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心虚,也不质问她们刚才在哪里,主仆三个照旧找草。
倒是葛玉真不知何时也寻到了这里,瞧着远处贺玄的背影道:“刚才我表哥来过了吗?”
“是。”杜若不能睁眼说瞎话,搪塞道,“路过这里。”
“那看来祖母与杜老夫人已经说完话了。”葛玉真得意的一扬手里的草,“我可是找到许多,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斗草。”
姑娘们汇聚在一处,各出各招。
杜若还真在武斗上赢了,那鸡骨草正如贺玄说得,十分的坚韧,什么草与之对上,都是要折断的,葛玉真小孩子脾气,立时就不太高兴,幸好文斗她的草多,倒是没人能比得过。
回去的路上杜若与杜莺道:“我们在找草,二姐你定然是在偷懒罢?”
“去湖边看鱼了。”杜莺笑。
凭着她的学识,又看过医书,原本要对仗的花草她是最精通不过的,然而这回比起来,竟是连第二都没有挤进去,可见是怎么回事。
杜若扑哧一声。
眼睛弯弯的,笑得靠在她肩头,杜莺侧过眸,想到刚才在湖那一头见到的事情,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她是早就察觉了,只是没有料到贺玄会当上皇帝,而今这三妹许是要做皇后的了,不晓得她可能应付?毕竟在杜家,她们四个姑娘,杜若最是过得无忧无虑。
她原是应该嫁到一个极为和睦的家族里,而不是皇宫。
只是这一切许是注定的。
谁让贺玄年少时就已经与杜若认识了呢,他们那时候又那么的好。
她抬手摸摸杜若的头发,也许傻人有傻福,不像她,从生下来就要面对那种父亲,母亲,她已是疲乏的很了,而今父亲离开长安,不管是福是祸,她总可以歇息一阵子,好好教养下弟弟。
等过得几年,他长大了,她就搬到祖母那里去。
这辈子,她好像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夫人了。
出得宫,众人各自上了马车,杜家大房的,很快就行到了府邸门口。
谢氏扶着老夫人下来,说道:“那葛老夫人倒是挺朴实的。”
“他们葛家不像贺家是世代簪缨,葛家能为官入仕,也是因为出了一个武状元,那是葛老爷子的父亲,天生神力,被上峰派去领兵作战,几是百战百胜,声名远扬,葛家也就出名了,后来葛老爷子也是从参军做起的,至于葛老夫人,她是罗家的嫡女…”
老夫人娓娓道来,谢氏听得也明白了,葛家在家世上原与贺家不相配,当初葛氏是高嫁,不过那夫妻二人却是情深,她曾听杜云壑说过贺时宪的事情,在军中时便常有同袍与他做媒,然而贺时宪总是很果断的就拒绝了,有次甚至还痛斥媒人,此后便再没有人敢提起了。
一行人一直走到上房,老夫人坐下来对谢氏道:“行了,扶我走那么远。”她往后面的杜若看一眼,“若若,你同你母亲一起去歇息罢,一来一回的,哪怕是去赏花也是折腾人啊。”
甭提她口水都要说干了,葛老夫人问起贺玄的事情,她都是一桩桩都说了与她听的。
杜若并没有立刻走,她正有些怀疑贺玄说的话,暗想他难道真的会在今日来提亲?这也太急了,定然是拿话唬她的。
她笑一笑,挽住谢氏的胳膊:“娘,我们听祖母的。”
话音刚落,就见门口珠帘一晃,半莲见那丫环走得快,早就看多了,便知是大事儿,她连忙过去,听得几句极为惊讶的道:“老夫人,夫人,礼部尚书邓大人求见。”
这种时候?就是谢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礼部尚书应是朝堂的事情,那要商议也应该同杜云壑在衙门里商议,怎么会寻到家里来呢?谢氏眉头一拧,吩咐丫环:“快些把老爷请过来!”
杜云壑原是去院子里了,得到这消息快步便来了老夫人这儿,见到邓大人穿着朝服,极为的严肃,他也颇是奇怪,问道:“邓大人你怎么上我家来了,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儿,还是去书房一说罢。”
邓大人摆摆手:“这事儿必得要让老夫人,夫人也知晓的。”他笑起来,略扬高了声音道,“下官奉圣命是为皇上来此提亲的。”
“什么?”老夫人大惊,因她尚不知内情。
邓大人笑一笑:“快是快一些,不过翰林院已经在起草文件,礼部也在着手制册造宝了,今日下官便是为商议此事,询问下令爱的生辰八字,好便与让钦天监推算吉日,尽快大婚。”
那是真的了!
自家女儿要做皇后了,谢氏想到此前她甚至要下一下贺玄的面子,好让他知道收敛,而今可好,他登上帝位,随口一句便已经把这终身大事定下,作为母亲,真是有些无奈。而杜云壑想到宝贝女儿要嫁入深宫,心里也是极为的惆怅,他们连同老夫人,一起都看向了杜若。
杜若却在想,他可真是一言九鼎呢!

第103章 103

邓大人办完事,说清楚了,便告辞离开杜家。
老夫人还在震惊中,因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件事儿,她一直以为杜云壑将贺玄当子侄,便把他也当成半个孙子,只这孩子性子不好,难以亲近,谁想到他登上帝位之后竟然要娶杜若。
杜云壑见母亲盯着自己,轻咳声道:“皇上与若若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不是那么意外。”
是有好几年的感情了!
老夫人也知,但她实在难以把杜若跟皇后联系起来。
杜云壑朝谢氏使了个眼色,谢氏便领着杜若离开了正房。
母亲走在路上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总是温和的同她说着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一只手牵着自己,握得很紧很紧。
晓得谢氏担心了,杜若暗自叹了口气,这心情应是同贺玄向她表露感情时是一样的,她可以把他当哥哥看待,友好相处,却不可以嫁给他,她那时是这么想的,并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她太怕那个深宫了,也怕这沉重的负担。
可是到得今日,她是无法不接受的。
贺玄不会娶别人,她也不会嫁别人,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永远抹不掉,更何况她对他也不是不喜欢。今日在宫里,他带她去拔草,帮她将散掉的草找回来,好像回到了幼时一样,不能说她是不开心的。
她一直介意的只是他皇帝的身份。
然而这已经无用了,无法改变,她也只能退一步。
“娘。”她摇一摇谢氏的手,“今日玄哥哥来单独见过我,提前便与我说了,他要来提亲,他还让我私底下不用叫他皇上呢。”
谢氏一怔,想到他们与葛老夫人闲话时,贺玄早先就走了,原来是去见了杜若。
女儿微微笑着,脸颊上有两个梨涡,格外的甜,她看起来没有一丝的勉强,谢氏伸手轻抚她的发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情我愿,也许是不该担忧,只是…她柔声道:“若若,你是要当皇后了。”
历来有几个皇后是好做的?
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哪怕是官宦世家,实在不合心意尚能和离,而皇后呢?那是逃不出皇宫的,一辈子便困在那里了,与家人也见不到几次面,她将来要看一看女儿,兴许还得要贺玄准许,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虽然在贺玄登基之后,便知有这一日,但那么快就到来了,不异于被刺了般的难受。
见她眼眶都差些红了,杜若忙安慰道:“娘,皇后其实也没什么,您别瞧着我好像不懂事,可我什么都知道,再说,不知道的,不是还有您教我吗?我就不信玄哥哥还不准我见您了,他要是敢…”她叉起腰来,“我就自己回娘家,再不去宫里了!”
谢氏莞尔一笑。
她当然不会觉得杜若说得有理,只她这般的可爱,讨人喜欢,以至于他才登基没多久,甚至不曾想过在众多姑娘之间再挑一挑,便那么着急的要娶她。
便因这真心,他也会疼爱她许久罢?
她长叹一口气,将杜若搂着道:“你说得是,为娘这就给你准备嫁妆去。”
杜若这会儿倒是脸红了,往她怀里直拱。
这消息,贺玄显然是没想瞒着众人,不出几日,整个长安城都知晓了,杜家的三姑娘将会是未来皇后,而今只是差一些准备事宜。
无人对此说三道四,杜家乃簪缨世族,杜云壑贵为卫国公,又是帮着贺玄夺下这江山的,任谁也不可能比他还有分量,比杜若还要配得上大齐天子,倒是纷纷称赞天作之合,一时府邸门前车水马龙,相熟的不熟的都要来恭贺一番。
其实时日还略早,贺玄生怕杜若太小了不能承受,在钦天监给予的时间里选了明年的三月六日。
葛老夫人知道的时候早就晚了,贾氏坐在她右下侧道:“那天见到杜三姑娘,我便觉她生得打眼,原是皇上的意中人,也难怪,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她顿一顿,“就是有点儿突然,上回老夫人来宫里,也不见提起呢。”
贺玄是她外孙儿,照例是该知会一声,葛老夫人端起茶喝了几口,含糊道:“也罢了,这些年我们都不在长安,亏得杜家照顾他,他要娶三姑娘也是情有可原。”她看向唯一的儿子葛石经,“你瞧着我们送什么好,我那压箱底儿也没几件东西了,当时跑得时候可带不了那么多。”
葛石经笑起来:“皇上还稀奇您什么好物呢?我们在宫里住着也瞧见了,长安算是繁荣的,要什么没有?只一份心意得了。”
葛老夫人想一想,点点头。
夫妻二人出来,贾氏挽着葛石经的手道:“到底分隔得太久了,皇上许是也不把母亲当回事儿。”
“要不怎么说日久生情呢?便是有血脉的,互不见面也生疏了,给些时间罢,我们可是皇上唯一的亲人。”葛石经说着想起一件事儿,“皇上赐的宅子可是要修葺好了?我们总住在宫里也不合适,你看杜三姑娘明年就要入宫的,指不定宫里也要修一修,我索性明日同皇上说,不日就搬出去。”
葛石经生得像葛老爷子,英武非常,也十分的英俊,贾氏是很信赖他的,笑着道:“你真会替人着想呢。”
“好歹我也是皇上的舅父。”他又叮嘱贾氏,“你好好管一管玉真,让她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提到这女儿,他叹口气,“这孩子要是有慧儿一半的听话就好了!”
偏偏生得极为漂亮,让人打不得骂不得的。
贾氏道:“我已经去打听最好的女夫子了,到时一定让她在家里静修。”
葛石经放了心。
很快便是到五月了,杜若为及笄礼早就写了一长串的名单,都是些平日相好的姑娘们,除了杜莺杜绣等,还有袁秀初,方素华,而穆南风是当赞者的,另外的,则是谢氏要求添上去的了,比如葛玉真与林慧,按谢氏的原话,这些可也是她的表姐表妹。
因她是要嫁给贺玄的,那么贺玄的亲人也就是她的亲人。
杜若有些头疼,不过还是依了。
她可是跟谢氏说过,她是懂事情的,那么就要做出一副叫人放心的样子。
杜莺坐在她房里,看她梳头发,一边道:“大姐想来的不得了,可是她下个月就要生了,大夫叮嘱一定是不能出门的,姐夫看她跃跃欲试,气得骂了她一通。”她掩着嘴笑,总是见杜蓉骂章凤翼,但章凤翼惹急了,杜蓉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后来大姐便说不来了,叫我捎给你这个。”
玉匣子里躺着一块雕花玉佩,她拿起来一看,见是雕着荷花,专门挂在姑娘的腰间的。
这荷花栩栩如生,是朵睡莲,沉静又漂亮,让她想到宁封曾送的青瓷莲花,不由眉头拧了一拧,那时候她得知真相,就叫玉竹把那东西扔到湖里去了!
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可怕的人,表面上装得那么好,可手段却令人难以想象,也不知他现在拐着赵伦去哪里了。
但愿他会被抓住呢!
她把玉佩挂起来:“等到下个月,我们一起去看大姐。”
杜莺笑着点头,又夸赞道:“你的头发真好,好像缎子一样。”她真有些羡慕,因她病弱不像杜若那样健康,头发油光水亮的,她的若是细看就有些干燥了。
“二姐可以用桂花油试一下,”杜若道,“那个不是很油的,我听人说,洗的时候抹在上面,等上半刻钟,再洗掉就好了,三日用一次。”
“是吗?”杜莺很是高兴,“我回去试试。”
她有些小女儿的姿态,杜若瞧着,像是能感觉到那从心底出来的轻松。
这阵子,杜莺是没有再想以前那样总是要出门了,她也不再那样的勉强自己,不想来便不来,不舒服便是不舒服,杜若想着微微一笑。
门外有个小丫头走到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探头对杜若道:“姑娘,这是宫里送来的呢。”
玉竹听见一下就奔过去,笑容满面的接过匣子问:“是不是皇上送的?”
小丫头笑道:“肯定是的。”
玉竹连忙就拿给杜若。
要说起来,杜若从贺玄手里一共就得过两样东西,一样是很小时候他雕刻的木羊,一个是他送的一对鹦鹉,这回是什么呢?
她也十分好奇,放下梳子,将匣子打了开来。
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簪子。
玉竹瞧得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就有些嫌弃,这竟是木的!
她原以为身为皇帝,怎么也该给自家姑娘送些金银珠宝罢,或是那精美的,世间少有的首饰,可怎么会是一根木簪子呢?木头的哪里比得上金的玉的。
难以理解,她侧眸看向杜若,却见杜若呆呆的,好像也很惊讶。
“是不是拿错了?”玉竹问。
杜若没有理会,她伸手把那根簪子拿了起来,只觉十分的轻巧,簪身圆润一点木刺都没有,簪头是几朵小小的玉簪花,含苞未放,她低下头,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杜莺抿嘴一笑:“是香檀木。”
“还是少见的白檀。”杜若轻抚那玉簪花,笑道,“真漂亮!”她差些就要戴到头上去,才想起现在是不行的,便与鹤兰道:“你把这个拿去给温夫人,就说换这一支。”
鹤兰双手接过来,笑盈盈的走了。
今日姑娘及笄,皇上送得这支木簪用在仪式上最是合适,且这簪子一定也是他亲手雕刻的,难怪姑娘那么高兴!


第104章 104

这日杜家正在搬家。
院外靠墙停着十二辆牛车,下人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或提着桌椅,或抬着屏风纱橱,一一装载到牛车上,那声响极大,来回的响动,几个时辰都没有消停。
可杜若却没受什么影响,明明听见管事们到处高声催喊,依旧慢条斯理的捣鼓她那一件件小玩意儿。
玉竹看得着急,轻声道:"姑娘,你这样得弄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奴婢代劳?"
杜若摇摇头:"都是我的宝贝,放在一起磕坏了你赔呢?"
小姑娘拿起一只玉蝴蝶用细绫包了,交给鹤兰,又拿起一卷孤本,这回包得更细心,裹了三层不止。玉竹是个急性子,瞧着她纤细般的胳膊晃来晃去,就想扑上去替她,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说今日酉时定要搬进去的。"
杜老夫人是个做什么事儿都要翻黄历的,今次他们杜家跟随赵坚攻入长安,赵坚在自立为王之后,论功行赏,封了杜家大爷为宋国公,前几日甚至还赐下国公府。老夫人高兴坏了,急着就要搬入大宅,选了最近的吉日,连那门匾都是连夜赶制,此时恐怕还在散发着油漆味呢。
杜若对这祖母也是没辙了,瞧一眼靠墙的水漏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哪一件东西弄坏了,世上都难寻。"
自家姑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今大老爷又被封为国公爷,在府里那是横着走,别说这些小玩意儿,就是她要把独院搬走,恐怕大老爷也得想个主意!
玉竹不敢再多嘴。
杜若还是慢腾腾的。
晓得女儿这脾气,谢氏那头收拾好了,就来催杜若,果见她什么都没弄,瞧瞧这一地的边角料,光知道包这个包那个,她一甩帕子吩咐道:"玉竹,你赶紧收拾起来,姑娘手里的别管,把那些大件儿让人开始往外抬了!"
"娘,"杜若抬起头,欲言又止,半响道,"别让他们碰坏了。"
"小祖宗,他们哪个敢碰坏你的东西,你啊…"她低头瞧瞧她的小脸,觉得她今日做事比往常还要慢,伸手轻抚在她发髻上,柔声问,"可是不愿搬走?"
没有攻下长安之前,她们这些家眷都住在晋县,已经住得大半年,晋县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虽然被赵坚大军侵占,但没有伤百姓一丝一毫,仍维持着安宁,好似隔绝世事的桃花源。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杜若舍不得离开,她只是知道,他们注定要搬入长安的,因为她曾梦见过。
也是从这一天起,大周真正分裂成了两个国,周国与赵坚建立的新王朝,大燕。
而她也变成了大燕的子民。
这一切都印证了她的梦,杜若既害怕又觉得新奇,她抬头朝谢氏笑笑:"这里住着很舒服,不过只要跟爹爹娘,哥哥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我没什么不愿的。"
谢氏道:"那你别折腾了,万一晚了惹得你祖母生气。"
"祖母才不生气呢,这里好些都是祖母送的,"她握住一只金铃摇着给谢氏听,"这是我三岁时祖母叫人打的,您瞧瞧,我保管的好吧?一点儿没有坏呢。"
谢氏莞尔:"是了,是了,别个儿都是败家子,就你能干,看你这一屋子的…"她伸手捏捏眉心,他们杜家跟着赵坚造反前,原也是富贵人家,什么都不缺,可这孩子自小就节俭,或者也不能说节俭,样样都用好的,可样样都不舍得丢,兵荒马乱的还随身带着三岁时的金铃呢。
她有些哭笑不得,叮嘱道,"不管如何,你快些准备好,不能让全家等你一个。"
杜若答应一声,问道:"娘,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也在收拾。"
"哦。"杜若见谢氏走了,忙让玉竹把杜凌叫来。
妹妹召唤,杜凌一刻不敢停,瞬时就到了屋檐下。
杜若站在门口,一指大梁:"你给我做得秋千,快些拿下来,带去长安。"
杜凌没料到是为这个,皱眉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这也带?你就不嫌麻烦!等搬去了,我给你做个更好的。"
"不行,不行,我就要这个。"那时杜凌见宅院狭窄,没个园子赏花,没有楼台亭榭,怕妹妹闲的无聊,专门去山里砍了木头做得,她记得他做完手上都出了水泡呢,怎么好扔了?
任别人怎么说,可那些承载了记忆,充满了感情的东西,她就是不舍得丢掉。
见她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自己,杜凌心软了,叹口气叫小厮拿来梯子,这东西是他挂上去的,他最熟悉,妹妹是怕别人弄坏了。
秋千取下来,她笑嘻嘻道:"谢谢哥哥。"又催他,"好了,没事儿了,你也回去收拾吧。"
"用完人就赶着走,真没良心。"杜凌捏捏她又软又滑的小脸蛋,就跟她生下来时那样,他总是无时不刻的想捏她。不过比起以前,妹妹的脸没有那么圆了,肉也好像紧了一些,他们都说妹妹越来越漂亮,可他却很失望,老气横秋的道,"若若,你该多吃点了!"
杜若斜睨他:"我才不做大胖子!"
"已经做了十来年,继续做下去多好?"杜凌道,"不用担心,肉钱哥哥有的是。"
杜若不想理他,哼一声让鹤兰把秋千装起来。
杜凌这时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般大的描金檀木刻花匣子,递过来小声道:"本来想搬过去再给你的,现在正好,这是大皇子送你的乔迁礼。"
赵柯自立为王,他的儿子自然便是皇子了,杜若心头一跳,垂眸盯着那匣子。
睫毛轻轻颤着,手却不来接,杜凌把匣子打开来:"知道你喜欢蝴蝶,他亲自去挑的,你快些收好了。"
深蓝色细绫上,躺着一对赤金蝴蝶,翅膀极薄,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像真的一样,随时都能飞起来。杜若在这一刻有些恍惚,她与赵豫虽算不得青梅竹马,却因父亲是赵柯属下,很早就认识了,他像哥哥似的疼爱她。
可一场梦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假使她没有看见将来,她会欢欢喜喜的嫁给赵豫,做他的太子妃,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现在,她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交往了,推开匣子道:"你帮我还给他,就说我不喜欢蝴蝶。"
杜凌瞧瞧她头上的蝴蝶步摇,皱眉道:"不喜欢你还戴着呢?到底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不喜欢。"杜若尚没有准备好说出秘密,搪塞道,"你还给他,哥哥,好不好?"
她拉着他袖子,动人的眼眸透着恳求。
杜凌很是奇怪,因为印象里,妹妹与赵豫感情不错,送个乔迁礼也是人之常情,可妹妹竟然推辞,难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问,但杜若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不想为难妹妹,只得答应。
见他离开了,杜若站在窗前看着庭院内老树新发出来的嫩芽,想到若干年后她登上凤位,赵豫连一年都没有耐得住,假惺惺拒绝官员广纳后宫的建议,可私底下却以醉酒的借口碰了别的女人…虽然是在梦里,她仍记得那瞬间的愤怒。
她不明白,既然赵豫不喜欢她,又为何非得要娶她呢?
为何非得要表现的对她情深义重,那么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