周详些。”
“那是当然啰!”苍司冷静的转身,“一向承蒙八田先生照顾,我不会毫无回报的,何况,虽然这么说,也不可能马上定案,只是,这个家如果是在商业区,是还能够适合料亭或什么的经营,但……”
苍司尽管带着歉意,可是皓吉也毫不退缩,立刻开始辩驳说,确实,以地点而论,不适合经营料理店或是饭店。虽然不适合,也并非就不能有这样的选择,何况,医院也不是最合适的。新兴教派如果不喜欢,卖给公司当员工宿舍也不错,否则找上美国的财团,要对方买下来当做教堂的建地也不错,没有必要现在就急着脱手。再说,这儿离山手线车站只需要五分钟,就算只当住家使用,一年后很轻松就能够涨价到超过两千万圆。
事实上,由于没人能猜透苍司为何会有如此意料之外的提议,阿蓝气愤得表示不满,藤木田老人也大声表示反对,直到将近八点才告一段落。将最后的决议延至明天,并且附带但书,也就是,即使出售给橙二郎,价格也要尽量接近市价。同时,一切手续委托皓吉办理,手续费就依照其他买方的应付金额一样。
最高兴的人是橙二郎,他哼着歌快步登上二楼,大概是不想被听见他打电话到医院吧!
留下来的人开始异口同声表示不满,藤木田老人甚至相当露骨地指出,橙二郎乃是红司命案的凶嫌。
苍司静静地打断他说话。“我明白!各位刚才所说的事情,我并非没有考虑过,也知道绿司是否真正出生还是疑问,但我不相信藤木田先生说的,连红司死亡的原因都与叔叔有关。至少,叔叔应该不可能会有企图对红司不利的居心。”
苍司的语气非常肯定,但藤木田老人却认为他这种烂好人心理乃是造成悲剧的原因。“像你这样天真的个性,我这个监护人可就难为了,你应该也注意到,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住在这个家中的企图何在……”
“正因为如此,我才考虑到公开把这个家让给他。”苍司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没错,叔叔的确是很贪心,所谓的贪心也是人类本身的热情之一,那又有什么不好?而且,各位或许已明白,我对这个家开始感到恐惧了,仿佛家中充斥着疯狂般恶念与死人的罪孽,让我很希望尽快迁居到公寓,尽快逃离冰沼家这个牢笼。话虽如此,与其放弃祖父建造的这份产业,我又想到还不如就让叔叔居住,亦即,如果这个家有罪孽纠缠,就让叔叔一肩承担。这就是我会如此建议的真正理由!因而,即使一千五百万变成一千万也无所谓,对我来说,一切已经是够。”

 

22 死人的生日

沉默持续着。
死者的怨孽!这是牟礼田在遥远的巴黎指出的说法,经过久生具体调查过而明朗化的事实。可是,对于实际承受罪孽血缘、持续居住在这座宅邸的人而言,绝对有着旁人所无从窥知的苦恼与恐惧,据此,苍司最后也将成为罪孽的牺牲者。所以,从他刚才说出的话语可知,无论是否出售这座宅邸,最重要的是如何尽快逃离这个牢笼。
苍司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此刻橙二郎又从二楼下来,所以他假装谈话结束,回过头讽刺地说道:“打电话到医院吗?今天是周末,又要玩麻将?”
“不,不是。”橙二郎难得羞赧的笑了,在空椅子坐下。“我本来确实想约人,可是他们已经开始玩了。反正明天还要继续讨论这件事,今晚我就睡这儿好了。”
橙二郎很遗憾似地说着,可是一听到“麻将”二字,藤木田老人认为最佳时机到来,就在想伸伸膝盖、即将开口之际,似乎也颇好此道的皓吉就先打岔道:“今年几乎完全没好好过春节,各位,怎么样,今晚大家来摸一圈吧?”
可能因为手续费已决定与一般买方可以收到的相同,所以皓吉的心情也转为轻松吧?但这实在是个求之不得的提议。因为藤木田老人后来也坦白,他本来这天就打算找橙二郎玩麻将,好实现一个月前在“阿拉比克”谈妥的内容,现在由皓吉主动提及,真的再好也不过了。
由于提议完全没人回答,皓吉以为大家都兴趣缺缺,因此怂恿似地弹了一响手指。“蓝司,怎么样?虽然听说你的技术不错,但我年纪这么大,还很少输过呢!”
阿蓝慌忙轻咳两、三声,“可是八田先生属于战前派,老借口说什么是在昭和六年订定的规则中成长,碰了白皮多赢两百就大弹吆喝。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
已经完全放弃进入东京帝大就读,整天沉浸于麻将馆,阿蓝好像也动心了。
“我们都玩两番的规则,也就是宝牌(注:日式十三张麻将规则之一)多一番,满贯是六千九千、七番八番则增加五成,役满(注:基本上是指日式麻将局中所谓的满台)加倍。现在到处都是以这样的规则进行,和你们以前不同,所以……”
“胡说,我也早就改打两番的规则了。”皓吉也似乎有点窘了,“何况,大阪的规则还更严苛呢!满贯是八千一万二,你可别吓坏了。怎么样,要试试吗?”
听了两人的对话,橙二郎打岔道:“看样子好像大家都很有自信,那就开始吧!”说着,忽然注意到似地,“可是,人数好像多了。”
“不,我刚刚学会,不够资格参加。”亚利夫慌忙托词。事实上,他从小就经常打麻将,也有自信无论这些家伙何等厉害都能抗衡,不过,在此还是顾虑些才好。
“人数太多的话,可以轮流换人呀!”阿蓝回答。
一旁的藤木田老人也对说他已经差不多忘光规则的苍司表示,“没问题,我会好好教你。”
加上皓吉笑闹着推波助澜,气氛与刚才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家很难得出现热闹的笑声,六个人从客厅往起居室的暖桌移动。
趁着皓吉与苍司个别打电话到几个地方或到房间拿香烟的纷乱之际,藤木田老人找亚利夫到饭厅,表示今天无论如何都想打麻将,而且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那是横边画细长的直线,纵边写上经过时间的备忘纸,似乎也不是谁输谁赢的计分表。
“知道吗,你和我尽可能轮流休息,填好这张表,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填法很简单,只要用○或●的符号就行了。”
“但是,应该填入什么内容吧?”
“什么都可以,在打麻将途中留在记忆上的任何事都可以填上。不,且慢,应该是没有留下记忆的比较重要!也就是,谁上了洗手间,或有谁离席时,立刻在这个时间位置打上●记号,制作出所有人的行动一览表,当然,我们自己的行动也别忘了。”
“这么说,谁赢得满贯、得到多少分也要记下来?”
“不,那只要另外制作计分表就可以。这张表主要是在麻将结束时,能够帮助记忆在第三圈的南风二时,谁做了什么事之类的,如此一来,事后我只要看这张表和计分表,就可以对每个人进行深层心理学的解剖分析,一旦顺利,或许能轻而易举说明冰沼家事件中的根本悲剧因子。与‘金丝雀杀人事件’不同。因为嫌犯只有橙二郎一人,他的心理证据不需一圈就能掌握,但如此详尽的话,才可能不出错。”
亚利夫很难理解藤木田老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盘算,不过,对方所提的“金丝雀杀人事件”,他前不久才大略读过。内文开始是被称为金丝雀的舞女在完全的密室内遭人勒毙,接近事件的大结局时,名侦探菲洛·凡斯因为三名嫌犯赌巨额扑克,比较分析胜负的手法与杀人的手法,掌握住真凶的心理性证据,当然,凡斯还事先利用诈赌高手,一方面了解对手的底牌,一方面进行赌局。
藤木田老人只是反复提醒,“你休息的时候也得注意橙二郎的手部动作,绝对不能忽略他是否发出类似暗号。”
与扑克牌不同,打麻将时可以靠着位置和洗牌的手法,对于对手的底牌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可是,一切真的能尽如藤木田老人所预料吗?
反正,这天晚上的麻将牌局是待帮忙的女佣回去以后的八点四十分才开始,大略的纪录和经过如下,根据战后的规则,以东南半圈为一圈,略记的人名依照该次得分顺序记下,括弧内则是休息观战者的名字。

第一个四圈,八点四十分至九点四十分
橙、蓝、皓、藤(苍、亚)

开始前,藤木田老人好像模仿“金丝雀杀人事件”般,表示是否要把赌注稍微提高一些。只有皓吉表示无所谓,其他人全部反对,结果决定为一千点为一百圆。如果要学凡斯,最好是一千点为一万圆比较恰当,但最后无法坚持这点,与侦探的格局有落差。
即使只是家庭麻将的金额,没自信的苍司和亚利夫还是在一旁观战,但已决定每四圈更换两个人。事实上,从砌脾手法而论,皓吉、阿蓝和藤木田三人完全不同,其中以皓吉在摸牌时,圆胖的手指只是在牌堆上轻轻一摸,一张牌就已在掌中,同时把不要的废牌随手一丢,双手一合,面前的牌列马上整整齐齐,感觉上根本不是一般外行人能够对抗的对手。
亚利夫边制作得分表,视线很自然的专注于橙二郎丢出的牌上面。藤木田老人想要识破的究竟是什么?在“罗杰·艾克洛命案”中,夏波医师轮到庄家时,南风圈一开始就是天听,可是,汉医橙二郎的目标呢?既然如此重视“绿司”,照理说应该先来一局“绿一色”吧?可是,如果喜欢“青发”而讨厌“红中”,就算自己没下场玩牌,从他的表情和态度也能发现迹象,但是,他仍旧与平常一样神经质似地默默低头望着下方,根本就无从判断。还有,从他完全不吃牌、不碰牌的牌风看来,也勉强可窥出他的谨慎和阴险。
不论如何,这第一个四圈只是前哨战,至少,亚利夫不认为牌桌上会出现爆出火花的心理斗争。
藤木田老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除了在东风二自摸一把之外,完全悠哉悠哉模样,所以胜负逆转,由其他三人进行微妙的互相领先,可是在北风前的重要关键时刻,阿蓝杠牌后,不知何故少掉一张牌当相公,首先退出领先群。他并非忘记补牌,也非连打两张牌,原因完全不明,只能说很不可思议。结果,最后在藤木田老人一把小自摸后,橙二郎取得最领先地位。

第二个四圈,九点四十分至十一点整
苍、橙、皓、亚(藤、蓝)

每个四圈有四、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较琐碎的事情在此略过。
因为规定一次换下两个人,所以阿蓝虽然不太甘心,但还是改由苍司及藤木田老人强力推荐的亚利夫代替。与虽有自信、却不脱学生麻将领域,出牌非常冲的亚利夫相比,苍司判断敏锐、出牌犀利,展现出无人可及的彪悍,尽管橙二郎保有运气、皓吉牌技一流,仍旧只能被甩得远远的。橙二郎似乎认为不应该会这样,经常勉强听牌,结果受创愈深。不过,到了北风圈,苍司有如着魔似地打出扣在手上、海底犹未出现的“青发”,被橙二郎开杠后杠上开花。他似乎因此非常高兴,即使计算好各人的得分后,他还不停地解释说,他不相信自己的手气会持续坏下去,所以毅然打掉万子,并且不听对倒的开杠,终于能够自摸加杠上开花。
藤木田老人休息时,立刻仔细端详亚利夫交给他的备忘用纸,不久,他上洗手问回来后,一脸若无其事状地在自己的名字划上●记号。
亚利夫在旁偷看,觉得非常滑稽,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出来。
先前也提及,橙二郎的手法之类,可能因为第一个四圈一切都很小心翼翼,所以并未发现丝毫启人疑窦的动作。名侦探凡斯藉着玩扑克牌而有所发现,乃是因为“金丝雀杀人事件”的凶手具有专注于赌博的个性,而藤木田老人可能也完全窥知能够证实红司命案的心理性证据吧?
因为在第二个四圈结束后,橙二郎像是很不甘心地放开摸着四张“青发”的手,仿佛首度发现地说道:“嘿,轮到我退场吗?我知道这把赢了也只是第三……真的好累!”
他边揉双肩边起身,“今天晚上我就玩到这里吧!虽然心情轻松多了……但是,明天还要讨论房子的事,各位最好也不要玩通宵。”说完,他开始准备返回二楼。
然而,藤木田老人并未阻止他。
橙二郎本来就没什么体力,亚利夫也早就知道他不可能玩通宵,可是,目标人物橙二郎回房睡觉,亚利夫还是无法释怀。
休息四圈的阿蓝一副忘掉已经谈妥之事的态度,完全热衷于麻将,专注收妥筹码,“我们继续玩吧!”
看样子,他因为方才藤木田老人所说的不只是橙二郎的心理证据之事,其中还横亘着冰沼家底层的内幕,所以也只是默默目送橙二郎上楼。
气势不错的苍司也难得很高兴似地,“晚安!那就明天吃午饭的时候继续讨论。”然后,他驱邪般地关上纸门,微笑回头,“轮到蓝司吗?我一直以为你技艺稍有进步,可是刚才一看,好像还是有点问题呢!虽然可怜,但只好继续欺负弱者了。”

第三个四圈,十一点整至十二点二十分
藤、苍、蓝、亚(皓)

尽管亚利夫表示自己要在旁观战,但皓吉似乎有所顾虑地坚持应该轮到自己休息下场观战。只不过,他是那种常见的啰唆型人物,在苍司背后觉得无聊时,马上开始指指点点提出建议。虽然经过刚才的四圈,他应该已了解苍司的牌技如何,却还是在意与自己的打法不同。例如,苍司打算单吊,他马上认为应该听两头,而大声说“应该听双头”;苍司准备打某张牌,他又用粗大的手按住苍司,干涉说“打这张会放炮”,结果苍司实在受不了,硬是把他赶开,“拜托,你到一旁去吧,不必教我。”
经此一来,皓吉沮丧地缩在廊间角落,拉开大衣披盖,低头烤着炉火。他那模样,让人感觉非常可怜!
阿蓝可能经过休息后气势已经用尽,这回同样显得有气无力,而且还有困意,等到东风圈结束后,终于对皓吉说“你帮我排一下牌”,自己则冲向浴室开始洗脸。
“没问题,继续。”他大叫。
不久,他边用冰冷的毛巾用力擦脸边走了出来。也不知是否有效,后半圈他开始开朗地哼着擅长的法国香颂,而且连庄好几把。但仍比不上藤木田老人豪放的独听主义,以及苍司精密机械般的听牌,只好保住第三名地开始收集筹码。
备忘纸上记着阿蓝去浴室洗脸,以及十一点左右,无事可干而一脸无聊的皓吉到厨房去烧开水。为了与上洗手间区分,使用○,不过,亚利夫总觉得那是白费气力。

第四个四圈,十二点二十分至两点整
皓、亚、蓝、藤(苍)
第五个四圈,两点整至三点三十分
皓、蓝、藤、苍(亚)

在第四个四圈休息的苍司,因为吟作老人不在,所以再度去巡视门窗是否紧闭,以及因为和服不便,到隔壁房间换了夹克和长裤。不过,之所以没有注明正确时间,主要是因为这样并无大碍,以及亚利夫的运气出来了的缘故,再加上皓吉同样时来运转,展现出绝妙的牌局。
在东风底到南风起之间,皓吉勉强听牌,但是因为三色牌又无花没什么意思,只有碰掉一对风牌,变成混一色听牌。而且有时候本以为他手上的底牌是条子,想不到却是万子;有时候以为是筒子,没想到却是条子,愈猜测愈是被玩弄于掌中,老是出乎意料之外。
虽然看皓吉开始时的动作,就很清楚如果砌牌时用那如魔术师般的手指动手脚,根本就没希望赢他。但问题是,无论把牌搓洗得多干净,也特别注意他排列的手部动作,他还是能够自由自在地摸起“白皮”或“青发”,然后眨眼间就完成门前清。像这样的气势,如果是刚学会麻将的人还有话说,都已经是内行人的现在,根本就无法置信。或许,皓吉是利用偷牌、搭牌、换牌等各种高级手法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未可知。
亚利夫几近愚蠢的战术虽然稍许扳回劣势,但是仍旧连败三个四圈。至于藤木田老人的多年苦练绝技,同样也没有起色。
在第五个四圈发生略微奇妙的事。正好是二点半左右,从方才就一直进牌不顺的藤木田老人以困倦的声音说:“至少也泡杯茶吧!不喝点浓茶,连牌都在打盹了。”
输到休息的亚利夫站起身,走向厨房。
皓吉紧跟在他身后,边说“我去小便”,边大步走向洗手间。
亚利夫从厨房回来时,对方那肥胖的身子已从走廊被吸入洗手间,只剩下门板还在摇晃。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的电话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滴铃”声。亚利夫立刻望向昏暗的走廊,但电话前却不见人影。
皓吉也立刻从洗手间出来,疑惑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的确是电话铃声没错。话虽如此,应该没有人会在凌晨二点半这种时刻打电话,更何况,只响了一声就不再有任何声响。
亚利夫放在炉火上的水壶水烧开后,苍司很快就去拿下,顺便把可可罐与茶杯放在盘子上端过来,要求亚利夫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