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呆若木鸡,半响侧头瞅瞅鹦鹉,讷讷道:“这下怎么办好呢。”
一不小心把黑眉的相公弄没了。
杜仲直觉自己闯祸了,脸色惨白,连忙跪下来道:“娘娘,是小的冒失,早知道今日不该放什么鹦鹉了,小的有罪…”
“这事儿是我吩咐的,你也是依令行事,不要自责,谁也没有想到。”杜若有点儿被公鹦鹉耍弄了的感觉,它明明是聪明过头了。
也许也是会说话的,只是不愿意说。
她叫杜仲退下。
瞧着鸟笼里孤零零的母鹦鹉,她叹口气,是不是跟贺玄说一声,再去抓一只公鹦鹉呢?正头疼着,元逢来了,禀告道:“娘娘,高黎的使者前来拜见。”
“什么?”杜若吃了一惊,高黎使者不是应该去见贺玄的吗,怎么会来拜见她,“几时到的,又怎么会来春锦殿?”
“才到得半个时辰。”元逢笑一笑,“已经见过皇上了,特意来拜见娘娘,是专程有礼物献上。”他见杜若还是不明白,解释道,“娘娘,使者乃高黎的二公主。”
竟然是女的!
她一时也起了几分兴趣,心想高黎还真有趣,身为皇帝竟然会派自己的女儿充当使者呢,这在中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快请。”
元逢去传话。
只是片刻功夫,就见一个姑娘疾步走过来,她穿着与中原女子不同,好似胡服,窄袖短衣,五彩宽裙,鹿皮靴子,走动间还有铃声,行到跟前,却见长眉大眼,挺鼻丰唇,极其的美艳,朝着杜若粲然一笑行礼:“小女子金素月见过皇后娘娘。”
竟然还是一位会说中原话的公主。

第125章 125

杜若从来不曾见过外族,仔细打量她,却是发现高黎人与中原人士十分相像,要不是话语不够顺溜,怕是难以辨别。
“二公主不必多礼。”她笑一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中原话。”
“父皇钦慕中原文化,替我请的一位乳母便是中原人。”金素月抬头看向杜若,目中露出几分惊讶,“皇后娘娘真是好看呢,您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妹妹。”
实在是杜若的模样太过柔弱了,虽然漂亮,却不像一国之母,如同她的妹妹,目光中总是带着一点天真,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杜若笑道:“你们高黎有几位公主呢?”
“连同我,有四位。”金素月道,“父皇喜欢孩子,多多益善,我还有三位哥哥。”
杜若吃惊,他们家有居然那么多的孩子,比他们一整个杜家的小辈儿都多呢!
金素月命随从献上一对玉盒:“希望娘娘喜欢我精心挑选的礼物。”
鹤兰接过奉上,只觉这玉盒极凉,落在手里好似冬天的雪,但在这种季节却是有些舒服的,她打开来给杜若看,里面竟是填放着胭脂。
色泽是少有的,像是桃红又像是玫红,娇艳欲滴。
“这是我们高黎盛产的金妍花,用它做的胭脂别有特色。”金素月解释道,“你们中原地大物博,不似高黎贫瘠,故而我也是左思右想,专门命匠人制作两盒胭脂送予娘娘,鲜花赠美人。”
姑娘家爱美,又道是礼轻情意重,杜若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二公主美意。”不过她作为东道主,礼尚往来,断是不能空手送人走的,想一想,便要设宴款待金素月。
元逢忙道:“皇上已经吩咐御膳房,届时董大人,穆将军都会参与。”
看来是与这公主有要事相商?杜若一时倒有些羡慕,在大齐,女人多主内宅,能像这金素月这般的恐怕只有穆南风了,她询问:“那二公主安置何处,鸿胪寺可是准备妥当了?”
元逢点头。
“二公主一路劳顿,只怕身体疲累。”杜若道,“不如先行安歇。”
金素月笑着告辞。
走回殿内,杜若见鹤兰把胭脂放好了,说道:“原先没料到使者会送礼物,还是个姑娘家,看来我也得准备一份回礼。”
“娘娘便也送胭脂好了。”
“这样未免没有新意。”杜若坐下来,透过窗子瞧见鸟笼里的黑眉,它不像之前那样活跃,蹦来跳去的了,半缩着脑袋,阳光照在它身上,羽色却是鲜亮无比,好似绸缎,灵光一闪,她道,“你去宫里寻几匹名贵的衣料,到时候二公主返回高黎,便送予她。”
鹤兰领命。
到得天黑,正是用膳之时,元逢又来传话,说贺玄请杜若一同前去。她倒是没有想到,这种场合还要她去呢,后来一想,金素月,穆南风都是姑娘,想必是因此,才会让她出席的。她梳妆打扮,坐了凤辇,行到文德殿侧殿。
果然是设了宴席,大八仙桌已摆满珍馐美食,色香俱全。
穆南风早已到达,穿着绯红官袍,不似姑娘家腰配香囊玉坠,她的腰间竟然卷着马鞭,看到杜若便是笑着行礼:“臣见过娘娘。”
“穆将军!”杜若好久不见她了,极是高兴,“穆将军别来无恙?”
穆南风立直身子:“回娘娘,皇上恩典,臣而今颇是空闲呢。”
闲得她在家里被母亲唠叨,恨不得被逼着拿起针线作女红,故而这话听起来也是有些怨意,因她内心里是希望出外打仗的,奈何贺玄却不派她去襄阳。
哪怕是去边界驻守也好啊!
门外一声朗笑,贺玄走进来:“看来穆将军是想舒动下筋骨了。”
与杜若开玩笑,却被皇帝听见,穆南风垂下头道:“臣不敢,一切谨遵皇上调遣。”
不知为何,这幅样子竟让她想到杜凌,哥哥也是不愿意待在家里呢,穆南风真是同个男子一样,心中装着大志,丝毫没有寻常姑娘的恋家之心,她走到贺玄身边,侧头看向他:“像穆将军这样的将才,只留在长安是有些大材小用。”
替她说话,穆南风嘴角翘了翘,看向杜若时,眼角带着笑意。
董大人,金素月差不多是同时而来,二人向贺玄行过礼,众人落座,贺玄问穆南风:“倒不知穆将军对虎岛有何看法。”
此岛位于高黎与大齐之间,却常年被倭寇占据,倭寇借此暂留时不时的骚扰大齐边界百姓,高黎也偶有波及,但因是散兵,流动性强,大齐难以对此剿灭干净,便是成了一个尴尬的情况,每回都是隔靴搔痒,没个痛快。
穆南风想一想道:“在虎岛浪费兵力粮草,不若将百姓迁移。”
董大人却是反对:“虎岛原是大齐疆土,如果退避,岂不是要被别国笑掉大牙?大齐如何能惧怕倭寇小小岛国,依臣看,不若派兵驻扎,驱敌千里,以彰显我大齐威风!”
在旁的金素月却是一笑:“听闻你们大齐正当与周国开战,何不将虎岛交给我们高黎呢?高黎距离虎岛更为接近,随时可以派兵前往,这样你们大齐百姓也不用遭受倭寇的劫掠。”
“呵呵,看来二公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董大人目光微冷,“你们高黎一直隔山观火,不曾对我们大齐百姓救援,而今却是想吃一块肥肉…”
一时唇枪舌剑,竟是把美食都冷落了。
虎岛这个地方对杜若来说是陌生的,她虽出身世家,自小也学四书,不说精通,大致能知晓意思,但是天文地理竟是一窍不通,故而虎岛在哪里,她模糊不清,以至于他们你来我往,便是有点弄不明白,丝毫的插不了嘴。
贺玄此时道:“高黎才经过内乱,想必兵力是有些不足罢?”
金素月怔了一怔。
他父亲当时上位还是有赵坚的支持才顺利登基,而今为肃清前朝余党,是颇为勉强,可是虎岛却是不占不可,毕竟大齐与周国开战,顾及不了此处,那是高黎的机会。她抿一抿嘴唇:“我们高黎专门训练了一支水军…”
“当初你们高黎的蔡将军渡水而来,便是为学水兵战术,还有我们中原的造船术。”
原就是起源中原,更是没有优势,金素月心头一震,她此番担了大任而来,决不能败北而归,眼见大齐皇帝却是要拒绝了,心中大是着急,从袖中抽出一物道:“此乃倭寇在虎岛的布置图,只要我们派兵前往,便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这么快就将底子亮出来,未免幼稚,贺玄推开地图:“二公主还请先用膳罢。”
金素月咬一咬嘴唇,低头拿起筷子。
董大人又高谈阔论,穆南风却是不卑不吭。
宴席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到得酉时便结束了,杜若随同贺玄回春锦殿,想到之前他们谈论形势,指点江山,便是穆南风,金素月这样的女子也能剖析一二,她就有点说不出的闷,难怪长辈们担心,她这阵子也以为自己做的不错,可在这方面实在是差远了。
难得竟是一句话都不说,贺玄握住她的手:“过两日便是端午了,到时同我一起去看龙舟。”
杜若嗯了一声。
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眼睛却是看着地面。
“怎么了?”贺玄奇怪。
她半响道:“虎岛是在哪里?”
“虎岛?虎岛在两浙的最南面,临近高黎。”他顿一顿,“你不曾去过高黎…”
“穆将军也不曾去过,可是她如数家珍。”
贺玄笑起来:“她是熟读兵书的,如何不知虎岛呢?虎岛地处两国之间,一直是个问题,而今倭寇趁中原内乱,烧杀抢掠,是以高黎才会派使者前来。你今日也听见了,高黎是想要我将虎岛让与他们。”他说到这里,目光注视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近日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罢,杜若抬头看着他的脸颊,心想她虽然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但却是一点都分担不了呢。
“玄哥哥,襄阳那里还好吗?”她问。
“已经固守住了,没什么大碍。”幸好去得及时,当时制定的策略也是对的,周国大军已然退出襄阳辖下各地城县,但下一步,却是不能再守着了。
这种形式,只能以攻为守,不能再让周国得以喘气。
他眸光闪亮,在一瞬充满了自信。
很快便到端午,杜若早上起来,鹤兰告诉她说贺玄早已出去了,因这种节日,众大臣都要去太和殿拜见恭贺的,而他提早前往文德殿却是为了能多批阅一会儿奏疏。生怕杜若担心,她笑道:“皇上用过早膳了,特意叮嘱奴婢,叫娘娘不用着急,可以慢些过去太和殿。”
因今日要会见百官,杜若穿上皇后朝服,面上也是用心装扮了番,显得十分的雍容高贵,临走时,她走到山水纹的柜子前,亲自打开柜门把早些前做的长命缕与香囊都取了出来,放在袖中。
两个奴婢瞧见相视一笑。
这是要送贺玄的东西了,想必皇上看见定会高兴。
杜若这就往文德殿去了。
不知是不是端午的关系,只觉这日天气格外晴好,园子里的花也开得很盛,她路过时瞧见,叫玉竹摘了两枝,打算稍后放到文德殿的花插里去。
金素月因就住在鸿胪寺的待客厢房里,离皇宫很近,已然是头一个,遇到杜若笑道:“听闻贵国端午节十分热闹,今日我是要开眼界了呢。”
“你们也过端午吗?”
“我们不过,但对贵国的节日极是好奇呢。”金素月笑道,“故而我此前请求皇上在贵国多留几日。”
两人说着走向太和殿,贺玄听闻百官已经到午门了,也往这里而来,见到二人,杜若笑着叫了声皇上,金素月却是极为隆重,行了大礼。
“二公主难得来我们齐国,正巧遇到端午,不若多看看风土人情。”贺玄语气淡淡。
虎岛的事情还没有得到答复,金素月这两日都没有睡好,但她心里清楚,他们高黎对大齐是只能示弱的,毕竟两国悬殊太大,而贺玄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她笑一笑:“虽是第一回来,可我已是大致知晓你们端午的习俗了。”
她往前走两步,行到贺玄身边,取出一只香囊:“此乃避灾祥瑞之物,小女子使人购得此物,而今奉于皇上,期望皇上无病无灾,安乐永年。”
话音一落,她竟是把香囊径直扣于贺玄的玉带上。
此举贺玄也是没有料到,金素月的胆子竟然那么大,正要斥责,却见百官已然行到台阶,他眉头略拧,转过身去,朝杜若伸出手来,示意她并肩,接受百官叩拜。
然而杜若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只是木然的递上玉手。
她的香囊还在袖中,她原该是要挂上去的,可迟得这一步,就好像迟了一年似的,空空的,说不出的失落,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明明金素月又不是他什么人,也许是为虎岛故意献媚,可她怎么就那么介意呢!

第126章 126

百官叩拜之后,贺玄赏赐节礼。
因龙舟是端午的重头戏,故而也不曾耽搁,官员纷纷退至午门,恭迎皇帝皇后出游。
声势浩大,金素月夹在人群中,心中暗想比起高黎,大齐果然是大国,她父亲也是皇帝,可平日哪里有这等威风,也难怪贺玄会对他们高黎不屑一顾,虽则准许使者前来,恐怕也只是出于大国的礼仪,到底要如何让他答应相让虎岛呢?
虎岛于大齐委实是个鸡肋,可对他们高黎却极为的重要!
想到父皇亲自送她离开国门,面上的期盼之色,金素月不免踌躇起来,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这样才不会白来一趟。
龙辇已在门外等候,六匹骏马浑身雪白,时不时的抬起马蹄,跃跃欲试,车身镶嵌金银珠宝,刻着游龙金凤,在阳光下耀眼非常。
贺玄扶着杜若一起坐到车厢里。
帝后往前而行,众官员自是紧随其后。
前面锣鼓开道,一时将街道都变得拥挤了,引得百姓纷纷前来相看。
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杜若没有该有的欢喜,反而是闷闷不乐,她袖子里还装着长命缕与香囊,并没有机会拿出来,她现在也不想拿。
贺玄瞥她一眼。
龙辇比起寻常的马车,车厢是大了许多,但便是如此,她也不用坐的那么远罢?好像是嫌弃他似的,其实作为皇后娘娘,她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与他出行。
眉头略是挑了挑,他握住她胳膊用力一拉,便把她扯到了怀里,低声道:“又是谁惹你了?难不成还因为那只公鹦鹉?我不是说了,再让人去抓一只,你还担心什么?”
再怎么样,她眼前坐着他,难道不该眼里也只有他吗?
杜若嘴唇抿了抿,又嘟起来。
难道不是因为鹦鹉?
贺玄有点儿奇怪,其实杜若嫁给他之后,并没有这样闹过脾气,倒是有些捉摸不透。
“你再不开口,可别怪我。”他嘴唇凑到她耳边,手从衣襟往里伸下去。
指尖有些粗粝的皮肤磨得她微疼,她差些蹦起来,外面那么多的官员禁军,就算往里看不见车厢内的情景,又怎么能做这些呢?她是觉得不可理喻了,伸手推他胸膛:“皇上…”
果然这种法子是最好的,她容易害羞,立刻就憋不住了。
贺玄身子岿然不动,手却没有停。
差些便碰到酥胸,杜若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忙用两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使出了吃奶的劲道才叫他停一停:“皇上,我,我说行了吗,是因为…”她不太惯撒谎,想到刚才的情景又气得慌,咬着嘴唇道,“就是因为鹦鹉呢,黑眉最近都不太吃饭,我怕它饿死了,就算你寻到一只回来也晚了。”
这是老实话,自从大绯离开之后,黑眉是明显的郁郁寡欢,连最喜欢吃的瓜子都不愿意沾了。
没想到鸟儿也知情谊,贺玄道:“那你将它也放了,指不定它飞上天心情一好就吃了呢。”
“放过,它不走。”
比起大绯,这黑眉真是够憨的,就这样敞开笼子它也不走,杜若想着心里又一暖,大约它也舍不得自己,或者黑眉左右为难呢。
相公跟主子,不好选?
贺玄道:“再等几日看看罢。”
杜若嗯了一声。
车厢里又是一阵寂静,贺玄手搂在她肩膀上,淡淡道:“你就没有别的话了?”
“没有。”杜若道,“皇上整日的批阅奏疏,与重臣商议国事,难得歇一会儿,不若打个盹,等会儿到漕运河,只怕又是一番热闹的,皇上您不得又要同臣子说话呢,还有金使者,或者也要同皇上商量事情呢。”
此处就他们二人相依相偎,她要送东西最是合适,偏偏她竟是冷言冷语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元逢早就禀告,她是专门使人去尚宫局要丝线与衣料的,怎么,竟是不肯拿出来?
他原是等着她来送,想着目光瞥一眼腰间,赫然发现刚才金素月的香囊还挂着。
高黎民风开放,作为公主充当使者便罢了,这女子行事也是莽撞不顾章法,贺玄将拿香囊取下来,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因此,杜若才生气了?
明明在太和殿门口遇到,她尚是满脸笑容。
他把香囊递到杜若面前:“二公主为人却也有趣,还知道送香囊,等会儿回宫,你使尚宫局多做一些,叫她带回高黎去。”
竟然说有趣,杜若心头一阵怒火,可面上半点儿不露,淡淡道:“是吗,既然有趣,皇上怎么不继续戴着呢,端午是该要有香囊的。”
女人心,海底针,是因常常表里不一,可杜若原先一是一,二是二的,不料遇到这种事,便也本能的隐藏起这种情绪。
贺玄道:“刚才大意被我扯下来了。”他瞄一眼杜若,“你替我戴上去。”
杜若面上一阵滚烫,火烧般的热。
这句话不亚于是一根刺,径直就把包裹的怒气给刺了个洞。
“我可是不会。”杜若侧过头,不看贺玄,冷冰冰道,“皇上你自己戴罢!”
她胸口上下起伏的厉害,也使得波涛更为汹涌。
贺玄看在眼里,依旧语气淡淡:“你是我妻子,伺候戴个香囊不算过分罢,”他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头来,“你给我戴。”
忍无可忍,杜若一下就爆发了:“我不戴,我也不会,你为什么不叫金姑娘去戴呢,你或者去叫她每年都做一个香囊送给你好了!反正你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似爆豆子一样,炙热的冲出她的唇,说完,她自己也吓到了,因她极为的不客气,哪里有一点把贺玄当皇帝的样子。
那一刻,她甚至都忘掉了他们是坐在车厢,而马车就行驶在街道上,她整个人都被怒气控制住了,变得不太像她自己。
四目相对,她难为情的垂下眼眸。
贺玄却是笑了起来,那笑声极为的轻快,盘旋在车厢。
杜若越发的脸红,有点做贼心虚的不安。
她回避,他却不肯让她逃,伸手捏住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吃味了罢,与我说说,好不好吃?”
一针见血,杜若恨不得在贺玄面前消失,长这么大,她可是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吃过醋的,也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见她耳朵根都红了起来,贺玄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往前他为她恼过多少回,而今才算回了一点本钱,要不是怕她气过了头,还想再逗弄她一会儿。
他低头亲她嘴唇。
她还在羞着,左右的躲,他把香囊随手扔在地上,哄着道:“惯因那金姑娘手太快,不然我岂会被她带上,而今扔了可合你的意?”
“关我何事!”杜若道,“你便一直戴着,我也没什么。”
“口是心非。”贺玄怕弄乱她的发髻,出去了不好看,按耐住压她的冲动,只是紧紧搂着道,“刚才活像个炮仗,还说没关系?你还想骗我?”他越想越是欢喜,手挪到她细腰上,“长命缕跟香囊你藏在哪里了,还不给我拿出来?”
“我可是没有做。”杜若还在嘴硬,根本不想主动,她的身上是有大小姐的脾气的,任性起来谁的账都不卖。
贺玄一只手就在她身上搜。
动作不轻不重的,她被他碰到痒肉,又想笑又想哭,好像被抓到死穴,不到半刻便是投降了,不情不愿从袖中取出来,摆在他面前。
看起来十分的精致,显见是花了心思的,贺玄道:“你给我戴上。”
“你自己…”杜若低声道,“没手吗?”
这话要是被长辈们听见,非得狠狠痛骂她一顿不可,可贺玄一点没有生气,只觉没有哪一刻能比过她吃味时候的可爱,恐是还有些享受这少有的滋味,柔声道:“我已是等了许多天了,前几日在衣柜看见,你只差稍许没有绣好,我想着你到底会在何时送来。”
他是一早就提醒过她的。
杜若心已经软了,可又有些顾自己的面子:“你堂堂皇帝,还缺这个吗?尚宫局比我做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呢。”
“我就缺你这个。”贺玄眸色幽深,看着她道,“命里缺你。”

第127章 127

本就生得俊美,而今这番告白满是柔情蜜意,便是寒冰都能融化,杜若兵败如山倒,乖乖就把长命缕系在了他手腕上。他垂眸看着,嘴角带着浅笑。
轮到带香囊时,她更是仔细,将丝绦穿过玉带,绕了好几圈方才作罢。
好像生怕掉了一样,他拢住她肩膀,笑道:“放心,我会仔细着的,这香囊我会戴到明年的端午,明年一起床,你便给我戴上新的。”
心思被勘破,杜若有点儿脸红,轻哼一声:“戴一年早就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