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抬起头,也看清了梁易。
这男子约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微黑,浑身上下透着精明能干的气息。
她发现小公子一点儿不像他,可能是像他的母亲。
“小姑娘做厨子着实罕见。”梁易瞄向她的手,“你可要小心些,别弄伤才是。”
这双手也生得漂亮,瘦长却不露骨。
“多谢二掌柜关心。”孟溪觉得他态度很和善。
梁易笑一笑,没再同她说什么,侧头跟赵奇峰道:“我带回来的香料都在仓库,你们看着用吧。”
“是。”
梁易就出去回梁府了。
他其实是刚刚到盐镇,把马车上装载的东西送到仙游楼后才去见他父亲。
梁从嘉高兴的扑到他怀里:“爹爹,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惨了……”怕被祖父听见,压低声音道,“祖父就会欺负我,之前不给我饭吃就算了,请得张夫子也很讨厌,每日不知道教些什么,爹爹你要替我做主。”
“死小子又在讲我坏话?”梁达喝道。
梁从嘉马上躲到父亲背后。
梁易笑一笑:“父亲,从嘉要念书,你怎么就跟他过不去呢?”
是他们父子俩跟他过不去吧,一个个都不愿意学厨!梁达恼道:“真要念书就算了,你听听他说什么?要当官,其心不正。”
当官怎么心就不正了?不正的话,那天下学子如何自处?哪一个不是奔着功名去的?梁易不同意,但也没有当面表达出来,抱着梁从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父亲,我这回发现了一种香茶,如果去京都卖,一定好卖,这茶是徽族人种的,之前并不愿意拿出来,我好说歹说……”
“你就是想去京都开铺子吧。”
梁易放下儿子,略微坐直了:“父亲,这些年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现在我都三十六了,已近不惑之年,父亲就不能支持我一回吗?”
梁达不说话。
“我知道父亲是因外祖父之事对官场忌惮,可我是去开铺子,又不是去当官,能跟官场扯上什么关系呢?父亲,你就让我试试吧,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待在盐镇,我希望父亲你能名扬天下,我们梁家的厨艺能一代一代传下去,直至百世。”
“在盐镇也一样,没见我收徒弟吗?”梁达冷笑一声,盯着梁易,“也罢了,你今日跟我这么说,也是给我这个父亲以尊重,其实凭你的本事,你自己想开谁拦得住?这些年你本来就积攒了不少钱财,我管得着你吗?”
梁易一笑:“父亲知儿子孝顺就行,”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来,“父亲,儿子真的是为梁家着想,父亲就不想梁家越来越兴旺吗?”
看着儿子诚挚的眼神,梁达心想,也许他是年纪大了胆子越发小了,不像这孩子,始终是积极勇敢的,想去外面闯荡,他叹口气:“你想开就开吧,不过从嘉得留在我身边。”
梁从嘉急忙抱住父亲的腿。
结果梁易道:“从嘉,你祖父是真心疼爱你,你就留在盐镇吧。”
梁从嘉哇的一声哭了。
“父亲,那酒楼如果开张的话,你的几位徒弟……”
梁达瞄他一眼:“看他们自己,毕竟是条财路,再说你这酒楼新开张,也不能少了大厨。”
京都的富贵子弟比起盐镇那是多得多,所以当然是一条财路,日进斗金也难说的。
梁易笑了:“父亲还是疼我的。”
梁达冷哼一声,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
…………
因堂哥娶妻,家中事情多,一是有远房的亲戚来要招待,二是成亲当日要在家中设宴待客,粗粗算来有十几桌,虽然不用她动手,可她始终是厨子,好歹能出点主意,比如定个菜谱之类。
故而孟溪向赵奇峰告假。
赵奇峰笑道:“大好事,你就在家中多待两日吧,师父必然也会同意。”
“多谢师兄。”
叶飞青听见,询问:“你们家当日可缺厨子?”
“已经请好了,”孟溪揶揄,“像十二师兄这样的,我们家可请不起。”
作为仙游楼的大厨,有时也会被人请去府上做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来酒楼吃饭的,但这价格就昂贵了,听说去一次得二两银子起。然而,孟奇的聘礼钱也不过才二十两,怎么可能拿这么多银子来请厨子?
“如果你愿意,我分文不要。”他朝她眨眨眼。
男子生就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惹得孟溪脸颊发红,不过她晓得师兄多半是在开玩笑,再说,就算不是,她也不想欠这人情。
“不用了,师兄。”孟溪摘下包在头上的巾帻,“十几桌,得累坏师兄你,大伯母已经请了四位厨子。”
普通的厨子,四个人都不如他一个人贵。
叶飞青只好作罢。
吉日前一天,亲戚就来了,因为不提早来的话第二日赶不及,来一趟得走半天的路。至于为什么不坐车,当然是因为穷。
跟孟家一样,孟家的亲戚就没有不穷的。
傍晚孟深回到家,就看到屋子里好些人,他倒不是很陌生,这些亲戚不算是远房,就是祖父的哥哥这一家,还有王氏的娘家兄弟。但人数不少,什么大堂哥,二堂哥,还有什么堂姐,堂婶,表弟等等,孟深头疼,并不想见,掉头就走,结果就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
“哎呀,我们阿溪可厉害了,现在在仙游楼做厨子,你们晓得不?光一个月就二两银子呢。”
“哇!”那些人发出一声惊叹。
“不止二两银子,而且做一个菜都有钱分,有些是十文钱,有些能分几十文钱。”
“哇!”那些人的惊呼声更大了。
有个尖细的声音道:“阿溪竟然这么能干?我去年过来,也不见她烧个菜……”
“那可不,阿溪是天才。”王氏炫耀的道,“她从小放调料就准,这你知道的吧?之前是不肯烧,后来想明白了就去拜师,结果人家梁师傅马上就收为徒弟了,连比试都不曾。如今她可是梁师傅的爱徒,阿竹做糕就是跟她学的。”
一个月二两银子对于穷人家那是多大的刺激!
平时他们省吃节用,一年也存不下几两,别说还不止这么多。
“阿溪现在在何处?”有人问道,“快叫过来给我们瞧瞧啊,这孩子今年十四了吧?”
“跟阿竹在厨房烧水,等会端给你们喝。”
“可不敢劳烦了,能挣这么多银子的手,还能去烧水啊?不得供起来才行。”
众人都笑起来。
“阿竹今年也十五了,可曾许配给谁家?”
“没呢,等阿奇成亲之后,我就要好好给她挑了。”
“我看她们俩都可以定亲了……”有个妇人的声音道,“老太太,你瞧瞧我们家阿岩怎么样?他比阿溪大三岁,在粮油铺卖油,你看这厨子也少不了油的,对吧?”
叫阿岩的是王氏哥哥的儿子,孟深印象里他是长得又黑又瘦,两只眼睛却像铜铃,就这样的歪瓜裂枣,也好意思提?还卖油,怎么不说种米,卖盐的呢,对了,还可以说挑大粪种庄稼的,哪一个不能硬扯上去?
正想着,孟溪跟孟竹提着水壶过来了,要去拜见长辈顺便倒茶给他们喝。
孟深看她穿着杏子红的新袄子,下面是一条月白色棉裙,领口有几朵缠枝梨花,越发显得人淡雅清美。他心想,这孟家没一个脑子好的,老太太年纪更是大了,万一糊涂了真答应怎么成?
长兄如父。
他必须得去听听。
孟深一撩衣袍抢在孟溪前面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当好爹的责任,给妹妹好好挑个丈夫,知道吗?
孟深:你找打?
作者:你自己说得啊。
孟深:呵呵。感谢在2019-12-09 11:26:07~2019-12-11 10:5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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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孟家的亲戚都晓得孟深是二房收养的义子。
此时他一出现,穿一身湖绿色的簇新长袍,面如冠玉,却冷气逼人,屋里瞬间鸦雀无声——他们都知道孟深不好惹,以前来做客,这个少年总是满脸不屑,根本不愿与他们说话,就是勉强开口也是话中带刺,叫他们浑身不舒服。
“哎呀,阿深,快来见过你堂祖母,堂祖父……”老太太却招手。
最烦人的事情来了。
孟深心想,他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叫人才要走的,怎么就因为孟溪又过来了?他皱一皱眉,冷冷叫了两声。
这哪里是叫人啊,对面的老爷子老太太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氏知道孟深这个脾气,生怕破坏气氛,急忙叫两个小姑娘来倒茶。
看到孟竹跟孟溪,那些亲戚又活跃起来。
“阿溪越长越好看了。”
“阿溪,你真会烧菜啊?晚上一定要露两手给我们看看。”
“那我们可有口福了,这仙游楼的菜平日哪儿吃得起,吃一盘我得干半年活。”
“阿岩,这是你阿溪妹妹……”刚才那个妇人不死心,又重提,挤到老太太身边说话,“老太太,你看我们这是知根知底的对不?我们家阿岩你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最老实不过。他人也勤快,在粮油铺挣得钱一文都不花,就攒着准备讨媳妇呢。”
可这样就能配得上她这侄女儿?别说老太太,王氏都觉得不好,虽说那是她大嫂,人也得凭良心啊。
王氏瞅一眼她那侄儿阿岩,只见他眼巴巴的盯着孟溪,差点就要流哈喇子,她心想,真不合适,一个跟仙子似的,一个……
“大嫂,阿岩找儿媳就得在盂县找,住在一处,那才是知根知底呢。”她适时得制止。
孟深讶然,没想到王氏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妇人不高兴了,暗想怎么拆她台呢?她女儿学会做糕有钱了,就不帮衬下王家吗?他们家可是穷的滴答响!
妇人瞪了王氏一眼。
王氏就觉得刚才吹侄女儿吹得太过了,果然财就不该外露。
只见一屋子人都在打量义妹,孟深就与老太太道:“祖母,父亲临走前要我照顾好妹妹,说长兄如父,妹妹的事儿便是我的事,所以谁想在你跟前讨个什么话,让他过来直接跟我说。”
众人愣住。
老太太知晓孟深最近一直在教孙女儿认字,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颇是欣慰:“我年纪大了就想享享清福,有什么事你们兄妹俩好好商量就是。”孙女儿是个有主张的,又能干,根本不用她操心。
竟然让孟深做主?
有几个人本来还想就孟溪的事情再说些什么,立刻闭嘴了。
他们一点都不想去碰这钉子。
那妇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心想老太太恁不像话,孙女的终身大事也不管,她还能怎么说?
众人就开始扯别的。
出来后,孟溪瞧着义兄笑:“哥哥,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事儿了?”
孟深脚步一顿。
是啊,他又揽事上身!
他在盐镇留了这么久还不够,难道还要看着孟溪嫁出去不成?孟深淡淡道:“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打消主意,这些人,你以后能不理会就不要理会。”人穷志短,不是没有道理的。
义兄的性子一直都很凉薄,在孟家住了十年,却没有生出什么亲情,也只有对她不太一样。
孟溪心想,不知义兄失忆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惜他一直想不起身世,就算她给他吃了那么多好东西,也一无所得。
如此下去,难道真的一辈子都不知自己是谁吗?
孟溪秀眉拧了起来。
不知看大夫有没有用?
前世她请不起神医,这世可不同了,她心里忽然升出了一丝希望。
天寒地冻。
这个时节特别容易饿,蒋夫子坐在火炉旁突然就想到了孟溪做得南瓜囊肉,馋虫子钻出来,顿时觉得难以忍受,他披上狐裘就去了仙游楼。
听说他要吃孟溪做的菜,伙计一路飞奔到厨房,跟赵奇峰说:“蒋夫子又来了,孟姑娘……”
“她今儿不在。”
“是吗?”伙计一愣,今日并不是孟溪休息的日子。
“她堂哥娶妻,请了两日假。”
伙计哦一声:“那你看怎么办?我去回了蒋夫子?”
就是那个蒋夫子让孟溪的菜第二次上了菜谱,而自己,做了好几回却没有让师父满意的,王海观念头一动,跟赵奇峰商量:“四师兄,要不让我试试吧?如果蒋夫子觉得不好,我分文不收,食材钱扣在我的工钱里,你看如何?”
这十三师弟也挺惨的,如此刻苦却没有成效,赵奇峰沉吟道:“行,不过还得问问蒋夫子。”
蒋夫子现在饿,听说梁达的第十四位徒弟想试试,当下就同意了。
王海观立刻动手。
他心想一定是师父偏袒孟溪,他这回做给吃客吃,不信不行!
他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南瓜囊肉做好了,等伙计端过去时,偷偷在后面观察。
蒋夫子拿起筷子品尝的时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把之前所学都用在了这道菜里,就想证明自己比孟溪烧得好。
然而蒋夫子吃了一口就停下了。
南瓜囊肉是讲究肉馅,蘑菇丁,笋丁,还有南瓜之间的融合,这四样东西放在一起就是最完美的,无需添加别的,可这十四徒弟怎么做得如此复杂呢,什么味道都有,却突显不出任意一种的香。
毁了,毁了!
蒋夫子将筷子一扔:“梁达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拂袖而去。
伙计愣住,而王海观则面如死灰。
连蒋夫子都这么说……
不,不是他的错,绝不是,一定是蒋夫子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王海观心想,他哪里是喜欢吃什么菜,不过是喜欢孟溪那张脸吧?还有那位公子也是,孟溪的厨艺怎么可能比他好?
王海观踉跄着走远,甚至都没有回厨房。
而此刻孟家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众人都围着看孟溪做菜。
她在做一道青蒜炒腊肉。
那腊肉已经腌成了,切开来瘦肉赤红,肥肉雪白,她在锅里倒油,放入辣椒,蒜末,姜丝爆香,随后再放入豆豉。
豆豉是这道菜的关键,它是黄豆发酵而成,本身有种酱味,非常可口,等把油炒成红油后,加入成片的腊肉,成段的青蒜翻炒,什么盐,酱油都不用放,因为腊肉与豆豉的咸味已经足够。
等盛出来时,腊肉将将的熟,瘦肉的颜色更为鲜艳,而肥肉则是晶莹剔透,王氏忍不住夹了一块吃,原本以为晒的干干的必然会硬,谁想到瘦肉如此之嫩,而肥肉比瘦肉还好吃,吸收了腌制时花椒的麻,此时豆豉的香,油而不腻。
众人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孟溪揭开另外一个锅的锅盖,里面正炖着山药大骨头汤,汤色浓白,咕噜噜的往外冒着热气。
冬天就是要吃这些才舒服啊。
孟溪自己都笑起来。
众人吃饱喝足,王氏跟孟竹去洗碗,孟溪看大伯坐在旁边,凑过去低声问他:“大伯,你可听说过哪儿有神医?”
“神医?有啊,隔壁镇就有一个,好像姓陈,听说是哪个御医的弟子。”
“什么病都治得好吗?”
“你要治什么病?”孟方庆吓一跳,“阿溪,你哪儿不舒服?”
“不是,是哥哥,我想神医也许能让他记起身世。”
孟奇也在,插嘴道:“说不定真的能成呢,爹,我们镇上不是有个经常头疼的傻子,后来送去给陈大夫看,陈大夫拿针一扎就好了。”
“是吗?”孟方庆琢磨,“可以试试……不过那陈大夫收钱可贵哩,去他那儿看病不容易。”
钱倒是没事,可以挣,孟溪心想,如果义兄想起来身世就好了,他可以见到他的亲生父母,就算像那日他说得,如果一辈子不中举,那最少还有个家。这样,她也不用再担心他了。
第二日,孟奇要去迎亲,早上起来看到堂弟,想到之前因为图册的事而尴尬,便没话找话说。
“阿深,你说不定马上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了。”堂弟其实也很可怜的,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自己家住在何处。
孟深心想,他知道的很清楚,他是宣宁侯,名叫秦绍,但嘴上却问:“你此话何意?”
“阿溪要给你去请神医了,那个神医会一套针灸神术,到时候在你身上扎上几针,你就好了。”
孟深:……
他这个妹妹咋这么事多,不止要蒋夫子打他,还要让大夫来扎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二更来啦~~
孟深:我真的想走。
孟溪:别啊,哥哥,等扎完针再走。
孟深:……
第27章
孟奇并不知孟深在想什么,看他脸色不太好,鼓励道:“你别怕,那大夫是御医的弟子。”
他是怕吗?
他是不需要治!
前世他时常头疼,但都忍着没有告诉谁,只会躲去自己屋里,因为孟家根本就没钱给他请大夫。后来倒是慢慢的不疼了,脑中会时不时闪现过去的事情,有时候是一个背影,有时候是一棵树,有时候是一座宅院。
他将它们一点点拼凑起来,才找回了记忆。
孟深岔开话题:“你的马呢?”
“还没牵来呢,”孟奇嘿嘿笑道,“问柳家借了一匹,他们家用来拉车的,我看这马不错。”
后来孟深看到那马,都不想说话了。
颜色是很喜庆,枣红色,但是鬃毛像乱草,毫无光泽可言,体型也不好,耳朵太大,胸不够挺,背凹太过严重,跟良驹差了十万八千里。孟深心想,他府里倒是有,可惜也不好牵过来。
孟竹也皱眉,拿着刷子就来给马刷毛:“脏兮兮的,该不会是才拉过车吧?”
马的鼻子里扑哧了两声。
“不指着它拉车,柳家能有钱过年?”孟奇拍拍马背,“人家能借就不错了。”
“还不是要了我们五斗米。”
“本来就该给,还能白白借呢。”
孟竹斜睨他一眼,哥哥就是老实,那匹马一天能赚到五斗米吗?柳家是看他们家钱多了,狮子大开口,不过也算了,周围还真没几家养马的。
“哥哥,你会骑吗?”孟竹问。
“这有啥不会的,我骑过牛。”他们家也没牛,播种时都是问人借牛来犁地。
孟深差点笑出声。
牛跟马能一样?
“上去试试,”孟竹道,“别等会去迎秀梅姐摔下来,弄个狗啃泥。”
孟奇无语:“怎么说你哥的?”
然而妹妹泼辣,他最后还是妥协了,踩着马蹬上去。
那马一直拉车,很少被人骑,立刻就开始甩蹄子,孟奇在上面手足无措,拉着缰绳嘴里吁吁吁的,想让它平静。结果那马头越发得劲,往前杵着就跑了起来。
亲戚带来的几个孩子看到孟奇大呼小叫的,在旁边哈哈大笑。
孟深沉声道:“别拉紧缰绳。”
孟奇一愣,略微松开手。
缰绳不再勒着嘴巴,就不是催促它前进的意思,那马立刻停了下来。
孟奇兄妹俩都看向孟深。
孟奇奇道:“你还知道怎么骑马?”
当然,宣宁侯府的祖上是开国元勋,立下赫赫战功,秦家的男儿没有不会打仗的,骑马算什么?可惜他失去记忆后也失去了这一切,弃武从文,孟深淡淡道:“你喂点东西给它吃,一会儿就好。”
孟奇听话得去找干草。
孟深转过身,看到孟溪站在不远处,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冬菇。
“是要拿去厨房?”
孟溪点头:“你看,我在上面刻花了。”
果然每个冬菇的顶上都有梅花形的图案,再看孟溪的神色,有些小小的炫耀,觉得这样很美。
而事实上,孟深见过比她不知好多少倍的雕工,能把各种食材刻成世间万物。他幼时随父亲入宫用膳,炎武帝就命一位御厨给他用白萝卜雕了一只麒麟。
当时他们说的话他不记得了,唯独记得那只麒麟,栩栩如生,他看了好久。
“你还得多练练。”孟深道。
孟溪瞅瞅他,就没有一句好话吗?她也是为了等会厨子们烧菜出来更漂亮,毕竟是大喜之日嘛。
“你刚才在教堂兄骑马?”她忽然又问,“你可是想起……”
孟深警觉:“我怎么能教,我又不会,只不过以前在路上看到有人教他孩子骑马。”
孟溪暗叹一声。
她以为义兄骑过,想到一些回忆呢。
她转过身去厨房。
厨子们看到她都很恭敬,毕竟那是梁达的徒弟,他们这厨艺入不得孟溪的眼,只不过一下烧十几桌菜,孟家怕小姑娘劳累才请了他们过来。
“孟姑娘,你看我这菜等会这么烧,行不行?”
“孟姑娘,这道菜你觉得炖多久为好?”
“孟姑娘……”
孟溪虽然跟他们商量定了一下菜谱,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询问,孟溪愣住了。
半晚时分,左邻右舍都来了,小小的孟家顿时挤满了人,而向四处借用的桌椅也摆满了堂屋,厨房,甚至还摆去了别家。镇上不管是办喜事,办丧事都是这样借来借去的,毕竟不是富人家,有钱可以去酒楼摆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