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宁看见贺琏,轻声叫了声爹爹,生怕他责备自己。
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用又怕又渴望的眼神瞅着他,贺琏的心早就软了,他伸手握住贺允宁的小手,柔声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难得见父亲这般温柔,贺允宁大喜,眼睛弯弯的笑:“有些疼,爹爹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
贺琏点点头:“以后小心了,别到处乱跑。”
贺允宁去看老夫人:“外祖母。”
老夫人抹了一下眼睛,责怪道:“小淘气鬼,可是要把我老婆子给吓死了,下回看你再这样,侯爷面前,什么我都不给你遮着!”
“我错了。”贺允宁连忙道歉。
他目光扫了一圈,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沈月华,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欢喜道:“干娘!”
沈月华忙走过去:“你还伤着呢,别乱动。”
他一把握住沈月华的手,惊喜道:“可是我心诚了,所以菩萨显灵了,满足我心愿了呀?”
贺琏眉头皱了皱。
刚才贺允宁没醒来之前,雷管事已经把事情告诉过他,他也知道沈月华像是不肯,此时儿子说出来,未免觉得尴尬。
沈月华回答道:“允宁是个好孩子,佛祖总会保佑你的。”
“干娘,”贺允宁的表情却越发认真,“干娘,您答应允宁好不好?”
沈月华实在不想当着老夫人跟贺琏的面来讨论此事,忙道:“你才醒,身体还虚呢,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不好?”
“不。”贺允宁摇摇头,“干娘,求您答应允宁!”
沈月华只觉万分为难,嘴张了张,却是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琏声音严厉了几分:“允宁,别烦你义母,你也需要休息,快些躺下来。”
贺允宁不敢违抗,可内心却不甘,他哀叫一声,伸手捂住了脑袋,连连喊疼。
雷管事忙又请了大夫来看,老夫人又被惊吓到,众人去安抚。
一时屋里乱成一团。
第64章 圣旨
后来大夫得出结果,说贺允宁的内里怕还是被波及了,告诫道,千万不要着急,导致气血上冲,不然后果恐会严重。
众人都极为担忧。
老夫人把沈月华叫过来,抚着胸口,用恳切的语气道:“就算是为允宁,你且暂时答应罢,这孩子我从前倒没看出来,竟是那么的一根筋,哎!侯爷也只他一个独苗子,哪里能让他出事呢!”
沈月华也表示理解。
可为避免这种情况真的出现,沈月华只得提前走了,没有再给贺允宁发问的机会。
但总是避无可避,贺允宁问起老夫人,老夫人只能谎称沈月华已经答应,这么一来,流言蜚语四起,叫人避无可避。
像是一夜间,她的终身大事就被定下了一般,沈月华一个头,两个大。
王氏却很高兴,拉着她道:“如今外头都这么传了,你不如顺水推舟,嫁过去算了啊!”
沈月华自然当作没有听见。
可她不能一直掩耳盗铃,必须有个办法来解决。
沈月华越发觉得此前的想法还是正确的,这京城果然是不能再待了。
一件件事情,到最后已经发展到令她没有办法应付。
就在这时候,圣旨突然降临西平侯府。
大概意思是,位于大明朝西边的流于国很不安分,屡屡骚扰,如今两国已经开战,而西平侯贺琏素有战功,虽说此前因伤休养,可时隔几年,已是再次为国家效力的时候,皇上重新封他为镇西大将军,带兵前往边疆,务必让流于国臣服。
老夫人大为震惊。
贺琏接旨谢恩。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问前来宣旨的周公公,“朝中将军又不是没有,皇上为何非得要侯爷呢,他之前连早朝都不曾去过呀!”
周公公神秘莫测的一笑:“侯爷的伤既然早就痊愈,本就该主动去请见圣上的啊!”
老夫人脸色一变。
周公公又笑了笑,安慰道:“这次是侯爷立功的大好机会,侯爷可得好好把握。”
贺琏淡淡道:“守护国土,此乃分内之事。”
周公公点点头,听闻西平侯一向宠辱不惊,果真如此,他恭敬的行一礼,告辞走了。
老夫人慢慢坐在椅子上,心潮起伏。
当真是世事难料,她本以为女婿这辈子也就平淡下去了,结果圣上一个旨意,他便得再去战场浴血杀敌。
只是,未免太巧。
就在外面风言风语的时候,这道圣旨便来,她忽地想起沈月华曾说过的话。
她怕她的前夫来闹事。
莫非…
老夫人的手一下子捏紧了,如此说来,岂不是自己连累了女婿?
她长叹一声:“都是我不好,非得让你答应这桩婚事,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贺琏摇摇头:“岳母无须自责,这是早晚的事情。”
他既然承了爵位,势必是要为朝廷效力的,更何况,一朝皇帝一朝臣,新帝与先帝两人性格并不相同,相比较起来,却是新帝更有作为。像流于国,在此前便已经蠢蠢欲动,可先帝一直未同意动用武力全面镇压,只是小打小闹,以至于到现在,问题都没有解决。
如今是该一劳永逸的!
贺琏对新帝的决议并没有抵触之心,他从来都是忠心为国,之所以沉寂那么久,不过是皇帝的心思,贺琏也不是不了解的。
做臣子,每时每刻都要有做臣子的觉悟。
贺允宁听说了,哭着跑进来抱住贺琏的大腿,泪如雨下。
他舍不得父亲。
好不容易二人才渐渐亲近,贺琏却又要走了。
从此后,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陪在身边,就跟前几年一样,贺允宁哭得更加大声。
贺琏忙道:“允宁,你别哭,小心头又要疼了。”
贺允宁抬起头,呜咽道:“是孩儿欺骗爹爹的,孩儿没有头疼,爹爹,你打孩儿罢!只要爹爹可以留下,不去打战,孩儿不怕爹爹打…”
贺琏一怔。
这孩子当真是…
可是,不管怎样,他都是自己的儿子。
贺琏望着贺允宁乌黑的头发,感受到他紧紧的拥抱,心里也不禁难受万分。
那么小的孩子,却要经历如此多的离别,可叹自己竟从来不曾对他温柔过,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稚子何辜!
贺琏又回头看看岳母,长叹一声道:“允宁,爹爹不怪你,是爹爹以前没有做好,允宁,你能原谅爹爹么?”
贺允宁睁着闪着泪花的大眼睛,一脸错愕。
父亲竟然要他原谅!
“爹爹?”他不明所以。
贺琏蹲下来,把他搂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爹爹这次虽然要出去打战,但很快就会回来的,允宁不要怕,等着爹爹,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游玩,可好?你不是很想出去游历的吗?”
“真的?”贺允宁大喜。
贺琏重重点了点头:“你可曾见爹爹食言?”
贺允宁忙摇头:“爹爹是君子,是顶天立地的,绝不会食言!”
贺琏笑起来。
贺允宁第一次看见父亲笑,才发现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比冬天的阳光还要暖,贺允宁忍不住又哭了,抱住贺琏的脖子:“爹爹一定要早日回来,不要受伤了。”
贺琏嗯了一声。
“可是,爹爹,”贺允宁还有要求,“干娘…”
“不准再提这件事。”贺琏一口回绝,“沈掌柜并不肯,你使出这种手段已经叫爹爹难堪,此事我绝不能答应!”
贺允宁扁了扁嘴:“可允宁喜欢干娘。”
“那沈掌柜便永远都是你干娘,你想什么时候去找她都行。”
贺允宁又红了眼睛:“可允宁还想要个娘亲。”
老夫人见这父子能如此说话,已经很是欣慰,此时过来道:“是啊,就算不能是沈掌柜,别的人,你将来总要找一个,我也好放心。”
贺琏看看二人,眼眶也是发热。
本以为妻子去世,生无可恋,可如今才明白,自己难以割舍的并不是只有她。
他只能往前而行。
假如到达终点,便会再一次见到她,他是该面带微笑的生活下去罢?
到时候,他便能告诉她,他已经尽力。
“岳母,允宁,我答应你们,此次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件事。”他许下承诺。
老夫人与贺允宁都高兴的笑起来。
贺允宁“吧唧”一下亲在贺琏的脸颊上。
那一刻,他终于释怀。
过了几日,贺琏领兵去流于国的消息也终于传到沈月华的耳朵里,但那时,他已经走了。
王氏懊恼圣上竟然这时候搬下圣旨,教这一场亲事断了可能。
可她到底也不敢责骂,只在家中唉声叹气。
也就在这时,沈月华也做下了一个早就该做下的决定。
因为她很清楚,贺琏的离开与赵兰修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不然,不可能那么巧。
只是,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照旧每日去铺子,眼见四位徒弟的手艺越来越精湛,就算她不插手,也没有什么区别,便很是欣慰。
这日,沈月华去了洪氏那里。
王敏去私塾了,也不在家。
洪氏笑道:“怎么突然来了。”
沈月华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洪氏有些奇怪,打开来一看,竟是京城的两处地契,还有几张大额银票。
“这…”她瞪大了眼睛,“月华,你把这些拿出来,是要干什么啊?”
“请舅母代为保管。”沈月华面色平静,“我打算离开京城了,只娘亲年纪大了,不适宜长途奔波,还请舅母能照顾一下她,本来我也想同小舅讲,但只怕小舅会告诉娘,我便走不成。”
洪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追问道:“好好的,你怎么要走呢,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又去哪儿啊?”
“舅母,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我在此地待下去,早晚会惹出事情。”沈月华长叹一口气,“情非得已,还请舅母不要问了,您其实是最了解我的,若没有原因,我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舅母,就当我求您了!”
洪氏舍不得她,可她确实也知道沈月华的为人,便握住她的手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承担,哎,舅母怎么说你呢!你…罢了,只要你觉得这样最好,舅母便帮你。”
“谢谢舅母。”沈月华感动的道,“我就知道舅母最好!”
“你娘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太急了,你也是,不跟她好好说话。”洪氏叹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到底要去哪里么?若是大嫂问起来,我也好回答呀,不然她可要急死了。”
“也没个确切的地方,我也不告诉舅母了,省得…”沈月华顿一顿,“舅母什么都不知道,娘自然也没什么好问的,若是提到房契,舅母只说是我偷偷放在舅母家里,被您发现,其他的一概不要提。”她又掏出两封信,“这是写给吴中几个,还有允宁的,我也一并放在匣子里,到时候还烦劳舅母交给他们。”
洪氏眼见她想的那么周到,便知道事情再没有转圜的余地,眼睛不由红了:“敏敏见不到你,可要哭的狠呢。”
沈月华眼睛也有些湿润:“你告诉敏敏,就说我去四处游历了,等回来,讲更好听的故事给她,我也会时时想她的。”
洪氏忍不住抱住她大哭起来。
第65章 消失
等到所有人都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沈月华已经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王氏哭得死去活来。
养个女儿那么大,说走就走,连老娘都不带上,叫她情何以堪!
王宝善跟洪氏安慰无效,洪氏后来没法子,只好撒谎说沈月华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叫王氏不要着急。
王氏这才消停了一些。
当这个消息传到赵兰修那里的时候,不亚于天上打了一道惊雷。
他完全没有想到,沈月华会那么决绝,孤身一人走了,还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急忙赶到绿柳街。
王氏却恼恨得用力打他,说是他逼走了沈月华。
赵兰修任她打闹,一动不动。
还是洪氏看不下去,把王氏给拉走。
“她什么话也没有留?”赵兰修询问。
洪氏回答:“只留了地契,还有些银子,四个弟子跟小侯爷那里,倒是各有一封信。”
赵兰修面沉如水,转身走了。
她什么也没有留给他,表现的这般无情。
可若是真的无情,她又何必要走?
说来说去,她仍然是个孬种,怕面对他,怕他做出更加危险的事情,一走了之。
只是,她难道没有想过,像贺琏这样的将才,皇上如何不会重新启用?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谁让侯府让此事传得到处皆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迫嫁入贺家!
赵兰修吩咐赵霖:“你去查,尤其是城门守卫那里,一定要问清楚…”他停顿了一下,暗自心想,沈月华是个做事谨慎的人,绝不会贸然出走,她若是打算离开京城,那么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绝不会一个人就如此草率的上路。
“还是先查下她最近跟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赵霖应了一声,又感慨:“兆祥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沈掌柜要走,不然肯定早就留意了。”
赵兰修淡淡道:“恐怕她也早就知道兆祥的事情,是以他才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同罢。”
赵霖愣了愣,问:“那要不要请吕大人?”
“暂时还不用。”赵兰修身子往后一仰,浑身好似没了力气。
他为她费尽心力,到最后却还是失去了她。
虽然,这失去也许只是暂时的,可是,却依然叫他痛彻心扉。
沈月华,这个叫他永远也忘不了的人,即便她去了天涯海角,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难道不懂吗?
真是个没有心肝的女人!
九月,秋高气爽,真正是个好季节,在前往雍州的路上,一对商队正缓慢前行。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头枣红大马,时不时的回头叮嘱手下注意各类事项,在他身边,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鹅蛋脸,两道斜飞的细眉,英姿飒爽。在她左边并行的,又是位年轻男子,肤色白里透红,五官精致,要说起来,竟是比好些女的长得还要秀气。
“表弟,你这马儿骑得总算熟练了一些,可要歇息一会儿?”妇人关切的问那年轻男子。
“不累,不累,好玩的很,原来骑马那么有意思!”年轻男子哈哈笑道,“我再骑一会儿。”
妇人好笑,凑过去道:“别的还好,就是笑起来悠着点儿,你这银铃般的笑声可招人了。”
年轻男子顿时肃容,硬是发出了几声“老鸭子”般的声音,好似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的。
这回轮到妇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们两个。”汉子受不得了,“你是我娘子,如今月华又装扮了男的,你们如此亲密,别人只当我戴了绿帽,都给我注意点儿!”
那二人吐一吐舌头,骑马各自分了开来。
可不到一会儿,又粘在一起去了。
汉子都要抹汗,真有点儿后悔自己当时同意把沈月华带出来。
他乃是商队的首领刘次山,其实原本也是不肯的,偏偏沈月华同他娘子齐凤娘一见如故,两人无话不谈。齐凤娘听说沈月华有加入商队的意思,当即就同意了,然后逼迫他也接纳沈月华,连法子都已经想好,称沈月华为她的表弟王悦,这样也方便行事。
事实上,她真有个表弟叫王悦,本来也确实要跟商队出行的,只是因为这次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腿,要躺上几个月才能好,便不能去了,正好沈月华可以代替进来。
刘次山拗不过齐凤娘,答应了。
至于什么出城令,他们商队常来常往的,对那些守城兵士再熟悉不过,轻松就带着沈月华离开了京城。
“到祁城了!”有人指着前方欢喜的大叫。
他们赶了好久的路,总算到了一个这样的城市,可以在这里大量采购东西。
沈月华望着前方高耸的城门,也露出了兴奋之色。
她跟随商队已经前行了两个月,中间路过无数小镇,可那么大的城市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行人进入城内,刘次山领着众人找到客栈,把随身行李都安置好,又出来吃东西。
三四十个人分成几桌,各自点菜。
齐凤娘对刘次山道:“这里盛产紫云貂,那皮毛最是昂贵,在京城,一张要卖到一百两银子,咱们须得多购几张,我是后悔了,上回该去那山里探一探,好些农户家都有,可不是便宜许多?”
刘次山夸赞道:“还是娘子聪明,我都忘了这茬。”
“除了貂皮,还有别的特产吗?”沈月华好奇的问。
“有啊,有道是晋州石头祁城玉,这里的玉石也好,还有人参,红枣,鹿茸…”齐凤娘说起来,如数家珍。
沈月华笑道:“都是好东西啊,难怪你们走这一条路线。”
“是啊,就是危险了一点。”齐凤娘四处看看,压低声音道,“总会遇到劫匪,幸好咱们人多,倒是不怕,可还是要小心些。你见咱们一些包袱都露开了一些,眼见只是棉布,那是用来遮人耳目的。”
假装是做棉布生意,并不值钱,也好叫人盯不上,沈月华点点头:“我看到了,你们衣着也很朴素,就是说话还用了些方言。”
这叫保持低调,小心驶得万年船。
齐凤娘道:“聪明,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伸手就捏捏她的手。
刘次山看到,又是一头汗。
沈月华抿嘴一笑。
齐凤娘轻声道:“一会儿咱们去进货,你还跟着来,要说,你这一手算账功夫,还真是了得啊!”一边向刘次山炫耀,“看看,还不愿意带她来,我见她比咱们钟小弟算的快多了,咱们可是拣着宝了。”
钟小弟叫钟舟,是他们商队的账房。
刘次山这回也认同,连连点头。
倒是沈月华很谦虚。
主要她跟着别人白吃白住,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总想出点力,有回就帮着算账。
要知道,沈月华可是学过数学的人,没穿越前家里就是做纸扎生意的,算账算什么呢?加上她穿过来就开始出来赚钱了,一点没有忘掉老本,还又重新学了算盘,计算对她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当时,两边的人都被她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那么快。
这边算盘才打了一半,她那里就已经把结果弄出来了。
他们起先还不信,后来慢慢算好,果然一模一样,账房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以后你在,咱们钱财上面总不会出问题的。”齐凤娘很高兴。
众人用完饭,各自分开,这就去买东西了。
傍晚回来,每人的包裹都鼓鼓囊囊的,沈月华跟着齐凤娘去了一处山林,果然在农户家里收到了七张紫云貂皮,据齐凤娘讲,可比以往便宜不少,算一算,以后去京城卖掉,足足能赚两百两银子。
好么,这种生意果然是挺赚钱的。
沈月华决定一定要好好学习,也算多掌握一门技术。
晚上,她累了一天,刚要上床睡觉,钟舟来了。
钟舟是个长得很是白净的小伙子,虽然比较腼腆,可性子却执拗的很,眼见沈月华比他算得快,这便要拜她为师傅,沈月华千般推辞,说她不收徒弟,但平时可以互相切磋学习,这才作罢。
“王小弟,我刚刚在《海道算经》里找到一道算术,很是复杂,你要不要一起来算算呀?”钟舟兴致勃勃的邀请。
沈月华这会儿实在不想动脑筋,再说,她会算账并不是因为喜欢,实在是生活上面需要,所以对趣味算术题这种根本也没有兴趣
她笑了笑,拒绝道:“还是下回罢,我今儿出去走了一趟,有点累了,不过听说《海道算经》是本不错的书,里面好几种算法都是很有用的。”
“是啊,我就在看呢,你既然劳累,也就算了…”钟舟说着,目光落在沈月华脸上,却是愣了一愣。
沈月华刚洗过脸,肤色雪白,一头乌发披在肩头,眉目如画,哪里像是个男人。
他立在近处,此刻又闻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你…”他说话不太流畅起来。
“怎么了?”沈月华问。
原来他的声音也不粗,柔柔的,钟舟的目光往下一移,心中又跳出一个念头,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告辞都没有告辞一声,慌不择路的逃了。
沈月华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她现在的衣服领子不太高,难道他看出她没有喉结?
这,女扮男装也太难了罢!
第66章 独行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钟舟就不来找她了,可目光却总是落在她身上,好似一根滚烫的钉子,
好几回,沈月华看过去,他又把头转了开,像是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
沈月华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怎么理会。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齐凤娘冲她眨了眨眼道:“原以为咱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这下可好,原来都晓得你是个女的。”
沈月华一头黑线。
“没法子,谁叫你长得美。”齐凤娘大笑道,“也罢了,只要不说出来,路上方便就行,咱们商队里的都是自己人,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