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些妃嫔轻易不能出宫,而别家的姑娘也轻易不可能入宫。
灵心自去吩咐,只是她许久之后才明白宁妃的用意,对她更多了一层敬畏。
吴画师出得宫门之后,心里直犯愁。
这陈四姑娘再怎么说也是永春侯府的姑娘,寻常人肯定是见不到的,他能怎么打听呢?吴画师在街上走了一阵子,在永春侯府的门口晃了晃,仍没个主意。
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没料到今日这举动却落到了别人的眼里。
李常洛听到郑谐禀告,吃了一惊:“真是吴画师?”
“是的,他们都说没看错。”
李常洛奇怪了,吴画师是宫里的人,怎么会跑去永春侯府的大门口呢?
“这事很有蹊跷之处,你暗地里抓了他问问。”他吩咐郑谐。
郑谐是禁军出身,审问人对他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
吴画师立刻就交代出来了。
听说是宁妃的命令,李常洛不得不上心。
只因宁妃是他此生唯一,也是最强的对手的亲生母亲。
没错,他的对手就是二皇子。
自打太子去世之后,原本面子上相亲相爱的兄弟,关系一下子就变得明确起来,他们年龄相差不大,在皇帝的心目中,好似地位也差不多,那么,在多年以后,很自然的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李常洛一早便明白这个结果。
他对宁妃的反应自然是敏感的。
陈宁玉是他看上的人,可宁妃却要拿她来做文章,要画她的画像。
画给谁看呢?
李常洛冷笑起来。
郑谐道:“依属下看,要不还是算了,天下美人何其多呢。”
李常洛负手而立:“是不少,可不过是个女人,我都得不到,何谈别的?”
郑谐默然。
五月中,吴家传来好消息,陈宁安有喜了,两个女儿先后怀孕,大儿媳又是有孕在身,张氏高兴的同时,未免也觉得压力过大,倒是有欢有忧,随后,太夫人便带他们去吴家探望了一回。
此时,曹向梅的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张氏常请大夫来看,她对这个孩子极为重视,不光是她,太夫人也是,总是叫人送好些东西过去。
“又是燕窝呢。”白桃道,“刚才我去厨房,那边正在熬,说是专给少夫人的。”
“再正常不过了。”碧桃笑道,“那可是咱们府里第一个小少爷或小千金呢。”
二人正说着,太夫人那里有人来传,说是请陈宁玉过去。
“荣昌伯府送帖子来,今日邀夫人姑娘们去赏花。”
陈宁玉正在看她那一片芙蓉,经过大半年的时间,这花的长势确实好起来了,郁郁葱葱的,遮住了一大片墙,想来今年开花时,必是壮观的很。
她听说是永昌伯府,有些奇怪。
在她印象里,她从没有见过永昌伯府的人,想来两家是不来往的,怎么却突然请他们呢?
她换上衣服前去慈心苑。
太夫人正与张氏说:“他们府老伯爷前几年没了,最近是每况愈下,说起来,荣昌伯还是与咱们府同一批封爵的,去一趟也无什么。”她是看在荣昌伯太夫人的面子,当年也算见过几回面,这次帖子也是太夫人的名义。
听起来荣昌伯府处境不好,现是要与各方拉近些关系?陈宁玉暗自心想,借助外力总也不是牢靠的,这家还是得子孙能干才行。
姜氏坐在一边,笑了笑道:“早听闻他们家芍药是一绝。”
“确实是,正是开的时候,老伯爷是个爱芍药成狂的,当年就花好些钱财,买了不少名品来种,咱们也算有眼福。”
张氏却不以为然:“要说芍药,比起牡丹还是差了些。”
“怎么差了?”姜氏不服,“我瞧着是一样美,牡丹不过得个花王的名号罢了。”
张氏略侧过头,不屑与她争辩。
陈宁柔替姜氏生气,对陈宁玉道:“大伯母惯是看不起人,不过仗着伯父的爵位罢了,其他又有什么?四姐姐,你可要给咱们争气呢,不能比大姐,二姐嫁的差了。”
张氏与姜氏之争,陈宁玉那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再说了,姜氏为她做什么了,她要为姜氏争气?陈宁玉低头喝茶,当没有听到。
陈宁柔凑过来一点,轻声道:“四姐可是在生我气呢?”
最近她好几次对陈宁玉示好,可陈宁玉都不理她。
陈宁玉斜睨她一眼:“有何生气?只这天儿热,我常闷得慌,不想说话罢了。”
陈宁柔便笑起来:“这就好,我真怕四姐姐不理我。”
陈宁玉摇起纨扇。
真要怕她不理,又何必要做让她不爽的事情?
莫不是脑子有病?
她对陈宁柔这姑娘当真是无话可说。
太夫人稍后便领她们女眷前往荣昌伯府。
这荣昌老伯爷去世之后,爵位是由大儿子鲁徐继承的,这鲁徐是一事无成,就靠个俸禄养一大家子,二儿子鲁序也是个不太成器的,但比鲁序好一些,总算有个职位,他们家还有一位公子,年前刚成亲,一位二姑娘,还未出嫁。
张氏看了看门口道:“好似也未请几家人。”
太夫人点点头。
众人进去,荣昌伯大夫人迎出来,笑眯眯道:“早就想请你们了,太夫人也念着,只前几年一直身体不好,不太见客。”
这种客套话,是虚假至极的,太夫人笑了笑:“现在是好一些了?”
“是啊,是啊。”鲁大夫人走在前头,“便是好了,才说热闹热闹,正好芍药又开了,叫大家赏一赏。”
一路说着,就进了园子。
也是请了四五家人的,确实算得上热闹,只那鲁太夫人哪里是健康的,陈宁玉见她坐在椅子上,笑起来都有几分傻,便知那帖子应是其他人发的,不过用了鲁太夫人的名义。
太夫人见此,也是生气,只来了,也不好立刻就走。
幸好鲁太夫人还是能说几句话,就是有点儿颠三倒四,太夫人看了又有些心酸。
人老了,真是身不由己。
陈宁玉随几位姑娘赏花。
那鲁家二姑娘鲁玉长得颇为秀美,对陈宁玉笑道:“咱俩名字里都有个玉字呢,难怪我看到你就觉得亲切的很。”
“确实也是缘分。”陈宁玉道,“改日有空你来我们府上玩。”
鲁玉道好,伸手就挽住她胳膊。
这种太快的亲昵让陈宁玉有些不适应。
不过等见到芍药,她倒一时忘了。
难怪之前姜氏说是一绝,名品不名品果真看一眼就知道,这颜色,这花瓣,都是非同寻常的,可谓美不胜收,每个人看着都不停的发出赞叹之色。
鲁大夫人叫人端来茶果。
陈宁玉坐于锦垫上,刚吃了一个绿豆糕,就见有丫环过来斟茶。
这茶是凉茶,可以祛暑的。
她并未在意,仍是观花,谁料那丫环就把茶泼在了她身上,茶盏倒下来,水把她裙摆全都弄湿了。
陈宁玉吃惊的站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伯府还有丫环不会倒茶的?
鲁大夫人好似也没料到此事,脸色一沉。
鲁二夫人忙起来,大喝呵斥那丫环,叫人拉出去打。
那丫环哭着求饶,把头都磕破了。
太夫人皱皱眉道:“也罢了,怕是还没教好罢?今儿人多,上些新手也是常理,不过是衣服湿了,也不是伤到什么。”
鲁二夫人再次道歉,命人把丫环拉下去。
“还是去换身衣裳,虽是天热,总也不好。”鲁二夫人道,“咱们玉儿有新作的衣裳。”
陈宁玉不太想去,这衣服晒一晒也就干了,天气那么热。
可鲁二夫人却一再的说,太夫人便叫她去换一身。
陈宁玉带着谷秋随一个丫环走了。
这荣昌伯府她是第一次来,七拐八弯的,她一路记着,到达一座院子时,竟还是记不太得路,她问那丫环:“这是你们二姑娘住的地方?”
丫环笑道:“是的。”
陈宁玉奇怪,看着有点儿不太像。
“快些拿衣服来。”她不愿多待在这里。
丫环道:“也不知四姑娘的喜好,这位姐姐,你同我去挑一下罢。”
谷秋便随着她一起去隔壁厢房。
二人一走,陈宁玉刚坐下,就见门被推开,一个欣长的身影走进来,把他身后的光都挡住了,一时也看不清面容。
“陈四姑娘,好久不见。”那人反手把门一关。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男:泥煤,再不多放我粗来,人家全跑了!
作者:急啥,以后人家看你都会看吐了的说!
某男:…


第35章 来看看你
陈宁玉的心立时像堕入了冰窖。
她猛地站起来。
来人正是李常洛,好像一个噩梦般的存在。
她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谁料到事态好似还升级了!
“三皇子,请你让开!”她径直走到门前。
李常洛自然不会让开,她走到哪里,他便拦到哪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宁玉深呼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李常洛道,“我当三皇子尚且光明磊落,今日却有此行径,实在叫人失望!”
美人即便生气,也是别有味道。
李常洛微微笑道:“只怪你数次不理会我,陈四姑娘,你应当知道我的心思。”
“是想娶我么?”陈宁玉冷笑,“那请三皇子去与皇上说罢。”
李常洛的脸一沉,她的话戳到他的痛处!
当日淑妃传话,叫他死心,他还记得那一刻的无助,是的,他不能去求父皇,任何父皇不喜欢的事情,他都要掂量掂量。
可是,他还是有办法的。
“只要你跟了我,我保管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他逼近过来,弯下腰,脸差点贴到她鼻子。
陈宁玉一个巴掌就扇过去。
结果李常洛很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笑了笑道:“你便是这样也好看的很。”
他继续逼近。
陈宁玉心思电转。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白,眼眸好似小鹿般惊恐,李常洛又心生怜惜,柔声道:“你别怕,我不逼你,我今日只是想来看看你。”
他放软了语气。
陈宁玉看着李常洛,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语气变得温和了一些说道:“谢谢您这么挂念我,今日三皇子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常洛听了很高兴,笑容更深,好像要把她刻在眼睛里一样。
今日他做得出这种事,陈宁玉觉得害怕与厌恶都不能解决问题,此刻她绝不能激怒他,不然引来旁人,还能得了?
她任由他看着,过得一会儿才问:“那丫环可是听了您的吩咐?”
李常洛不屑:“不过是鲁序为讨好我。”
鲁二老爷?
那鲁二夫人怕也是一伙儿的。
陈宁玉都替他们脸红,好歹是个伯府,竟做出这等事情!
可他们怎么知道的?
陈宁玉又一次疑惑起来,若李常洛的心思,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她真得要完蛋了。
李常洛也是聪明人,看得出来,笑笑道:“你别担心,原是我一个侍卫的馊主意,我后来想想也不错,至少能见到你,谁让你总不出门呢?”
跟踪狂的脸皮果然够厚。
陈宁玉头疼。
她脸上万般情绪,都令人着迷,李常洛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真是美,难怪我晚上总也睡不着觉,想着你。”
陈宁玉要吐血了,但极力忍耐住,轻声道:“我出来许久,只怕祖母会察觉。”
李常洛总是皇子,点到为止,收回手道:“你说的甚是,我这便走了,你记得我说的话。”他顿一顿,眼神里露出一股狠色,“陈宁玉,你若不是我的,别人也注定得不到!”
陈宁玉心头一震。
李常洛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陈宁玉慢慢坐回椅子上。
那丫环与谷秋终于回来,谷秋抱怨道:“拿个衣服,找那么久,小心你们夫人罚你!”
丫环瞧一眼陈宁玉,小声道:“奴婢也不是故意的。”
她是听了主子吩咐,哪敢不从?
陈宁玉换上衣服,与谷秋重新回到园子。
她的脸色不太好,再次看花的时候,早就没了原先的心情。
可是,今日之事,她谁也不能告诉。
告诉太夫人,太夫人原本以为已安然无恙,这又起突变,指不定会把她急得病倒也说不定。
而告诉陈修,陈修一介武官,能帮得上什么?
他们只能把她嫁了。
可嫁给谁呢?
在这一刻,陈宁玉真有些悲观,她甚至心想也许嫁给三皇子也不错,看起来,他是真得很喜欢自己,只是这样的不择手段,怕没了兴趣,也会无情的很。
更不用说,将来的皇位之争,更是一条不归路。
到得下午,他们方才回去。
太夫人感慨道:“这荣昌伯府怕是不行了。”
她这辈子见识过很多人,很多事,自有她的眼力。
张氏也有同感。
陈宁玉做的马车行过大门时,她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就见不远处停着一架青油布小车,她刷的又把帘子放下了。
“四姐看什么呢?”陈宁柔好奇。
陈宁玉不做声。
陈宁华观察了她一会儿了,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陈宁玉把身子靠在车壁上,微微闭起眼睛,“只是累了。”
累的她一点都不想思考。
回到芙蓉苑,她清洗一番,便去休息,只是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李常洛的身影。
到底如何才能彻底的摆脱他呢?
她一个人,终究是没有办法的!
等到休沐日,她去与陈修说了。
陈修大吃一惊:“为何现在才来告知?”
“怕父亲担心。”陈宁玉红了眼睛,“都是女儿的错,才惹出这种事。”
“怎么能怪你?”陈修心疼,这反反复复的折磨人,也着实叫人受不了,他揽住她肩膀,轻拍道,“宁玉,你莫要怕,有为父在呢,即便他是皇子身份,又能奈何?为父拼了不做官,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陈宁玉靠在他怀里,只觉心里暖暖的,她提醒道:“爹爹,有一架车总停在咱们门口。”
“什么?”陈修大怒,“此人真是色胆包天了!”
“爹爹也莫要太过动怒,他总是皇子,咱们尚且无证据,也不好怎么样的。”她怕陈修太过生气,做出冲动的事情,“他只叫我考虑考虑,想来最近应不会有什么举动。”
陈修点点头,看着心爱的女儿,安抚道:“为父知道怎么做,你脸色有些差,可是晚上没睡好?以后记得,再有此事,一定要说与为父听。”
陈宁玉嗯了一声道:“是我不对,以后一定告诉爹爹。”
陈修便叫她去歇息,稍后就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到他,奇怪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陈修坐下喝了口茶:“来看看母亲。”
太夫人对儿子自是了解的,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有心事,笑道:“定是有什么罢?”
“也无别的。”陈修道,“只是想问问母亲,怎得还未给宁华寻到户好人家?”
太夫人听了有些欣慰,陈修总算知道关心一下陈宁华了。
她回道:“也不是不想,就是不容易呢,好的又看不上宁华,差的,也不能太过将就。”
陈修其实是担心陈宁玉,可又不能把李常洛私下见陈宁玉的事情说出来,只得道:“我是瞧着拖着不好,等宁华嫁了,还有宁玉呢,她现也十五了。”
太夫人叹口气:“我何尝不知?自是尽快的。”只她也以为三皇子娶不了陈宁玉,自是松懈了一些,便不是很急。
陈修又不能胡乱催太夫人,毕竟是终身大事,万一没考量好,把两个女儿匆匆忙忙的嫁了,到时候在夫家受苦,又找谁说去?
他出来后吩咐小厮:“去问问门口附近那车干什么的?无什么事就赶了,今后再也不准停靠此地。”
小厮立时就去了。
此后,那车便没有再来。
到得六月,陈琳茹过来永春侯府,与太夫人说绿珠有喜了,徐老夫人很是高兴,请大夫把脉,听说是个儿子,徐老夫人格外用心,把绿珠一个姨娘捧在手心里疼着。
太夫人知道陈琳茹是不高兴了。
也是,哪个女人能为这事高兴呢?
她问:“绿珠如何?”
陈琳茹轻蔑一笑:“只当老夫人喜欢,有望做正室呢,昨儿相公回来只一会儿功夫,她就派人来说身体不舒服,想要相公去陪他。”
“可去了?”
“岂会去?”陈琳茹得意,“相公知我受委屈,只是加倍对我好,她绿珠算什么东西?”
小小一个丫环,因太夫人看上,做了徐府姨娘,就当一辈子都顺利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为徐家生孩子来的。
太夫人早算到绿珠的个性必是如此,天真单纯,没经历过实事,有朝一日总是要犯大错的。
“姑爷对你好,这就行了,别的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太夫人安慰。
陈琳茹笑了笑:“这我自然知道,今儿也是来看看娘的,您这身子可好?”
“也算不错,能吃能睡的。”太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陈琳茹察言观色:“莫不是为宁华的婚事呢?”
“不止她,还有宁玉呢。”以前都是人家巴着来,现在她要把两个孙女儿嫁出去,却愣是没个合适的。
陈琳茹笑起来:“宁玉还怕没好人家?是您这挑来挑去的才不行罢?不如这样,我回去也看一看,徐家也有好些来往的人家的,若我没有猜错,娘是要把宁玉嫁入如章家,徐家一般的人家罢?”
她与陈琳芝姐妹两个,便是如此,太夫人一向偏好。
当然,她也从来没有看错,两个女婿都是很不错的。
太夫人笑着道好。
二人说得一会儿,陈琳茹方才回去。
过得一阵子,长公主又请陈宁玉过府一玩,但最近,陈宁玉都不敢出门,她去问陈修。
陈修道:“外头也无人盯梢了,长公主念着你,你便去罢,爹爹送你走。”
陈宁玉便去了,只带了谷秋与丹秋,陈修骑着马随她的马车一起,不过到长公主门口,陈修没有跟着进去,又折回侯府。
这季节,正是池塘里大片荷花盛开的时候,陈宁玉平常是最喜欢这个的,常常坐上小舟去到池子中间,一看就是半日。
可今儿,她兴致高不起来,只是不想叫别人发现,尽量藏着情绪。
长公主性子有些粗,原也以为事情已经解决,自是没有多想,说笑一会儿便先走了。
小舟早已停岸,傅朝清从船上下来,见陈宁玉仍旧坐着不动,他想了想,又上去,坐到她身边问:“可是有什么事?”
陈宁玉摇摇头,勉强一笑:“能有什么,只是看这花看得痴了。”
她垂着眼帘,像是漫不经心,可眉宇间却始终有一层淡淡的忧愁,他刚才便已瞧出,只忍着没有问,可现在,她语气里甚至都有些颓丧,他又岂能不闻不顾?
“你莫要瞒着我,阿玉。”他正色道,“是不是三皇子又来打搅你?”
陈宁玉因这事儿压抑的不是一天两天,她抿着嘴,又摇摇头。
傅朝清眉头一挑。
他对她再了解不过,她不是胆小怯懦的人,若是寻常事,她绝不会如此,那么,一定还是那件事了!
“阿玉,你详细告知我。”他柔声道,“我会帮你的。”
“能怎么帮?”陈宁玉叹口气,低声道,“我知姨母已经尽力了,眼下我也无证据,他若想做出什么,也难拦得住,除非我嫁人了!”
她站起来欲走。
傅朝清一把拉住她手臂。
“阿玉。”他喝止她。
她心头一跳,向他看去。
他仍坐着,眸中却好似盛了满池的波光,闪闪烁烁,叫人看不清楚。
她凝立不动,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在这一刻,她知道往日的自欺不再有作用,她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知道自己原也是想来再见他一面。
傅朝清慢慢站起来,放开手道:“阿玉,你莫要随便嫁人。”
“我也不想。”她声音有些发涩。
傅朝清伸手轻抚她头发,好一会儿没有开口,他也想如陈宁玉期待的,说出那句话,可是他不能,他看着她的眼睛时,浑身都在发疼。
疼得他无法说话。
他闭了闭眼睛,走到一侧,轻声道:“阿玉,我会想法子的,他总是皇子,也不能太过任意妄为。”
便是这样了,即便她遇到如此险境,他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陈宁玉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知傅朝清不是犹犹豫豫的人,若是他想得到什么,必会有行动,若不是,也自有他的理由。
如今看来,她于他,只还是一个表妹罢?他对她的好,也不过是出于兄妹之情。
她抱歉道:“劳烦二表哥又要为我担忧。”
傅朝清对于她忽然的冷淡,也是清楚的,沉默片刻道:“阿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来劳烦一说?”他顿一顿,“三皇子投鼠忌器,他虽想娶你,却也怕皇上怪责,只要你小心些,暂且应是无事的。”
陈宁玉耳边听着他清朗柔和的声音,胸口已堵得难受,她应一声,就从船上下去了。
“那我明日便回去。”她说道,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