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祁徽马上站起来,吩咐道:“去延福宫。”
不像陈韫玉想的,祁徽尽在折腾她,他是真心实意想让陈韫玉给他生个儿子,不,生许多个,儿子要,女儿也要,替他开枝散叶,将这皇宫热闹起来,像个真正的家。
每日他回来,就能听到孩子们叫他父皇,叫陈韫玉母后,他们坐在一起,能将一桌子都挤满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他跟她手牵手,慈爱的看着他们。
那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亲情,他要跟陈韫玉一起经历,在这将来漫长的岁月里。
他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从龙辇上下来,疾步走向殿内。
傅大夫刚刚把过脉。
祁徽摆手,让他不用行礼,径直问道:“如何?”
“恐怕臣不能回答。”傅大夫道,“最好再等几日,不过娘娘月事很准的话,应该是有了。”
“你看不出来?”祁徽不满,“再换个大夫!”
“恕臣直言,再换也一样。”傅大夫心道,一个个都太急了,就算有,怕才十来天,怎么摸得出来?
祁徽道:“那是要等了?”
“是。”
“下去罢。”他道。
傅大夫没走,说道:“就算摸不出来,但考虑到娘娘有喜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故而要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了,臣会列个单子出来,不能吃的都要禁了。”
他说完退下。
陈韫玉颦眉,暗道居然还要等阵子才知,刚才还以为肯定有了呢。
“怎么,失望了?”祁徽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很想给朕生孩子?”
“嗯!”陈韫玉道,“有了,皇上也放心。”
主要是有了,大家都不累。
看她乖巧的样子,祁徽心动,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这种时候,伺候久的人一看便知会发生什么。皇上回了来,又坐在床上,必定是耐不住的。
他们应该回避。
结果宋嬷嬷动也不动,好像木桩子立着。
饶是当众亲的多了,祁徽也不太习惯,侧过头冷冷看了宋嬷嬷一眼,意思是还不识相的滚开?
宋嬷嬷轻咳一声:“皇上,刚才傅大夫忘了提,但奴婢不得不提,若娘娘有了,皇上是不好碰娘娘的,不然只怕孩子会不保。”
祁徽浑身一僵。
陈韫玉也在他怀里坐直了,惊讶道:“嬷嬷,你说真的?”
“当然,往后三个月,都不可。”宋嬷嬷道,“皇上不信,可以使人去问傅大夫,或者任何一位太医。当然,如果娘娘很快来了月事,便…”
“朕知道了,下去。”祁徽打断她。
宋嬷嬷躬身告退。
陈韫玉眨了下眼睛:“皇上…”
祁徽一股子闷气,他只想着叫陈韫玉怀上,哪里知道还有这种麻烦事,三个月,真够长的!
他一下想到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她睡在旁边,他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而今碰过了,知道这滋味,却还要忍耐,感觉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就算拖着,早晚还是要孩子的,先行生下一个也好,后面的慢慢再生。
他狠狠吻了一下陈韫玉的嘴,道:“朕还有事儿,你记得别乱吃东西。”
说完便是走了,脚步匆匆。
陈韫玉看着他背影,一脸莫名,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作者有话要说:陈韫玉:欧欧,马上要解脱咯。
祁徽:呵呵,天真。
陈韫玉:…


第45章
这阵子调任至京都的官员陆续都到了,不过祁徽对那沈谦最是感兴趣, 很快便是在文德殿召见了他。
那个他曾经想尽办法, 想跨入一步, 将刘月救出来的地方,就在眼前了。沈谦站在高耸的宫墙之后, 微微顿足了会儿, 随那黄门走了进去。
祁徽见是个面目清俊的男人, 浑身书卷气,心里便是有些好感,承他大礼之后, 笑道:“刘显之说, 火炮是得你指点, 没想你一个文人, 居然对此颇有见解, 实在出乎朕的意料,听说你还对机关术感兴趣?”
那时候为了潜入宫, 他是什么都想过了,不管是利用机关,还是利用银钱买通人心,只奈何,没等他去实现,宫里就发生了巨变。祁衍驾崩,而刘月也毫无消息了,他当时就觉得肯定是吴太后将这两个人都铲除了。
但祁衍之死, 于他来说是痛快,刘月之死,却叫他大病了一场,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振作,差点将前途尽毁。后来瞧见双亲逐渐憔悴,身为人子,到底不忍心,重新捡起书卷考上了贡士,进而入了仕途。
沈谦躬身道:“微臣不过得些皮毛功夫,能派上用场,实在是荣幸之至。”
“不用如此自谦,朕看过你的卷宗。”祁徽道,“朕打算让你去工部效力,而今最重要的是百姓的生计,此乃国之根本,战乱之后,也是最先要扶持起来的事情。你精研过机关术,想必对水利,屯田,矿治等所用之器,也得心应手,朕希望你在那里能发挥最大的长处。”
那确实是他擅长的。
沈谦心道,难怪刘显之说他是明君,年纪轻轻,如此懂得用人之道,委实难得,他略微抬头,睨了祁徽一眼。
那张脸生得极是俊秀,却又不失威仪,沈谦看着半是陌生,半是熟悉,想到那是祁衍与刘月之子,心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种被箭穿心的刺痛,又有一种惘然,不知该去恨,还是该去接受。
沈谦深吸了口气道:“微臣必会用尽平生之学,不让皇上失望。”
祁徽笑道:“朕信你有这份心,下去罢,明日早朝,再说详细事宜。”他打算将沈谦升任为工部左侍郎。
然而沈谦并没有退下,上回将刘家一家安置之后,刘老夫人便是说了他们入京的目的,如他所测,一是来见祁徽的,二来,是要予刘月治病。
他犹豫会儿,到底没说,径直退了下去。
他不想时隔二十年,刘月又回去那宫里,他也看得出来,她的不愿,不过刘老夫人的性子向来强势,逼迫她罢了。
他不信京都没有大夫治得好。
沈谦急匆匆出了宫门。
回到院中,刘老夫人一早等着,急忙上前询问,沈谦道:“师母,我才想起来,这事儿不能随便就提的,您拿什么证明阿月是皇上的娘亲呢?当年宫里就已经死了一批人,后来皇上亲政,又死了一批,那英国公全家又抄斩了,谁为你们证明?若拿不出证据,那是要掉脑袋的!”
听得这话,刘老夫人一个踉跄。
知道这事儿的人,确实不多,原本有个英国公送刘月出宫的,可惜死了,那还有谁呢,总不能叫吴太后来证明!
刘老夫人脸色发白,才发现这事儿的棘手,他们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加之女儿本来就不肯,要得个冒认皇亲的罪名还得了?
“所以再等等吧,我先给阿月找个京都最好的大夫看看。”
刘老夫人被他唬住了,只能先答应。
沈谦晓得自己已经说服刘老夫人,便是使人去请大夫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陈韫玉的月事一直没有来,倒是太医换了好几个,个个都说有喜了,那真的是确认无误。
宋嬷嬷高兴得在送子观音面前连叩了九个头。
陈韫玉也很高兴,暗道总算是如愿了,只是这欢喜劲儿没到一会儿,她就晓得厉害了。
晚上跟祁徽用膳的时候,原本一桌子喜欢的吃食,结果夹起一个放到嘴边,那味道好像突然变了样,闻起来十分的恶心,没个防备就吐了。
祁徽吓一跳,问道:“怎么了?”
陈韫玉呕得说不出话来。
宋嬷嬷忙使人去端茶,一边给她抚背,一边道:“娘娘莫怕,吐掉了就好了。幸好下午也没吃什么东西,应该不多。”
陈韫玉身体好,从来没吐过,一下眼泪汪汪的。
祁徽道:“将御厨叫过来问话!”
他以为吃食里有什么东西,叫陈韫玉吐了。
“哎哟,皇上,这不关御厨的事儿。”宋嬷嬷忙道,“娘娘这是有喜了,才会吐的,过阵子就会好。”
祁徽怔了怔:“有喜了会吐?”
这又是什么东西?不给碰就算了,还会吐,他只觉头一阵疼,眼见陈韫玉抬起了脸,面色都有些发白,便是叫道:“叫傅大夫来,不,把所有太医都叫过来!”
陈韫玉看到他脸上难得的有一些慌张。
大约吐了,将他吓到了?
说起来,自己也是第一次在祁徽面前露出过这种样子,倒是他,总在吓自己,陈韫玉道:“哪里要请所有太医,我已经好点儿了。”
吐出来,舒服多了。
祁徽走过去,盯着她的脸:“瞧瞧你这脸色,很难受吧,怎么能不看?”
宋嬷嬷本来想说两句,但看祁徽太严肃了,倒是没有再敢开口,心想叫太医看看也好,省得这第一次当父亲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过才开始呢,后面的事儿更多。
因祁徽召见,一干太医急忙忙就汇聚在了延福宫,提点,设使上去给陈韫玉把脉,得出了同一个结果,娘娘没病,就是有喜导致的吐,也跟御厨无关。
祁徽拧眉,站起来踱了几步:“就今儿吐一回吗?”
“回皇上,要看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吐的时间久,有些吐的少。”
“治不好?”
“治不好。”
“滚出去!”祁徽大怒。
太医们几乎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延福宫。
长青在后面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暗道皇上假扮昏君的时候常这样子,但后来好了,现在娘娘有喜之后,又不太正常了,他往后可得注意些,千万别说错了话。
殿内的宫人们也很惊恐,一个个都垂下头,生怕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陈韫玉被这紧张的气息一弄,口一张又要吐。
祁徽走过来:“还在难受吗?”
“被,被皇上吓得…”她抚着心口。
祁徽一怔,忙道:“朕又不是说你,你怕什么?”
声音立刻温柔下来,长青嘴角扯了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这皇上的毛还得皇后来顺啊。
陈韫玉道:“那也是因我而起的,皇上,刚才太医们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有喜才会这样,不妨事的。”
他其实是对自己生气。
未雨绸缪,他做任何事都喜欢算计好每一步,可生孩子这事上,却只想着要生,虽然目的达成了,陈韫玉怀上了他的骨肉,十分欢喜,但别的一点没个准备,随之而来的事情总让他措手不及。
早知道,他应该多了解一点,才让陈韫玉去怀的。
叹口气,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也不知要吐多久,你那么喜欢吃饭的人…”
每次都吃得香喷喷的惹人怜爱,叫自己胃口都变好了,可听太医的意思,她也许会经常吃得时候吐,那还得了?
陈韫玉眨眨眼睛:“反正我长胖了点儿。”
少吃点应该也没事吧?
“胖什么?”他瞄一眼她的胸口,“正好,一点不胖!”
他觉得还能再长一点。
陈韫玉脸红。
他握了握她的手:“现在想吃吗?”
“不想吃。”陈韫玉摇摇头,真是奇怪,她寻常一天吃三顿,外加一到两顿小食,这会儿肯定饿极了,结果肚子一点没有催她呢,都没有咕咕的叫。
祁徽皱了皱眉,沉吟道:“那朕喂你,吃不吃?”
烛光下,男人眼神温柔极了,好像月光般沐浴在身上,弄得她心砰砰直跳。这实在是个好大的诱惑,陈韫玉舔了舔嘴唇:“那,那我吃一点儿。”
见她松口了,祁徽吩咐道:“叫膳房把那里有的菜都端过来。”
宋嬷嬷亲自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带了十六样菜,有芋煨白菜,香朱豆,松黄饼,笋脯,炒白肠,羊肉火烧,蚕豆饭…将一整个八仙桌都摆满了,香味扑鼻。
祁徽拉着陈韫玉坐过来,目光在这些菜上面扫了一遍,视线停在了松黄饼上,印象里,她好像对这个吃不厌的,早上经常会吃,便是用左手一撩袖子,亲自夹了一块送到陈韫玉的嘴边,暗道这个她总要吃的吧?
又是自己亲手喂的。
陈韫玉心里也确实想吃,怎么也该给祁徽面子啊,结果偏偏不行,那松黄饼的味道一凑近过来,她闻着就不对,哇的一声干呕上了。
宋嬷嬷连忙过来伺候。
祁徽呆了呆,慢慢放下筷子,突然就骂了句:“兔崽子!”
这话叫陈韫玉惊得差点打嗝。
她第一次听他骂这种词啊,这是骂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女王节,来一轮红包,祝女王大大们节日快乐哦,么么哒~~~~
XX:呜呜呜,娘抱抱!
祁徽:你给朕小心点。
陈韫玉:…


第46章
皇后吃不下饭,皇上心情很差,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其中最倒霉的就是御膳房, 为了让陈韫玉多吃一点,简直是挖空心思, 绞尽脑汁, 每天都跟打仗似的没法松懈。
“奴婢瞧张御厨的头发都白了一小片, ”培林指指头顶,“哎哟,恨不得一天老一岁, 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难熬的, 还有周御厨, 听闻晚上也睡不好, 梦话蹦出来都是一个个菜名儿。膳房啊, 鸡飞狗跳,别提多乱了!”
常炳拿茶盖慢慢撇着, 幽幽道:“皇上第一个孩子,能不紧张吗,这娘娘又是皇上宠爱的,当然舍不得她挨饿。”
培林笑一笑,低声道:“公公,听说是个皇子,是不是?”
“谁说的?”
“奴婢猜的,这还不是要问公公么。”
常炳嗤笑一声:“是男是女猜了作甚, 娘娘又不会只生一个,这宫里往后皇子多着呢。”猜这些没什么意义,对他也无甚用处,他只担心自己的地位,“皇上近日频频召见官员,你可打听出一些什么?”那长春与长青如今出息了,嘴巴比死鸭子还硬。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将这两个人送到祁徽身边,送个培林就好了。
培林道:“都是外地来的官员,不过皇上颇是重视,奴婢听说,有一位官员尤其得皇上青睐,一来就被升任为工部左侍郎,连跳两级,二品官那!”
“谁?”常炳惊讶,“何处来的?”
“庐州知府,叫沈谦。”
沈谦…
常炳眯着眼睛,这名字好似哪里听到过。
他慢慢喝了口茶。
“说是兵部的员外郎刘显之举荐的,那火炮能造出来,也是他的功劳。”
常炳没有听得很清楚,他的思绪飘到了二十年前,当时他尚是个小黄门,但领得是肥差,吴太后那里要添置什么东西,经常交代下来,因他曾在金陵织造局待过,懂得比较多,眼光也好,吴太后很是欣赏,有时候便出宫去采办。
当时有个相识的,给他介绍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的书卷气,瞧着是个百无一用的酸秀才,可一张口,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他觉得自己一个黄门能搭上这种人,也算高攀。
但随着交往的时间久了,渐渐的察觉出一些不对,那个人总是会问宫里的事情,旁敲侧击的…常炳眼眸忽地张大了:“那沈谦,眉心是不是有颗痣?”
培林怔了怔:“这,奴婢不知。”
“你使人去看看,若是有颗痣,便好好的给我查一查。”
二十年前,他就觉得蹊跷,暗地里查,才发现那个人用的是假名儿,真名却是叫沈谦,还是个举人,他很好奇沈谦的意图,谁知道没多久,这个人却消失了,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时隔这么多年,若真是这个沈谦,那还挺有意思,常炳眉头挑了挑,将茶盅搁下。
要说陈韫玉吐的事情,确实叫祁徽头疼,虽然这朝政大事也足够他头疼的,但因四处的叛乱已被镇压,大梁日趋稳定,只要他按部就班,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然而陈韫玉这事儿呢,御医说治不好,甚至傅大夫都莫可奈何,他能怎么办?
想到今儿一早,她又吐了回,祁徽忍不住将御笔狠狠往下一掷。
声音不大,但也够两个黄门心惊胆战的。
长春胆子稍微大点,犹豫会儿道:“皇上,奴婢看皇上为娘娘担忧,奴婢想起小时候,奴婢娘生弟弟时也曾这般吐过,什么都吃不下…”
祁徽侧过头看他一眼。
长春垂下头:“奴婢该死。”
“该死什么,说下去。”祁徽道。
“细的事儿,奴婢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后来奴婢爹每回吃饭,都带娘去前头一座桥的桥洞之下,娘就吃饭了,不知是不是因夏天太过闷热之故,不比桥洞里穿风。”
还有这种事儿?祁徽心想,延福宫有冰鼎啊,照例不会闷,而且现在也不热了,都八月了…不过试一试也无妨,他道:“若是有用,朕将那柄如意赏你。”
那白玉大如意时常都搁在左侧紫檀木的长条案上,十分贵重,长青看长春有这等好处,胆子也变大了,忙道:“皇上,奴婢也有一计。”
“说。”
“这御膳房的厨子虽说手艺精湛,可这味道未必是娘娘熟悉的,依奴婢看,不若将娘娘家里的厨子请来宫中。”
祁徽嘴角挑了挑,他倒也想过,不过陈韫玉自个儿没提,好似这胃口变得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就算请过来,怕也起不了多大的效用,但还是道:“你也有赏。”
赏什么,祁徽没说,将长青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暗道,他也不想要什么如意,能得个祁徽用过的东西就成,将来供在屋里,别人问起来,多荣耀,那是皇上之物,以后传给…想着心头一痛,自己屁个子孙都没有,传什么呀,只能自己偷着乐了。
延福宫里。
陈韫玉正歪在榻上看书。
按太医的说法,这前三个月特别要当心,故而甚少出门,这吃的么,也吃不香,她而今真知道什么叫怀孩子了,塞垫子与之比起来,不值一提。
最可气的是,这孩子小,一点摸不着,也不知怎么能叫她吐的。
陈韫玉打了个呵欠,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想睡,眼见书要掉下来了,宋嬷嬷连忙接住,想给她盖上薄被,就在这时候,长青过来了。
“皇上请娘娘去御花园。”
听到是祁徽,陈韫玉睁开眼睛:“现在吗?”可是申时呢,这时候,祁徽一般都在文德殿,要么看奏疏,要么接见官员。
宋嬷嬷也奇怪:“这会儿去御花园作甚?”
“去了就知了。”长青卖关子。
能见到他,陈韫玉也高兴,连忙叫桂心伺候着打扮。
镜子里的脸略有些清瘦,别的倒没有什么变化,陈韫玉仔细瞧了瞧,动手给自己描了眉,宋嬷嬷拿来前阵子从广储司挑选的裙衫,心道而今肚子还未大,人也没变样,是该赶紧多穿穿,不然几个月之后,怕是都用不着了。
陈韫玉穿上之后,坐着凤辇去御花园。
那车夫十分小心,马儿都不敢使快了,用得好一会儿才到。
说是在御花园,却是在园中最东边,临近荷花池的一座亭子里。陈韫玉下来之后,只见那亭子四周挂了长长的粉色帷幔,被风一吹,微微飘起,隐隐约约露出里面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穿着浅紫色的夏袍,对着前面的池塘而坐,手里似乎端着一杯酒。
陈韫玉忽然就有些迫切,扶着桂心的手走过去。
“皇上…”她见到他正面,越发欢喜。
女人穿着团凤牡丹花的褙子,艳丽雍容,祁徽握住她的手,叫她坐在身边:“怎么穿这么正式?不嫌重吗?”
他手指划过绣着繁复花纹的袖子。
他没有穿龙袍,而是寻常贵公子的衣着,显得十分清逸,陈韫玉登时也觉得自己隆重了,微叹口气:“难得出来,又是皇上邀请,便是…早知道,也穿简单些了。”
这样似乎跟今日的祁徽更配一点!
看她后悔,祁徽笑道;“穿都穿了,也无甚,但你记得,而今怀着孩子,还是以轻便为主。”
太轻便了也不好吧,总要打扮下的,她坐好了,这时看到面前的桌案,摆满了吃食,惊讶道:“皇上请我来,是打算在这里吃晚膳不成?”
“对,总在延福宫吃,有点腻味了。”祁徽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那是御膳房新呈上来的果液,他品尝了下,觉得不错,放到陈韫玉鼻下,“你闻闻,想喝吗?”
而今她不想吃的,一闻到就吐了,但这个闻起来竟好像非常好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是什么呀?”
那眼神一下像猫儿遇到鱼,闪闪发亮,祁徽好一阵子不见这种神情,将玉杯抵着她的唇喂道:“你喝喝看。”
她咕噜咕噜喝光了。
嘴唇被这一染,红艳艳的,散发着动人的光泽。
“还要喝。”她太喜欢了,酸酸甜甜的,不像寒瓜,不像酸梅,也不像樱桃,好像有好几种滋味揉在里面呢。
祁徽心头欢喜,这都多久了,总算有个她喜欢的,不过都是水,怎么吃得饱,一会儿又得饿了。祁徽想一想,夹起一块糕点往那果液里沾了沾,给陈韫玉吃。
陈韫玉嘴角一抖:“这个…”
“试试。”他道。
“哦。”陈韫玉凑上去吃了一口,眼睛一亮,“还不错。”
祁徽便又夹了一样别的。
零零总总吃了十几样,陈韫玉不行了:“再这么吃,又要吐了。”她摸着肚子靠在祁徽身上,“太饱了,不能再吃了。”