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蓉恼得去抓她。
两人追追打打,杜若一下就被杜蓉揪到了,被她挠的痒得直笑。
外面一个小丫环立在门口,与山梅说话,山梅回过头笑道:“三姑娘,快别跟大姑娘玩了,公主府派了帖子,请你过去做客呢,说公主已经在园子里设宴,就等着与你一起用午膳。”
杜蓉停下手,奇怪道:“就请了她?”
“是的。”山梅道。
杜若也有些吃惊,她慢慢从美人榻上坐直了,皱眉道:“怎会就请我一个?”
她不太喜欢赵宁,上回去公主府就勉勉强强了,现在还专请她,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可公主发令,不得不从啊,她与那两人告别,去谢氏那里,谢氏当然知道这件事,也正摸不着头脑,暗想这公主莫非觉得自家女儿可爱,所以让她去相陪?
她叮嘱道:“你行事谨慎些,公主不像娘娘那么亲和,不过也不用害怕,许是就让你去玩一玩。”
杜若不想她担心,笑着答应一声。
到得二门处,她坐上轿子就出了家门。
街道上热热闹闹的,时不时得有吆喝声不停的传进来,可她心里忐忑不安,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约因为赵宁是赵豫的姑姑罢,她对她更多了一层戒备,他们皇族的人都不好惹,要摆脱实在是麻烦极了。
她正在发愁,车窗却突然被人轻扣了下。
她吓一跳,问道:“谁?”
“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先是咚得跳了下,才撩开帏帘,朝他一笑道:“玄哥哥,你怎么在街上呢?”他骑在赤红马的马背上,穿着深青色的蟒袍,杜若心想,那是官服呢,难道他刚才是去了宫里?
她一瞬不瞬的打量他,脸颊从帏帘中露出来,被里面阴暗的光衬得好像玉兰花一样的洁白,他淡淡问道:“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请大家看下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他本来是要回府的,谁料在路上看到玉竹与鹤兰,他便知道轿子里坐的肯定是杜若,若是寻常兴许不会过问,谁料他前前后后一看,竟然就她一顶轿子,委实就有些上心。
杜若叹口气:“公主邀请我去做客。”
大燕唯一的公主就是赵宁了,贺玄眉头挑了起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澄。
不过看杜若的样子,她好像并不想去,她脸上甚至有些担心,贺玄想一想道:“我送你去。”
送到门口又顶个什么用,杜若摇摇头:“这倒不用,你应该是要去前面罢,也没有必要再行到公主府的,我一个人就成。”
贺玄道:“我正好有些事要与宋公子谈。”
他这么说了,杜若倒不好再拒绝。
她便把帏帘拉上了。
轿子又再往前而行。
外面的高头大马,马蹄有力,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都没有被嘈杂遮掩,她突然想到那日贺玄把她抱在马背上的情景,那马儿跑起来极为的快,很是神骏,只觉得风从耳边不停的掠过。
她忍不住又偷偷拉开帏帘,瞧见他驱着马不紧不慢的走在旁边,面无表情,却俊美,从额头到下颌,高低起伏的线条,在阳光的照耀下,极为的迷人,她不知为何又想到他那句话,有些说不出的意乱。
她觉得她一定没有勇气再问他了。
轿子很快就到得公主府,她从里面下来,贺玄还没有到,他因是不请自来还需要别人去通报。
领路的丫环冲她笑起来:“三姑娘,快请往里走罢,公主已经等了你好一阵子。”
她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公主怎么会专程等她呢?她随着丫环们进去,也没有什么心情看风景,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过神,只看到宋澄站在不远处,他穿着件湖色四君子的春袍,头上束着玉冠,脚蹬轻靴,在身后的姹紫嫣红里,好像一缕春光般的清新。
“你总算来了。”他走上来,“我还怕你不来呢。”
原来他也知道,杜若突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她问道:“难道是你请我的不成?”
他笑起来,看着她:“我请你的话,你会不会高兴一点儿?”
这话让她怎么答,杜若被他盯着有点不自在,垂下头问:“到底公主请我为何事,这你总知道的罢?听说她还要同我一起吃饭,今天难道真的只请了我一个,有没有别家的姑娘?”
听出来她有点担忧,宋澄笑道:“只是跟我娘吃顿饭而已,你用得着这样如临大敌吗?”
那是他的母亲,他当然不觉得奇怪,杜若道:“我跟她不熟,我跟不熟的人从没有单独吃饭的。”
宋澄沉吟:“这样…那我坐在你旁边好不好?我在,你是不是自在些?”
他坐在她旁边看她吃饭吗?杜若斜睨他一眼,连连摇头:“那我还是只跟公主吃饭比较好!”
他朗声笑起来。
两人离得颇近,男得俊美,女得清丽,看起来还真是珠联璧合,贺玄眼眸眯了眯,走过来。宋澄见到他微微一怔,想起那天在上元节的事情,他总觉得贺玄对杜若好像有什么似的,今日又碰巧来府邸,他笑道:“王爷大驾光临,定是为要事了?”
“也算不得什么,只今日去宫中一趟,皇上提到公主府护卫的事情,想让本王从军中选一些过来,不知宋公子有何看法。”
宋澄嘴角牵了牵,看一眼杜若,与丫环道:“你先领杜姑娘去见母亲,我与王爷谈一谈要事。”
要事两个字他念得有些重,因怀疑贺玄是故意借此来公主府的。
“王爷请。”可他也不好赶人,他一摆手,请贺玄去书房。
杜若自然就去见赵宁了。
庭院里,就在百花旁,果真已经设宴,八仙桌上摆满了菜肴,红的红,翠的翠,光是看颜色也是赏心悦目,她走上去行礼,恭敬的立在一旁。
赵宁朝她看去,见她穿着件杏色的缠枝梨花褙子,下面一条浅白色百褶裙,极为的清雅,又见她眉清目秀,五官挑不出缺点,亭亭玉立的好像池塘里将将绽放几片叶子的粉色荷花,她就有些了解儿子为何会看上。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她也确实难得见到的。
他们就算以前住在江南,也不多见。
赵宁笑一笑道:“你过来,坐在我旁边罢。”
杜若就有点开始打鼓,她刚才已经看过了,真的就她一个人,赵宁好好的突然请她用膳,到底是什么意思,毕竟此前她一点没有看出来赵宁喜欢她,而且也实在陌生的很。
见她露出一点犹豫,赵宁挑眉道:“怕我不成呀?你可知道,娘娘在我面前说了你好些好话,说你乖巧,性子温顺,我当时还在想,怎么没让你做儿媳妇呢。”
听到这话,杜若秀眉略略拧了拧,这话还真是接都不好接,不过看起来赵宁也不需要她接话,她果然又说道:“你不要拘谨,我这人呢并不喜欢摆架子,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不然像这样,恐怕一顿饭会吃得很不舒服,倒是白让你来了。”
杜若只得坐在她旁边。
赵宁笑道:“我以前也想过哪一日会有人天天陪着我用膳,毕竟澄儿他是男人,往后忙于公务,兴许一日三顿都顾不上陪我,所以还得指望一个好媳妇。”
就是再笨的,都听出来她的意思了,杜若心头一震,委实没想到赵宁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难道她是有意要她做宋澄的妻子?不然为何提儿媳妇呢,她也时常跟着谢氏去应酬夫人们的,她们之间讲起话来,常常很是隐晦,但也能听出好些涵义。
像赵宁说这些,肯定是不会错的了。
她心头开始上下打鼓。
看她脸上渐渐生出红晕,赵宁又好像没说过这话一样,笑着道:“快些尝尝这些菜,我府里这厨子啊,手艺极是好,有回娘娘吃到了,都想带到宫里去呢。”
全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杜若吃得几口,笑道:“真是很可口。”
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可杜若是只简单一句,赵宁眉头拧了拧,觉得这姑娘实在寡言,就算看着乖巧,也实在太不会讨长辈的喜欢了。
渐渐的,赵宁话也少了,只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压着块重石似的,杜若倒是猜不透她了。她只是低头用膳,她好像对赵宁这种人,很不会相处,她不像皇后娘娘,也不像祖母,母亲,别的夫人们这样的长辈。
那顿饭吃得不太融洽,赵宁中间使人让两个乐妓来弹琴助兴。
这样才好一点儿。
两人用完饭,赵宁也没有兴致再赏花,让丫环送杜若回去,杜若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宋澄从一道月亮门里走了过来,见到她就笑道:“我们家厨子的手艺如何?”
他这人很是轻松随和,杜若跟他在一起时,也觉得挺自在,但是刚才赵宁一席话,她的感觉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宋澄一早知道赵宁请她,而且对赵宁与她单独吃饭,也丝毫的不惊讶。
那么也许他也是赵宁要说什么的。
她想到此前,他请她们观灯,要送她金蝴蝶,还有胭脂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乱,勉强道:“挺好吃的,我吃了好一些呢,便不打搅宋公子了,我先回去。”
只说到一句话就要走,宋澄有点奇怪,观察她神色,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他眉头就拧了起来,难道母亲到底还是没有按捺住,与她说了什么?他有心想问,但又怕惊到她,就在犹豫间,看到贺玄也过来了。
这豫王,当真是粘得紧,说完公主府护卫的事情,他就说要等杜若一起走,他总不好撵他走吧?
他只得把话吞进肚子里,杜若见到贺玄便迎上去,轻声道:“玄哥哥,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我送你回去。”
她点点头。
两人这便与宋澄告辞。
路上,贺玄问:“今日公主请你何事?只为用膳不成?”
并不是单纯这样了,但这话她怎么好跟贺玄说,她顶多会告诉母亲,她道:“是的,她许是冷清而已。”
赵宁要是冷清,全长安不知道多少夫人,姑娘愿意陪她呢,贺玄眼眸眯了眯。
她坐在轿子里,贺玄仍是骑在旁边,两人没有隔着轿帘说话,一直行到宋国公的大门口,贺玄停下来,杜若察觉到她的轿子也停了,好像门口有什么人挡着路。
她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只见到前头的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绯红色的官服,艳阳下,瞧见他侧脸俊美,她仔细看了看,竟发现他是宁封。
宁封竟然来她家里了。

第51章

她听家人说过,国师而今被封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那是二品官,只她一直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身后有轿子,宁封回眸一看,与杜若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眸中带着探究之色,他径直走过去,到得轿前停下来道:“三姑娘,许久不见,我今日登门拜访是为见你父亲。”
原来如此。
他一下就说明来意,杜若笑起来:“我爹爹在府里吗?他休沐日经常也很忙的。”她打量他的官服,原是国师穿道袍,现在穿着官服竟然也是有模有样的,不过身上并没有官威,仍是如春风拂面。
宁封笑道:“在,你们家门房的小厮去传话了。”他现在才与贺玄行礼,“真巧,王爷今日也在国公府。”
他一早知晓贺玄与杜家的关系,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一点不奇怪。
因他而今掌管都察院,都察院那是监察百官的,专司弹劾,只弹劾不能指鹿为马,故而手下官员自然是费尽心力的搜罗证据,不过大燕刚立,君臣正是要同心的时候,都察院便不是那么的名副其实了,但是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
贺玄淡淡道:“不知宁大人有什么要事,竟然要登门?”
对于宁封,他从来都很忌惮,因此人对赵坚的影响颇大,谁想到现在还当了二品官,又不知他暗地里会怂恿赵坚去做什么。
宁封笑一笑:“高黎的事情王爷应该也知道吧?正当在闹内乱,有一派蠢蠢欲动想趁机进攻大燕,前阵子引发大战,另一派引而不发,等到我们打仗了,正好就占据了高黎。宋国公不是与高黎曾经交过手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他声音稍许压低一些,“皇上打算派我去高黎一趟,当然,也是他们高黎发出的邀请。”
这种节骨眼上,赵坚是不想再与别国打仗的,宁封算是使者,现在既然友好派占据高黎,要示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贺玄才知怎么回事,他道:“既如此,我同你一起去见杜大人,听闻高黎人生性狡诈,国师可要好好注意了。”
宁封道:“我会谨记王爷的提醒。”
他朝杜若又看一眼,便同贺玄从大门进去。
杜若则坐在轿子里,被抬去二门。
宁封没有与她多说上一句话,稍许有些惋惜,不过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倒是来日方长。
听说二人前来,杜云壑迎到门口,笑着与他们互相见礼,又与贺玄道:“刚才的事情,多谢你送若若回来。”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杜云壑请他们去书房。
杜家极大,便是二房专有的书房都比寻常家族的要大得多,有十来排的书架,书卷尚不曾放满,宁封目光掠过去,只见但凡是书,便是兵书,也零零总总占了好几排,可见杜云壑读过多少兵书!
难怪打仗那么厉害。
他们杜家前几代就出过良将,在大周的历史上赫赫有名,后来赵坚造反,杜云壑又良禽择木而栖,听闻与贺时宪吃得几盅酒,便追随赵坚了。
宁封四下打量,笑道:“杜大人可真称得上是儒将。”
“哪里,不过看些兵书,旁的可是一窍不通。”杜云壑是个直爽的人,询问道,“此地清净,还请国师说明来意。”
“是为高黎国,皇上要派使者前去,而我便是使者。”宁封道,“杜大人你好些年前曾经与高黎打过仗,甚至军队里还有知晓高黎话的人,所以恐怕整个大燕也没有比杜大人你更清楚高黎的了。”
杜云壑摸摸下颌:“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已经过得许久,高黎国官员已不是原先那批人了吧?”
国虽小,可政权更替却频繁。
“还是有一些留下来的官员,且现今皇帝乃是原皇帝的外甥。”宁封瞧着他,想起前几日有人禀告,说杜云壑曾请过几位将军。
他们都是朋友,平时相见自然是寻常之事,然而这个时段,宁封瞧卦象极为不好,他便事事都很警惕,毕竟已经平定的大半江山,他实在不想重新再乱,到时候又是腥风血雨,且也不知又落在谁的手里。
个人的命数是很难说的,但是大局最终都是一样,然而,他那时在哪里,又会是谁,却是难说的很了。
他们正当在书房说话的时候,杜若已经回到谢氏那里,谢氏放下手里的事情,拉住她道:“我原以为你要很晚才回来呢,真是光就吃个饭了?公主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杜若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到底要不要提赵宁说得儿媳妇,毕竟以前赵豫的事情,已经惹得父亲母亲操心了,她左思右想,犹豫了会儿道:“就是吃饭,不过公主有些奇怪,同我说什么希望有个好儿媳呢,大约是冷清罢,但后来又不要我陪她赏花,让我直接就回来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
谢氏怔了怔,眉头就拧了起来,心想这福清公主也委实是随心所欲了,跟一个姑娘家提儿媳妇这种话。
不过要真有这种意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让杜若回来了,她笑一笑:“你在那里可吃饱了?”
她怕杜若拘谨没有好好吃饭。
“还好吧。”杜若摸摸肚子,叹口气道,“其实吃得不太尽兴,毕竟不敢放开来吃的,还是在自己家最好了!”
谢氏笑道:“我让厨房炖个银耳羹去,你先回去歇着。”她顿一顿,“今儿是玄儿送你回来的?”
“嗯,来的时候遇到了,他也正要去公主府,便同我一起来回的。”
想到他拒绝苗家的样子,谢氏也不管了。
宁封一直在书房坐得一炷香的时间才走,杜云壑把贺玄留下来,看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少年,他心头真有些苦涩。
这个秘密实在太过巨大,他心里想着要同他说清楚,可现在面对面,竟然还是难以开口,他好像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去打开它,或许他也是没法过自己这一关,那是他的失职,怎么同贺玄说呢?
他只得问起别的事情。
竟然是说苗家,贺玄道:“我已经同大夫人说清楚了,暂且并不想考虑终身大事。”
杜云壑仍坐着,他轻咳一声:“我在你这样大的年纪已经娶妻了,男人成家立业,成家了才能更为安定,这就好比手上有重盾。玄儿,这种事情,是人生的圆满,等你将来再有孩子便更能体会得到的。”他沉吟着,有些艰难的开口,“你父亲,当年定也是这样,只可惜…”
他的挣扎极为的深,贺玄好似看到一尾在浅滩上不停挣扎的鱼。他是要试图同他说,但还没开口,却把自己的身上已经勒出血来。
到得此时,再也没有不信的理由。
可他还在等着,直到杜云壑提起齐伍,他道:“我此前不知三山街的事情,当时因为云岩,便去查,谁想到…”
“齐伍好似对你不错,他是不是平常就很照顾你?”
贺玄道:“不,其实他是听命于我。”
声音很冷静,杜云壑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可他眸光紧紧盯着贺玄,才发现没有,他刚才是说真的。
齐伍竟然听命于他?
杜云壑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此番立在书房里,就很有些压迫感,但贺玄并没有站起,他淡淡道:“我在父亲去世之后一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齐伍跟陈士古是死在第三年冬天,是我偷袭了他们,我逼着齐伍杀死了陈士古。”
这句话简直惊心,虽然听起来,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平淡,好像是多么小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在里面却听出了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叫人喘不过气。
难怪齐伍这些年看着一下子苍老了,他不止是因为他的儿子,他原来为保命亲手杀掉了陈士古,那是可以令人瞬时就崩溃的,叫人失去意志。若是他,只怕会羞愧的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杜云壑心想,但是齐伍还是撑到了现在。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理由。
他的儿子!
杜云壑突然就想明白了,他看着贺玄,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着,先是极快,又渐渐的慢下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他身边的这个人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他还一无所知!
那是什么样的深沉,他手掌心都有些发凉,试问换做他,在这么年纪的年纪,也许是做不到这样的。
他语气有些干涩:“你一直不说,是因为不相信我罢?”
毕竟他也是赵坚手下的将领。
贺玄现在才站起来:“这些年多亏得您的照顾,但日久见人心,我心知必有这一日的,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他朝他恭谨的行了一礼,“这份怀疑,是我对不住您,但这样大的事情,在我以前的年纪,我是不敢告诉任何人的。”
在一片黑暗里行走着,他只能是孤身一人。
幸好杜云壑永远都是光明正大的,他在此刻觉得很是高兴。
杜云壑深深瞧他一眼:“今日便说到这里罢,你先回去。”
他实在需要时间来整理这桩事情。
贺玄略略点头,告辞走了。
杜云壑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第52章

这日,谢氏的弟弟终于到长安了,谢氏听到消息,连忙使人去门口迎接。
这些年来,第一次有外祖那边的亲戚到家里来,杜若听玉竹说了,也待不住,跟谢氏一起走到二门那里等候。
姐弟两个许久未见,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了,谢氏很是期盼,手里捏着帕子,嘴唇抿得紧紧的,目光盯着那道垂花门不放,杜若侧头瞧她一眼,笑道:“我记得舅舅好像生得很瘦呢,也不知有没有长胖一些。”
“你舅舅天生如此,小时候你外祖母便是看他长不胖,每日都叮嘱厨房做好些的荤菜,他吃不下,你外祖母就很生气,每回他都偷偷的放在我碗里,我那时候就很胖,你外祖母就更奇怪了,你小舅不长,偏全长在我身上了。”说起旧事,谢氏脸上满是笑容,“你外祖母后来瞧见你父亲,觉得习武的人身材高大,很是强健,便又要让你小舅去学武,可他哪里是这种料子。当时可在你外祖母身上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现在世上也再没有那样关心他的人了。”
外祖母早已去世,杜若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容貌。
谢氏也有些伤怀,有时候觉得没有父母,当真像是被砍去根的花木,幸好她又在杜家扎根了,也生下了两个乖巧的孩子,那是她最大的安慰。
两人正说着,杜凌也来了,与谢氏抱怨:“父亲说要替我谋个职的,结果这都三月了,还没有动静,母亲还是去催一催吧。”他挠挠头,“我都这么大了,等会儿见到小舅,问起我在做什么,都只能回答无所事事呢!”
他是觉得有些丢脸。
谢氏笑道:“自家小舅,你怕什么?再说,你怎么是无所事事呢,你在家念书习武,有道是十年磨一剑,你父亲也是这么对你说的,你这么着急作甚?等到合适的机会,自然会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